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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第十七集

    1, 片头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上回咱们说到,牛贵儿奉了武惠妃的所差去说服宰相张九龄,在人家跟前一通胡说八道,想说得老宰相跟他们沆瀣一气陷害太子。那哪儿行呀?张九龄——那可是中国历史上出个名的大贤相,出类拔萃的正人君子,这种人生来最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专爱搞阴谋诡计的龌龊东西,所以当时就怒了,一个“滚”字把牛贵儿给赶出家门。接着,张九龄连夜进宫去见皇上——干嘛呀?噢,跟皇上告状去?就说武惠妃指使牛贵儿到我这儿来密谋陷害太子?可没那么简单!武惠妃毕竟是皇上的宠妃,没有确凿的证据,轻易能告得倒吗?张九龄是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所以在家里坐不住了,非要去跟皇上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跟皇上说清楚、让皇上打消废立的念头不可。难怪他夫人跟着着急——都说伴君如伴虎,你知道皇上现在哪根筋正别扭呢?好嘛,不小心碰在上面,什么后果可就难说了。张九龄可不管那套,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眼看这么大的一场阴谋即将发生,他的责任就是必须加以阻止。什么是忠臣?到了关键的时候能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这就是忠臣。(退出。画面满屏。)

    2, 晚上。皇宫。室内。李隆基批奏章。高力士进。

    高力士:启禀万岁,中书令张九龄求见。(李隆基没吭声。高力士招手,张九龄进。)

    张九龄:臣张九龄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李隆基继续写字,半晌,慢慢抬起头。)

    李隆基:朕知道你要说什么。

    张九龄:陛下圣明。事关社稷安危,臣不能不说!

    李隆基: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张九龄:佛家有言,难由乱生。轻言废立乃乱之根也。臣恳请陛下居安守定,打消废立之念,还天下以太平。

    李隆基:照你这么一说,天下现在已经不太平了?

    张九龄:古人云,“安居乐业,长养子孙,天下晏然”,今陛下揣子失度,天下岂能太平?

    李隆基:正因为家出逆子,朕才要清理门户,重整家风!家安而国治,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张九龄:养不教,父之过。臣以为陛下应该从自身做起,给太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李隆基:你说什么?!

    张九龄整衣跪下:恕臣直言!陛下对太子的事失于明察,这是很危险的!

    李隆基:张九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你太过分了!

    张九龄:臣有罪!

    李隆基:什么罪?你自己说!

    张九龄:臣罪在犯君。

    李隆基:还是的!朕信任你,并不是让你跟朕作对。可你想想你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嗯?你给朕提些意见也就罢了,可你却常常当众驳朕的面子,让朕下不来台!你对吗?

    张九龄:臣罪该万死!但圣人说过,天子有了错,大臣应竭力劝谏,死而后已,这才是为臣之道。臣乃韶州一布衣耳,蒙陛下信任,擢为台辅,若心存私念,明哲保身,则上负天恩,下背圣训,还有什么脸面食国家的俸禄?请陛下允许臣直陈肺腑!

    李隆基:废不废太子,乃是朕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了!

    张九龄:天下者,陛下之天下,国家者,陛下之国家,陛下驾驭四海,君临万邦,犹如天上的太阳,乃是天下苍生之慈父良母也,焉有家国之分?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国之安危、民之福祸,不可不慎呀!

    李隆基:你这样说,未免有点太耸人听闻了吧?咱们别扯得太远,就说眼前的事。拿你来说——如果你有个儿子,只关心自己能继承多少财产而毫不关心你挣得这份家私有多辛苦,还动不动就骂你的老婆,你当如何处置?

    张九龄:若果真如此,臣定以家法重责之,冥顽不悟者,必逐出门外,永不相认!

    李隆基:还是的。你都有这般见地,朕为何不能?

    张九龄:若太子真如陛下所言,臣自然无话可说,但问题是,太子殿下根本就不那样的恶人,陛下万万不可冤枉了他呀!

    李隆基:你怎么知道?嗯?

    张九龄:……事到如今,臣不能不说了!陛下,您身边有人阴谋陷害太子,只把陛下蒙在鼓里呢!(李隆基就是一愣。)

    李隆基:你把话说清楚——是谁陷害太子?

    张九龄:宫中之事,臣不敢妄言,但臣必须禀明陛下的是,今晚牛贵儿以替惠妃娘娘向臣的母亲问病为由来到臣家,指天划地对臣大放厥词,让臣帮惠妃娘娘废太子而立寿王,好做个长久宰相,陛下,他这不在搞阴谋诡计又是什么?

    李隆基:什么?(拍案而起。)……果有此事?

    张九龄:臣若撒谎,愿灭九族!陛下,历代亡国,大多起自宫帷之乱,陛下不可不防呀!(磕头。)

    李隆基:高力士何在?

    高力士:奴才在。

    李隆基:朕命你拘拿牛贵儿,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高力士:奴才遵旨!

    3, 白天。洛阳街道。武惠妃乘马车疾驰。

    武惠妃:快!快点儿!(马夫加鞭。)

    4, 白天。李林甫家。室外。李林甫出迎武惠妃。

    李林甫:臣拜见惠妃娘娘。

    武惠妃:你们都退下!(众人退。武惠妃径直入室,李林甫紧紧跟随随。)

    5, 室内。李林甫跟武惠妃进。

    李林甫:娘娘为何如此惊慌……

    武惠妃:坏事了!

    李林甫:怎么?

    武惠妃:牛贵儿被高力士抓去了!……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让他去说张九龄……

    李林甫:啊?……怎么,娘娘竟让牛公公去游说张九龄?

    武惠妃:我也是一时心急……

    李林甫:哎呀!娘娘您……您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呢?那张九龄是个一根筋的老骨头,正所谓油盐不入者也,您怎么能指望着把他给煮熟炖烂呢?这下糟了!这下糟了……

    武惠妃:我不是想有他帮忙事情就能成得快些吗?

    李林甫:娘娘的心情臣知道,但有道是欲速则不达,结果怎样?牛公公白白给赔进去了吧!这万一要是他挺刑不住乱咬一气,则万事休矣!

    武惠妃:所以我才冒风险来找你呀!无论如何你可得给我们娘儿俩想个万全之策!

    李林甫:娘娘莫急,莫急……(踱步。)敢问娘娘,这案子除了高力士,皇上还委派何人审理?

    武惠妃:除了高力士再无旁人。

    李林甫:这就好。这说明皇上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对此,高力士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的。

    武惠妃:那我该怎么办?

    李林甫:唉,事到如今,娘娘怕是不能不委曲求全了。

    武惠妃:你说!

    李林甫:是。臣替娘娘想的是丢车保帅之计。娘娘若要平安无事,必须如此这般……(耳语。武惠妃点头。)

    6,晚上。洛阳皇宫。天牢内。高力士命打手们拷打牛贵儿。

    高力士:说吧,是谁主使你跑到张九龄家去做说客的?嗯?

    牛贵儿:我不能说。

    高力士:不说就打。(众打手狠抽。牛贵儿惨叫,昏死。)浇醒他。(一打手将一桶冷水泼向牛贵儿。牛贵儿醒。)

    牛贵儿:……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高力士:是呀,反正都是死,你不如就全说了吧。(抓住对方下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喊:"惠妃娘娘驾到!"高力士赶紧松手。武惠妃进。)

    牛贵儿:娘娘救命!

    高力士:奴才拜见娘娘。

    牛贵儿:娘娘!救救奴才吧!奴才……奴才实在是疼痛难当……

    武惠妃:你自己做的事,我怎么救得了你?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毕竟乱了王法呀。事到如今,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你了。不过你放心,看在你忠心耿耿服侍我一场的情份上……(掏手帕擦泪。)你家的人我一定厚待他们就是。别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牛贵儿拼命摇头,泪如雨下。)

    牛贵儿:……能跟随娘娘一场,也是奴才的福份……奴才没什么可说的了……

    武惠妃:那好,我就走了,你好自为之。(转身。)力士,你来一下。(高力士跟出。)

    7,晚上。天牢别室。武惠妃引高力士入。

    武惠妃:你们都退下。(众宫太监退出。)

    高力士:娘娘有何吩咐?(武惠妃突然跪倒。)

    武惠妃:高公公救我!(力士大惊。)

    高力士:哎哟哟!娘娘这是何意?(急忙跪下,双手搀扶。)娘娘快请起,休要折杀老奴!

    武惠妃:高公公若不答应,我今天就跪死在你面前!

    高力士:不可!娘娘万万不可!奴才是奉万岁爷的旨意审问此案,若问不出个实据来,奴才是要受责罚的。

    武惠妃:可牛贵儿毕竟是我的人呀!(大哭。)虽然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这样的一个胆大妄为的奴才在身边,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错,我是恨太子,因为他对我总报有成见,还恶语伤人,你说我能不恨他吗?可我又怎能以此为由干预朝政呢?我对皇上诉说太子的过失,不过是想保护我和瑁儿不受人欺负罢了。蝼蚁尚且知道自保,何况人乎!……

    高力士:娘娘话虽如此,可一旦牛贵儿诬蔑娘娘您是同谋,奴才将如何向皇上交待?

    武惠妃:我决没有加害于太子之心!这你是知道的!若公公能保得我和瑁儿不受牵连,我们娘儿俩将会感激公公一辈子!我可以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就是太子再对我不恭,哪怕他当着我的面骂我,我也决不说什么了!还求公公救我们娘儿俩一命呀!(哭作一团。高力士心软。)

    高力士:娘娘若这样说,老奴怎敢不鼎力相助?毕竟万岁爷他老人家离不开娘娘您哪。请娘娘放心,此事奴才一定妥善处理,管叫您和寿王千岁不被卷进去。

    武惠妃:那就全都仰仗公公了。

    高力士:不敢。娘娘请起。来呀,送惠妃娘娘还宫。(宫女太监入,簇拥着武惠妃往外走。武惠妃到了门口又回头。)娘娘请。(目送武惠妃离开。)

    8,晚上。天牢刑房。高力士回来。

    高力士:你们都出去吧。(众打手退出。高力士慢慢从炉中拿出一根烧红的烙铁,来到牛贵儿的跟前,一把抓住其头发。)

    牛贵儿:惠妃娘娘说什么?

    高力士:惠妃娘娘说她不想要你了。

    牛贵儿:不……不……

    高力士:她把什么都对我说了,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说吧,我向你保证,这件事除了我,再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把红烙铁放在牛贵儿的胸前。)说,我听着呢。(牛贵儿浑身发抖。)

    牛贵儿:高公公饶命……

    高力士:是谁让你干的?

    牛贵儿:……公公还是一刀杀了我吧……

    高力士:说不说?(烙铁贴近皮肉。)

    牛贵儿:你我都是为主子卖命,公公何必如此相逼?

    高力士:你到底说不说?!(烙铁几乎贴到皮上,乎乎直冒烟。)

    牛贵儿:……我说……我说……

    高力士:是谁?

    牛贵儿:是……是惠妃娘娘……啊!!!!(一股呛鼻的浓烟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满镜头。)

    9,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高力士为什么要杀人灭口?他确实有他的为难之外,这一点,李林甫一下子就猜到了。不错,高力士是同情太子,但他更知道皇上的想法——清楚唐明皇在感情上根本就离不开武惠妃,除了武惠妃之外,宫里没有一个皇上看得中的女人,要就真把武惠妃给办了,皇上不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受不了。再说,武惠妃是什么人物?其实就是大唐的皇后,您想想,如此高贵的身份能给一个太监下跪,这是多大的面子?而且武惠妃还保证今后不再陷害太子,因此高力士便心软了,下狠手杀了牛贵儿,然后回对唐明皇说,这件事确实是牛贵儿自作主张,跟惠妃并无关系。唐明皇本来就不愿意失去武惠妃,听他这么一说,乐得将这案子一笔勾销,从此宫里宫外太平无事。

    咱们长话短说吧,转眼又过了一年,到了大唐开元二十四年的冬十月,唐明皇掐指一算,呦,从前年冬天车驾东巡,在洛阳一住快两年了,身为一国之君,老在外边漂着算怎么回事?于是随着一道还京的诏旨,满朝文武赶紧打点好行装,带着老婆孩子跟皇上一起回了长安。

    而这时寿王李瑁已经年满十八岁,过了那个所谓命中注定的未成年的“坎儿”——可以哪儿都去啦、不一定非在洛阳呆着不可啦,是不是?所以便也带着漂亮的王妃杨玉环一起,跟着父母到长安去住了。(退出。画面满屏。)

    10,白天。长安寿王府。室外。杨玉环和李瑁在园子里玩儿“骑马打仗”游戏——两人各率领一帮由太监背着的宫女们互相揪扯,以把对方的人全部揪下“马”背为胜者。

    李瑁:冲啊!冲啊!快!快!冲过去!

    王英:奴才遵旨!(背着李瑁冲进人群,一口气将两个宫女撞下“马”。)

    杨玉环:不要惊慌!我来啦!(由另一太监背着加入战团。双方尖叫着扭成一片,笑声冲天。正玩儿得热闹,武惠妃进园,有太监喊:“惠妃娘娘驾到!”众人竟然没听见。武惠妃就是一皱眉。那太监急忙提高嗓门。)

    太监:惠妃娘娘驾到!(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众人:“呦呦!”“惠妃娘娘来了!”“快别玩儿了!”(纷纷“下马”,跪倒一地:)奴才(奴婢给惠妃娘娘请安!(李瑁和杨玉环上前。)

    李瑁、杨玉环:孩儿拜见母妃。

    武惠妃:都多大了,一天到晚只知道疯玩儿。快把脸上的汗擦了,娘有好东西给你们。

    李瑁:什么好东西?

    武惠妃:别问,看过便知。来吧。(转身出园。李瑁、杨玉环相视了笑,跟上。)

    11,白天。寿王府。室内。桌上摆着一盘荔枝。武惠妃带李瑁和杨玉环进。杨玉环大喜。

    杨玉环:哇!荔枝!太好了!(跑过去。)太好了太好了!(迫不及待剥开一个。)……娘,您先吃。

    武惠妃:好孩子,这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我已经吃了不少,你吃吧。

    杨玉环:嗳!(吃。)好吃好吃!(再拿一个剥开给李瑁:)你尝尝。(塞进李瑁口中,自己开始闷头大吃起来。)容儿,阿娇,你们都过来呀!来!

    武惠妃:王妃赏你们,你们就来一起吃吧,多着呢。(张云容和阿娇这才过来。)

    李瑁:娘,父皇吃过没有?

    武惠妃:我让人给他拿过去了。他呀,处理不完国事,怕也没心思好好吃一口。

    李瑁:父皇真是太辛苦了。

    杨玉环:就是,就是。我以前还以为当皇帝有多舒服呢,现在才知道原来也这么累。你们吃呀,吃,吃。

    武惠妃:身为天子,如果只知道养尊处优可就大错特错了。天下治理不好,照样难免身败名裂。前朝的隋炀帝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李瑁:娘说的对。幸亏我不用做皇帝。

    武惠妃:没出息!噢,不当皇帝就可以由着性儿的纵情享乐吗?你呀,只知道嘴上心疼你父皇的不易,心里却根本没有他。

    李瑁:娘,孩儿……

    武惠妃:你不用狡辩。我且问你,有朝一日你父皇要让你帮着他处理朝政,你行吗?(李瑁摇头。)还是的。你一天到晚只顾玩耍,对国家大事一无所知,这样下去,怎能让大臣们看得起你?被大臣们看不起,将来你就支使不动他们,没人替你卖力,你如何做得了父皇的帮手?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光说空话又有何用?

    李瑁:孩儿明白了。

    武惠妃:你也该会些正经的东西了,不光要学习理政,还要学习用兵,能文能武,需要的时候才能替你父皇撑起半边天来。

    杨玉环:娘有所不知,刚才他和我们玩骑马打仗的时候,可是勇冠三军呢。(就笑。乐得正在吃荔枝的张云和阿娇直喷口水。)

    武惠妃:调皮!(王英进。)

    王英:启禀娘娘,千岁爷,吏部尚书李林甫来了。

    武惠妃:叫他进来。(王英出。李林甫。)

    李林甫:臣拜见惠妃娘娘,拜见寿王殿下、王妃娘娘。

    武惠妃:林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林甫:巧了,臣本来是要给王妃娘娘引荐一个江湖歌舞班子的,不期娘娘您也在这儿。

    杨玉环大喜:你真给我找来啦?他们在哪儿?

    李林甫:正在王府门外等候。

    武惠妃:你看,又是玩儿。我正劝他们收收心,你却又来生事!

    李林甫:王驾千岁和王妃娘娘还年轻嘛。贪玩儿好动乃是年轻人的天性,臣以为娘娘大可不必约束太甚。况且王妃娘娘的舞蹈堪称天下第一,正应博采众长,才能百尺竿头更加精进。臣找来的歌舞班子来自西域,他们所唱所跳,可是跟咱们中原完全不同的歌舞呦。

    杨玉环:太好了!我就爱看西域的歌舞……(看武惠妃的脸色。)

    李瑁:娘,玉环这么喜欢,您就让他们进来吧。

    武惠妃:真拿你们没办法。好吧,那就让他们在院中表演。

    王英:奴才尊旨。

    杨玉环:谢谢娘!快把桌案摆到廊子下面去!咱们今天来个荔枝歌舞会!让母妃高兴高兴!(阿娇和张云容指挥众太监宫女在廊前铺席摆桌。)哎,李林甫,你也吃荔枝。

    李林甫:多谢王妃娘娘!(故做受宠若惊状。)

    12,白天。寿王府。室外。江湖舞班奏乐舞蹈。杨玉环等人陪武惠妃坐在廊下观看。

    杨玉环:娘,好看吧?

    武惠妃:果然风格独特。西域的歌舞我也看过不少,他们跳的这种我还是头回看见。

    李林甫:我大唐疆域之广大,乃艮古未有也。如今西出长安两万里,尽是我大唐国土,昔日西域诸国之歌舞遣存数不胜数,就是缺少个收集整理之人呀。

    武惠妃:皇上平生酷爱歌舞,要不是他日理万机,这件事兴许他早就做了。

    李林甫:是啊是啊,皇上之勤政,古今难觅,传说昔日秦始皇每天要读六车奏章,比起当今天子,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杨玉环:啊?读六车书?

    李林甫:王妃娘娘不知了吧?那时的书用的都是竹简,一卷之中本来也写不下几个字。要是换成现在的纸——别说六车,装上半车让他读个看看!(杨玉环笑。)

    武惠妃:我现在正发愁呢。最近张九龄有病在家休息,这朝中缺少个主事之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皇上一人拿主意,我看他都累瘦了。

    李林甫:是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皇上虽然多了些辛苦,身边却也少了一个大奸臣,不是吗?

    武惠妃:那倒也是。凡事有利有弊,没法儿求全。

    李瑁:张九龄?父皇上那么信任他,他怎么会是奸臣?(武惠妃和李林甫相视。)

    李林甫:他和太子沆瀣一气与惠妃娘娘为敌,难道不是天下之大奸?

    武惠妃:是啊,是啊,太子一直是我的心头之大患啊!(若有所思。)

    李林甫:娘娘不必过于烦恼,林甫不才,誓为娘娘除此顽疾!

    李瑁:可……可父皇不是已经不让大臣们再提废立之事了吗?当初牛贵儿为此而送了命,莫非李尚书不怕步其后尘?

    李林甫:太子不废,必将危害到殿下的身家性命,林甫虽粉身碎骨,也要保得殿下一家平安无事!(武惠妃抽泣一声,擦泪。)……娘娘——

    武惠妃:我是想念贵儿呀!可怜他跟了我那么些年,却死得不明不白,想起来我心里就万分难过……

    李林甫:牛公公为主尽忠,可谓死得其所矣。(李瑁叹气。)殿下为何叹息?

    李瑁:我觉得真没意思。人要是都能互相谦让该有多好。

    武惠妃:是啊,如果太子不把咱们娘儿俩视作眼中盯,咱也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胆的了。可事实不是这样嘛——他就是变着法儿地制造种种谣言,要把咱往死路上逼嘛。这他还没当皇上呢,他若遂了心愿……

    李林甫:不会的,不会的。有臣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殿下勿燥,娘娘莫急,饭不是得一口一口吃吗?对不对?臣倒以为,眼下张九龄生病在家,正是让皇上疏远他的在好时机呀。

    武惠妃:你的意思是?

    李林甫:娘娘不妨如此这般。(耳语。武惠妃点头。李瑁想听却听不见,回头看杨玉环,只见杨玉环边吃荔枝边东摇西摆看歌舞,早已忘掉了一切。)

    13,歌舞继续进行,画面不觉间转往入皇宫。

    14,晚上。皇宫。室内。众西域舞者狂舞。李隆基边吃荔枝边欣赏,表情与杨玉环同。武惠妃在一旁帮着倒茶、剥荔枝。

    李隆基:好,好,似这般出色的民间歌舞,朕已经许久没看过了。

    武惠妃:还得说人家李林甫,他怕陛下操心过度累坏了龙体,所以找来这些民间艺人来娱悦陛下,也好让陛下劳逸结合,有张有弛。

    李隆基:林甫是个大好人呀!难得他知道朕的欣赏口味,这说明他的音乐造诣也很不简单呢。对了,他送给朕的那部《婆罗门曲》很有意思,等有时间,朕要把它编成一部教坊音乐,一定别具一格,好听的很。

    武惠妃:多才多艺的人世间本来就难得,但不知李林甫治国才干怎样?

    李隆基:此人头脑机敏,虑事周全,是个宰相的材料。

    武惠妃: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就让他做个真正的宰相?

    李隆基:你是说——

    武惠妃:张九龄病了这么些日子,陛下日夜心系朝政,连额上的皱纹都凭添了许多,而满朝文武中像李林甫这般心知道疼陛下的又有几个?

    李隆基:怎么,朕真的显老了?

    武惠妃:可不是!陛下日复一日为天下百姓操劳,如今身边连个得力的助手都没有,让臣妾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呀!(李隆基拉住武惠妃的手。)

    李隆基:有道是岁月不饶人啊!说心里话,朕近来颇感有些老了,做事常常力不从心。朕是怕李林甫人望不足,当不起如此重任。

    武惠妃:一个人的名望又不是靠吹出来的,陛下就让他干个试试,他若真有才能,大臣们自然会服他。

    李隆基:你说的也对,让朕再想想吧。(看歌舞。)……哎,寿王妃不是特别喜欢吃荔枝吗?给她送过去一些没有?

    武惠妃:人家小两口早吃得够不够的了。瑁儿还说呢,这么提神解渴的好东西,一定让父皇多吃些,也是滋补。

    李隆基:好孩子,好孩子。(点头。观舞。一旁的高力士听皇上又提寿王妃,心有所动。)

    15,白天。华山。顶峰。陈继忠练剑。虎啸龙吟的动静。练罢收势,盘坐于岩石之上,凭千仞绝壁远眺片刻,闭目,屏息,但听耳畔风声阵阵,刹那间恍惚变成“玉环——玉环”的呼唤之声。急睁眼,呼声止,再闭目,呼声复起,不由得由悲生烦、由烦生燥,一咬牙,腾身跃起,再舞青锋,但见沙石乱飞,草叶漫卷。

    16,白天。皇宫大殿。高力士宣旨。

    高力士:中书令张九龄,居公畏之任七载,尽心尽职,乃使九州一轨,政通人和,功莫大焉。朕念其年迈,除太子太傅、右丞相,以示尊贵。以吏部尚书李林甫为中书令、太子少傅。钦此。

    张九龄、李林甫: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九龄,你年龄大了,也该歇歇了。林甫是个人才,只是尚欠些做宰相的经验,朕把他推上马,你可要扶他走一程,朕才放心呦。

    张九龄:这……臣遵旨。

    17,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扶一把?那是客气。不有那么句话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人家李林甫是宰相了,张九龄还能插得上手吗?再说,李林甫本来就是冲着张九龄来的,他能让张九龄继续在朝中说三道四吗?当然不能。不仅如此,他做了宰相之后,抓紧时间利用手中的权力结党营私,把平时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个排挤出朝廷,同时,把自己的哥们儿朋友,还有那些拍自己马屁的人都安插进重要的岗位,这么着,渐渐就形成了一股势力,一点一点地把以张九龄为代表的忠直之臣往少数派上推。那谁受得了啊?说话又过了一年,这一天,监察御史周子谅再也忍受不了李林甫的专制,终于在朝中发难了。

    18,白天。长安皇宫。大殿内。李隆基高坐,文武百官班列堂下。周子谅出班。

    周子谅:臣有本上奏!

    李隆基:爱卿讲来。

    周子谅:陛下!臣要弹劾一个大奸贼!(众大臣一阵骚乱。)

    李隆基:哦?太平盛世,哪儿来的奸贼?爱卿想弹劾的是哪一位?(周子谅猛一指李林甫。)

    周子谅:就是他!李林甫!此人结党营私,败坏朝风!(众大乱。)

    李隆基十分不悦:你说林甫结党营私,可有证据?

    周子谅:有!户部侍郎萧炅本是个目不识丁的白字先生,李林甫将他引为心腹,终日不做别的,只为林甫四处打探他人隐私,以做要挟陷害之用。刑部侍郎吉温、罗希必二人,一个是洛阳经史,一个是长安狱吏,李林甫均做破格提拔,专为他构造冤狱、铲除异己,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更有甚者,他竟举荐朔方节度使牛仙客入朝为相,把宰相之职用于封赏,陷陛下于不明,着实可杀!(众大臣议论纷纷。)

    李林甫:陛下!(出班。)臣冤枉!

    李隆基:林甫,周御史举罪数条,要朕杀你,你可有说乎?

    李林甫:回陛下,周子谅无中生有,血口喷人,纯属蓄意谋害!萧炅虽识字不多,却精于计算,臣将他引入户部,不过是要让他帮忙计算赋税钱粮,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也。当然,他有喜欢探人隐私的毛病,的确不怎么样,臣得知他有此品性,已将他逐出户部,另行安排了。

    周子谅:哼,若不是他行为不端引起众怒,你怕是还要升他为尚书吧?

    李隆基:哎,你让人家把话说完。(周子谅不语。)

    李林甫:罗希必长年在法界行走,深通刑律,有着丰富的司法经验,自从他上任刑部以后,查奸断案屡立奇功,那个著名的蔚州刺史王元琰贪污受贿案不就是他们一手侦破的嘛。事情关连到张九龄大人的好友中书侍郎严挺之,若不是他们坚持原则,皇上都几乎让张大人的说情给蒙蔽了。是不是?(冲张九龄奸笑。)

    李隆基:嗯,言之有理。

    周子谅:陛下!严挺之大人是清白的!只因他平时不肯依附于李林甫,而他的前妻又改嫁给了贪官王元琰,李林甫便指使吉、罗二人罗织罪名,严刑逼供,这才致使严大人屈打成招的呀!

    李隆基:胡说!本案的案卷朕一一查过。严挺之的罪行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所以朕才亲自批了他的徒流之刑,你还想替他翻案不成?

    周子谅:陛下……

    李隆基:住口!林甫,你接着说。

    李林甫:是。关于牛仙客入朝为相一事,那并非是我个人的主张,牛仙客镇守河西,节用度,勤职业,使仓库充实,器械精利,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皇上闻而嘉之,因而有提拔重用之意。

    张九龄出班:不错,牛仙客戍边在外,政绩的确不俗。但我到现在还是那句话,尚书之职,历来都只是具备扬名中外之德望的重臣才可以胜任的,牛仙客本是河湟一个使典,让他入朝为相,只能使朝廷蒙羞。

    李隆基:可他的功劳确实不小嘛。

    张九龄:陛下,作为守边将领,实仓库、修器械乃是其常务职责,他本就应该将这些工作做好,有什么特殊的功劳可言?

    李林甫:陛下,牛仙客文武兼备,是天生的相才,张九龄本是个书生,哪里识得大体?

    张九龄:我说牛仙客之赏,赐之金银丝帛足矣,这正是出于大体之考虑!

    李隆基:行了,行了,九龄,难道什么事情都得由你做主才算对吗?

    张九龄:陛下不知臣之愚蠢,让臣做了辅政大臣,臣怎敢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隆基:哼,你嫌牛仙客出身寒微,你又有什么高贵的出身可以值得玄耀?!

    张九龄:臣本是岭海孤贱之人,不如牛仙客生在中华大郡,然而臣出入台阁近十年,对朝中之事多少还算了解,勉强或可胜典司诰命之任;牛仙客则不然,他只做过边隅小吏,且目不识书,让这样的武夫入尚书台,如何能孚得了众望呢?

    李林甫:先生差矣,若有治国之才识,何必非得饱读诗书不可?再说天子乃一国之主,他老人家想用谁就用谁,根本无可非议!

    周子谅:李林甫!你这奉承阿谀之徒,你就是第一个不该做宰相的人!陛下!李林甫口密腹剑,乃天下最大的奸贼!陛下不杀之,则难服忠臣义士之心!

    李隆基一拍桌案:嘟!周子谅,你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弹劾宰相是你的职责吗?朕让你放言评议,已是额外宽容,你却得寸进尺,大放厥辞,指鹿为马,忠奸不分!李林甫这宰相是朕让他做的,你说他是大奸,朕岂不就是个大昏了?!像你这样的狂妄之徒,不杀怎能使朝廷有个好风气?来呀,将这厮乱杖打死!(立刻冲上几个金瓜武士,举棍便打,周子谅疼得满地乱滚。)

    周子谅:陛下!臣死不足惜……陛下自断言路……是要亡国的呀!

    李隆基:打!给我狠狠打!(在周子谅的惨叫声中,满朝文武个个颤栗。张九龄跪倒。)

    张九龄:陛下!……周子谅虽然官小职卑出言不逊,却是个忠直之臣,还望陛下杖下留人!(裴耀卿出班跪倒。)

    裴耀卿:求陛下杖下留人!(一些大臣战战兢兢出班跪:"陛下开恩!""望皇上开恩!")

    李隆基:罢了。(金瓜武士停止殴打。周子谅早已血迹斑斑人事不省。)把他抬出去,免去官职,发配岭南,永远也别再让朕看见这等可恶嘴脸!(有武士将周子谅抬出。吉温和李林甫耳语。)

    吉温:大人,张九龄已经成了落水狗,大人何不再接再励,将他一棍打死?(李林甫点头,出班。)

    李林甫:陛下,周子谅诬蔑臣等事小,败坏朝纲事大,如此罪责不可不加以深究之。据臣所知,此人乃是张九龄亲手提拔,张九龄有失察之责,难辞其咎。还望陛下给予适当的处分。

    李隆基:爱卿言之有理。张九龄,你曾经对朕说过,人做错了事,必须要承担责任,你把周子谅这样不知好歹的蠢货弄到朝廷里来,已经错了,他犯了罪你还替他辩护,就是错上加错,朕若不处罚你,怎好对百官有个交待?这样吧,你先去荆州做个长史,等把自己的过错想清楚了,再来见朕。

    张九龄:多谢陛下!(跪着不动。)

    李隆基:嗯,你为何还不退下?(张九龄流着泪从袖中取出书。)

    张九龄:陛下,这是臣近年来利用闲暇写成的一部书,上面记录着自三王以来历朝历代兴衰存亡的前因后果,臣给它取名为《千秋金鉴录》。请陛下过目。(高力士赶紧下阶取了,递给李隆基。李隆基随便翻了翻。)

    李隆基:爱卿念念不忘国家的兴衰,难能可贵。

    张九龄:鉴者,镜也。太宗皇帝曾经说过:取镜自照,则可以见形容;以人为镜,则可以见吉凶。臣老了,确实再也无力承担重任,若陛下念及臣曾经对国家做过一些有益的事,能在百忙之余看看臣写的书,也就是对臣的最大安慰了……臣……告辞……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以泪眼看李隆基,掉头掩面而去。李隆基心里也不好受,低头不语。)

    高力士:陛下您看——

    李隆基:散朝!(甩袖离去。)

    19,白天。长安皇宫。室外。众大臣散朝出来。李林甫走到大殿外忽然心生一念。

    李林甫:御史台的官员请留步!(众御史们纷纷住步,其他大臣陆续走散。)

    众御史:"李大人有什么事吗?""是呀,宰相大人留下我等,有何吩咐?"

    李林甫一笑:众位大人,你们都是朝廷的御史,皇帝跟前的谏官,上挑皇上的错误,下找大臣的毛病,你们可都肩负着国家的重任呀。

    众御史:"大人说的是。""我等深负圣上重托,惭愧。""做得不够,做得不够。"

    李林甫:哼!刚才周子谅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吧?他那叫咎由自取。依在下之见,如今明主在上,众人乐得顺从,是不是?皇上英明伟大,咱们事事都照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办不就完啦,何苦多嘴多舌自讨没趣?(众人面面相觑。)我的话不用解释你们想必也都明白。众位要是还有些想不通,不妨再看看阶下站的那些立仗马,啊——它们一天晚到养尊处优,戴的是金银的头饰,披的是华丽的锦衣,食的是三品官马的草料,它们的职责就是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站着,可一但它们其中有谁忘乎所以,使性子叫唤一嗓子,立刻就是一顿乱棍打将出去,到那时,可就只有到外面去拉车打仗干苦差使了,悔之晚矣!还望众位好自为之。(背着手离开。众御史大眼瞪小眼,哑口无言。)

    20,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您瞧这大奸贼多厚颜无耻!当初赵高在秦二世面前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吧?这可不是咱们瞎编的,历史上的李林甫还真这么干过。据史书记载,自从这家伙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大臣们就再不敢轻易给国事挑毛病了。后来没过多久,有个叫杜进的御史大夫没长记性,又上书发表议论,结果,头一天奏章刚递上去,第二天上边便下来一道调令,您那,去下面做个县官吧——给贬了!从那以后,直到天宝之乱,唐明皇就再没听见过反对意见。那叫一个清静!咱们普通人也一样,谁没事老爱听批评呀?要是一天到晚老有人在咱耳朵边上说咱这么好、那么好,这么能、那么能,咱听了保证连皮带骨头一块儿那多舒服。您说是不是?所以,唐明皇越来越觉得李林甫有能耐——把国家弄得一天到晚净好事没坏事,那能得多大呀?好嘛!

    咱们书说简短,李林甫清除了异己,独揽大权,下一步呀,就又开始琢磨着怎么谋害太子了。(退出。画面满屏。)

    20,白天。长安皇宫。御花园。武惠妃赏花,心情有点儿烦。杨洄和咸公主上。

    杨洄、公主:孩儿拜见母妃。

    武惠妃:来啦。玲儿,怎么没把孩子抱过来?

    咸宜公主:我是想抱来的,可他非说外面风大,怕吹着,就没敢带。

    武惠妃:你这杨郎,心倒挺细。现在的风不碍事啦。你们看,时间过得多快呀,一眨眼的功夫,牡丹花又开了。玲儿,你要是喜欢,就随便摘吧。

    咸宜公主:嗳!谢谢娘!(冲跟来的丫环们一招手:)快来呀,这朵好看,还有那朵——那朵。(与众丫环进圃采花。)

    杨洄:这回她可满意了。

    武惠妃:我一猜她就是奔着花儿来的。女孩子不爱花儿八成有病,可男孩子要是一天到晚只盯着花儿看,那可就烦人了。

    杨洄:……那也不一定。寿王哥哥不就爱花儿吗?他把牡丹都画活了。

    武惠妃:说的就是他!他爱画花儿,这没什么,可他也不能把心思全用在这上呀?

    杨洄:是倒也是。大丈夫壮志未酬,岂可沉湎于花前月下?

    武惠妃:你趁早别再提壮志不壮志的,他但分跟这两个字沾一点边儿,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杨洄:寿王哥哥颇多闲情逸志,这的确令人失望,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足已证明他是个有福之人呀。

    武惠妃:有什么福?就凭有个太子在他头上压着,他能有福到哪儿去?

    杨洄:是,是,太子确是个心头大患。不过,好在他的靠山张九龄已经不在朝中,母妃何不再找李林甫商议对策,除掉这块心病呢?

    武惠妃:还是你理解我。李林甫足智多谋,是没问题的。只是张九龄去后,他一天到晚总理朝政,忙得脱不开身呀。我已经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一太监上。)

    太监:启禀娘娘,中书令李林甫求见。

    武惠妃笑:你看怪不怪,说曹操,曹操就到。

    杨洄:这不就正是天意吗?

    武惠妃:让他来吧。(太监下。李林甫上。)

    李林甫:呦,杨附马也在。臣拜见惠妃娘娘。

    武惠妃:宰相大人辛苦了。

    李林甫:这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多,臣实在难以脱身,罪过!罪过!

    武惠妃:嗐,该忙你就忙你的,只要不忘记我们娘儿俩就行。

    李林甫:怎么会呢?臣今天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臣就是娘娘的犬马,任凭娘娘驱使。

    武惠妃:你看,你说这话,倒好象我有多信不过你似的。刚我还和杨郎说呢,当今的李宰相足智多谋,是个成大事的人物。

    李林甫:娘娘过奖。

    武惠妃:唉,我现在发愁呀!宰相是个好宰相,可我的瑁儿却像块提不起来的软豆腐,这可如何是好?

    李林甫:寿王千岁生性仁爱,将来必是文治之君啊。

    武惠妃:还君呢!他对太子根本就恨不起来,如何让他取而代之?

    李林甫:这却无妨,臣就是要在这上面助他一臂之力的。

    武惠妃: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林甫:其实要让寿王千岁痛恨太子并不难,只要让太子来杀寿王千岁即可。

    武惠妃、杨洄:你说什么?!

    李林甫:娘娘别急,杨郎莫慌,臣还没把话说完呢。实不相瞒,近来臣也是为寿王千岁懦弱的性格颇费思量,他不恨太子,取而代之又岂能心安理得?所以,臣思前想后终于得出一条绝妙的好计来。

    武惠妃:快讲!

    李林甫:是。恕臣冒昧,臣以为,我们完全可以派自己的人假扮刺客前去行刺寿王千岁嘛。当然了,他们是不会成功的,但他们必须放出话来,说是太子让他们干的。如此,以往种种有关他们对娘娘心怀不满的传言不就都成了昭然于天下的事实了?

    武惠妃:嗯,此计甚好。只是,瑁儿心肠太软,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不肯跟咱们配合。

    李林甫:完全没必要让他知道。只有让他蒙在鼓里,到时才好假戏真作呦。

    杨洄:得了吧,我看大人此计恐怕是个空中楼阁。

    李林甫:哦?在下敬请指教。

    杨洄:你想呀,光凭几个假冒的刺客一嚷嚷,人家就能相信是太子派他们来的啦?再说,天下哪有自报家门的刺客?

    李林甫:附马说得好。是刺客,就必不肯自报家门,但慌乱之间,就不不兴有所遗漏?

    杨洄:什么意思?

    李林甫:我是说,或许他们逃走时把太子所赐之物落在了地上……

    杨洄大笑:李大人真会编故事!太子的东西能交给咱们吗?你想要他的什么?是刀还是剑?

    李林甫:都不是。娘娘,臣听说太子有一张七宝雕弓,乃当年太宗皇帝所用,是我大唐的传国之宝。两年前,皇上将此物亲自送与太子,至今存放在东宫。若能将这件宝贝借来做个物证,那太子可就死定了

    武惠妃:好主意!可如此贵重之物,怎么才能弄到手呢……你不会让我亲自去跟他去借吧?

    李林甫:哪里,这样的事情怎能让娘娘亲自出马?

    武惠妃:洄儿,你能借得来吗?

    杨洄一甩腮帮子:借不来!借不来!他们已经对孩儿恨之入骨,打死我也借不来呀。

    武惠妃:那谁还能去借?难道中书大人打算自己到东宫去一趟?

    李林甫:非也。臣举荐一人,保证可以借来此物。

    武惠妃、杨洄:谁?

    李林甫:忠王。

    武惠妃:你不是开玩笑吧?忠王他能帮这个忙?

    李林甫: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娘娘事后不是将韦嗣立的女儿韦孺人配给忠王做了王妃吗?这足以补偿他的损失啦。

    武惠妃:那他也未必就肯听我的。

    李林甫:臣愿意替娘娘去说。

    武惠妃:你?你就不怕他恨你?

    李林甫:臣自有办法。娘娘放心,臣保证让他乖乖将宝弓从太子那里借来,交到娘娘手上就是。【定格】

    21,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搞阴谋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为了达到目的,多为难的事他都不在乎。忠王李亨当初被李林甫害得多惨,嘿,他李林甫就楞舔着个脸再去找人家办事。当然了,他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欲知李林甫如何说动忠王跟太子借来七宝雕弓?且听下回分解。(退出。片尾歌、字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