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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死亡的气息在弥漫

    旭日刚刚升起,大雾尚未消散,范县大营三千军士整装待发。

    一身铠甲戎装的廉畅,骑着匹枣红色的强健战马,在军队前沿来回徘徊。他下巴微扬,睥睨着马下众将士,一副傲气凌人的神色。

    “禀将军,时辰到!”一兵士双手抱拳,单膝跪予廉畅马前。

    廉畅傲慢扫视三千军士一圈,缓缓调转马头,抬手向前一挥。

    一阵嘹亮高昂的号角,范县大营三千军士随之出动,大盛军旗在西风中猎猎招展。兵士们挎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一条黑色长蛇向临漳道前行。

    城楼上的方正源负手而立,满目忧思,两眉间蹙成的川字越发明显。

    大军行出范县没多久,只见夹道两旁的土坡上站满送行的百姓,他们纷纷向军中张望,期待搜寻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廉畅颇为不悦的皱皱眉,命督战队兵士维持秩序。

    “儿啊!”

    “父亲!”

    “夫君”

    ······

    不消一会功夫,对亲人深情呼唤,悲悯的哭啼,随着扬起的漫漫尘土,盘旋在这条黑色长蛇的周边,久久不能消散。

    然而,昂首阔步的队形纹丝不乱,每一位兵士只能用眼神默默向自己的至亲告别。

    走在队伍末尾的邢望春,强壮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他渴望的在夹道两旁的人群中搜寻,渴望见到自己朝思幕想的身影。

    “望春!”

    “父亲!”

    邢望春循声望去,牛铃眼忽的睁大,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眼中。

    今日,周千秀特意穿了一身红色衣裳,西风吹过,衣袂飘飘,宛若天边一抹艳丽红霞,在略显悲凉萧索的风光中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多年前,周千秀当着邢望春的面将红色嫁衣撕碎,他眼中的那抹痛,令她记忆犹新。

    如今,她穿上红衣为邢望春送行,就是要告诉他。

    她周千秀从今往后,无论何等境遇,都是他邢望春的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望春,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周千秀面色绯红,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邢望春微怔,端庄持重、温柔内敛的周千秀第一次在人前大声疾呼,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向他表达感情。

    高大粗狂的邢望春红了眼眶,忍不住落泪。

    泪水顺着邢望春黝黑粗糙的面颊滑落,却最终落在他使劲裂开的嘴角中,咸咸甜甜!

    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邢望春在心中向周千秀起誓。

    临漳道距离范县仅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一两个时辰后,廉畅所率领的三千大军便已到达此处。

    廉畅命全军原地待命,他跳下马,与一名副将查看查看周边地形。

    果然如方正源所说,临漳道周边山体多为悬崖峭壁,要想上下上唯有南边一条蜿蜒山路!

    “将军,不若我们参照方大人所说,留一千人与山下密林中,以防万一?”副将瞧着廉畅脸色,小心翼翼道。

    廉畅脸色瞬然阴沉,他剜了副将一眼,不屑道“以防万一?什么万一?在本将这儿没有万一!”

    “是!”听出他话中怒气,副将不敢多言。

    “传我将令!”廉畅面色肃然,一声令下,“命火头军与粮草先行上山,其他兵士在山下溪中取够三天水源,再于山顶集结!”

    “谨遵将令!”

    命令下达后,军中兵士以队为单位,依次前往溪边取水、

    邢望春走在队伍的最末端,两条张牙舞爪的粗黑眉毛拧成疙瘩,上下左右观察着周边情况。

    走在前面的兵士苏桐,偶然回头,见邢望春表情凝重,四处张望,好奇道“望春大哥,你愁什么呢?”

    “不妙,不妙!”邢望春嘟囔道。

    苏桐后退一步,与他并排,悄声道“望春大哥,什么不妙?”

    邢望春望他一眼,幽幽道“这座山只有南边一条道上下,水源竟还在山下?”

    “那又如何?”苏桐愣愣问道。

    邢望春见他茫然无知的模样,不禁长叹一口气。

    苏桐今年只有十六岁,没读过书,离家去到最远的地方就是范县大营。懵懵懂懂的被拉来参军,只空有一身蛮力,舞刀弄枪全然不懂。

    只是一个小孩,若是战死,他都不知为何会命丧此地。

    邢望春起了怜悯之心,对他扬扬下巴,道“想活着回去见你家人吗?”

    “想啊!”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问,苏桐依旧忙不迭点点头。

    邢望春拍拍他肩膀道“战事开始后,一定要跟紧我!”

    “嗯!”

    军队尽数上山后,廉畅又下令砍树运石,在悬崖边上搭建推石头树木滚下山坡的工程,整整耗时一天一夜才尽数完成。

    廉畅站在悬崖边,垂头望向临漳道悠长昏暗的峡谷,暗暗推算,若情报无误,翰跶铁骑明日早晨定会到达此地。他嘴角微微扬起,速战速决解决他们,这一战他将会扬名立万!

    然,两日后,廉畅再次站到悬崖边,黑色铠甲挂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微微晃动,他眼中的傲世凌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预见死亡的恐惧。

    山脚内近一万人的翰跶军队身着红色胡服,亦如点燃山林的火海,让人望而祛步且胆颤心惊。

    两天前,大盛军队如愿迎来翰跶铁进入到临漳道峡谷。

    密集的山石滚下悬崖,也只是砸中很少一部分翰跶铁骑。

    运送山石到悬崖边需要时间,而一些翰跶铁骑就趁这空挡,快速通过峡谷,毫无意外的将水源切断。

    此时,山顶上的大盛兵士,许多已有一天没有饮水。西疆气候干燥,风沙又大,各个兵士嗓子冒火,嘴唇开裂,蔫头巴脑。更有部分兵士已有了脱水症状,别说运送山石,就是走路都是晃晃悠悠。

    本以为居高临下占据先机,没想到却是画地为牢,自寻死路。

    “下山取水的人回来了没有?”廉畅吼完,只觉嗓子干疼。

    副将垂头丧气,“回来两人,全身刀伤,刚刚断气!”

    “可恶的翰跶蛮子!”廉畅口中骂着,突有想起什么,慌忙又问,“援军呢?到了吗?”

    副将似是要哭出来,“翰跶人守得这样密不透风,咱们派出的人怕是刚下山就被砍了头!”

    廉畅听闻,身子踉跄几下,差点坐倒在地。

    他强打精神,拔出腰间佩剑,高举向空中道“将士们,随本将冲下去山去,与翰跶人决一死战!”

    没有气势如弘的回答,凡是能站起来的兵士都打起最后的精神,提起似有千斤重的刀剑,摇摇晃晃站起。

    他们虽怀疑自己能否敌过骁勇善战的翰跶铁骑,但在走投无路的境遇之下,唯有相信眼前这位将他们带上山的将军,能再将他们带回去。

    “不要去,那是送死!”邢望春暗暗拉住苏桐,对他耳语道。

    苏桐微怔,他犹豫片刻,咬咬牙还是与邢望春一起悄悄落后在队伍末尾。

    再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二人后,邢望春带着苏桐向北面悬崖狂奔而去。

    邢望春出征前便听说廉畅刚愎自用,且是第一次领兵打仗,他心中隐隐不安。

    到达临漳道后,邢望春通过观察周边地势,对廉畅战术产生深深的怀疑。

    邢望春是个做事爱给自己留后路的人,既然发现廉畅战术中的漏洞,就不会坐以待毙。他多次利用运送山石的机会,发现北面悬崖看似陡峭,实则下面有一个断层,地方不大刚好供两人藏身。

    邢望春带着苏桐,顺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慢慢坠到悬崖断层处。

    两人站定后,苏桐环顾四周,才发现邢望春还备好水与干粮。

    “望春大哥,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苏桐满脸惊诧。

    邢望春嘿嘿一笑,“大哥教你一招,以后凡事不要人云亦云,要用脑子!”他眉眼得意的指指自己脑门。

    话音刚落,激昂且嘹亮的号角声在山谷中回荡。

    邢望春心底一沉,残酷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先是“杀,杀,杀!”的嘶吼声,紧接着是刀剑相错的磋磨声,最后似乎还有战马奔腾的铁蹄声,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轰鸣声,惊天动地。

    邢望春与苏桐浑身透着凉意,就如同寒风深入到骨髓,心底寒凉一片。

    夜幕笼罩整个临漳道,月光与星辰都被稀薄乌云挡住,几率微弱的冷光撒下,令幽暗森林更显狰狞。

    不知过了多久,山谷终于恢复平静。

    邢望春缓缓站起,伸了伸因缩巻而僵硬的身体,侧脸倾听许久,才弯腰将睡着的苏桐叫醒。

    他二人爬上悬崖,猫着腰在密林中穿梭,一路潜行跌跌撞撞到了半山腰处。

    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林间小路上,成片的尸体叠罗汉一般,一堆又一堆。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邢望春与苏桐只能捂住口鼻一路向前。

    地上的尸体多半都身着大盛军服,有一些也是他们所相识的熟悉面孔。

    苏桐边走边哆嗦,最后实在忍受不住胃中恶心的翻腾,扶着一颗树呕吐不止。稍觉好转后,他不经意抬头,眼前竟悬着一颗还未闭眼的人头。

    “啊”的一声惊呼,苏桐坐到地上。

    邢望春仰头看去,不禁愣住,只见这棵粗壮繁茂的橡树树枝上竟挂满大盛将士的人头。

    “他们······为何要砍头?”苏桐心底泛起深深恐惧,身体如筛子般抖动。

    翰跶人实在是可恶,竟然如此折辱大盛兵士,就连全尸都不肯留下。

    邢望春眼眸中迸发出怒火,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老子发誓,总有一天也要将翰跶蛮子的狗头挂满整棵大树!”

    范县城内乱作一团,翰跶人绞杀三千大盛将士,即将攻入城中的消息,如暴虐狂风席卷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惊恐挂在每个人脸上,各家各户都是鸡飞狗跳,娃娃们满地打滚哭闹都无人顾及,大家都在收拾包袱细软,在翰跶铁骑弯刀刺入他们身体,逃出这座城市。

    容玄行色匆匆回来桂花小院,众人立刻将他围住。

    “如何,有大姐夫的消息吗?”周千寻满面焦急。

    容玄狭长的凤目带着忧愁,瞥了周千秀一眼,叹气道“怕是凶多吉少。”

    话音落,周千秀睫毛微颤,一行清泪无声无息滑落面颊,瘦弱的双肩猛然抖动起来。

    “母亲!”不谙世事的元宝,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搂住周千秀的大腿。

    “四夫人,现在范县已安全,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容玄正色道。

    “不!我要留下!”周千秀抹去眼泪,神色坚定,“若没有望春的消息,我一天都不会离开范县!”

    周千寻拧眉,“大姐姐,难道你不顾元宝了吗?”

    周千秀似有动容,头缓缓垂下,在望见元宝满是惊慌的小脸那刻,极力建设起来的坚强,瞬然崩塌。

    她突然蹲下,把元宝紧紧搂入怀中,瘦弱的背脊猛烈抽搐起来,决堤的泪水倾泻而下。

    马车车窗帘幕被寒风吹起,露出周千秀黯然落泪的面庞,怀中坐着的元宝双手紧紧抓住她衣襟,生怕会自己母亲会突然消失。

    绿弗跟在周千菡身后上车,转身想拉后面周千寻,却发现她远远站着,嘴角含着淡然的微笑。

    “四夫人,快上马车!”绿弗似乎意识到什么,焦急喊道。

    周千寻又是一笑,道“绿弗,我把大姐姐和四姐姐交给你,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

    “五妹妹,你留下要作甚?”周千菡将头伸出车窗大喊。

    周千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车夫道“快走!”

    随着马儿的嘶鸣,车轮滚动,马车渐行渐远,车厢内众人的呼喊声渐渐没入萧瑟呼啸的寒风中。

    容玄瞥了眼周千寻,无奈道“若是王爷知你留下,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嗯?”周千寻一手摸着下巴,面色诡异的望向容玄,“你这样的美人被狗血淋头,会是什么样呢?好像看看!”

    “你······”

    容玄被呛到无语,后又释然一笑,跟在周千寻身后,喊道“等一等!没我容玄你能进的来范县大营吗?”

    “那你还不快点!”

    周千寻说着又加快脚步,此刻她恨不得长双翅膀,立刻飞到那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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