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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是计谋

    齐焉古灵精怪,小嘴又甜又快,在寝殿一上午,逗得古尔卓咯咯笑个不停,孟清眇也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外面的事。

    午后,药云风来给孟清眇针灸,古尔卓带着齐焉出去,怕影响他。

    孟清眇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睛。

    药云风的针很稳,但孟清眇并不想和他说话。

    药云风也只是把一根根银针扎进她的穴位,没有开口。

    寝殿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偶尔也有殿外枫树被吹动枝叶的声音传进来,带着几声清亮的蝉鸣。

    最后一根银针没入穴位,药云风从床边起身,从药箱拿出一只玉瓶放到床头,“这是新配的药,能延缓水冥草发作的期限。”

    孟清眇这才抬起目光,低声问:“水冥草发作会怎么样?”

    药云风回头,对上她流淌着暗色的眸子,面色微沉,“你不想解毒?”

    窗外的蝉鸣蓦地静止,孟清眇面色平静,看着头顶的帐子,“水冥草那么难找,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药云风盯着她沉静如水的样子,冷冷道:“孟清眇,我给你治了八年的毒,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她因为中毒自幼体弱,也很会在人前露出柔软乖顺的样子,所以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病公主。

    但只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她因为受尽了毒素折磨,所以全靠着一股跟下毒人较着的劲撑着,一旦那股劲没了,她就连命都不要了。

    所以一听她问水冥草发作的后果,药云风就知道她宁愿死也不想遂了下毒人的意。

    她那股劲让她的心思从活着转到了死上。

    孟清眇手上扎着针不能动弹,只有眼睛眨了眨,“先生放心,能不死我肯定好好活着,你只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就行。”

    药云风拗不过她,双手握紧又松开,从齿缝吐出四个字,“九九归一。”

    孟清眇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药云风脸色寒凝,“就是外面说的,跟九个男人一起死。”

    孟清眇的指尖蓦然在床褥上收紧,却因为银针刚一用力就立刻松开,浑身气力都瞬间散尽。

    她以为不解毒她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死的,没想到这次连死都不行。

    那些人真狠啊。

    药云风给她拔了针,临走之前道:“解药一定会找到的,你只需要好好等着。”

    等着……等着就可以不用受辱了么?

    孟清眇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念头。

    身为嫡公主,就只能活也不行,死也不能,生生在人间忍着煎熬么?

    针灸之后又是药浴,每次泡完一个时辰,孟清眇都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可这次她怎么都睡不安稳,因为她又开始做梦。

    梦里竟然接上了上次地下宫殿的情境。

    她眼睁睁看着那支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朝殿中席郁修刺了过去。

    宫殿里只有火把的微光,昏暗里的流水声遮盖了利箭的杀气,所有人都没有注意。

    孟清眇依然发不了声,恐慌蔓延到每一根发丝,浑身僵直着喘不过来气,几乎让她窒息。

    尖锐的箭头闪着寒光,闪电般到了席郁修面前。

    孟清眇在床上苦苦挣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终于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席郁修!”

    席郁修好像听到了她的喊声,终于抬眸看了过来。

    也就是这时,利箭破空而至,孟清眇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世界都变得空白。

    电光石火之间,席郁修身子往旁边一让,一个青衣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将来势汹汹的暗箭砍成两段。

    箭头与箭身“啪嗒”落在地上,快被憋死的孟清眇终于将哽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四周破空之声齐发,数不清的箭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全朝着火把的位置射了过去。

    只有流水声的地下宫殿瞬间如同修罗场,青衣青年弯刀带出一道道残影,劈开一支又一支利箭,最后几乎看不到影子。

    席郁修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长剑,身似流光,剑如流水,所过之处断箭四落。

    利刃相撞,火星四溅,尖锐的嗡鸣震得人耳朵发木。

    孟清眇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箭阵中间,席郁修已经绕过一方方石台,到了最中间的喷泉之处。

    那株火红的水冥草被喷泉护着,周遭的杀气让它颜色越发鲜艳,红色的枝叶如同染血。

    席郁修躲开几支箭矢,掠入喷泉,长剑一挑,水冥草连根拔起。

    席郁修正要伸手去接,喷泉的水流突然加大,如张开大口的巨蛇直接缠了过去。

    “主子!”青衣青年厉喝。

    拿着火把的男人靠在墙边,一脚踢进一块凸起的石头,漫天的箭矢顿时停了下来。

    可一支飞箭最后发出,带着万钧之势直刺向被水流缠住的席郁修。

    孟清眇眼看着他的衣袍全被打湿,在最后关头却伸手去抓要被冲走的水冥草,整颗心都好像浸在醋里,酸涩涌遍全身。

    她都对他那样蛮不讲理要退婚了,还中了牵连他名声的毒,为什么还要舍了命给她找解药?

    飞箭已在咫尺,漩涡张着大口,修长的手一把抓住水冥草,身子顺着巨大的水流滚入池中。

    也几乎在同时,飞箭穿入水流,带出一片血红……

    孟清眇一个寒噤从梦中醒来。

    床头一片火红的余晖,好似最后那一汪鲜血,让她止不住发抖,无助地喊人,“古尔卓。”

    古尔卓推门进来,看她一头的冷汗,慌忙过来扶起她,“公主,您怎么了?”

    孟清眇唇瓣苍白无色,微微颤抖,“明天请皇兄来看我吧。”

    古尔卓摸不着头脑,只能连连点头,“奴婢先伺候您沐浴,等会就去传消息。”

    害怕再梦到不想梦到的事情,孟清眇到了夜里,一夜没敢再合眼。

    第二天一早来行宫的孟清临,见到她眼睑下一片鸦青色,俊雅的眉头染上冷意,“这里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这才三天没见,怎么就憔悴成这样?”

    古尔卓和皇后派来的宫女都立刻请罪,“奴婢失职,请太子殿下责罚。”

    孟清眇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道:“是我自己睡不着,跟她们没关系。”

    孟清临皱着眉,上下打量她,“哪里不舒服?药先生看了么?”

    孟清眇垂眸拉了拉被子,苦苦笑着,“外面满城风雨,没有不舒服也睡不着啊。”

    她这样一说,孟清临就知道不好,瞒了这些天,到底还是让她知道了。

    孟清眇也没顾他的反应,自顾自地道:“我昨天梦到丞相为了给我找解药,在江溪生死不明。”

    孟清临一愣,脸上浮出震惊,但随即又摇头,宽慰她,“只是一个梦,哪能当成真的?放心吧,他十二岁就出去闯荡,江溪那些危险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只是梦么?可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甚至她还闻到了血腥气。

    孟清眇一想到最后那混进水流里的血,指尖就止不住地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像是透明,“我跟他有婚约,那些人给我下这种毒,不一定只是针对我。或许都是他们的计谋呢?”

    孟清临看着她眸中的暗色,有些无奈。

    他这妹妹虽然体弱,但自小聪明机敏,本来瞒着她这件事就是怕她劳心劳神,结果她在这京郊山上还是听到了消息,还在什么都没调查的情况下,猜到了这是个不止针对她一个人的圈套。

    孟清临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不用担心这些。不管他们用什么计谋,我们都不会坐以待毙,你要相信皇兄和丞相,嗯?”

    孟清眇摇头,眸子里笼上雾气,衬着失色的肌肤,如暗夜里随风摇曳的幽兰般脆弱又妖异,“皇兄,他们已经盯上了我,就算我不去想,他们也迟早会再找上我。水冥草的毒已经下了,不可能半途而废,下一步棋肯定还会在我这里。”

    孟清临眉头再次皱起,指尖抚着杯盖,“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孟清眇话没说完,孟清临就脸色一沉,“你想用自己当诱饵?”

    孟清眇还没说话,孟清临就猛然站起来,“你是北启朝的嫡公主,更是我的妹妹,谁也不许拿你的安危儿戏,包括你自己。”

    孟清眇没想到他会是这么大的反应,惊讶地抬头看他,“皇兄……”

    “我会再派些人来把守这里,你就好好养病,下次再是这副脸色,我就拿外面的人是问。”

    孟清临这是第一次在孟清眇面前发脾气,一贯疼爱的神色都变得生冷威严,不待孟清眇反应过来就拂袖而去。

    孟清眇怔怔看着他离开,许久才回过神来。

    谁说她要拿自己当诱饵了?她一点武功不会,还这副病蔫蔫的样子,去当诱饵不是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