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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赵楚铮回了家,还没坐上一刻,门外一个高挑的人影闪进来,小心的掩上门,看见他在屋里顿时一脸轻松,“你上哪里去了?找你几次不见,姑娘有事吩咐。”

    前些时候沈清兰将赵楚铮派到沈望手下去当差,沈望早有用的顺手的人,并不十分器重赵楚铮。在沈望的院子里可有可无,常在外院走动,叫沈瑕看见反而吃亏。

    是以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小破院子,刘管家又重新分派他差事,虽都没什么油水,好歹平平安安的。沈清兰见赵楚铮在沈望哪里没什么用,便由着他。

    倒是她自己有些事情需要外院的小厮去办的时候,喜欢叫赵楚铮,一来二去,赵楚铮给沈清兰跑了不少腿。

    芙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传话,还不能适应他屋里的破败,站在门边,“姑娘叫你过去一趟,快些跟我来。咱们姑娘何曾看重哪个小子,既然叫你办事,便上心些,往后总有你的好处。”

    其实她想说的是,若是熬成了沈清兰的心腹,往后陪嫁到豪门世家,放出去当个管事掌柜,比在这院子里听使唤可不强的多。

    只是她不好意思说这话,也忌讳交浅言深,是以很是模糊。赵楚铮低下头,冷笑一声,谁稀罕呢?

    沈清兰在院子里的碧心亭坐着,望着湖上粼粼的清波,忽听耳边响起脚步声,“姑娘,楚铮过来了。”

    她悠悠望向地下站着的人,翘着娇俏的二郎腿,一支手撑在脸边。身为美人最知道自己怎样才是最迷人的,前世五皇子爱极她的侧脸,赞她清艳高不可攀。

    她微微一笑,从眼角给了赵楚铮一瞥,看着对方发怔,心里得意。

    赵楚铮视线虚无,沈清兰瞧着在将他当心腹培养,有什么跑腿又能得油水的活计都交给他去办。隐隐的在这院子里有了一点地位。

    可是为什么,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凭什么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子竟然叫堂堂大小姐看上。他的幼年活在锦衣玉食里,锦绣丛中长大。

    一朝跌下淤泥,人生百态,小人君子见识的不少。最先学会的,没有身份地位,便什么都得不到,即使最接近死亡的时候,都没遇见过无回报的善意。

    沈清兰凭什么?在她第一次接近的时候,他就在想她想要什么。他的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明明看他的时候眼神轻蔑、高高在上,却能附身微笑。

    此刻这隐隐的勾引姿态,只叫他心里的疑惑防备更甚。

    “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沈清兰声音清淡,仿佛没将他放在眼里。

    赵楚铮应了一声是,司文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件,密封了口。

    见他恭敬的接过去,沈清兰继续道:“正月里咱们去过济远寺,悟智大师你也见过。这封信你送去给他,见到信他就明白了。”

    若是旁人怕还要问问这来龙去脉,赵楚铮直接作揖拿着信出去了。

    芙蕖收回目光,有些不解,“姑娘,咱们府里多少伶俐的小厮,那个不比楚铮能说会道。姑娘好心支使他差事,叫他得赏钱,这人还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沈清兰眼神稍冷,“往后不得对他无礼,要像对我一样恭敬有礼。”

    芙蕖和司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惧。

    晚些时候,孟玉拆吃过饭,在屋里陪着丫头做了些针线上的活计,便出门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进门先给老夫人行礼,又给几位夫人道了万福,二夫人高高兴兴的将她拉起来。瞧着面色红润,心情极好。

    孟玉拆走到耳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家没话说,李夫人性情敦厚温柔,极喜欢我家柔姐儿。那家的大公子白面书生的模样,今年十八,跟琏哥儿一道下的场。听他说人虽不爱说话,也是个端正的好孩子。”

    二夫人坐在老夫人下首,婆媳两个挨的极近的说话。李家……不就是沈清柔守了望门寡的那一家,孟玉拆心里惊了一下。

    二夫人动作竟然这么迅速,原来这么早便相中了李家,不过沈清柔八月份的生辰,也不算晚了。

    前世孟玉拆对李家了解的不多,还是后来出了孝四处走动才知道。

    二夫人说的这李家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当家大人现任中书舍人,这位的大姐乃是当今李贵妃,育有三皇子,颇得圣宠,传言将来恐有问鼎皇极殿、一统大宝之能。

    还有一位二姐嫁的是钟鸣鼎食的永平侯府,一家显贵。说的这位李公子名兰亭,生的清隽风流,这样的一门显贵亲事落到沈清柔身上,难怪二夫人得意。

    只是世间之事大多好事多磨,更有命运多舛。沈清柔这门亲事若能成,便只有嫁进皇家的沈清兰能与之一较高下。

    两人订婚刚过半年,宫里太后好好的身子骨没熬过一场风寒去了,只能延后婚期守一年国孝。待到出了孝,李贵妃家的三皇子偏偏造反失败,被贬为庶人。

    李家一时门可罗雀,沈侦是何等精明人,当即便想退婚,奈何又不想背这落井下石的名声。一直拖着,到了沈清柔十七,李兰亭却出了状况,一场伤风转为疟疾,年纪轻轻便去了。

    二房松一口气,陪上一个女儿事小,上了被皇帝厌弃的二皇子舅家这条船,这前途富贵也就到头了。

    沈侦见风使舵,背信忘义,叫李家记恨上,外人也多少知道两家之间的官司。为了躲这两尊瘟神,沈清柔拖到十九还没嫁出去。

    孟玉拆想起前事,看了沈清柔一眼。大概对自己的婚事已经有了几分把握,沈清柔穿梭在姐妹之间,笑的开怀。

    沈清兰坐在沈清柔身边,听她炫耀,“……前儿我跟娘去拜访李夫人,他家的院子跟咱们家一样大。李夫人瞧着像是菩萨一般模样,给我的那只金镯子还是贵妃娘娘赏下来的。李夫人也喜欢我,叫我多去她家里玩。”

    沈清兰皮笑肉不笑,“既然李夫人这般喜欢妹妹,下次出门便把姐妹们都邀上,人多热闹,想必李夫人也欢喜。”

    带一个比自己身份更好的竞争对象去正在议亲的人家,当她傻吗?沈清柔微微一笑,观赏手腕上的金镯子,“自然不能忘了姐妹们,有机会一定带大家去拜访李夫人。”

    那镯子通体金黄,一指宽,边沿内扣,镶嵌着红宝石,璀璨夺目。孟玉拆多看了几眼,听到耳边低低的声音,“嘚瑟什么呀,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是成了就能得意到最后?没听过盛极必衰?哼。”

    回过头去,原来是沈清丽。说来奇怪,沈清丽是三房的庶女,要有摩擦,也该跟沈清芸互别苗头,偏偏她处处跟沈清柔过不去。

    不过细想想也能明了,这两位的身份在府里不相上下,沈清柔却处处比她风光,还时时挤兑沈清丽,不对付也难免。

    月亮浸夜爬上墙头,孟玉拆扶着白露的手,由立春打着灯笼照路,回西院。

    后面跟着几个媳妇婆子,白露扶着姑娘手臂,笑道:“下午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芙蕖姐姐送一个小厮出门。仔细一瞧,原来是上次孟妈妈送冬衣的那个,叫什么楚铮的。”

    孟玉拆有些上心了,芙蕖是沈清兰的大丫头,赵楚铮跟沈清兰仿佛很熟悉,一道也没什么。不过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去哪里?”

    “二门上的婆子说他去济远寺有事,倒是稀奇,这些天我时常看到他跑腿呢。”白露这样回答道。

    本来一个小厮,不该她这样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去关注,不过跟楚铮略熟些,也见过他被欺负。听到名字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还是去年冬日,大姑娘突然便器重这么个人了,好些人不服气,底下叫他做东做西的,安排一大堆的活给他。那也是个傻的,既然得大姑娘看重,怎么不给大姑娘说呢。”

    立春这时插嘴道:“再看重,自己不会解决这些拈酸掐尖的,叫主子做主,做的来吗?”

    可孟玉拆却觉得赵楚铮是不想跟沈清兰牵连过密,毕竟她见识过他雷庭手段。去济远寺做什么?孟玉拆想起上次悟智大师给沈清兰的批语,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