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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火车上

    娘信耶稣,她常在耶稣圣像前祷告,有时还给我讲天堂。我问娘:“哪里是天堂?”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

    于是我明白了,我一定要去杭州找叔叔,因为我的高中同学陈虹在那里,那里有我的爱,那里一定是我的天堂……

    第01章火车上

    叔叔是一个小包工头,在我心里,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此时,我正坐在去找叔叔的火车上。叔叔比我爹小五岁,今年四十六岁,圆脸、大眼、留着个小平头。他个子虽不高,肩膀却很宽,长得结结实实的。他平时回家喜欢穿西装,别看他穿得西装革履的,但怎么也去不掉身上的那种土气,一看就是个庄稼人。在村里,他有一手泥瓦匠的好活儿,前些年,领着一帮人去了杭州,在工地上给楼房粘墙砖,有时也给人家粘地板砖,别看这粘砖的手艺,叔叔可挣了钱,去年,他把家里的土胚房子扒了,盖起了二层小楼,村里人都羡慕得不得了。今年叔叔过年回家,又开回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又着实在村里显摆了一把,嫉妒得村里人在背后说:“嚯,这逼样儿,还真发了!”叔叔可不管别人怎么说,照样开着车,在村里跑来跑去的,有时还带着我到外边去兜风,我坐在叔叔的小轿车里,别提多高兴了。叔叔笑着说:“贵啊,你也跟叔叔去杭州吧?挣了钱也开回一辆小轿车,叫你爹你娘也坐坐?”

    我高兴地说:“嗯,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做梦都想跟你去杭州!”说完我看着叔叔的脸,叔叔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停了一会儿,叔叔说:“在那里干活可苦,怕你受不得!”

    我说:“叔,你放心,我能受得的!”

    叔叔一边开车,一边说:“受得了就好,只要能吃苦,就能开上小轿车!”

    我这样上心地去杭州,其实还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我的高中同学陈虹也在那里。陈虹是我的同桌,也是我一直暗恋着的女孩,平时能看得出她也很喜欢我。上课时我老是在纸上写些俏皮话儿逗她,每当这时,她脸上就会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听课的样子,桌子下却用手狠狠地拧我的大腿一下,疼的我呲牙咧嘴的硬忍着不敢叫出声,她便绷紧她那好看的嘴,显出很痛快、很得意的样子。毕业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向她表白,她却不声不响地跟着她的一个表姐去了杭州,这使我心里好一阵子郁闷。

    不过听说她在杭州混得还不错,是在一家酒店里当大堂经理,这又使我对她高看了几分。今年过年她回来了,打扮得很洋气。那天我在村头小超市前见到了她,她长得比上学时更好看了,也更成熟了,鹅蛋型的脸白里透红,一双大眼闪闪发亮,头发染成了金黄色,额上的刘海变成了几个好看的卷儿,就连她梳着的马尾也是卷卷的。她穿着淡黄色的鸭绒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蹬一双棕色的高腰皮靴,显得两条腿又直又长,一眼看上去比城里人还拽。她刚从小超市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红色的朔料袋子,袋子里装了好多东西。我说:

    “呀,这不是陈虹吗?洋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切,死样儿!我才走几天,怎么就认不出来了?你眼盲啊?”陈虹咯咯地笑着说。

    陈虹的家就住在村西头,是我们这个村唯一一家全部用砖盖起的青砖瓦房,她的爹妈都是镇上中学的老师,由于挣工资,家境比我们这些纯农民的家庭殷实了很多。我说:

    “就是吗?到了大城市看你拽的,哪还像咱村里人!”

    “娘呀,我这就叫拽了?你个老土,没见过世面,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什么才叫拽?”然后噘着嘴对我“哼!”了一声。

    我赶紧说:“我是在夸你呢?你穿的衣服真的很好看!”

    陈虹这才笑着说:“还算你有水平。”然后她又说:“嗳,东贵,跟你说啊,”她话题一转,兴奋地说:“那外边就是好,白天街上热闹的跟赶集一样,晚上哪儿都是灯火通明的,那街、嗳,那楼,还有那一闪一闪的灯,嗨,别提多好看了!咱这小地方给人家那儿根本没法比!”陈虹绘声绘色地说着,显出很得意的样子。

    “是吗?有那么好?”

    “当然,比我说得还要好!”

    “你这一说,我也想去了!”我停了停又说“不过,要去我还真能去,我叔叔就在杭州,我可以去找他。”我也显出几分得意。然后我又说:“到时候我跟你联系,万一有个啥事儿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帮忙!”

    “好啊,”陈虹高兴地一跺脚,说:“我吧,你看,在那里整天也见不到个熟人,跟到了外国差不多,闷都闷死了!”

    “那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要是我去了,我跟你联系,怎么说我们也是老同学,有事儿总比外人强!”

    “对对,就是的。”她边说边拿出手机,我一看,还是苹果的。我心想,她是在向我炫,然后她很优美地一笑,说:“你说你的手机号吧,我给你打过去?”

    我开玩笑地说:“呀,你真是发了,都用上三星了!”

    她“切”了一声,说:“什么三星啊?老土,这是苹果好不好!”

    我说:“我知道,逗你的!谁还不知道苹果手机啊!”

    她撅撅嘴,翻眼使劲瞪了我一下:“呀,坏死了!”

    我给她说了我的手机号,她很快就拨通了我的手机,她说:“你记着,到时候可给我联系啊?”

    我高兴地说:“好!好!”然后我讨好地对她说:“陈虹啊,这是我第一次在手机上存女生的号码,”我用嘴亲着她的手机号说:“还是我暗恋多年,我最最心爱的女同学的手机号!”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害羞地笑着说:“死样,尽胡说,不理你了!”

    我说:“看你,人家开个玩笑都不行,好,好,好,不说了,好不好?”

    我这样一说,她咯咯咯地笑了。然后她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说:“到时候可记着给我打电话啊?”

    我说:“放心吧,到了那里我还能放过你!”

    她又用她那好看的眼睛瞪了我一下,然后对我甜甜一笑,说:“死样!”转身走了。

    过了年,天慢慢地暖和了,花开了,树绿了,在这大好的光阴里,我一个大小伙子,每天都宅在家里,干农活吧,麦地已浇了;外出找活吧,联系了几个包工队,人家都不收人,在家里憋的我胳膊腿直痒痒。爹说:“憋得慌就去练趟拳脚,省得你整天坐立不安的!”我们家是祖传的武把式,从我祖爷爷那辈就在镖局干,直到我爹这一辈不兴了,爹才改作在镇上卖菜。听了爹的话,我只好在后院里耍一趟抢,舞一阵棒,又打踢脚,又翻跟头的,把我们家后院弄得震山响。

    这些天,爹的老胃病又犯了,在床上疼的直哼哼。娘说:“贵啊,再去村头药铺给你爹抓副中药吧?我看他不吃药这难受劲儿怕过不来!”

    我说:“那给我钱?”

    娘从一个小手帕里拿出了一沓钱,我看到小手帕里有几张一百的,剩下的都是一块五块的,娘说:“家里就这些钱了,别说吃药了,再花连买油盐酱醋的钱都没有了。”说完,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拿了钱,说:“看来我得赶紧去杭州找叔叔,你看在家里我也找不到活干,这么大个人净白吃饭!”说完,我就去给爹抓药了。

    抓回来药,娘用小砂锅给爹熬上,熬好了,让爹趁热喝了大半碗中药汤子,苦得爹咧着嘴直摇头。大概是爹喝了药,停了有一个多小时,爹不哼哼了,娘问爹:“还疼不?”

    爹说:“不怎么疼了。”

    娘说;“这药还真管事!”

    我趁机在一旁说,娘:“你给爹说说,叫我去杭州的事儿,出去了好赖每月也能挣俩钱!”

    娘在一旁对爹说:“他爹,叫贵儿出去吧?这家要吃要喝的,万一有个啥事儿,咱两手可是拍光光啊!”

    爹叹了口气,说:“那就去吧!”然后爹又说:“别看他叔回家又盖小楼、又买汽车的,在外边辛苦得很,只怕咱贵吃不得那苦!”

    我赶紧说:“能吃得,我都是大人了。再说,挣钱哪有不吃苦的!”

    爹说:“那我和你叔联系一下,要是说好了,你就去,可有一样,你到了那里要听你叔的,不能给我惹事儿啊?”

    我说:“爹,放心吧,叔叫我干啥我干啥,咱出去是挣钱,哪敢惹事啊!”

    火车哐哐哐地开着,我在车上一会儿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又东想西想的,从昨天晚上坐上车,迷迷糊糊地坐了一夜的火车,到第二天下午一点多才到杭州。到了杭州,我的两个眼都看花了,哪里都是高楼,哪儿都是车都是人的,我心想这该就是人们说的天堂吧?这地方还真不赖!出了站,我两眼在人群里找叔叔,直到出站的人都走光了,我还没有见到叔叔的影子,我正要给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叔叔打来的,他说:“贵啊,下车了吗?”

    我说:“下了,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叔叔说:“我在工地上,有个工人出了工伤,我离不开,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自己坐公交车去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