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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客栈来客

    在天黑之前,王义与众人赶往镇上最近的一家客栈——独一客栈,冷秋自然同路。

    “冷兄,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王义斟酌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对于这个莫名出现的年轻人,他尽管心怀感激,但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他,深知江湖险恶,犹如他父亲所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何况,这荒山野岭,杳无人烟,如今恰逢其会的出现,真有那么巧吗?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王义不得不深思熟虑。

    冷秋骑在马上,目光也在打量这些人,他好奇这些人的身份。但也仅是好奇罢了,出现在这里不会无缘无故,不然又怎会招致杀手袭杀?他虽然出了手,但也并不想过多的涉足其中,浪荡了这么多年,心眼总还是有的。

    “哦,那你问吧。”冷秋也不介意他地试探。

    “不知冷兄为何会经过此地?”王义一边询问一边观察冷秋的神色,见冷秋并无惊讶,接着说,“冒昧之处请见谅!”话虽委婉,却也不过分掩饰意图。

    “怎么说呢,”冷秋思考了刹那,最后只能叹息道:“只能说,机缘巧合!”很无奈的表情,却让王义多了一丝警惕。

    “嗳,我说王兄,不知道你们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我来第一次就打死不想来第二次了。”冷秋很是感慨的说,若不是运气好了那么一丢丢,此刻该是跟阎王喝酒的时候了。

    王义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后,精神已经好了些许,正要回答的时候,便见客栈里突然进来了四个人。

    四个男的,依次进入。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身材略有发福,微胖,头上戴着一顶家奴帽,眼睛在烛光下像一道缝,鼻子高耸,踏进客栈第一步便停了下来,目光从左至右将整个客栈的第一层看了一遍。

    客栈共有两层,第一层专供吃喝,而第二层专供住宿。此刻客栈第一层只有三人,王义和冷秋是坐在靠里的角落那一桌,冷秋背对门口,自然没有看到,但从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他还是清楚的感知到了来人有四个。老板从他们进来招呼了一声,安排好住房后就一直坐在柜台独自饮酒,右手食指和中指两指头头还拽着一粒花生米,嘴巴蠕动,神情极为享受。此时见了来人也并不着急,只是慢慢放下手中的碗,慢慢地走了出去,因为他的右腿是瘸的。

    进来的第一个男的看了一眼之后,向右移了一步,左转身弯腰对着身后说了一句话同时做了一个动作:“公子,请!”

    第二个被请进来的是个年轻俊秀的少年,年龄大概十七八岁,右手持一把宝剑,在灯火闪烁间锋芒毕露,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迅速扫了一眼便朝着王义对面靠角落的客桌上走去,后面跟着第一个进来的中年男子。

    最后进来的两人是同步跨入,年纪相仿,皆是四十有余,秃头,浓眉大眼,胡须不让眉毛,体型粗壮,保持在少年身三步之后,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位置站的极为巧妙。老板慢吞吞地走来,面带经久的微笑,话语客气但无丝毫谄媚的油气;“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第一个中年男子正要说话,少年忽然说道:“小福,我来。”声音来的急促,但却温和的恰到好处,不惊不扰,让人生不出不喜不悦。

    “是,少爷!”中年男子于是闭口不言,安静的坐在身旁,其余两人并坐在男子对面,尽管空出个位置,却并无人坐上去。

    “先来壶热茶,多备一个茶杯,然后把你店最好的菜来五样,房间四个,住一宿。”少年说完对着老板微微欠身,目光随即落在小福身上,小福起了身,跟老板去了柜台,取了房门钥匙,提前付了钱。

    王义目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不曾离开过这四人,眉头微微皱起,手里头的茶一直轻轻地摇晃,仿佛想把这些人的底细摇出来一样。冷秋径自喝着茶,并未回头,想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来,忽然开始有些心神摇曳。

    “这地方叫什么?”冷秋突然问道。

    “清水镇。”王义手中的茶杯仍然在不停地摇晃,眼神微眯着,目光移开那四人,转向了冷秋。

    “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口饮尽,再添了一杯。

    “没有,或者说,不确定。”本来没有,可如今的情况,令王义都不禁怀疑,关于这趟行程的目的,以为为何要乔装打扮等安排,父亲一概未曾告知。

    “不确定?为何?”刚要入口的茶贴近嘴唇的刹那被搁停,冷秋不以为意,他的目光灼灼,像要触及真相一样热烈。

    “传闻,在帝国尚未成为霸主之前,也就是大武侠时代末期,距今大概一百年的时间,曾经秘密举办过一场武斗,被邀请的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侠客,有曾经的七大宗派宗主,还有江湖上有名的散修,但自那次邀请之后,这些被邀请人却再没出现过江湖,仿佛人间蒸发一样。直到帝国趁机攻伐各大宗派,最终导致七大宗覆灭,从此结束了大武侠时代,进入帝国时代。”王义唏嘘了一句,然后道出了关键的一幕,“关于那场武斗的真相,众说纷纭,野史就不下十多个版本,而唯有一家传言提及了关键,那便是武斗的地点,并且还罗列出了许多假设和推论,最终指向如今的清水镇。”

    冷秋倒吸一口气,想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尽管真假尚不可辩,饶是如此也够人不惜血本为之一探究竟,更让冷秋感到厉害的却是那家传言的人物,于是便接着问:“谁的论断?”

    “鬼斧神工!”王义内心也是震撼的,试问江湖上又有谁不知道鬼斧神工的名号,凭这一点,其实已经几乎没人不信了。

    鬼斧神工是名号,也是人名,两兄弟的姓名,分别是鬼斧、神工。他们是著名的器械师,江湖上出自他们兄弟之手的兵器都是被人奉为神兵,谁若能得之,那可谓三生有幸。如今帝国君主的佩剑—人王剑,便是耗费了他们十年光阴打造的神兵。正是靠着这炳剑,这代君主如今才能稳坐帝座三十年未曾被动摇过。这样的人物,冷秋自然不会不知,可知道才更让他感到惊骇,便是连他素来讲究眼见为实的原则,也不禁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

    客栈里灯火通明,明明只有四盏灯,却令整个一楼毫不显得幽暗,也不觉得刺眼,温和的灯光从灯罩发出,光越亮,天越暗,等的人却已落在了门口。那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落落大方的走了进来,目光还未移动,便听得一人喜声而唤:“杨姐姐,你总算来了!”确是那少年人。

    “寒水宗!”王义此时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冷秋道。

    “寒水宗的标志便是剑饰,你看那姑娘手中的剑饰,是否有一颗碧绿水珠?”王义解释道。

    冷秋对这些江湖门派并不清楚,闻言侧头瞥了一眼,正巧那姑娘也瞧了过来,四目相对。一阵冷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有些寒,有些香,有些莫名其妙。冷秋面色愕然,一眨眼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王义,点了点头,似是肯定了王义的话。心里却在嘀咕,变态啊,看一眼而已嘛,长得水灵灵的一个人,偏偏整的跟块冰山一样,人呐,真是不可思议!

    “小宝,让你久等了。”杨柳依微微一笑,刚才那一刹那的冰冷顿时无阴影无踪,她坐在少年对面,将剑靠在桌旁。小二此刻从内堂去了茶水送了出来,接着依次将王义他们点的菜上齐,少年要的六道菜也一次摆上了桌,显然老板是早有计算。

    “想不到三年未见,你又长高了不少。”杨柳依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三年前还是在一起嬉戏玩耍,自从拜入寒水宗后,晃晃时间一走便是三年,当年的淘气少年如今却已经初俱气候,着实令她深感欣慰。

    “姐姐你才变化大呢,不过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少年仿佛永远长不大似的,但这淘气中表露的平静,却让杨柳依觉得眼前的小弟一下子确实长大了不少。她不知道这种长大是好是坏,一如她自己,三年时光,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叙旧的时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冷秋还在探听江湖上的一些人事,他就仿佛是刚入江湖的小雏,只有耳闻没有见识。所谓兴趣是人生的第一师傅,只要你肯去发现,它将带给你不一样的体验。冷秋充分领略到这种体验,于是王义就成了普及他知识的第一个良师。

    王义始终还在思考,他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串联到一起,是否能找出些有实质性的东西,于是他把从七星阁出来距现在的这一路上发生的点点滴滴一一回顾。一心二用是他的本事,所以面对冷秋的问题,他也没有去惊讶,只是把知道的告知于他,另一边则开始捕捉关键。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完。

    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把客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起。

    一声“啊”的惨叫顿时把客栈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一具尸体被一老太婆背回了客栈。

    老板手里的碗抖了抖,里面却没有了酒,他有些苦恼这一夜,于是他准备对此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