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周五的时候,江若霓接到苏墨的电话,邀约她下班之后见面。

    她知道苏墨是个极忙的人,平时虽然与她经常有通话,见面的机会却并不多,上次阮小裳上海星卫视节目的时候,苏墨帮了她们的忙,江若霓想找个机会请他吃饭以示答谢,苏墨却一直没有时间,她见苏墨难得有空,立 刻赶了过来。

    仲夏的夜晚,浦东新修建的一个亲水主题公园内灯火依稀掩映,映照着大大小小的水池,湖面波光粼粼,原本最最普通不过的聊天,喝茶,散步,在这种明明灭灭的环境下,显得极为浪漫。

    苏墨与江若霓在人工湖畔的茶吧里坐下来,茶吧内设一个小小的水榭,几名艺人坐在水榭中央,有人抱着琵琶弹唱,有人敲着扬琴伴奏,咿咿呀呀的苏杭唱腔十分有风韵。江若霓第一次现场听这种小调,只觉得新鲜好玩 。

    苏墨给她倒了一杯杭州原产的西湖龙井,抬头问:“喜欢喝这种茶吗?”

    “我从小喝惯了我们家乡的青叶茶,总觉得这些茶都没有什么味道,我到上海以后,真的很少喝茶。”

    苏墨颇有同感地说:“你说得没错,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也是宁愿喝咖啡,但是人总是会变,慢慢就入乡随俗了。你入职盛京集团有三个月了,在那边感觉还好吧?”

    江若霓手扶着茶杯边缘,想了想才回答说:“还行,工作任务倒不是很重,就是规矩太多,还有公司太大,环境比较复杂。”

    苏墨轻轻地笑了:“你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盛京集团家大业大,又是家族化管理,你肯定要面对很多新问题,好在他们各方面业务都发展得很不错,资金运转很正常,你不用担心公司前景。”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 一下,才接着说:“你在沈沧南身边工作,对他的评价怎样?”

    她沉吟了一下,才谨慎地说:“还好。”

    “沈曜东呢?”

    江若霓心里一动,摇了摇头说:“很少打交道。他是集团执行董事,还是置业公司的总经理,那边的事情他的秘书徐清羽应该最清楚,不过她从来不主动和我们说。”

    苏墨倒是如数家珍般地介绍沈家的情况:“沈曜东是沈国强前妻所生,跟沈沧南是异母兄弟,虽然置业公司与矿业公司目前都是盛京的业务重点,但是置业公司的盈利情况应该比矿业公司更好一些,沈沧南才回国不到三 年,各方面能力还是不及他哥哥,按照外界的猜测,将来沈曜东接替沈国强担任盛京集团董事长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江若霓伸手掠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微笑着说:“他们是你们银行的VIP大客户,你当然需要了解清楚,可是对我来说,谁当董事长都没什么关系,我只要他们每月定期发薪水给我就好了。”

    苏墨看了她一眼,很认真地说:“若霓,你的想法不对。在一个家族企业里,老板的相关背景和情况是一个秘书不可不具备的常识,你既然是沈沧南的秘书,就有必要知道盛京集团的内部情况,如果你连这些都没摸清楚 ,说明你的工作根本不到位,想胜任这个职位恐怕还要加点油。”

    苏墨的直言不讳,让江若霓不由得沉默了。

    正如他所说,只要她有心留意,这些情况都是可以从盛京集团内部打听到的,现在却是由一个“外人”来告诉她,这是否是她的疏忽呢?作为一名秘书,到底要掌握多少“常识”才算合格?盛京集团没有人给出标准来。 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像何绯衣和徐清羽,她们俩心中所拥有的“常识”一定远远超过她,所以她们才能在盛京集团上上下下之间婉转周旋,如鱼得水。

    “用手做事,可以把事情做完;用心做事,才能把事情做好。”苏墨忽然补了一句,“虽然你不一定需要这份工作来维持生活,但是既然有了这么好一个平台,为什么不向上努力一步呢?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也可以成为 盛京董事会的一员。”

    江若霓忍不住笑了:“你不知道盛京是家族企业么?我又不姓沈,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进董事会?”

    “我只是打个比方,人可以有很多梦想,能不能实现是另外一回事,最关键的是你敢不敢想。就像当年我认识沈国强的时候,他和我并不熟悉,但是现在他却很信任我,也肯拿我当朋友,就是因为前年他过生日的那一天 ,我给他送去了一个青花瓷瓶,请他务必收下。”

    江若霓有些好奇,追问道:“他收了吗?”

    苏墨高深莫测地微笑,然后说:“起初当然不肯收。但是我另外附了一张贺卡,告诉他我送给他的不是礼物,不是瓶子,而是一年的‘平安’,你说他会不会收?而他一旦收了生日礼物,我们自然就是朋友了。”

    江若霓沉默了片刻,她从心里佩服苏墨的灵活机智,抬头开玩笑说:“你居然记得一个陌生人的生日,你的脑子真好使。”

    苏墨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才说:“我的脑子并不好使,但是电脑程序记得,而且会定时提醒我。不只是沈国强的生日,他前妻的忌日,现任太太的生日,我们每个客户、客户亲属的生日,特别纪念日,银行客服部全都有 存档。”

    江若霓觉得有道理,不禁由衷地说:“你们做客户服务可以做得这么缜密,简直是无微不至,难怪你在上海有那么多朋友。”

    苏墨又摇了摇头:“客户和朋友并不一样,一个好客户不一定是好朋友,虽然有时候我们比朋友更亲密。就说盛京集团吧,虽然很多高管人员都是我的客户,但是真正称得上好朋友的,恐怕只有一个。”

    “是董事长吗?”

    “我当然希望是沈国强,不过不是他。”苏墨呵呵一笑,主动揭开谜底说:“还记得和阮小裳一起上相亲节目的女嘉宾吗?沈悦西?”

    江若霓没想到苏墨竟然与沈悦西有交情,不禁怔了怔。

    “悦西为人一向很低调,从来不在朋友面前刻意炫富,比起她那些堂兄弟们已经很难得了。”苏墨似乎对沈悦西印象很好,“每次银行组织慈善活动,她必定会到场,而且从不花她父亲的钱。”

    沈悦西的堂兄弟,指的自然是沈曜东、沈沧南兄弟二人,江若霓不禁问道:“她的堂兄弟们难道不好吗?”

    苏墨爽朗地浅笑了一下:“不能简单地说好或者不好。我对他们兄弟其实并不了解,毕竟沈家在上海也算是豪门望族,我听见关于他们的传说还是挺多的……只是可信度值得怀疑。”

    江若霓料想这些“传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也就不再追问。

    “其实我一直都想提醒你,你一定要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假如说,你对自己在盛京集团的未来是预期的,那么你所做的每一件事,肯定和你只想在这里打工混日子不一样,对不对?你既然来到上海,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

    江若霓看着眼前的苏墨,心底某个角落忽然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在这个陌生的大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无限隔膜,哪怕是一丝丝的关心,也让人觉得异常珍贵,苏墨的坦诚与直白一如当年,对她的告诫与 提醒就像一场及时雨,将她从浑浑噩噩中泼醒过来。

    她看着苏墨微微一笑,缓慢地点了一下头说:“我懂。”

    苏墨凝视着她,神情也舒展了一些:“若霓,你是若健的妹妹,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当年的小妹妹。我希望你少走一些弯路,所以说话比较直接,无如果在上海需要帮忙,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仲夏夜晚略有些燥热,静安区一套豪华单身公寓内,沈悦西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浴缸里,先用沐浴露揉搓着头发,然后用玫瑰精油按摩小腿,房间里正播放着一首名叫“California”的经典音乐,今天她逛街兴致很高, 却不幸被高跟鞋所累,几个小时逛下来小腿上的静脉蜿蜒曲折,青筋暴起,按摩半天都没有消退。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躺了几分钟,伸手抓起头顶上方的电话分机,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将听筒贴近耳畔。

    没过多久,话筒里传来苏墨的声音:“悦西?有事找我?”

    沈悦西慵懒地应了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正在浴缸泡澡呢,等下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去喝几杯?”

    “我正和一位老乡喝茶,今晚没时间过去。”

    沈悦西立刻竖起了耳朵:“老乡?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苏墨将手机换了一个方向,看着对面的江若霓,爽朗地笑出了声,“你应该认识她,是你们盛京集团的人。”

    沈悦西用一块毛巾擦了擦手中的泡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你可别告诉我,她就是我二哥的新秘书Nola?”

    “恭喜你,猜对了。”

    对于江若霓,沈悦西的印象很深刻,上次在电视台匆匆一面,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五官很精致,整个人看起来很舒服,就像一朵白色的凌霄花,那一次下节目之后她与他们兄妹俩同车而行,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 ,既不打岔也不插话,倒是沈沧南,常常不经意地从后视镜中观察她的举止。看起来,不止她的堂兄沈沧南,连她的死党好哥们儿苏墨对这个“同乡”也很是关注。

    沈悦西“哦”了一声,调侃他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们俩此时此刻有没有抱头痛哭一场哇?”

    “你亲自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苏墨狡黠地笑了笑,“若霓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一直把她当我妹妹看待,以后你记得多多关照她。”

    江若霓一直用手托着腮帮,听苏墨和沈悦西讲电话,见苏墨拜托沈悦西“关照”她,她不禁有些感动,低声说:“其实你不用这样,人家会觉得你婆婆妈妈的。”

    苏墨无所谓地笑笑说:“在她眼里,我本来就不是个男的……你肯定猜不到她刚才在哪里给我打电话!你不了解悦西,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一点富家千金的骄纵之气都没有,你和她交往会感觉很舒服,下次我介绍 你们一起玩,如果你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对你在盛京的工作应该会有很多帮助。”

    江若霓蓦然对沈悦西有些好奇,问道:“你们关系这么密切,她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她男朋友在国外,”苏墨轻声解释,“悦西前年才从加拿大回国。她堂兄沈沧南也是前年归国的,一回来就接管了盛京矿业,不过,我总觉得这些海归在中国经商有些水土不服,论商业才干,还是他哥哥沈曜东更胜一 筹。”

    江若霓想起沈曜东冰冷又犀利的眼神,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点头说:“他有商业头脑没错,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和谁都有距离,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和他长期相处。”

    苏墨很八卦地说:“最近江湖传说,沈曜东最近正在和他太太打离婚官司……他太太不肯交出儿子的抚养权。”

    江若霓心中顿悟,难怪沈曜东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原来是家庭生活不幸福,后院起火本来就够让人心烦的了,更何况要与曾经是亲人的妻子争夺孩子的抚养权?金钱买不到亲情,更买不到爱情,这句话诚然是真理。

    她想起沈沧南,不由自主地跟着八卦说:“沈总的传说有没有?”

    苏墨抬眼看了看她,轻笑着说:“当然也有,不过俗套得很。听说沈二少最喜欢和女明星打交道,前不久刚上映的那一部古装动作片,听说就有盛京集团的投资……当然,这还不是最重磅的新闻了。”

    江若霓更好奇了,追问说:“还有什么重磅?难道沈沧南还吸毒贩毒不成?”

    苏墨举杯喝了一口茶,隐晦不明地说:“那倒不至于。都是流言而已,并没有真实凭据,我就不以讹传讹了。”

    最近一段时间,矿业公司饭局特别多,今晚的饭局是应付两个美国来的投资商,加一个北京来的中间人,江若霓勉强支持着陪同这些人吃完饭,整个人感觉越来越不好。

    夜空下,大道两旁洒下一片柔和的灯光,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坐在沈沧南的白色宾利上,江若霓觉得头有些发晕。因为感冒的缘故,人也很困倦,她半垂着头,闷闷的一声不吭。

    “我们去喝杯茶怎么样?”沈沧南原本约好了和这些人一起去健身中心打球,他突然淡淡地开口。

    江若霓当然不想去打球,喝茶不喝茶倒是无所谓,只要不去那个喧哗、空气不流通的场地就行了,对于沈沧南的提议,她并没有表示反对。

    酒店内今晚来品茶的人很多,沈沧南和值班经理打了个招呼,选了一个靠近球场的位置,可以看得见里面的情形,也算是作陪了。

    “很累么?喝点茶,可以提神的。”

    江若霓敷衍地笑笑:“还好。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的,我喝开水。”

    “这些只是清茶,不会影响到睡眠,喝一点没关系。”

    她没有再推辞,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坐在温度适宜的环境里,她的头疼已经好了许多,她一边喝水一边暗自思忖着那天苏墨没有说完的关于他的“重磅”传言,像沈沧南这样的男人,还能有什么样的行径会被人传说呢? 不是吸毒贩毒,难道是杀人放火?可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那么恶劣没素质的人。

    “你会打网球么?”沈沧南见她不说话,找了话题问她。

    “会打……只是略懂,并不精通。”

    他点点头:“下次等你状态好一点,我带你去练练球,也许将来会有用处,实在没人陪客人们打的时候你也可以顶上。”

    “这也是秘书的任务么?”她警惕地加上一句。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很介意?”

    “如果是工作需要,我不介意,但是……我真的不是一个喜欢打球这种运动的人。”她实话实说。

    沈沧南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如果你肯多运动一下,或许就不会这么容易感冒了。”

    “二哥!”

    江若霓闻声抬头,对面竟是一身休闲运动服的沈悦西,她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网球帽,手里拿着网球拍,刚从场地下来。

    沈悦西看见她,友好地对她眨眨眼:“Hi,你也在。”

    沈沧南换了一副温和可亲的面孔,对沈悦西说:“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我以为你回国之后这项运动就荒废了。”

    沈悦西向不远处指了指,“我和安娜一起来的。”

    江若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正背对着他们,将黄色的网球装入网袋内,她似乎是听见沈悦西喊自己的名字,立即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沈沧南。

    沈沧南神情依然很悠闲,冲着安娜招了招手。

    沈悦西一笑,努起嘴对江若霓说:“这是我二哥的前女友……我国外的同班同学,怎么样,身材很正点吧?女人该有的她都有,而且还超标了。”

    “我有客人在附近,说话注意点儿。”沈沧南轻咳一声,及时地打住了她的话头,用眼神示意不可乱说。

    沈悦西听话地住了嘴,就在这时,安娜已经整理好衣服和网球袋,姿态优雅地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待她走近,江若霓这才看清她的长相,气质很清纯,不算漂亮却很惹眼,她穿着一套紧身合体的衣服,身材确实很火辣,正如沈悦西所说“该有的全都有”。

    “好久不见。”沈沧南微笑着说,看向安娜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是的,好久不见了。”安娜侧身走过来,眼神有些犀利地投向了他对面的江若霓,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她,她眼里那种赤裸裸的不屑与妒忌,让原本有些迟钝的江若霓也感觉到了不自在。

    “这位是谁?”她终于开口询问了。

    “我的新助理Nola,若霓。”沈沧南轻轻扫了江若霓一眼。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用女人当秘书的么?”看到沈沧南看江若霓的温柔眼神,安娜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僵硬。

    “观念是可以改变的,女人有女人的好处,若霓就是一个很好的助理,比我之前的男助理都好,我很喜欢她。”沈沧南优雅地笑着回答。

    安娜的脸色有些冷,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开了。

    江若霓听到他那句无比肉麻的“若霓”,当时恨不得将一口茶喷出来。同样是女人,她能够感受到安娜的心思,男人移情别恋得越快,越说明自己没有魅力,谁都不愿意看到前男友离开自己之后一副幸福滋润的模样,更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疑似绯闻对象?但是沈沧南似乎是有意这么做,也许在他心里,并没有真正忘记那一段感情,如果真的忘记,反而不会刻意去做一些徒劳无益的事了。

    “你们慢慢喝茶,我们先走啦。”沈悦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冲着江若霓笑了笑,拿着网球拍向外走。

    “沈总,你有必要让她误会吗?”江若霓实在按捺不住了。

    “什么误会?”他嘴角微微扬起,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我说什么了吗?”

    “你可以叫我江助理,我们之间只是工作关系,何必让她不高兴?女人总有或多或少的虚荣心,即使跟某个人已经是过去式,却还是希望更长久地停驻在他心里,一旦知道对方心里不再有自己的位置,难免会有失落感的 ,你又何必让她难受?”

    沈沧南静静地听着她说完,饶有兴致地直视着她说:“虽然你没有男朋友,但是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很像一个恋爱心理学家。”

    江若霓不知道他这句话究竟是褒是贬,立刻闭了嘴,无论上司的行为是对还是错,其实都轮不到她来做评判,或许她刚才的话本就是多余的。

    “我说太多了。以后我会注意,严格遵守秘书的行为准则,决不对您的行为做任何评价。”她尽量让自己说得云淡风轻。

    他貌似不经意地说:“这里不是办公室,你也没有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想说就说吧。”

    江若霓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沈沧南很少说废话,他的话不经过仔细推敲通常是很难想明白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然而此刻她并不想去推敲他话中暗藏的机锋,不管沈沧南怎么说,怎么做,他是老板,她是秘书,这种 关系是不可能改变的,他们也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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