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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哪儿是归宿

    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灯光暗淡的小区,此时的小区门口俨然已成为一条摆满各种小吃的夜市,一个个摊位前,各种各样的桌椅占了半条马路,围着桌子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一家几口的,还有刚下班的工人和穿着迷彩服的工地民工。他们有说有笑,喝啤酒的,吃烧烤的,吃炸串和麻辣烫的,他们很是快乐。

    我一屁股坐在了小区门口的路牙上,心情万般的沮丧。我看着万家灯火的城市,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此时,我感觉我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今夜我去哪儿住?我真得能去吴妈家吗?要是我此时敲响了吴妈的门,吴妈能收留我吗?要是不能,哪儿是归宿?这时,我看了看手机上的表,已是晚上十一点了,再不找地方,我可真要路宿街头了。想到这里,我沿街找着廉价的小旅馆,我转到了商业街上,街上灯火辉煌,高大的建筑物和娱乐场所上各色华丽的彩灯闪烁。我看到一家旅馆,旅馆宽大的门前有穿着紫色服装的门童,正露出微笑彬彬有礼地迎接着客人。我信步进去,这是一家档次很高的星级宾馆,我到前台问了问,住一晚上最便宜的也要四五百块,我又狼狈的从宾馆里走了出来。我在路上寻找着那些小点的旅店,但路两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再说了,我也不熟悉这个地方,昨天来这里的商场还是吴妈告诉我的,我在大街上像一个过街的老鼠,睁大了发绿的眼睛,在寻找着一个属于我的最简单的归宿。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叔叔打来的,他问:“贵啊,吴妈那里安顿好了没有?人家叫住吗?”

    我赶紧说:“叔叔,你放心吧,吴妈叫住,我现在都已歇下了,你放心吧!”

    叔叔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这叔叔就放心了。”然后叔叔又说:“明天我就去给你找房子。”

    我说:“叔叔,你先不要着急找房子,吴妈叫我在这儿住,等以后我们再找吧?”

    叔叔说:“既然这样,那就以后再找吧,你有啥事儿一定要给叔叔说,可别自己在外边作难啊?”

    我说:“好,放心吧!”说完,叔叔就挂了手机。

    我一路走着,此刻,我觉得我真得是走投无路了。我走累了,又一屁股坐在了路牙子上,有几个男女行人过来,不屑地看看我,说说笑笑地走了过去。我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我可去哪里,难道就在这马路上过一夜吗?我想起了上学时老师给我讲的一句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老师说得对,但我现在想想,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哪里还有什么志,别说四方了,我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简直是走投无路了!这时,又有几个染着黄毛的小伙子,他们喝着啤酒,骂骂咧咧地向我走来,他们好像喝醉了酒,东摇西晃的,我赶紧捂住了我的口袋,这口袋里是吴妈给我开得支,除给了娘和婶婶以外,对了,还有我买衣服和鞋花了几百块,剩下还有一千多块钱,这一千多块可是我全部的资产和家当,我要保护好它,我还要靠它去见我的高中同学陈虹。幸好那几个染着黄毛的小伙子,骂骂咧咧、醉醺醺地只是从我的身边走过,我这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我想再不能这样坐着了,我要继续往前找,找一个小旅店,找一个容身之地,只要有个能容我睡觉的地方就行。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走着,现在我感觉,这哪里是什么天堂,简直连地狱都不如!我走着,不觉又走回到了吴妈的小区,走到了吴妈的楼下,我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是我多么熟悉的地方,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来这里,在这里伺候着病人,在这里干家务,在这里和吴妈聊天,可我现在眼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却不能进去。

    小区的灯光暗暗的,只能看见对面走来的行人,却不能看清人的脸。这时,有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小区巡逻保安过来了,他可能看我有些可疑,用手电照着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看到巡逻保安打着手电过来,我心里就慌了,我记得叔叔好像说过,这里是需要暂住证的,如果没有暂住证,很可能把你送到治安大队里去,到那时可就惨了。想到此,我赶紧说:“我住在三楼301室。”那两个保安看我手里提着个袋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说:“天这么晚了,你在外边干什么?”

    我说:“我这就上去,我这就上去。”说着,我硬着头皮上了三楼。到了三楼吴妈的门前,我想,现在吴妈可能已经睡下了,我能敲她的门吗?

    这时,我从楼梯的窗户还能听见楼下保安的对话:“他真是去三楼吗?怎么听不见敲门的声音。”说着一道手电筒的强光晃到了三楼走廊的窗玻璃上。

    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门。还好,吴妈还没睡觉,一会儿吴妈问:“谁啊?”

    我赶紧说:“吴妈,我是东贵!”

    吴妈开开门,说:“呀,东贵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快进来!”

    我赶紧进去,我红着脸说:“吴妈,真不好意思,我没地方住了,想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出去找房子。”

    吴妈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说:“我叔叔家住着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今天晚上我堂弟回来了,还领着他的对象,我只好去外边找旅馆,可我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个小旅馆,我看街上都是星级的宾馆,只好来你这里。”然后我又说:“吴妈,我就在沙发上住一夜,明天我就去外边找房子!”

    吴妈听我这么一说,叹了口气,说:“哎,真是可怜!先在吴妈这里住下。说着就把我让到了沙发上。”

    我说:“吴妈,打扰你了?”

    吴妈说:“看你,给吴妈还客气!”

    我听吴妈这样一说,我感激地笑了笑。

    这时,我才看到吴妈上身穿着一个小挎篮背心,下身穿着一个碎花短裤,挎篮背心把吴妈的两个大奶兜的紧紧的,碎花短裤有些瘦,紧紧地裹着吴妈她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吴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吴妈听到是你的声音,也没有去换衣服,你看这天热的。”

    我尴尬地笑笑。

    吴妈说:“东贵啊,这人一辈子谁还不遇个难事啊?我过去也是个苦命人,那年,我在农村下乡,回家没赶上最后一班汽车,着急地奔往家走,那时,天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我又饥又饿又冷还害怕,简直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这时我看见路边有灯光,我走近一看是一个马车店,我就敲了门,这时里边出来一个大爷,我向他说明了情况,他二话没说,就把我让进了屋里,给我从暖壶里倒了一碗热水,又拿出他自己还没有吃的一张饼,让我吃了,到如今我都觉得那天晚上的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吃了后,我实在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一觉就到了天亮。”说完,吴妈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说:“人活这一辈子不容易啊!”

    我说:“吴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你!”

    吴妈说:“别说了,我给你拿条毛巾被,你就先在沙发上睡吧?”

    我说:“好,我先去看看叔叔有事情没有?”说着,我就到了吴妈老头屋里,掀开了他的被子,这一看还真是有问题,吴妈的老头屁股下边都是屎,褥子也尿湿了一大片。

    吴妈给我拿来一个枕头和一条毛巾被放到了沙发上,然后也进来问:“尿了吗?”

    我说:“尿了,还拉了好多!”

    吴妈说:“看,看看,你来的正好,你如果要是不来,这老东西还不在屎尿窝里睡一晚上?”

    我赶紧戴上塑料袋,给他抓屎,抓完屎又用卫生纸给他擦屁股,擦完屁股我说:“我去给他洗洗?”

    吴妈在一旁看着说:“你看,这不洗怎么行?”

    这时,我去卫生间端了热水,用毛巾给他擦洗着,把屁股和腿洗干净,然后又给他换上干净的褥子。我说:“这些天天热,我喂他水多,他又不怎么出汗,都尿出来了”

    吴妈说:“这怎么办?”

    我说:“没办法,只好勤给他洗着点了。”说完我就拿着脏褥子准备去洗漱间给他洗。

    吴妈还在那里站着看着我。

    我说:“吴妈,你睡觉吧,我去把这脏褥子洗洗再睡。”

    吴妈说:“别洗了,都大半夜了,明天再洗吧!”

    我说:“那好吧。”

    然后吴妈就进她屋里去睡了。

    早晨起来,吴妈说:“在沙发上睡得还好吧?”

    我说:“好,这沙发比床还好!”然后我又说:“吴妈,一会儿我就出去找房子。”

    吴妈说:“算了,既然比床还好,你就在这儿睡吧,租房还得花钱。”

    我高兴地说:“那我太感谢吴妈了!”

    吴妈笑笑,没有说话。就这样,我暂时在吴妈家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