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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页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多多留言哦,看的人还是好少,话说二十多万了,是不是jj这类文不遭待见啊
                  三十七
  
  林夫人得知丈夫惨死在济南的消息后,一病不起。林仪华陪着母亲来到香港休养,而妹妹仪君则在战端未开之前就被送到香港跑马地的一所教会学校念书,暂居在沈子谦公馆。
  济南城外的那个雨夜,韩澜生给林仪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来香港之后,她的脑海里还时不时闪回着那张大雨淋浇下依然俊朗的面容、傲岸的嘴唇、还有凝着深深忧伤的眼睛。甚至在不经意间,一遍又一遍的重温他拎着自己的腰甩上马背的一幕,后背就有微微的暖意久久不散。尽管她不止一次的谴责自己,父亲刚刚去世,怎么能有心思成天想着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敌对的男人!但是没有用,她淡淡的思念依然如故,香江一样婉约绵长的延伸向云天交接处。
  所思在远方,须臾到眼前。当林仪华在玛丽医院的贵宾室里等着为母亲拿药的时候,从旁边的值班小护士兴奋的闲聊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韩澜生。年轻小护士们眼睛亮亮的讨论着这个特护病房的病人是如何英俊,如何彬彬有礼,声音是如何的温柔好听,面对疼痛又是如何的坚强刚毅。林仪华的心狂跳起来,等相熟的老朋友安娜医生将药拿来时,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听了韩澜生住的病房,急匆匆的往特护区走去。时间的沙漏并没有流走多少日子,但思念,却仿佛已将她缠绕了一个世纪。
  正是午饭时间,李振中没在,病房里静悄悄的。韩澜生一个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上的轮廓俊挺依然,只是眉间却更多了几分憔悴,几许悲凉。林仪华放慢脚步,轻轻在床边坐下,眼睛片刻不离的停留在韩澜生脸上,和济南城外相比,他更清瘦更苍白了,睡梦中的神情也是如此愁苦的令人心碎。她难过的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腮边的白枕套上洇出了一大片淡青的水迹。他在想什么?他遇到了什么?是什么让济南城外带着伤冒雨行军的铮铮铁汉,在睡梦中流下苦涩的泪水?林仪华不解,心却在发痛,她不知道等他醒来后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这重逢的第一句话。
  林仪华渐渐迷离的思绪被捧着保温饭盒匆匆进来的李振中打断了,她慌乱的从床边站起,抖了抖手里的药兜子,“我正好给妈妈拿药,顺便来看看你们司令。”
  “哦。”李振中略显惊讶,人却还是无精打采的,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他同样没有从噩耗里恢复过来,他把饭盒放在司令床头,淡淡的说道,“我们司令要用午饭了,林小姐请回吧。”
  短短几句对话把原本就睡的很轻的韩澜生吵醒了,李振中赶紧上前将病床摇起来一点,还不忘帮司令整理着胸口的被单,“司令,现在胃口怎么样?我去山东酒楼买了你最爱吃的烫面儿荠菜饺子,吃一点吧!”
  韩澜生疲惫的摇摇头,嘴角一丝凄凉的笑,“不是她做的饺子,没有那个味道。”
  李振中心里一酸,以前他曾经无数次陪着司令去商埠区的老房子里看小月霜,只要是出荠菜的时节,司令都会赖着小月霜为他做荠菜饺子,像个孩子似的粘在她身边吵她闹她,唯有这个时候,司令才会心无芥蒂的开怀大笑。每当司令和小月霜玩闹,他就趁机拉了妻子的手,两人悄悄躲到一边,说几句亲热的话。有时候见他的扣子不牢了,贤惠的妻子就会拿来针线,伏在他胸口细细的帮他缝好。想到这些,李振中心里更酸了,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人生到此,已是无限凄凉无限伤。
  韩澜生忧郁的目光终于扫到了一边站着的林仪华,很勉强的冲她笑笑,“林小姐怎么在这里?那天回徐州可还顺利?”
  林仪华见他这样憔悴,心早就疼的不得了,却还是装做很平常的说,“很顺利,谢谢你不计前嫌,送我回去。碰巧今天来给妈妈拿药,听说你也在这儿,顺便过来道个谢。”
  “不用谢我,换了任何一个军人都会这么做的。” 韩澜生似乎没什么心情说话,冲着李振中道,“送林小姐回去吧,中午了,咱们也没法请人吃饭。”
  林仪华很想多待一会儿,但一贯的矜持使她实在磨不开面子。见韩澜生又闭上了眼睛,她心里再有不甘,也只好怏怏的告辞了。
  沉浸在万分悲痛中无法自拔的韩澜生根本不曾想到,其实他的霜儿并没有死在日本鬼子的刀下,而且,在他昏迷不醒的那个晚上,小月霜曾经找到了鲁北大营,他们之间仅仅只有一墙之隔。韩澜生更不会知道,是他的父亲命人将历尽艰辛前来投奔他的霜儿绑起来投进了滚滚的淮阴河……
  
  在距离香港千里之外的郑州,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和常毅卿对阵的敌手除了薛培民的二十九军,还增加了邹吾豪的青年独立师。南北双方近十万大军在郑州——罗平一带集结,大有决一死战的架势。
  毅卿站在郑州城北的乌骓山上,从望远镜里看去,过了黄河铁桥,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一直延伸向地平线,甘鲁、平汉两条铁路大动脉像两条钢铁巨龙,在郑州城郊交个叉,又各自垂直着漫向远方。郑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北扼黄河天险,南有空谷高峡,无论是由南攻北还是由北攻南,一过郑州,便再无险可守。想当年,蒙古铁骑就是突破郑州直取中原,势如破竹灭了南宋。
  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毅卿看着枯黄苍凉的中原大地,听着黄河奔腾的呼啸,半晌无言。身边的龙云见司令面露伤感之色,也随着毅卿的目光放眼看去,感慨道,“双方近十万大军云集,一场大战在即啊!”
  毅卿叹口气,“古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不知又有多少弟兄要命归黄泉了。”
  龙云知道司令的心思,没有搭腔,毅卿拿军靴碾了碾脚下的枯草,又低落的说了句,“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啊!”
  一边的十一军代军长顾长钧却对司令的反应很纳闷,他略带诧异的看着毅卿的侧脸,“司令,你这是怎么了?情绪有点不对嘛,打洛阳的那股精神咋不见了?”
  毅卿摆摆手,“没什么,等上了战场,精神自然就来了。”
  顾长钧还接着说,“司令,大敌当前,你可不能动摇意志啊!就算咱不想打这仗,逼到如今这份上,也是没有退路了。想当初出征洛阳时,你还给弟兄们念了汉高祖的《鸿鹄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何等豪迈啊,怎么如今……”龙云听不下去,抬膝盖顶了顾长钧一下,这个耿直的关东汉子才摇晃着住了嘴。
  毅卿看了顾长钧一眼,没有做声,目光又投向了远方。
  地平线上,一轮夕阳正在坠落,鲜红明艳的暮霭掩住了脚下的一地苍黄。
  顾长钧望着落日出神:“奇怪了,这落日怎会这样红?血淋淋的,少见!”
  
  常复林发来的军令口气严厉,命毅卿所部新军务必在三天内结束郑州一役,后东进鲁北从侧翼阻击江季正北上。随着督战令一起送达的,还有常复林拨给新军的一百架日本迫击炮和两架马丁轰炸机。
  译电员刚把大帅的电文念完,顾长钧就愤怒的拍案而起,“老爷子啥意思!不是自己的娃不心疼是吧,新军就是铁打的,也得喘口气儿啊!”
  龙云坐在一边,脸色也不好看,“大帅这回确实逼的太紧了,咱们阵前足足五万北伐军,就算是五万只鸭子三天也抓不完呀!”
  “我看老爷子是把咱们当鸭子了,一会儿赶到东一会儿赶到西!”顾长钧气鼓鼓的坐下,一不留神嘴里便开始崩脏字儿,“他奶奶的,从汉口到洛阳再到郑州,老子连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打仗有这么连轴转的吗!他娘的溜傻小子呢!”
  毅卿听着老部下的抱怨,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外。几辆蒙着油皮的大卡车停在指挥部门前,士兵们正热火朝天的将一门门迫击炮卸下车来。日本人的这种炮,口径大,威力猛,用来粉碎敌人的冲锋再好不过了。毅卿看着这些装备,心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个军人该有的兴奋和喜悦。虽然这些都是父亲与关东军谈好的援助项目,但松井正雄从来都是能拖则拖,或者干脆打个折扣,像今天这么爽快还是头一遭。毅卿隐隐有一丝疑惑,该不是父亲又许了日本人什么条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