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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



  "黑市交易。"埃德温说道。

  "你听说了?"

  埃德温点了点头。

  "我只能跟你说这毫无疑问结束了我的学术生涯。这很可惜,因为我喜欢大学。我喜欢书。我喜欢思想。我喜欢把它们在我的脑子里翻过来、掉过去地琢磨,从尽可能多的角度来审视它们。我学了物理、会计、文学、哲学,任何东西。我选修了所有吸引我的课程。"


第48节:末日之役(6)


  到这时,埃德温已经设法慢慢地移到了那个橱柜台面的旁边,甚至设法"漫不经心"地将杰克的步枪枪口移向了一边。当埃德温坐到台面上去时,他随意地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拉了一下维可牢绷带。只是为了检查一下。他能够感受到那个枪把,平滑而诱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埃德温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得出那些关于人类幸福的完美公式的?我猜,并不是在什么西藏的高山上吧。"

  听到这句话杰克笑了,"我是那么说的吗?西藏?我以为我说的是尼泊尔呢。那倒没什么关系。"

  埃德温移上前去,将声音压低,用一种神秘的口吻说道:"我原来以为你也许设计出了一个复杂的电脑程序。或也许你是施展了某种大众催眠术的邪恶天才。"

  "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根本就没有秘密。我只是坐下来打字。我一气呵成地写完了这本该死的书,从未停下来重写或甚至是检查一下我写的东西。我认为励志书是个金矿。你想要知道我为什么要写那本书?就是为了钱,纯粹而简单。"

  "但你为什么不去投资短期债券然后将它在时区间来回运动呢?"

  "那真的管用吗?"杰克说道。

  "几百万美元,杰克。人们通过这个办法赚到了几百万美元。"

  "哎呀!该死!妈的,我当时在银行排队,等着把我的社会保险支票兑换成现金,而我就开始随便翻翻关于政府银行规则的小册子。里面的漏洞非常明显。傻瓜都能看出来。"

  一阵沉默。一阵很久、很久的沉默。

  "就是这样?"埃德温怀疑地说道,"你只是坐下来打字?"

  "没错。我没有一份提纲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只是一直打字,直到我的手腕开始发酸、脑袋开始疼痛,然后,我就停下来了。"

  "更妙的是,"杰克意外地咧嘴笑了一下说道,"我甚至从未把它寄给任何别的地方。这不是一稿多投,而是一锤子买卖。妈的,我根本没钱把它寄给任何别的地方。在我买完那些该死的平装书以后,剩下的钱几乎不够付邮费了。"

  "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潘德瑞克?"

  "因为你们这些人出版了'道德先生'系列,而我认为如果你们出版了那堆大便,那你们什么都会出版的。"

  "实际上,刚才在外面的就是'道德先生'。我和他一起开车来这儿的。他本该做我的后盾。"

  "真的?"杰克说道,"'道德先生'?那个摇晃我的书的人?"

  "不,是另一个。那个把车开走并扔下我让我等死的人。"

  杰克的脸色愉快起来,"不是开玩笑?那真他妈的妙极了。该死的。我也瞄准他了。我当时真该一枪崩了他,作为对文学史的贡献。"

  "你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像我这样不中用的老家伙呢?"杰克说道,"七十八岁的年纪,独自一人住在荒蛮遥远之地的一个活动房屋里。你何必费这个力气呢?"

  "因为,"埃德温粗声粗气地说道,"你是一个凶手。你所做的一切,你那本书所做的一切,都是谋杀。大屠杀。"

  "真的?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埃德温抬起头来,毫不畏缩地直视着杰克的眼睛。"我们是什么,杰克?我们是谁?我们不是我们的肉体。我们不是我们的财产、或金钱、或我们的社会地位。我们是我们的个性。我们的弱点、我们的嗜好、我们的怪癖、我们的挫折和我们的恐惧。去掉那些东西,我们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幸福、没有头脑的人类躯壳。空洞的眼睛和空洞的表情,杰克。那是我现在看到的唯一东西。它没影响到天堂沼地--现在还没有。但放心,它会的。而那时会怎样?等天堂沼地沦陷了,你还上哪儿去躲避幸福?很快,所有人都会讲着同样的话,有着同样的笑容,想着同样的内容。每个人的个性将变得越来越不明显。人们将会消失。而那都是因为你,杰克。你是一个凶手。"


第49节:末日之役(7)


  杰克说道,"你想要知道这本书从何而来?它来自艾伦。它来自我的儿子。他的老婆几年前生了一个孩子,我过去看望这个小家伙,而艾伦却离开了房间。'我不想同你处于同一个空间。'他说道。而之后,他又冲了回来,并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什么在他成长期间我如何从未尽到责任以及我如何是他离婚的根源,以及如何--喔,主要就是他生活中的一切麻烦,无论大小,都不是他的错。然而,就像我说的,艾伦不是一个反常的人,他是主流。所以,当我决定要写一本书去赚一笔大钱的时候,我就想,哪种垃圾是我儿子会买的呢?哪种自我安慰的信息对他来说具有吸引力呢?什么东西覆盖面最大呢?什么会挣来最多的钱呢?答案就是图帕克·索利和《我在山上的洞见》。"

  "就是这样?"埃德温问道,"世界就是这样毁灭的:不是随着一声巨响,而是一个温暾暾的拥抱?"

  "里德,"埃德温说道,"你在一页纸的背面写了几句话,是关于奥利弗·里德的。字迹很潦草,看上去像是你喝醉后写下的。"

  "可能是吧。"

  杰克要给埃德温再倒一杯酒,但这一次埃德温拒绝了。

  "有朝一日,"杰克说道,"当未来的人类学家挖掘我们的时代灵魂,当他们推断我们出了什么问题,在哪里飘离的,他们无疑会顺着我们的陷落轨迹追溯到1999年5月2日这一天。这一天,奥利弗·里德去世了。"

  "一个二流演员。为什么?"

  "哦,奥利弗·里德可不仅仅是一个演员,他是最后一个地狱来客。而世界从此开始迅速下滑。致奥利弗!"杰克举起了一个杯子,不是冲埃德温,而是冲着天上,冲着虚空。然后,他转向埃德温,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你知道是在哪里吗?"

  埃德温摇了摇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奥利弗·里德是在马耳他岛上把英国海军喝倒之后死的。他喝了不下十品脱的啤酒和十几杯的朗姆酒,然后他同皇家海军护卫舰'英国皇家海军坎伯兰'号上的水兵比斗臂力。他请他们喝了一轮又一轮酒,但他们支持不住。水兵们投降了并脚步踉跄地散去,他们失败了。而奥利弗·里德胜利地死去。他死在马耳他一个酒吧的地板上,而他最后的道别、他最后的临别礼物,就是他请这些水兵狂欢乱饮后欠下的账目:超过七百美元的酒钱。"

  "你认识他?奥利弗·里德?"

  "不,不算认识。我见过他一次。在马尼拉。他被两个保镖从一家妓院里赶了出来,我把他拉开,使他避免了一顿拳脚。我们在街上漫步到天亮,他和我,我们唱着、笑着、喝着把黑暗驱走。我只在那个晚上认识他--他也欠我最后一轮酒钱,四十多美元。那天晚上我们跟死亡干杯。我们跟那个脸色苍白的大个子干杯。那个死神。'去死吧!'奥利弗说道,'好让一切葆有情趣。'那天晚上我问他。我问他是否害怕死亡,而他说,'是的。'就这样,'是的。'多年之后,我看到某个狗屁传记,里面提到他曾说过:'我不相信我们会死去,那是因为我们将通过其他人而继续活下去,活在他们的记忆中,活在我们的子孙以及我们子孙的子孙的生活中。'他是一个家庭型男人,他有过几个他深爱着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就是太大了--你明白吗?大于生活,并且害怕死亡。'尽管如此,燃烧总比腐烂强,'他会说,'我宁愿死在酒吧的喧闹中,也不愿死在晚期癌症的病房里。'你瞧,奥利弗紧紧地抓住了生活,掐住了它的喉咙,使劲摇动直至它流出血来。一个女人,我想是一个名叫吉莉安的作家,她说'奥利弗·里德有着深蓝色的眼睛和一个深蓝色的灵魂'。我想她也许是对的。他就是太大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