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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师傅老七

    第二天,叔叔很早就把我叫起来了,他说:“贵啊,快起来吃饭,吃了饭我们去工地。”

    我赶紧起床,这一觉睡得好香,我感觉还没怎么睡,天就亮了。吃了饭,叔叔说:“带着干活的衣服没有?”

    我说:“带着呢。”

    叔叔说:“带着就好,换上,干活没啥好赖的。”

    我说:“嗯。”我换上从家里准备好的旧衣服,坐上叔叔的车就去了工地。

    在去工地的路上,叔叔开着车,看看我,说:“东贵啊,叔问你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问吧!”我说道。

    “你昨天是不是动手打了那个小偷?”叔叔笑着说。

    “嗯,我打了他!不打他还不给我钱包呢!”然后我又说:“我越打越来气,竟敢偷我的钱包!”

    “我就猜着了。我们家是祖传的武把式,传到我这一辈儿,你爹学了我没有学,可你爹又传给了你,手上有了活儿,你下手就没轻重,我怕你打伤了人家!”

    “我哪敢下重手啊,要是下重手他早没命了!”我忿忿地说。

    “贵啊,我今天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今天就上班了,上班了啥人都得接触,啥气都得忍受,可不能动不动就给人家动手啊?”叔叔有些不放心地说。

    “嗯,知道了。”我看着叔叔说:“放心吧!”我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惹事的。

    叔叔听我这么说,看看我我笑了。

    汽车七拐八拐地不知走了多远,才来到一个正在施工的楼区工地,叔叔把车停在了一栋楼下,说:“到了,这就是我们干活的地方,跟我上来吧。”

    我跟着叔叔上了这栋楼的六层,那里早已有五六个人在干活了,有的在和水泥,有的在搬整箱的瓷板砖,叔叔喊着一个叫老七的人,说:“老七,叫大家先停停手里的活儿,都过来一下。”老七是个很胖的中年汉子,大概有四十多岁,黑脸庞,小眼睛,一脸的络腮胡子,他扯着大粗嗓子喊:“都过来,头儿要开会!”说罢,那几个正在干活的人就都过来了。

    叔叔说:“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手上的活儿要快点儿,人家的工期催得紧,如果超过了工期,人家要扣钱的。”叔叔清了清嗓子又说:“另外,活做得快,质量还得好,你们都是老干家子了,我也是干这的出身,谁也糊弄不了谁,叫别人说咱不是就不好了。就这,大家干活吧!”叔叔说完,大家都又去干活了。

    这时,叔叔给了老七一根玉溪烟,说:“老七啊,我把你当兄弟,你要带着人把活儿给我做地道。”

    老七毕恭毕敬地接了烟,用打火机点着,闭上眼,狠过瘾地吸了一口,说“张老板,你就放心吧,我会的。”

    然后叔叔用手拽了我一把,对老七说:“这是我的侄子,叫张东贵,我把他交给你,他刚从学校出来,什么活儿也不会干,你带着他,教他学干活儿。”停了停,叔叔又对老七说:“你把他就当是自己的孩子,该说说,该骂骂,别客气,尽快把他给我带出来!”

    老七看看我,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好,我会的!”

    “那我走了,我还有好些事。”说完,又嘱咐我说:“贵儿,老七师傅是把干活的好手,你要好好跟着师傅学!”

    我说:“嗯,知道了!”说完,叔叔就走了。

    叔叔走了,我心里想,叔叔还真像个包工头,讲起话来有模有样的,还真是那么回事!通过叔叔和老七的谈话,我觉得老七很尊敬叔叔,其他人也都听叔叔的话。

    正想着,老七对我粗声粗气地说:“小子,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他指指楼梯口那一箱箱瓷板砖,说:“去,把那些箱子都搬过来,然后打开,把里边的瓷板砖都用水阴一阴。”

    我赶紧说:“好。”说完,我就去搬瓷板砖,瓷板砖大概有三百多箱,离我们干活的地方有二十多米,我一箱一箱往干活的地方搬,这活儿虽然不怎么累,但搬得时间长了,还是感觉腰酸背疼的。

    我一趟一趟地搬着,很快我的褂子就被汗水湿透了,这时我看看老七,老七正在闷着头和水泥,我心里想,搬搬瓷板砖、和和水泥这有什么技术,还师傅!

    大概干了两个多钟头,我还没搬完,这时老七停下手中的锹说:“喂,小子,别一个劲儿地搬了,赶紧拆箱阴砖吧,要不,外边就没砖用了!”

    我说:“好。”说完,我就去拆箱,把搬的瓷板砖箱子一个一个地拆开,然后拖来皮水管子往上浇水。

    看来叔叔开的会很管用,大家都不声不响地干活,瓷板砖用得也很快,我看见老七和另一个人在和水泥,干得也是满头大汗的。

    快到晌午的时候,老七用大嗓子喊了一声:“停活吧?喝点水,抽根烟再干!”他说完,和泥的,往楼外架子上送砖的,以及站在架子上往楼体上粘砖的,都过来了。他们和老七坐在一起,有的喝水,有的抽烟。这时,老七从兜里掏出一盒白红梅烟,有些讨好似的给我一根,说:“小子,抽根烟吧?”

    我赶紧说:“师傅,你抽,你抽,我不会!”

    “不会?”老七冲我笑笑说:“这大个爷们连抽烟都不会?”

    我说:“嗯,真不会!”

    老七就把烟叼在了自己的嘴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着,滋滋地抽了一大口,好大一会那烟才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冒出来,老七闭着眼很过瘾地说了句:“真痛快!”

    老七抽烟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痛快,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我心想,一支劣质的烟,闻着就恶心,有什么可痛快的!

    这时,我看到在场的每个人嘴巴上都叼着一支烟,滋滋地吸着。老七吸了两口烟,看看我,突然问:“喂,小子?跟女人睡过没有?”

    我有些惊讶地看看老七,觉得他很粗俗,心里很反感地说:“你说啥?我,我没有!”

    那几个人一听老七问我这话,都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岁数稍大点儿的人说:“老七啊,你开什么玩笑啊,人家还是个孩子!”

    “孩子?今年多大了?”老七问。

    “二十二了。”我答道。

    老七又狠狠地抽了口烟,用粗哑的嗓子说:“二十二了?可不小了!我像他这岁数,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然后他又说:“东贵,不慌啊?改天师傅教教你怎么去睡女人!”

    其他人又一阵怪笑。

    老七又狠狠地抽了口烟,把烟屁股扔在了一旁阴瓷砖的水里,说:“笑什么,你们哪个没睡过,假正经!”然后又对我说:“东贵啊,他们都不实诚,都不是什么好鸟,跟着师傅好好学,师傅慢慢教你啊?可好了!”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我还没反过劲来,老七厉声地喊道:“今天头儿刚开了会,人家工期催得紧,叫咱们手上的活儿都快点,咱们抽根烟,撒泡尿就行了,干活吧!”

    今天老七干活儿催得紧,大家又都紧锣密鼓地干起来,老七更是卖力,我看着他一会儿和泥,一会儿搬砖的,他身上那件破旧的迷彩服褂子已被汗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那宽大的后背上。每个人也都像他那样,都在默默地干活。我一直跟着老七干,老七和泥,我也和泥,老七搬砖,我也搬砖,他满头大汗,我也是满头大汗。直到太阳被西边高大的建筑物挡住,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楼内一片漆黑、楼外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见了,老七才叫大伙儿收工。

    叔叔在楼下等着我,我坐上他的车,叔叔问我:“贵啊,累得不轻吧?”

    我说:“还行!”

    叔叔又说:“能受得了吗?”

    我说:“能!”

    “能就好!”叔叔一边开车,一边安慰我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得能吃苦!”

    我没有说话,叔叔看我很疲惫的样子,又说:“常言不是说‘苦尽甘来?’还有就是‘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吗?没办法,慢慢熬吧!”

    我说:“嗯。”

    回到了家,婶婶已做好了饭,我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坐下来和叔叔婶婶一起吃饭,婶婶问:“贵啊,干活累不?”

    我说:“不累!”

    婶婶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似得,说:“干活哪有不累的,多吃点。”

    我说:“真得不累!”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却在想,这搬砖和泥的,一天一会儿都不闲,能不累吗?现在我的手都快磨出泡来了,我的腰也疼得直不起来了,不过这些哪能给叔叔婶婶说啊。

    后来,每天叔叔都把我送到干活的楼下,说声下班来接你,就开车走了。

    这天,叔叔早早把我送到了工地,我看见老七他们一个个都懒洋洋的,好像没睡醒似得,他们每个人嘴上都叼着烟,有靠墙眯着眼坐着的,有靠着瓷板砖躺着的,老七一屁股坐在瓷板砖上,闷声闷气地说:“昨天回家拐了个弯,嗨,真他妈的败兴!”

    “七哥,怎么败兴了?”一个三十多岁,长得瘦瘦的,黑黑的叫老罗子的人瞪着大眼问。

    “怎么败兴了?别提了,我昨天下班往家走,心想,回家买三十块钱驴肉吃吃,再喝二两小酒。可是,一进胡同口,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拦住了我。”

    老七一说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拦住了他,大伙儿一下都精神了起来,好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都撑长了脖子,伸直了耳朵去听。那个叫老罗子的人瞪得眼更大,问:“揽住你干啥?”

    “你他娘的一提女人就来劲!给我上根烟我讲给你听。”老七骂道。

    老罗子嘻嘻地笑着,从兜里掏出半盒白红梅,有些不情愿地抽出一根递给老七,说:“七哥,你还真会吊人胃口,还得上根烟!”

    老七接过那支白红梅,在嘴上捋了捋,用打火机点着,继续说:“本来想回家吃一顿驴肉,让老婆孩子改善改善,可碰到的那个娘们看着很眼馋,她虽说四十多岁了,对,跟我的年龄差不多,但人长得好,特别是那两个奶,在我眼前一颤一颤的,晃的我两腿直发软。”

    “后来呢?”老罗子迫不及待地问。

    老七把烟屁股一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到点了,干活吧!”

    老罗子失望地说了声:“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