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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他知道我有多么喜爱我的古董家具,”她说道,声音却有点破碎。“如果他不知道,那是他的不对!否则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血修复和替它们打蜡?若我真的想要换新的家具,又不是负担不起。”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我指出。“首先,你从来没有在他在家时修复古董家具,或替那些家具打蜡。第二,我这辈子从未见过比欧杰伯对流行和装潢更一无所知的人。看看他办公室里那张橘黄色的沙发——”我没把话说完,只是颤抖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一时分散了注意力。“你看过他的办公室?那个地方真的很可怕,不是吗?”然后她甩开那个扰人的画面。“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们这三十五年的婚姻中,如果他曾有一次认真听我说的话,或是留意过他住的房子,他绝不会以为——”
  “事实就是如此,他对装潢风格完全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世界上存在著不同的风格对他面言,家具就是家具,就这么简单。我想他现在多少有一点进步,不过仍是懵懵懂懂例如他知道有所谓的不同风格,却完全不知道不同在哪里。那是他全然不懂的语言,所以你谈到古董时,他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至少他该知道‘古董’意味著历史悠久。”
  “也许吧,”我怀疑地说。“告诉我,他能不能分辨海军蓝和黑色?”
  她摇头。
  “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不能。他们的眼睛里没有辨别颜色所需要的细胞,因此即使你把一只海军蓝的袜子和一只黑色的放在一起,在男人眼中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这是同样的道理。不是杰伯不感兴趣,或是他不在乎你的喜好,而是他的脑袋结构并没有辨别风格品味的功能。就像你不能要求一只没有翅膀的小鸟飞翔,对不对?”
  泪水在她眼眶中闪烁著,她低头看著手中的发票。“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我并不是说你不该为了家具生气。换作是我,我也会发火。”又是另一个轻描淡写。“但是你的确不该开车撞他。”
  “婷娜也是那么说。”
  “是吗?”老妈也站在我这边!她什么时候改变看法了?
  “你住院的时候,”仿佛听见了我的心声,莎莉接著道。“她说即使你没有真的被车撞到,但是看见你经历那些疼痛,让她改变了想法。她说情感上受到伤害是一回事,但是肢体上受伤则可能严重得多。”
  我叹气。我并非刻意轻看情感上受到的伤害,然而思及过去几个月来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我必须同意老妈的看法。“她是对的。你知道,杰伯并不是有了外遇,只是买了你不喜欢的家具。”
  “所以我应该让自己的挫败感成为过去。”
  我点点头。
  “我也应该道歉。”
  我又点点头。
  “该死,我痛恨道歉!而且不只如此,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对彼此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那么让它过去。”我几乎连小声说话都快办不到。轻声细语对喉咙的损伤实在很惊人。
  “最要命的是,我并非真的打算撞他。我们大吵了一架,而且两人都气到极点,可是我必须离开。赶去办一件已约好的事。他跟著我走出房子,仍跟我争吵著。你也知道杰伯有多顽固,一旦他有个论点想证实,就会不顾一切地坚持到底。我已经开始倒车,他仍然站在原地又挥手又吼叫,我气疯了,所以将手排档推到停车的位置,打算下车骂他,只不过我没有将手排档推到底,而脚仍踩在加速器上,于是……唉,那时候虽然我气得不在乎真的撞到他,但事实上我并不是故意的。接下来安全气囊就弹到我脸上,我的眼镜撞坏了,鼻子开始流血。”她悔恨地摸摸鼻梁上的小肿块。“不但在这把年纪撞断了鼻子,现在我还得忍受那堆破东西。”
  我微笑著摇头。“我跟石梦霓谈过。她要收回那些家具,然后依你的喜好跟你一起重新装潢你的卧室。你知道,她其实也能设计不同的风格。我认为你甚至可能欣赏她。另外,我还告诉她,老妈将让她的房地产客户们知道,石梦霓并非只懂一种风格的室内设计师,她也能运用钢铁和玻璃以外的素材。”
  “问题是,我从没看过。”莎莉心存怀疑。
  “那是因为大部分的客户都喜欢她的招牌风格。不过她想要扩展事业版图,吸引其他类型的客户。重新设计你的卧房,对她来说是笔相当划算的生意。”
  “我连一毛钱都不会多付给她。我们已经花了两万元!”
  “她不会另外跟你收费。她并非这整件事情中的坏蛋,没有人是。”
  “噢,放屁。”
  如果我笑得出声,我会那么做。我们心照不宣地对看一眼。
  “我今晚会打电话给他,”她说著叹了口气。“我会向他道歉。我是老鹰而他只是企鹅,所以他不会飞。我明白了。”
  “我带他去看了裴先生正在修复的一座古董衣柜。裴先生告诉杰伯,他已经花了大约六十个钟头的时间。杰伯永远都不会懂家具,但是现在他至少已经更能理解你为你的卧房所花费的心血。”
  “噢,老天,百丽,谢谢你,”她抓住我,又给我一个拥抱。“我原本希望我们终究会自行解决这件事,但是你让我们省了不少时间。”
  “旁观者清。”我谦虚地说。


27
  说了那么多的话,现在我连轻声细语都有困难,所以我到药房买了一瓶维克斯药膏,打算姑且一试。我身上一定会留下感冒糖浆的味道,不过如果偏方有效,我不在乎身上有什么味道。我打算今晚跟怀德深谈,因此如果我真能谈话,将大有助益。
  怀德打电话叫我回警局时,我正要去第三家布料行。他的表现像个队长;他的语调是命令,而非请求。
  我沮丧万分地改变方向。不过我没忘记留意后面是否有车也改了方向,幸好没有。
  我一定无法及时安排好这场婚礼。命运女神总是眼我作对,而我也已经接受事实。我绝对无法找到缝制婚纱的布料,结婚蛋糕一定无法及时完成,外烩公司也会弃我而去,然后所有应该编在凉亭上的丝质花朵将会得到某种神秘的丝缎腐坏症,而粉碎殆尽。怀德甚至还没开始用砂纸把凉亭磨光并重新上漆。我干脆别浪费时间折磨自己的神经,放弃算了。
  但是我宁死也不会。放弃的代价太高了,我要是放弃,就得在拉斯维加斯某个速战速决的结婚礼堂里结婚。如果我们要结婚。
  这真的教人抓狂。
  我到达警局时,在停车场遇到费警官。他一定是在等我,因为他说:“你跟我到医院去。我们已经得到检阅照片和录影带的许可,如果录影带仍然存在。医院的保全主任此时正在查看。”
  他车子的前方乘客座上,堆著各种笔记本、档案、报告、一个夹纸板、一瓶消毒剂,以及一些警用的东西。我很好奇他为何需要消毒剂,但是我没有问。我把座位上所有的东西抱起来,滑进座位,将所有东西放在腿上,并扣上安全带。那些档案看起来很有意思,但我没时间看。或许等到他必须停车加油或什么的,我可以乘机偷看一下。
  到了医院,他指名要见保全主任,然后很快地,一名矮个子、约莫四十多岁的瘦削男人出来见我们,那头极短的头发和笔直的站姿是刚离开军队不久的人才会有的。
  “我是罗道格,医院的保全主任。”他说,并在费警官介绍自己和我时,简短、迅速地跟我们握了握手。“莫小姐,请到我的办公室先检视相关的员工照片,若有必要再观看录影带。”
  我们随罗先生来到一间堪称中庸的办公室——不会大到引起嫉妒,却也不至于小到让他觉得不受重视。我听说医院的人际关系可以非常的暗潮汹涌。
  “我亲自调出档案,”他说道。“并将照片贴在分开的一个档案夹中,避免侵犯个人隐私。请坐在这里。”他指著一张放在液晶电脑萤幕前的椅子,于是我坐下。
  “这些是你发生意外那晚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他说。“包括放射线和核医学部门,以及分析室的人员,当然,还有柜台人员。”
  我在那晚接触到比想像中更多的人。我认出几张面孔,包括后来批准我出院的何医师。由于头发可以变换,所以我完全不看头发,只注意脸蛋,而且特别是眼睛。我记得她有很长的睫毛,即使不用睫毛膏,她的眼睛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