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心理哲学 > 玫瑰色的你 > 第 12 章

第 12 章

    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强烈起来。

    她知道她没听错,是谢临洲的声音。那个向来清冷自持的男人正在用力唤着她的名字。他应该找了许久了,甚至算得上声嘶力竭。

    听见那一声声呼唤越来越近,许萦忍不住热泪盈眶。待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夜色葱茏里,出现在她眼前,对上男人一贯深邃的目光,她一下子哭出声来。眼泪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她隔着愈渐模糊的视线,咧嘴望着他。

    谢临洲拿着火把走到她面前,蹲下,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到她肩膀上,犹豫了两秒才落下来。他拍了拍她的肩头,低沉的嗓音比平时稍显温和:“许萦,没事了。”

    话音刚落,女人哭声一顿,下一秒纤细的胳膊抬起来,竟然直接抱住了他。

    许萦抱得很用力,仿佛把方才哭的力气全都用上了,即便只有小声抽噎,他却能从那双颤抖而僵硬的手臂中感觉到歇斯底里的情绪。

    是劫后余生的崩溃。

    眼底一丝暗流淌过,他没有推开,抿了抿唇,安静地垂眸。

    女人发间的清香混杂着青草泥土的香味,让他短暂失神。

    过了片刻,见她似乎平静下来了,身体不再发抖,手臂不再僵硬,谢临洲放下她肩上那只手,低声道:“走吧。”

    许萦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火把。因为怕烧到她,胳膊抻得很远。

    分明是很艰难的动作,他保持了这么久,依旧岿然不动。

    许萦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些,靠着树干,哑声问:“你怎么拿火把?”

    “山上有狼。”男人淡淡地说。

    许萦被吓得一愣,过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嗫嚅道:“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报警了。”谢临洲垂眸错开她目光,“分头找的。”

    许萦点了下头,“哦。”

    “走吧。”谢临洲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

    许萦应了声,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可刚往前迈出一步,脚踝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一声。

    “怎么了?”谢临洲皱着眉回头。

    许萦蹲在地上揉脚踝,闷闷道,“脚扭了。”

    谢临洲目光动了动,突然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

    “”他要背她?

    许萦第一反应是拒绝,慌忙道:“不用不用,你扶着我就”

    “上来。”谢临洲冷冰冰地打断她,“再磨蹭,你就自己留在这儿喂狼。”

    “”好凶。

    与其说是怕狼,还不如说是被他凶的,许萦乖乖地趴到了男人背上。

    同样的幽暗树林,漆黑夜色,有了谢临洲在,许萦心里就不慌了。他背着她往来时的方向走,肩背宽厚,步履稳健,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男人背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传递过来,熨得她好热。可她哪里敢表示不满,生怕这人又要把她留下来喂狼。

    谢临洲今天穿的t恤领口不小,许萦手圈着他的脖子,总是不小心碰到男人那令人垂涎的锁骨,脑子里禁不住胡思乱想。想起那天去他家里,他穿得随意慵懒,休闲衬衫散开两排扣子,也是这样露出了锁骨,性感得要命。

    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无法避免。每碰一下,脸上就更热几分。

    她只好用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重不重?”

    “嗯。”

    许萦:“……”

    她是有多想不开,指望谢临洲这个钢铁直男照顾她情绪,或者客套一下?

    算了,不能和救命恩人计较。

    “你累不累啊?”她十分贴心地问。

    谢临洲淡淡地说:“还好。”

    许萦努了努嘴:“希望我们路上能碰到警察同志。”

    “……”他似乎没话可接,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许萦又问:“还有多远啊?”

    谢临洲:“不远。”

    听见一点风吹草动,许萦立刻搂紧了他的脖子:“你说不会真的有狼吧?举着火把它们就不会来了么?”

    “……”

    谢临洲看上去不太想聊天,许萦只好闷闷地收了声,趴在他背上当哑巴。

    好在害怕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两人安然无恙地离开树林,回到了宽敞的大路上。

    路旁有几个警察拎着手电筒,还停着几辆警车。

    许萦一瘸一拐地坐进其中一辆,谢临洲紧跟着也上来了,外面的警察彼此交代了几句,车子就开了,把他们带往最近的派出所。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有好心的警察同志借了辆私家车给他们,让谢临洲带着许萦去医院处理脚伤。

    同一个位置扭了多次,幸亏片子拍出来没骨折,手上的伤也清洗了,抹了药。

    “还有哪里受伤吗?”谢临洲问。

    许萦抿着唇沉默了一下,把头发撩到前面,手摸了摸后颈一个小小的红点。

    “这里。”她望着医生,嗓音有点压抑的轻颤,“给我检查一下吧。”

    谢临洲蓦地皱紧眉头,眼底一阵暗流涌动。

    因为情况比较紧急,医院当即给她做了抽血和其他的数项检查。谢临洲一直跟在后面,他能感觉到许萦沉默里隐隐的慌乱和害怕。

    她总是下意识地咬住唇,反应也有些迟钝。

    坐在走廊里等结果的时候,整个人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谢临洲稍抬起手,又攥成拳头放下来,垂在身侧,清冷的目光格外幽深。如此纠结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按住她的肩,低声道:“别担心。”

    许萦似乎是想回话,嘴唇却并不受控制,只好沉默着望着他。

    “别怕,没事的。”谢临洲同样看着她的眼睛,表情无比认真。

    最后结果出来,确定只是被注射了迷药,不是毒品也不是hiv之类的危险病毒,许萦才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靠向身旁的人。

    谢临洲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而是不假思索地抬手揽住她肩膀。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闻讯赶来的宋院长和几名公司员工。

    “可算是找到了,幸亏没事。”宋院长激动地握住许萦的手,“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到底去哪儿了啊?”

    “我”许萦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笑道:“就是迷路了而已。”

    宋院长表情没有半点责怪,叹了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许萦拍了拍院长的手,望向她身旁的乔总监:“把这次来的所有人的名单给我。”

    “好的,许总。”

    这些员工平日里都怕她,即便担心了那么久,也不敢像宋院长那样扑上来问候,就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是欣慰和轻松。

    “你们也都辛苦了。”许萦望着他们弯了弯唇,“回去休息吧,明早不用起来。”

    众人愣作一片,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既欣喜又战战兢兢:“好,好的。”

    “谢谢,谢谢许总。”

    “那许总,我们走了哦。”

    “许总要坐车吗?我们开了车来的。”

    “许总坐我的车吧。”

    “坐我的坐我的。”

    ……公司安排好好的大巴车,看来有挺多人搞特殊化啊。要不是这遭,她居然都不会发现。

    许萦还来不及回话,身旁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

    一个字音刚落,人已经麻溜地坐进了驾驶座,紧接着发动机响了。

    “没关系的,你们自己走吧,我跟谢先生一起。”许萦悄悄往那边看了眼。

    等员工们三三两两上了车,她才一瘸一拐地走向谢临洲。

    男人从她坐好之后就没说话,默默地将车子驶离医院。

    在路上,许萦好几次想要开口,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天生的优越感和底气,在这个男人面前莫名地消失无踪。

    在他面前,她不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对人发号施令的总裁,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犯了错会纠结,欠了人情会过意不去,偶尔也会不好意思,会害羞,会忍不住揣摩他的心情,会因为不确定而惴惴不安。

    最后车子停在福利院的住所楼下,谢临洲扶着她,陪她走到房间门口,才终于唤了一声:“许萦。”

    “嗯?”她目光一动。

    今天晚上他都是叫她名字,而不是许总,听上去比以前顺耳多了。

    “我的确不是你要找的人。”谢临洲认真地说,“不过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许萦怔了怔,没想到谢临洲又提到这个话题。但她很快便恢复了,浅浅地一弯唇:“不用了。”

    谢临洲眉心微蹙,“他不是你孩子的父亲吗?”

    “是啊。”许萦笑着叹了一声,低头看着脚尖,脚底轻缓地摩擦地面,“当时年轻不懂事,谁都没想要负责。反正南南的病已经好了,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就没必要去打扰人家了。”

    谢临洲觉得许萦每次提起孩子的父亲,完全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没有一丝应有的波动。哪怕第一次见到和谢临阳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也丝毫没有旧人见面该有的情绪,仿佛只是公事公办。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在他浅薄的认知里,真心在一起过的两个人,这辈子都没办法真正忘怀,更何况她还给那人生过一个孩子。

    这让他很不解,同时心里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有点难受。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啊?”许萦突然笑了起来,“我都不找你麻烦了,你还要主动提,别告诉我你真对我儿子有企图。”

    谢临洲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过身,“走了。”

    许萦靠着门框,对那抹渐渐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唇,嘟哝道:“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