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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没有了呼吸

    他们的女儿女婿以及孙女都回来了,我就退到了一边去,吴妈看见我没事情做,就叫我出去买馒头了。

    一会儿我买回来馒头,吴妈熬的米粥也好了,吴妈又炒了几个菜,我帮吴妈把饭菜都盛上,端到了茶几上,吴妈走过去对她女儿女婿说:“珂儿,饭好了,你们都过来吃饭吧?”这时,李珂才擦了擦眼泪从她爸爸的房间走出来,李珂她们一家三口洗了手,和吴妈坐到了茶几上,我们就开始吃晚饭。这时,吴妈的女儿李珂看着我说:“你是谁啊?”

    吴妈赶紧说:“是咱家用的保姆,这些天一直是他在伺候着你爸,他伺候得可好了!”

    李珂不耐烦地说:“伺候的可好了?就伺候成这样了?!”

    她这一句话把吴妈说了个白瞪眼,噎得吴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然后李珂又对我说:“你,你去我爸那屋里吃饭吧?我爸还输着液呢!再说了,我们一家人还要说说话,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说完用眼看着我离开。

    我听到吴妈的女儿这样说,我赶紧知趣地端着碗离开了茶几,到了吴妈老头的房间去吃饭,吴妈的老头还输着液。液体是新换的,我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慢慢地滴进病人的血管,病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瞪着一双无神的眼在微微地喘息。我心里想,这是什么女儿?自己的妈妈一个人在家,家里早就换了保姆都不知道,自从我到她们家伺候病人以来,我还没有听见过她女儿往家打过电话,这时回来到装孝顺了,人还没有死就哭哭啼啼的!

    我很快吃完了饭,我到厨房把我用的碗筷涮了放在橱柜里,就转身又回到了病人的房间。我在病人的房间里坐着,我听见李珂嗔怪吴妈说:“妈,你怎么在家里用了个男保姆,嗯?你放心他在家里,嗯?真是的!”

    吴妈说:“你爸胖,以前用的那个女保姆给你爸翻不动身子,你爸的后背都生褥疮了,所以才换了一个男孩子!”

    吴妈的女儿说:“换个男的,你也不怕他把你害了?把咱家的东西都弄走啊?”

    吴妈也有些着急地说:“你们都离我那么远,成年四季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别说是你爸,就是我是死是活你们知道吗?”

    吴妈的女儿瞪着眼看着吴妈不说话了。

    吴妈哭着说:“弄不动你爸,那个女保姆也不给你爸擦洗,也不给你爸翻翻身子,你爸的背上都生了褥疮!”那女保姆还一个劲儿的让我给她涨工资,你说我还能用她吗?”

    吴妈的女儿李珂说:“那再换一个女保姆啊?”

    吴妈说:“换,换,换,你以为就那么好换吗?换一个还是那样的,好吃懒做的,一点话也不听,一让她干活就顶嘴!”

    吴妈的女儿说:“那也不能用个男保姆!”

    吴妈说:“不用,不用,不用男保姆,我早就活不成了!”

    吴妈的女儿说:“咋的了?嗯,怎么就活不成了?”

    吴妈说:“那天,我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是他及时把我背到楼下,又打车把我送到医院的,他家里医院两头跑,换个保姆能做到吗?”说罢,吴妈不吃饭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吴妈的女婿赶紧劝着说:“李珂啊,快别说了,一回来就惹妈生气!”

    女婿又在劝着吴妈说:“妈,别哭了,这时候,你别再哭坏了身子!”

    我在吴妈老头的房间里坐着,她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心想,我一心一意地伺候着你爸爸,最后反而落得了个不是,这还不算,这女儿还一点儿也不理解她的妈妈,现在城里的孩子都成什么了!然后我又想,吴妈老头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以后我可怎么办?这是我当前必须考虑的问题,想到这里,我非常的害怕,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可我去哪里找工作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们吃罢了饭,吴妈喊我去收拾碗筷,我赶紧去了,我把一茶几碗筷收拾到一起,搬到了厨房,然后开始刷洗起来。这时吴妈的女儿和女婿又到了病人的房间,吴妈的女儿李珂看着她爸,一句话也不说,吴妈和女婿坐在一边发呆,吴妈的外孙女兰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停了一会,大概晚上九点来钟,李珂闻到一股臭味,说:“妈,怎么这么臭?!”

    吴妈的女婿也说:“是啊,哪里来的臭味?真是臭死了!”

    吴妈说:“可能是你爸又拉尿到褥子上了,不然怎么能这么的臭啊!”然后说:“珂儿,你掀开你爸爸的被子看看,是不是拉到褥子上了?”

    李珂使劲地摇着头说:“不,不,我不看,我嫌脏!”她叫着她丈夫说:“韩震江你来看看吧?”

    韩震江说:“我,我哪里敢看啊?这不是开玩笑嘛?”李珂看着吴妈说:“妈,那可怎么办?”

    吴妈没好气地说:“你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这么大,你们当儿女的都嫌脏,那只好叫保姆了!”说完就喊:“东贵,东贵啊,快来,看看你叔叔是不是拉了?”

    我在厨房洗着这一家人的碗筷,听到吴妈喊,我就知道是病人又拉尿在床上了,我赶紧拿了塑料袋子走了过去,到了病人的床前,吴妈的女儿早已躲得远远的,用手捂着鼻子说:“快,快点儿!”

    我走过去,掀开病人的被子,一股臭气就跑了出来,弄得满屋子臭不可闻。我把塑料袋套在手上,一把屎,一把屎的往地下的黑塑料袋里抓,抓完屎,又用卫生纸给病人擦屁股,都擦干净后,我就开始去洗漱间打来温水给病人洗,洗干净擦好后,我给病人换了干净的褥子,就让病人躺下了,然后给病人压好被子。这时,我才去处理那些屎和垃圾,开门出去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里。

    这些都处理好以后,我走上前看了看病人的液体,液体还在滴答滴答地流着,我就去洗漱间洗这些换下来的屎尿褥子去了。

    这时,吴妈老头的病房里显得很安静,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那里沉默着。我在洗浴间洗着褥子,我偷偷地给老罗子打了个电话,我小声说:“罗子哥吗?”

    老罗子接了我的电话说:“是东贵?”

    我说:“嗯,是我,我想问问你,你们厂招工人了没?

    老罗子说:“招啦,可能都招够了吧,我觉得那活儿太累,我想,以后有轻点的活儿我再给你说!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

    我说:“罗子哥,那麻烦你再给我问问,我不怕累,只要有地方住,能挣钱就行!”

    老罗子说:“住吗?只要能招进去,就有地方住,这厂里有职工宿舍的。”

    我说:“那你赶紧给我问问?”

    老罗子说:“好,明天我给你问问啊,如果还要人我就给你打电话?”

    我说:“罗子哥,我现在没有地方住,也没有活儿干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几乎是用乞求的语调给老罗子说的,说罢,我的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老罗子说:“好,我会的。”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大概晚上十点来钟,我把屎尿褥子洗好,晾在了后边的阳台上,这时吴妈的女儿李珂和女婿韩震江都从病人的房间里出来了,他们开开门,出去,又开开对面的房间,他们一家三口就进去睡去了。然后吴妈关上门,我说:“吴妈,那对门也是你们家的房子?”

    吴妈说:“是,那是我女儿结婚住的房子,三室两厅两卫的,他们现在不住,只有放寒暑假时才回来住,我平时有空就进去给他们打扫打扫。”

    我说:“你们家房子还真是不少啊!”

    吴妈说:“这房子也都是你叔叔在位时买的,要是没有你叔叔,我们女儿哪有本事住上啊?就这他们还不知足呢!”说完,吴妈说:“你去看着你叔叔的液体吧,我去睡了!”

    我来到吴妈老头的床前,我看老头在微微地喘息着,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病人的脸色苍白,他睁着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想,这人就要死了,他一辈子争权争势的,到临死,他落得了什么?他把那些用生命争来的财富给了女儿,临死都没有人守在他的身边。反而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紧紧地守护着他,一眨眼不眨地为他看着液体,为他擦屎擦尿,我一个外人没有嫌他脏,没有嫌他臭,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他的亲人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而我却独自守着他。是啊,我是挣了人家的钱,我就该比人家儿女还要亲地守护在他身旁;是啊,我是人家的保姆,我就得在他的亲人临死前替他们守候。我感觉有些可笑!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看到病人嘴干得厉害,我就拿来一小碗温水,我知道病人不能喝,我就用棉球沾着水给病人抹到嘴唇上,病人还在喘息,这喘息就好像正走向死亡,这喘息越来越细,越来越细,直到三点半的时候,我用手摸摸病人的鼻孔,吴妈她老头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时,我赶紧叫醒吴妈,我说:“吴妈,叔叔可能不行了,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吴妈穿上衣服出来,跟我跑到她老头的房间,她老头脸色灰白,瞪着一双一动也不动的眼睛,她一下子哭了起来,并让我快去对门叫她的女儿和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