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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花花世界

    我和杨月红正说着作文和高考的话题,这时候只听有人轻轻敲了二下门,没等我说请进,人已经进来了,人一进来,就把我吓了一跳。进来的两个人,是两个小女孩子,充其量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却穿着三点式泳装,仅有几小块布条摭住那几个地方,差不多就等于半裸。

    我张大了嘴巴问:你们,你们找谁?

    而那两个小女孩却不回答我的问话,先鞠了一躬,然后就紧挨着我的身体扭动起来。还不断地向我挤眉弄眼儿,挑逗。弄得我面红耳赤,只好站起来躲避。可是我越躲,她们却越往跟前凑。

    我急眼了,就冲她们喊道:你们躲开!谁叫你们来的?快走!走!我气得往外哄她们。

    可是两个小女孩儿却赖着不走,一边央求着:大叔,你就让我们表演表演吧。要不今天我们一分钱也挣不到了。老板还会说我们没用,不受客人欢迎,会炒我们鱿鱼的,

    杨月红伸手挡住了我,对那两个小女孩儿说:回去跟你们经理说,我们对你们的表演非常满意。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一人塞给一百元,告诉你们老板。这是客人赏给的小费。我们非常满意。

    两个小女孩儿高高兴兴地走了。我却看见杨月红的眼角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了几下,亮晶晶的,一闪而过。

    杨月红见我盯着她,不等问就自己说明道:林先生,你生活在大城市里,乡下的事情,你不会懂得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曾经跟她们两个人一样,在我家乡的一个饭店里当过坐台小姐,你别那么惊讶。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坐台小姐,不是专供男人睡觉的。有报纸做过一个粗略统计,中国的坐台小姐保守说也有八百万。那时我们家拿不出学费,只有靠我自己出去挣钱供自己念书,什么工我都打过。只要能挣到学费钱------

    说到这儿,我见杨月红的眼圈竟有些红了,就赶紧说;杨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为了转移话题,也是我憋在肚子里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杨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个双胞胎的姐姐或者妹妹吗?

    杨月红一楞:我只有一个哥哥,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小煤井爆炸埋在里面了,那一年他刚订了亲,想挣够钱娶媳妇------

    说到这儿,杨月红的眼角边上似乎又有些湿润,我赶紧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今天-----

    杨月红却一摆手制止住我:和你没关系。咱们光顾说话了。来,林大诗人,我还喜欢叫你诗人。来,咱们干一杯。为了你的大作能够给双山县带来光荣和效益。也为了你我的相识和成为朋友。我可以这样说吧?愿我们能够成为最亲密的朋友。

    我也举起了酒杯,一钦而尽。但是眼前的杨月红,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我梦寐以求过一百回一千回的暗恋情人。难道真是白莹为我的痴情所感动,又重现真身了吗?

    这天晚上,我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着,眼前总是浮现着白莹和杨月红合成为一个人的影子,紧紧地靠在我身边,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珠,吃吃地冲着我笑个不停。我张开双臂去搂抱她,可她的身子光滑得像一条泥鳅,出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我喝得稀里糊涂地竟然没有去结账。我急忙上银行取出我存折上所有的钱,跑到花花世界。可是经理却告诉我,账早已经结了。我心里说:坏了,一定是杨月红结的账。我又跑到研究所。杨月红懒洋洋地从大楼后院的宿舍里走出来,听了我的话,伸了伸懒腰,我发现她的眼圈也是红的,好象也是没睡好觉。

    她梳理了梳理有些蓬乱的头发,歪着头看着我,嘴角歪了歪说:我知道你身上连五百块钱都不见得有。光那瓶法国红葡萄酒就一千九百九十九元。那个酒店才黑呢。知道凡是去的都是公款消费,往死里宰你。

    我听了更有些着急;那,那到底花了多少钱?我全取出来了。我举着手里的存折和钱让她看。

    杨月红倒真是拿过去仔细看了看:钱还真不少呢。看完又还给了我,还是留着娶媳妇用吧。这点钱娶媳妇也只够买一只金项链的。你连娶媳妇的钱还没攒够呢,还充什么大瓣蒜哪!一会儿我们要开会了,恕不奉陪了。说完一扭身走了。

    我想追上去,她却哐啷一声把大门关死了。

    这以后,我总觉着欠了她一份人情,却始终没能找着机会还上,

    没多久王书记就上调了,原来是被推荐到省新闻出版局当副局长的。但是宣传部已经有了另外的人选,组织部始终没能协调下来,所以就只好改任省督办办副主任,也是副厅级。王书记倒也挺满意。督办办也是省政府一个很重要的直属部门,直接由主管副省长领导。而出版局都是知识分子集中的地方。我那点文化水儿,上那块去跟他们扎堆儿,我能弄过他们吗?挺好。我觉着这样安排挺好。林老弟,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省里督办办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去找我。背不住啥时候,我还得找你给我写诗呢。那前儿我还想,我要是真能上出版局,一定先给你出一本诗集。还有你求我的那个刘金玉的事儿,我没有办好。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虽然是一把手,好象说一不二,没有办不了的事,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老管家在双山县上上下下经营了多年,互相之间不是沾亲就是带故,盘根错节,我一个外来户,也搬不动他们哪。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到底还是县委书记,要是那个刘金玉能拿出一些有力的证据来,我还是能叫他们认真查一查的。可你说刘金玉找不见了,也拿不出啥材料来,这就叫我爱莫能助了。林老师。真是对不起了。林老弟,我真是打心眼里感谢你,要不是副省长对那些文字赞不绝口,这一步台阶,我能不能迈上得去,还二说着呢。你别看在县里,我年纪属于偏大,可是在督办办的几个主任副主任中,我是最年青的一个,还有十来年的上升空间呢,如果不出啥大的错儿,到最后弄个正厅还是不成问题的。要是弄上个正厅,即使到了六十岁,也还能上人大政协再干几年。这就叫区别。你不在官场,这些事你不知道,也不关心。你们有学问有文凭有高级职称,可是像我们这些靠政治吃饭的人,如果抓不住机遇,一步走错,一步跟不上去,那就会被甩下去,被无情地淘汰。我要是有你那么多能耐,能当个专家教授,我也用不着受这份洋罪了。

    王书记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是那种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的义士。他在临赴省城上任之前,特地把办公室主任和教育局长叫了去,跟他们说,县进修学校的林老师,是从省城来支援咱们的,请你们两位多多关照一些,多多照顾一些,他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你们一定要帮助解决。说完,王书记还向二位下属深深一揖:拜托二位了。

    以后我知道了这个情况以后,心里非常感动。其实我也并没有帮他什么大忙,只不过是耍弄耍弄笔杆子弄弄文字,在人家已经整理好的材料上加点花点子,润色润色,加工加工,在序言和结尾,在字里行间弄点不伦不类的诗词什么的,使那些汇报材料的文字显得很有文采很有韵味很有点诗意。充其量也就是做了点文字游戏而已。而那些政绩和材料都是人家王书记他们早就做出来的。尽管如此,王书记竟然一直念念不忘,好象我真的帮了他多大忙似的,好象我真地起了多大作用似的,还说要给我记一大功。真叫我打心眼里感动。

    以前常听人说地方上的土皇帝如何如何霸道,便也以为凡是县里的大头头书记县长们,也一定都是整天板个脸,见谁训谁,没有一点人情味,自打和王书记认识和相处以后,我才发现,书记县长也和一般的老百姓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也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凡人。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或许这些人有比普通人更多的烦恼更多的忧虑。当着一个县城几十万老百姓的父母官,党政军民商,吃喝拉撒睡,哪一样都得关注,哪一样都得操心,哪一样出了乱子出了问题,都得过问,都得负责,都得处理。哪一方面处理不好,都不会得到满意。有时候上面不满意,有时候下面不满意。上下受夹板子气。弄得不好,特别是没有被上级领导上级部门看好,还会丢官罢爵,或者是原在不动,一直捱到点退休回家,再无建树,再无机会。都是难以意料之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说,作官也有如走钢丝,稍有不慎,稍有闪失,重者摔个粉身碎骨,轻者摔个鼻青脸肿。不是人人都会一帆风顺,一路高唱凯歌行的。

    以前我的那些看法大多都是猜测和误解。怪不得我的那几位当了官的同窗,一见面就叫苦不迭,说现今的社会,工作好做,关系难处,处不好关系,得不到上级领导上级部门的认可和赏识,一切玩完。哪像你们搞学问搞专业的那么单纯省心,只要把自己的课教好课题搞好,再鼓捣几篇文章,一切就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