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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好黑的门岗

    晚上,我到厂门口小饭店买了酒和肉,还买了两盒红云烟,就到了门岗。杜哥正在门岗抽烟,看见了我他说:“东贵,回来了?”

    我说:“嗯。”然后我说,“杜哥,这些天辛苦你了!”

    杜哥笑笑说:“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有事,看个厂子也不累。”

    我说:“杜哥,兄弟我心里真过意不去,让你一个人看厂子,真是……”

    杜哥说:“嗨,你也是去干正事,同事有病了,身边也没个亲人,就你是她的同事,叫你去,你能说不去?你我都是应当的,不必客气!”

    我说:“杜哥,你回家休息几天吧?我自己在这里值班!”

    杜哥说:“不用了,我回家也是闲着,还不如跟你在这里做个伴。”

    我说:“杜哥,你真好!”

    杜哥憨憨地一笑说:“嗨,快别说这些了。”

    我拿出酒和肉,还拿出两盒红云烟,顺便给了杜哥一盒,我说:“杜哥,咱哥俩今晚再喝点?”

    杜哥见我买了酒和肉,眼睛马上就亮了,他笑着说:“怎么又买酒买肉的,这些日子尽让你破费了?”

    我说:“哥,我光棍一条,也没有什么拖累和负担,你跟我不能比!”

    杜哥笑笑说:“你真是个实在人,跟你在一起哥高兴!”

    我嘿嘿笑着说:“来吧,我们喝他个一醉方休!”

    杜哥早已等不及了,说:“这些天吃得寡淡无味的,快,快倒一碗,叫我喝一口!”

    我打开酒瓶,给杜哥倒了一小碗,杜哥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用手一抹嘴,说:“真痛快!”

    我看着杜哥端碗喝酒的架势,真有些梁山好汉的味道;我也倒了一小碗,也学着杜哥的喝法,“咕咚”一口就下了肚。谁知没有把握好,酒把我呛得“吭吭咳咳”地上不来气,引得杜哥哈哈地一阵大笑。

    我说:“不好,不好,被酒呛着了!”

    杜哥说:“你喝酒还不行,要像我这样喝酒,你还得好好练练!”

    我笑了笑,说:“看来我可上不了梁山当好汉,只能当个小良民了!”

    杜哥说:“我们在部队,就是这样喝酒的,我这样喝酒跟我班长比起来还不是差一星半点的,那是差远了!”

    我说:“是吗?”

    他说:“嗯,我的班长是个山东兵,他身上天然带着股山东响马的习性,平时训练是好样的,喝酒更是不在话下。他是拿着大碗喝酒的,那喝酒的样子真是豪气,一碗酒不喘气就倒进了肚子里。”

    杜哥吃了一口菜,说:“刘丽的病怎么样了?”

    我说:“他得的是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的。开始她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她回家了呢?谁知她也没回家,是住在她的出租屋,那天她给我打电话时,她已经难受了一两天了,实在顶不住了,才想起我在看厂,就给我打了电话。”

    杜哥说:“她还真行,还知道给你打个电话?”

    我说:“刘丽她在销售科平时对我还行,那时我刚到销售科,我觉得她很有门道,就想和她套套近乎,想让她有机会帮帮我,可是她还没有帮到我,这不就放假了。”

    杜哥说:“她能帮你?”

    我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但是在销售科,我就指望她了。”我抽了口烟,端起酒碗说,“杜哥,来,让兄弟敬你一杯,不一碗!”

    杜哥端起酒碗一扬头,把一小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我给杜哥重新倒上酒,说:“销售科严部长是个很油滑的人,他那人好像看不上我。还有一个叫于峥的销售员,他每天装得跟个大尾巴狼似得,根本就不甩我;还有一个叫李建的,他人看起来还可以,可他在销售科自身都难保,我想他也帮不了我。”我喝了口酒,又说,“就刘丽好像有帮帮我的意思。”

    杜哥说:“那她为什么帮你?”

    我说:“其实,她是个挺不错的女人,她出来混社会也是很难的。”

    杜哥说:“哦,怎么还很难?我看她每天穿的花花绿绿的,好像过得很开心呢?”

    我说:“那只是个表面现象,这次她住院,上吐下泻的,得亏我去了,要了出租车,把她送进了医院,又照顾了她这些天。听她的述说,我才知道她也是个不容易的人。”

    杜哥喝着酒,说:“是吗?”

    我说:“嗯。”

    杜哥向来不愿意过问人家的私事,也没有深问,说:“看来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啊!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他拍拍头好像想起来了说,“对,叫做‘谁头疼谁知道!’”

    我看着杜哥拍头的样子,呵呵呵地笑了。

    好像要下雨了,天阴得厉害,风在呜呜地刮着。厂区很静,机关楼和几个大工房没有一点灯光,像是睡了般安静;工房东边的空地上,黑黝黝的一片,那片种过黄瓜的菜地,支黄瓜秧子的架子像一个个人似得叉着腿,在风里一晃一晃的。这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一切都暗淡无光,只有我们这个小小的门岗,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像一个明火虫似的向这夜绽放着微弱的光亮。

    我和杜哥喝着酒,杜哥有些喝多了,他把烟掐灭,说:“东贵,我困得实在不行了,我想睡一会儿。”

    我知道杜哥是个非常负责的人,这些天我伺候刘丽没有在厂,他可能连轴转值班没有好好睡觉,我说:“你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吧,这些天你一个人看厂也没能睡好!”

    杜哥说:“好吧,我去睡一会儿,我醒了再回来替你?”

    我说:“不用,你就踏踏实实地睡吧,这里有我的。”

    杜哥笑笑往宿舍走了。

    杜哥走了,我困得哈气连天的,其实这些天虽然我没有看厂,但我伺候刘丽也没有怎么睡觉,我的眼也是涩涩的;再说到了这该睡觉的时候,更加困乏了,两眼怎么也睁不开。我想,既然我值班,我就不能睡去,万一睡着了,厂里进了人少了东西,我可负不起这责任!我走到水管处洗了一把脸,强打着精神走到了院里。院子里一片黑茫茫的,远处不时传来猫头鹰地叫声。我知道我们厂是在这市外郊区,厂的后边是一片空地,那里的围墙有好几处已裂开墙缝,弄不好就要倒塌,厂长还没有顾上让人修复;还有好几处的围墙比较矮,大概有一人多高,我和杜哥都把这些薄弱地方当作了看厂的重点,每夜都要巡逻好几遍。

    我想到了这里,关住门岗门,向厂后边转去。我拿着长把手电筒,经过机关楼,经过第一车间,经过第二车间,又经过第三车间,到了后边的原料库,转过原料库,我就到了后围墙。我站在后围墙处用手电向外照着,那是一大片丘陵地,荒芜地长着草,黑乎乎的,看着有些吓人。我收回手电,向回走去,回到了门岗,我简直太困了,坐在门岗的椅子上不觉就睡着了。睡着了,我恍恍惚惚地就看见陈虹来了,她高兴地跟我说:“东贵,我回来了!”

    我说:“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啊?还没有过年你就回来了!”

    陈虹说:“嗯,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说:“什么好消息?”

    陈虹说:“我把咱俩的事儿跟俺爹俺娘说了,他们老两口都高兴得很!”

    我说:“是吗?”

    陈虹用嘴舔着红润的嘴唇不好意思地说:“嗯,她们都很喜欢你,要让我们抓紧时间结婚呢?”

    我说:“有这么急?”

    陈虹说:“可不,咱们农村都是这样的,再晚了叫人笑话!”

    我说:“你看,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怎么也得让俺娘给我准备准备啊?”

    陈虹说:“准备什么啊?结婚不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到一起就行了吗?现在是新社会,主张新事新办!再说我爹娘都是知识分子,头脑新,也都喜欢新事新办啊!”

    我说:“这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你看我们家还没盖新房,我们家的彩礼钱也没有挣够,这怎么结婚啊?”

    陈虹笑笑说:“新房结婚以后咱再盖,彩礼俺娘说了,也用不了那么多,有几千块钱是个意思行了,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这比彩礼了什么的都重要!”

    我说:“这也太简单点了吧?”

    陈虹说:“简单就简单点吧,你看我们同学大部分都结婚了,有的都有小孩了,我们都落后了啊!”

    我说:“那也是,咱们这农村什么都落后,唯独这结婚生孩子在全中国数第一!”

    陈虹听我这么一说,咯咯咯地放声大笑着,她笑的是那么得好听,有个形容笑声好听的词儿是什么来着?你看我一喝酒就犯浑,脑子里跟抹了浆糊似得,什么也想不起来。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银铃般的笑声,银铃般的笑声是多好的词!

    我正这样说着,陈虹就出了门岗,我说:“陈虹,你这又是去哪儿啊?”

    陈虹说:“我还忘记了带些东西,我回去拿。”

    我说:“陈虹,你别走,等等我,你以为这是在家门口啊?这里离家很远,需要坐汽车,再坐火车啊!”

    陈虹没有理我,径直地向外走去……

    我向外追着,喊着,我就醒了过来。这天夜里,自从做了这个梦,我一夜想着陈虹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