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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他想了想,燃起希望。“你觉得她能把莎莉的家具要回来吗?”
  我嗤之以鼻。“不可能,那些是传家宝。我敢打赌从石梦霓的寄卖店买走它们的人绝对不会脱手。”
  他叹了口气,回复无精打采的表情。他看看乱七八糟的整修店,外面随处堆满破烂,前门边有一张生锈的铁床头板。“你要在这儿找到类似的吗?”
  “那不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来吧。”
  他顺从地跟著我。我开始看透他的心思。他天性固执,习惯性地死守自己的立场。不过他也很爱莎莉,很希望有人能逼他让步——那样他就会觉得别无选择——或者有人能让莎莉回头,什么办法都好。
  我不管谁失让步。我有最后期限,要跟它拼了。
  我们进入破旧的店里,里面和外面一样堆得乱七八糟。门上的铃响了,让店主裴先生知道有客人进来。他从后面的工作室探出头来。
  “我在后面!噢,早安,莫小姐。”他用抹布擦著手朝我们走来。我刚从这儿买了张桌子,又跟他聊了很长时间,所以他记得我的名字。他的表情有点困惑。“你的样子变了。”
  “头发,”我简单地说,摆摆头甩甩发。才见过一次的男人都注意到我的发型,而怀德竟然没有。我的头又痛起来。我不再想他,把注意力拉回来,介绍杰伯和裴先生认识。“我们能参观一下你修的家具吗?”
  我已经简单跟他说过情况,所以他马上明白。“当然,跟我到后面,我正在修复一座很棒的旧衣橱,但我跟你说,真的很费功夫,光是去掉亮光漆和油漆就花了我六十小时。我真不明白,怎会有人给这样的宝贝上漆。”他领我们到后面的工作室,一路说个不停。
  工作室里更是堆满东西,但光线充足,每边都有成排大窗。他把窗全打开了好通风,头顶大吊扇也在转,但气味还是挥之不去。地板铺著很大的防水布,防水布上挥洒著油漆污渍,颇有行动派艺术家之风。防水布的中央有一座八旦局双门桃花心木大衣橱,门上和框边雕有繁复细致的蔓叶花样。
  杰伯看著巨型衣橱眨了眨眼睛。“你说你在上面花了多长时间?”
  “六十几个小时,这是件艺术品。”裴先生粗糙的手钟爱地抚过木头。“看看这蔓叶花样。让修复变得更难,因为你要把缝里的亮光漆和油漆去掉,但对这样的宝贝就要付出代价。现在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手工了。”
  “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说不准,也许再两星期。把这些废物弄下来又不伤木头,是最难的。”
  杰伯绕著衣橱走了走,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转到工作室的其他家具,大多数都在不同的修复阶段。杰伯对古董,整修和家具的了解完全是零——除了椅子是用来坐的,床是用来睡的之类的事——所以裴先生可以大谈特谈,说个心满意足。听到这衣橱有两百七十九年的历史,杰伯转身吃惊地打量它。“这东西在乔治华盛顿出生时已经有了。”
  我这辈子知道很多事,乔治华盛顿几时出生恰好不在其中。但裴先生眼都不眨。“当然,你们知道艾佛斯家族吗?”
  杰伯和我都摇头。
  “这是艾佛斯家族的传家之宝。杜爱梅从她的外婆那里继承过来……”他继续解释衣橱怎样落到杜爱梅家,不管她是谁。
  最后杰伯问到他最感兴趣的话题。“这个值多少钱?”
  裴先生摇摇头。“不知道,这是不卖的。我不知道古董收藏家认为值多少,但杜爱梅很宝贝它,因为是她外婆留下的。要我卖,光我花的功夫,少于五千块都不卖。”
  我可以看到数字在杰伯的脑袋里浮现。五千块!没有什么比很多个零更能吸引商人的注意了。任务完成。现在难度在于把他从裴先生身边拉走,难得有这么感兴趣的听众,裴先生谈兴正浓。最后我抓庄杰伯的手臂,把他往门边拖。
  “谢谢你,裴先生,我们不打扰你了。”我边走边回头喊。
  他挥挥手。继续在桃花心木衣橱上擦呀擦。
  杰伯不笨,他很清楚我带他去见裴先生的原因。我们上车后他说:“真是大开眼界。”
  我没说话,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开窍了。“我从来不知道修复家具这么费功夫,”他喃喃道。“莎莉总是在地下室做这个,所以我从没多注意。不过她好像没花多长时间。”
  “那是因为只要你在家她就不做,她总是说她情愿多陪陪你。”往伤口上撒盐是好的,防止腐烂。
  他瑟缩一下,接下来几分钟只是望著窗外。我们快回到办公室他才开口。“她很爱那些旧家具,是吧?”
  “是,她花了无数时间去找最好的。”
  他的嘴动了动,又合上。吞咽了几下后他挑衅地说:“你是觉得我该向她道歉?”
  “不是。”
  他惊讶地看我。“不是?”
  “以前是,现在不了。现在我觉得她应该先向你道歉,然后你也应该向她道歉。”好吧,我自己也很惊讶。但这是真的。杰伯的错是没有更留心妻子,但那是无心之错,他并非故意要伤害她;但莎莉是故意开车撞他的。怀德说得没错。这两种错性质不一样。感情受伤不能等同于身体受伤。
  话说回来,脑震荡远没有我现在的感觉难受,好像地面消失,正不停地坠落。心碎一词有非常真实的含义。如果怀德和我分手,我不会心碎而死,不会丢下工作,不会出家为尼,这么戏剧化的表现我会留给不那么重要的事,例如要人家顺我意时,好吧,那也满重要的,但并非至关重要。但,没有他我不会那么快乐,可能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快乐。
  现在想怀德也于事无补,只能尽力帮莎莉和杰伯。
  我在他的公司前停车,我们坐在那里看著它。“种点花草树木会比较好。”我最后建议。他困惑地瞥我一眼。
  “这幢建筑,”我好心地刺激他。“像一个丑不啦叽的水泥盒子,你需要种点花草树木。还有,拜托你把那沙发扔了。”
  一天内也只能做那么多了,已经快到中午。我到“木石”装潢设计公司碰一趟运气,看石梦霓在不在。
  我说过,玻璃和钢铁是她的最爱、她的特色,她的设计很受欢迎。我不懂,不过也没必要懂。“木石”当然更充分展现了她的风格。我进门时暂停一下,给自己时间适应,停止瑟瑟发抖才能跟人讲话。
  一名四十多岁瘦比竹竿的时髦女郎静静走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我给她一个大大的啦啦队式笑容,灿烂地展现洁白的牙齿。“你好,我是‘好美力’的老板莫百丽。我想见石小姐,不知她有没有空。”
  “非常抱歉,她出去工作了。我可以让她打电话给你吗?”
  “谢谢。”我给了她一张名片就离开了。我必须先跟石梦霓谈过才能继续进行,既然她不在,我就有空吃午饭和回电话。
  我先吃午饭,因为如果先跟怀德谈话,可能会食不下咽。如果会不开心,我需要能量好保持精力。
  我回到停车场的车里,先给老妈回电——是,我在拖延。然后是如蓓。老妈说她终于找到结婚蛋糕师傅,下了一份紧急订单。如蓓说花的事不用担心,她有朋友开花店,正用空余时间替我安排,我需要跟她商量新娘捧花的设计。
  跟她们说完,我几乎落下泪来,因为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婚礼,还要装得兴高采烈。我
  不能哭,因为我不想抽鼻子,否则跟怀德说话时一听就像一直在哭,我到时当然会哭过了,
  但……算了,大复杂。
  我希望他不接电话,我希望他在跟葛局长或市长开会,把手机关了,但我知道他从来不关手机,只会调震动。所以我希望他的手机掉到厕所里。显然我还在拖延不去想昨晚的事。
  但我还是打电话给他。响到第三下他还没接,有希望——然后他接了。“百丽。”
  我要说的话才计划了一半,但一听他的声音就全忘了。所以我进出一句聪明话。“怀德。”
  他冷冷地说:“身分确认完毕,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不想谈:我没准备好,我还在考虑。”
  “你下班时我在你家等你。”他收线和接电话一样突然。
  “混蛋!”我大喊,突然怒火攻心,把手机扔到地板上,这当然没什么用,我还要把它摸出来。车内的空间极为狭小,好在我的身体柔韧性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