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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新婚

    就算结婚不是出自真心,婚礼还是挺累人的。

    我的婚纱不知道有几米长,反正后面站了六个花童。

    逸星执意要做十二个伴娘中的一个,我便随着她选了草绿色的伴娘礼服。

    伴郎也是十二个,华少听说我结婚的礼服没有找他设计,把我好一顿埋怨,但向来孤傲的他还是跑来要求参加婚礼,并一定要做伴郎。伴郎西服也是草绿色的,华少穿上后跟我抱怨:“你这个小姑子真能作,她是长得白,看这草绿色儿的衣服把我的脸都映成蛙女了。”

    除了华少,雷逸泽与雷逸树也是伴郎,绿色倒是很衬他们兄弟俩儿。

    牧师自然是雷逸熊的二叔。

    “……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你在上帝与众人面前,愿意这样行吗?”

    雷逸熊说:“我愿意。”

    “敖似广,”被牧师这样一叫,我的心里一惊,“你的婚姻是上帝所配合,你当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你在上帝与众人面前,愿意这样行吗?”

    “啊……好吧。”我轻声说。

    显然我回答的不是标准答案,牧师不动看着我,我看了台下如云的宾客,又看了站在对面的雷逸熊,只好说:“愿意。”

    雷逸熊给我戴了戒指,我看着他把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

    “给我戴。”他小声提醒发愣的我。

    我拿了另一枚,也套在他无名指上。

    他出其不意,就势握住了给他戴戒指的手,俯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这时牧师配合着他的行为,语气里含着笑,说:“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台下的人也都笑起来,我正待反应过来,雷逸熊又一次吻在我唇上,并吻着不肯放开。

    我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开了,红了脸,多半儿是被气的。

    下了台,到后厅去补妆,逸星跟在化妆师旁边追着我喊:“大嫂,你的口红都被大哥吃掉了,再擦上一点儿吧。”化妆师和周边的人都在笑。

    我怒视雷逸熊,他还真的不是一个君子。

    陈岩和李小末夫妇也来了,正远远地站着,雷逸熊连忙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化妆师过来给我补妆,刚才雷逸熊那一下吻得用力,现在唇上还有感觉。

    华少同逸星站在一处,笑着说我:“还说是包办婚姻?才认识一个月?我看你们如火如荼的嘛!”

    “我大哥对大嫂是一见衷情。”逸星说。

    我在心里叹着气。

    说好的西式婚礼,中午仪式结束后,晚上又要在酒店宴客,我换了中式礼服又站了一晚,敬酒、叫人到麻木。终于熬到宾客散尽,我们坐车回家,逸泽打来电话,说伴郎们要闹洞房。

    “NO!闹什么洞房?无聊!”我抗议,给雷逸熊看时间,已经近十一点。

    “这是婚礼的环节,只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雷逸熊喝了酒,有些小兴奋,还是在电话里答应了。

    我想,看来我今晚务必要警惕他。

    我们前脚进家,后脚逸泽、逸树、逸星、华少,近十个年轻人都来了。

    “我们要做文明的游戏噢!”华少显然是想保护我,说着拿出一把线来,“我来出题目,要新娘新郎牵红线,牵到了新郎就可以吻新娘,牵不到新郎就要受惩罚。”

    华少将线团塞到我手里,我从中挑了根线,他又把线团递给雷逸熊,叫他选。雷逸熊在线里捡了一条,拉出去,却不是我手里的这一条。

    “哈哈!新郎没有猜中,新郎要受惩罚!逸星,快去把你大嫂的化妆包拿来,我们要给你大哥化妆了。”华少说。

    男孩们一拥而上,把雷逸熊按住,给他画了媒婆痣,涂了红唇,一片欢闹。

    这个节目分明就是整新郎的。

    逸泽过来说:“这游戏挑中的机率太小,没有技术含量,不如我们换一个。”

    “换什么?”大家都问。

    雷逸泽说:“我看啊,不如让大哥展现一下才艺,再让大嫂来献吻。”

    雷泽星拍手叫道:“好想听大哥唱歌,叫大哥唱歌。”

    雷逸熊去洗了脸回来,看看我,说:“好!那就给你们唱首歌。”他清了清嗓子,唱道:

    “哎,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妹在深山,

    妹像月亮天上走,

    妹啊,

    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

    没有音乐伴奏,他的嗓音浑厚,中气十足,一出口就艳压全场。众人安静下来,听得入神,我也没想到他能唱得这样动听。

    歌声停止,掌声响起来,大家叫:“新娘!新娘!新娘!”看来献吻是逃不掉,我站起来笑盈盈走向雷逸熊,他也看着我。

    “亲哪里好?”我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端详着他的脸。

    雷逸熊微眯着眼睛看我,深呼吸了一下,脸上的酒气已经散了不少,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醉了。

    我回头看一眼众人,众人都催促道:“亲嘴!亲嘴!快亲嘴!”

    我说:“好,亲嘴就亲嘴吧。”

    我双手搭上他的肩,头轻轻凑上去,唇就落在他唇上,他的鼻息粗重,直呼到我脸上,他身上散发着又暖又厚实的味道,我蜻蜓点水便要离开。他忽然搂住我腰,唇不离不弃地跟过来,猛地用力,将我的唇含在他口里轻咬,我没想到他当着弟妹的面也敢这样放肆,慌忙用双手捶打他。

    听见华少叫道:“啊呀!你们俩个……看不下去了啦!”

    我挣脱出来,倒看见一干围观的人都羞赧着,雷逸泽捂着雷逸星的眼。

    闹到时间已经是十二点。

    “时间到喽,大家撤了吧。”雷逸泽说。

    送走众人,我说:“卧室里有没有你的东西?去拿出来,我要洗澡睡了,快要累死了。”

    雷逸熊犹疑着去了卧室,拿了一套睡衣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说:“你去书房,从现在开始表演结束了。”

    雷逸熊站在门口不动,我竟然不敢走过去,感觉到今晚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望而却步的雄性气息。

    “好。”僵持了一会儿,雷逸熊答应一声,捧着睡衣去了书房。

    我进了卧室锁了门,边洗澡边想:还有三天的新婚旅行要怎么过?酒店里应该只有一个房间。

    第二天睁开眼已经是上午十点,我洗了脸开门出来,二楼里里外外都没有人,书房的门敞开着,小厨房里散发着煎蛋的香气。

    我进去,看见餐桌上盘子里盖着煎蛋三明治,牛奶杯下压了字条:“凉了就热一下,吃完给我打电话。”一定是雷逸熊留下的。

    我喝了口牛奶,还是温的,就坐下来享受了一顿现成的早餐。

    “我吃完了。”我给雷逸熊打了电话。

    “我在公司有事,下午两点的飞机,我派车去接你,你提前收拾好行李。”雷逸熊在电话那头说。

    “我可不可以不去?不影响你工作,我在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起出去也不方便。”我说。

    雷逸熊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说:“那么多人看着,新婚旅行不一起去说不过去。放心,三天的项目谈判很紧迫,我未必有时间回酒店住,你安心住你的。”

    既然是谈项目,同行的自然还有公司的人。

    雷逸熊一一给做了介绍:艾琳是个身材和穿着都十分火辣的女尤物,与雷逸熊走得很近,不时跟他俯首汇报什么。见我来了,她稍稍收敛,退到后面改为跟其他人低语。随行的法律顾问是敖氏集团的孟连辰,他跟了我爸很多年,我们之前便认识。高玉是雷氏集团的一个副总,四十岁左右,再就是雷逸熊的助理王朝阳,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除了孟连辰叫我名字,其他人大概也在昨天的婚礼上见过我,都并不陌生地称我为“雷太太”,大家一起上了飞机。

    登机后我便困意袭来,蒙了眼罩就睡,醒来时雷逸熊还在我旁边对着电脑看资料,他工作时的表情严肃认真。

    “醒了?”他问。

    “嗯,你不休息一下?”我说。

    “闲了好几天,并不累。”他答道。看来婚前的这几天确是他最闲的时候,他要做的无非是按部就班地把我娶回家,然后马不停蹄地壮大事业才是他真正要忙的事。

    我伸展一下身体看着窗外,蓝天白云和我只隔了一层玻璃,我却不得自由,困在一个铁皮飞行物里去另一个城市跟一个本不相干的人出差。

    “在你身边随时随地都有风景。”雷逸熊不知什么时候已收起电脑,头偏在我一边,也看着窗外说。

    “我没什么宏伟理想,只看得见风景。”我说。

    飞机落地便有酒店的车来接,我们一行人在一家海滨休闲酒店住下,我和雷逸熊的房间正对着海滩。

    酒店的工作很用心,房间的超级大床上用粉色玫瑰花摆了心形,浴室里还放了一桶花瓣。拖鞋、浴巾也都是粉色的。

    “你们开会要在哪儿里?”我问他。

    “这楼下的会议室,离得很近。”雷逸熊说。

    “你还说你不会回来住?”这房间除了这些大床并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外间的欧式沙发只有双人和单人,都很狭小,不适合睡人。

    “一会儿就要开会,可能还会彻夜开,他们这些人最擅长开会,晚饭怕都不能陪你吃。”他说,“明天争取有时间我们四处转转,这里风景还不错。”

    “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我经常一个人出来写生,习惯了。”我望向窗外的海滩,正有一群年轻人在傍晚的阳光中打沙滩排球,一幅怡人景象。

    艾琳来敲门:“雷总,会议前我们要不要先到高总的房间碰一下?”雷逸熊说:“我就来。”便跟着艾琳走了。

    老师尹大河打来电话:“下飞机了?那个人对你怎么样?”

    “还算有所忌惮。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他身边不乏美女尤物,我只是个打掩护的,他早已经暗渡陈仓了。”我跟尹大河调笑。老板跟女下属有一腿的事理应见怪不怪,何况艾琳表现得跟雷逸熊那么熟络。我叮嘱尹大河:“好好吃饭噢,回去再帮你忙画展。”

    “保护好你自己。”尹大河说。

    我在飞机上已经睡饱,换了长裤、背心,披了条丝巾下楼。此时的沙滩上正散发着吸收了一整天的阳光热量,脚踩上去又暖又舒服,风也是温凉的,不似午间那么燥热,正适合散步。

    正瞭望夕阳,一只排球从侧面飞过来,砸在我左肩上,脚下一软,我摊坐在沙滩上。一个穿沙滩裤的男孩儿奔跑着过来,老远便抱歉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捂着被重重撞了一下的肩膀,摆摆手,只是沙地太软,一时站不起。

    男孩伸手将我拉了起来,询问:“你没事吧?”我看这男孩儿裸着结实的胸肌,浓黑的头发留了一绺在头顶束起,大概抹了防晒油,夕阳将他的脸映得光洁闪亮。

    “怎么这么远居然能打中我?”我望望他们打排球的地方,离着我还有好几米,“是谁这么有臂力?”我皱着眉问道。

    男孩儿把排球丢回人群去,伸手过来看我的肩,歉疚问道:“你的肩膀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我挡开他的手,说:“还好,不麻烦你了,下次小心点儿。”继续向前走,没注意到巾已经落在沙滩上。

    男孩拾了巾追上来,细心地给我围上,自我介绍说:“我是这儿的救生员,姐姐是新来的游客吗?你要是肩膀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

    我走开,说:“只是被球砸了一下,不用那么夸张。”

    他居然追着我问:“晚上沙滩上会有篝火晚会,你要一起来吗?”

    这男孩儿是救生员,身材好,长得也不赖,如果是平时,跟他邂逅一下倒也不错。

    我回头笑了,看着他说:“我是来度蜜月的。”

    男孩会意,耸耸肩说:“那好吧。”就跑开了,跑出几步又回头说:“希望能再见到你!”

    站在沙滩上,我把巾举过头顶,海风瞬间将它张开了。我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要不要这么自律?不过是一段契约婚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