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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时间很晚了,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当那个英挺的男人一脚跨进扇形门时,苏珊就注意到他的到临。她有点诧异,因为她从没见过他。如果她见过她会认得的,因为他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男人。

  他很高,很强壮,但使他鹤立鸡群,教人一眼注意到他的,并不是他那一身裁剪适宜雪白的晚宴服,也不是他所散发出的那种几近放浪形骸的气质,而是他的脸。他的眉毛有浓浓的煞气,而双眉下的眼眸,蓝的像两颗透明的水晶,像自然的磁石把每个人的视钱都吸引过去。

  一股莫名的颤栗感突然自她脊椎涌向脑门,她直觉的感到这个男人不仅危险,而且还具有强大的杀伤力。那对眼睛告诉她他不仅喜好冒险,而且还能接受冒险背后的结果。这种男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招惹,他不是很……文明的人。

  他看起来简直像个现代海盗,浑身透着叛逆、蛮强和粗野的味道。她的目光移向遮住他上唇和下领的黑色胡髭,再移向他那头自然蓬松的浓密发丝。那种自然蓬松的样式在多数男人恐怕得付上一笔很大的费用,才能够理、烫出来。

  苏珊很奇怪怎么好象只有她注意到他,而后,慢慢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他的出现,一个个开始转头望向他,说话声开始逐渐变小,最后变成沉默的死寂。

  苏珊狐疑的望向站在那人几步之遥的斯顿。他为什么不招呼那人呢?他是主人啊!可是,他只是僵立在那儿,灰白着脸,瞪着一双像被眼镜蛇咬了一口的眼睛,惊惧的望着那人。

  每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惊讶、错愕,甚至连乐师也停止演奏。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究竟是谁?她再次望向僵立在一旁的斯顿,迅速的下了一个决定。不管那人是谁,不管那人和斯顿有过什么过节,既然他来到这里,那他就是黑家的客人。

  她开始一面小声的道歉,一面排众而出。所有人的视钱立刻移到她身上,因为她是室内唯一‘动’的物体,连那个人也掉过头来看她。

  他眯着双眼望向那个苗条的雪白身影,优雅的一步步向他走来。米白色长礼服随着她的步调轻轻飘动着。细细的脖子上套了一条三圈式的真珠项链,乌黑的头发在头上盘成一个发髻,额前垂着细细的浏海。她长得很美,美得像首诗,像个梦,像晨雾朝露,像来自天使的国度。她看起来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是个难以抗拒的挑战。

  苏珊不明白那双眸子突然燃起的光芒,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她担心的是怎么去化解目前的危机。如果有人跟这个人有过节,她绝不容许他们在此时此地破坏了他在黑家所有客人的兴致。她向乐师微微示意,音乐很快再度响起。

  她走到他面前,同时伸出一手,“你好,我是黑苏珊。能跟我跳一曲吗?”她低柔的声音送进每一个侧耳聆听人的耳中。

  她的手很快被一只修长而有些粗糙的大手握住——只是握住——粗粗的大拇指轻轻的摩擦着她手背,试探她细软的骨头。他扬高了一边的眉毛,苏珊注意到原先她以为的清澈水蓝双眸,现在却深幽的像午夜。她忘了她的本意,呆呆楞楞的瞪着他,直到他将她带入怀中,滑进音乐的旋律中。

  起先他只是带着她轻巧的舞过地砖,除了他们外没有人跳舞。苏珊睁着眼睛注视那些人,默默的望着他们,示意他们。渐渐的,他们有了许多对舞伴。

  苏珊感觉到背后的手指头先是轻轻的搓揉了一下,接着微微一使力,她发现自己在瞬间和他贴得好近。她的胸部微微的贴在他胸膛上,逐渐觉得热了起来。然后她发现她必须集中心神,才不致于踩到他的脚。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畔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和她想像中一样的低沈而富磁性,她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她仰起头,头发碰到他的胡髭,才明了他们靠的比她想像中还来得近。而当她发现她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嘴时,她的心快速的抽动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往上看,可是在下一刻她更后悔她这么做了。在那双蓝眸的注视下,她几乎难以自持。

  他专注的眼神,紧紧的攫住她,似刺探、似询问,似允诺、似期待,又似……了解。这种目光是了解女人又威胁到女人安全的男人才有的眼光。

  她略略抬高了下巴,迎视他无礼的目光,“这话好象奇怪了些。”

  “是吗?”他的声音更低、更沉,也比先前更加的柔和亲密,“那你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不。”她简单的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直觉的知道这个话题绝不宜深入。

  “你会知道的。”他像保证似的说,并收紧了扣在她腰后的手。

  他们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但近的又不到她需要抗议的地步。而即使如此,他的热力依旧影响到她。她的手指在他的肩头收紧,她的视线也盯在他雪白的衣服上。他放在她后腰上的手很轻,轻的似乎很不经心,很随意,但她却觉得如果她想拉开距离的话,那只手会变得像铁钳。

  “你的肩看起来好象绸缎。”他低喃。

  在她尚未明白过来他的意图时,他已经俯下头吻了她裸露的肩一下。像被电触击了般,她抖瑟了一下。

  “不要!”她命令着,但声音听起来却无力的很。

  “为什么?”他又在她耳窝处亲了一下,同时搂紧她腰。

  “别人在看。”她抬起头轻声说。

  然后她僵住了。在他的眼里,没有歉意也没有尴尬和难堪。他的眼睛显露的,完全是一种男人对心仪的女性的目光,而他的反应也是。可是让她惊慌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她自己的反应。有那么一秒钟,她想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让他就这么拥着她。

  “你是谁?”

  “知道我是谁……有差别吗?”他对着她的额头吹气,看着她的浏海飘起又落下,“不过,甜心,为了让你好过一点……我们是一家人。”

  他在笑她,雪白的牙齿在她眼前闪烁,她发现至少有三秒钟她忘了呼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再这样吸一口气的话,明不明白都没关系了。”他星辰般的眸光紧紧盯在她唇上,“我也是黑家人——虽然他们也许不把我算在内。”

  “但我不认得你呀!你到底是谁?”

  他雪白的牙齿第二次露出,“你有没有听过什么传言?比如说‘黑羊’啦……等等。”

  她迷乱的盯着他眩人的笑容和眼睛,“我没听过……你叫什么名字?”

  “黑克德,文斯和斯顿的大堂兄,黑义理的独生子。三月生,可能是在我爸到欧洲出差回来后的九个月生的,但我妈一直没承认这一点。”他三度展露他邪恶的笑容,“你呢,甜心?你不会是生来就是黑家人,我们家族要是有你这么一个人,我是绝不会忘记的,你到底是嫁给我哪一个尊贵的堂弟?”

  “是文斯,你应该知道他已经过世了。”尽管现在她可以假装得没事般地说出他的名字,但她的伪装无法延伸到她眼底。

  搂着她的手臂柔柔的圈紧,“我听说了,实在令人惋惜,他是个好人。”

  “唔。”淡忘对她不是件容易的事。自文斯死后,她封闭了自己,紧紧的锁住她所有的感情。

  “他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难道他不知道?

  “被牛刺死的。”许久之后她说,“在大腿……刺破大动脉……送医途中失血过多……死的。”

  他是死在她怀里,尽管血流不止,他的面容却一直保持祥和的表情。他蓝色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她,好象他知道他就要死了,而他要他最后看见的是她。当他眼中的光芒渐暗,头无力的慢慢偏向一边时,他的唇绽放着令人心碎的悲苦笑容……

  她放在他肩头上的手指深陷了,他拥近她。奇怪的,她的痛苦似乎平复了许多。她抬起头接触到他眼睛,在他清澈的眼底似乎也有类似的经历。似乎也有人,可能是他的朋友,死在他怀里。他了解她的感受,而由于他的了解,过去的痛苦突然变得可以忍受。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幕恐惧、心碎的记忆,把精神集中到眼前她该扮的女主人角色上。她注意到有许多人在冷眼旁观,喃喃私语着。她的视线和乐队的指挥不期而遇,她示意再演奏下去,然后她的眼睛率直的迎视那些客人。慢慢的,舞池的人多了起来,谈话声也恢复宴会该有的吵杂程度。她知道那些客人不会使她难堪,而他们也没有。

  “好厉害的眉目示意啊!”他小声的赞叹,“你们社交学校教的?”

  她不自禁微微噘起嘴角。原来他注意到了!“你凭哪一点断定我上了社交学校?”

  他大胆的瞥了她胸口一眼,“因为你是这么的细心……面面俱到……”他粗糙的手掌在她背后滑了一下,“天!你的皮肤好细!”

  那沙哑的尾语羞红了她双颊。不错,他是个危险人物,但最危险的是他有能力让一个明知他是个危险人物的女人为他冒险。

  见到她红着脸不说话,他追问道,“是不是?”

  她仰起头留在唇边的笑意扩大了。他突然眯细了眼睛,熟识他的人一看到他那种表情会立刻警戒自己,苏珊虽有锐利的直觉,却没有足以洞悉陌生人的利眼。

  “我在维吉尼亚州上了四个月的课,后来我妈妈生了病,我就休学回去照顾她。”微笑的脸庞抹上一层柔和的光辉,驱走先前的阴霾和羞涩,“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下午。”他撮口对着她额头的浏海又吹了一口气,“我听说斯顿堂弟今晚开了一个舞会,看在过去的份上,说什么我也得过来搅和一下他的舞会。”

  苏珊好笑的瞄了他衣服一眼。来搅和?这未免太慎重其事了吧!他看起来简直像刚从赌城走出来的富家公子,“你有搅和舞会的习惯?”

  他轻笑了两声,“有哇!尤其是斯顿的。我们两个可以说是死对头。”可是他的轻笑却让苏珊觉得他根本不把那当一回事,“文斯是唯一能跟我和睦相处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从不把我滋事惹祸的坏性子放在心上。文斯不是一个把‘黑家’挂在嘴上,摆在第一位的人。”

  一阵温暖感迅速地包裹住她。这个人了解文斯,了解他的内心。不错,在表面上文斯是个黑家人,但实际上他却反抗黑家娶了她。她脸上的微笑因回忆而浓郁甜蜜起来。当然她的婆婆——依嫚——不会承认这一点,不会承认黑家有一个鲁莽的‘不成熟’份子。想到这里,苏珊又脸红了。因为这不是一个厚道的想法,而且文斯的家人待她都不错。

  “你有黑家的特征,”他专注的凝视着她,“深色的头发,蓝色的眸子……可是你又是那么的柔软,软的不像个黑家人。你完全没有黑家人的狠、准、硬。”

  她困惑的扬扬眉,“你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他嘲弄道,“你是被挑来当文斯太太的吗?”

  她沉湎于过去的回忆,柔柔的回答,“是文斯自己‘挑中’我的。”

  他吹了一声口哨,“依嫚——还没从惊愕状态下恢复吧?”

  苏珊强忍直窜上唇边的笑意。有多久了?自文斯去世后她再没这么轻松、愉快了。五年!她原本以为文斯死了,她也跟着死了、麻木了。可是,现在她又觉得不一样。觉得她好象又再活过来,远离泪水和噬心的痛苦。她喜欢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喜欢他的笑语……她那很女性的自我在沉睡了五年后,也一并苏醒了。

  她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可是她理智的一面,被另一面压抑的抬不起头来。她纵容自己虚荣的一方,容许它默默的扩张。她不想分析这种新改变,她只想小小的享受一下这种久得几乎忘掉了的甜美感受。

  “走?”他凑到她耳朵细细的咬了一下,“跟我到外面去。”

  她惊慌的瞪着他,两颊红烫得似起锅的酒虾,“黑克德!”她又羞又恼的低嚷。

  “叫克德就行了。”他大笑道,“毕竟,我们是‘亲’戚,不是吗?”

  幸好她不用回答这个问题,由于斯顿出现免去她回答的必要,否则她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苏珊,”斯顿一手抚着她纤细的臂膀,“他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吗?”

  天!如果她说是,无疑的,这里马上会有一场戏上演。而如果她说没有,这明显的是个谎言。她向来不说谎——

  “我们正在谈文斯。”

  “噢!”

  这个说明在斯顿来说是个完美的解释。因为他总认为,虽然文斯已经去世多年,任谁提到他,苏珊仍会难过好久。他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到站得挺挺的克德。

  “妈在图书室,”他硬邦邦的说,“我想你八成是拿贵公司的琐事来烦我们。”

  “的确。”克德轻轻松松接下斯顿的侮辱之词,“带路吧,我不怎么放心让你走在背后。”

  斯顿动了一下,苏珊机敏的把手轻轻的放在斯顿的臂上,“走吧,别让妈久等了。”如她所料的,斯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你不用来,苏珊。你留在这里招呼客人好了。”

  “我要她在场。”克德立即说。他说话的口气摆明挑衅,“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希望她拿的是第一手资料,而不是经转述的三、四手听闻。比如说:你跟依嫚。”

  有一瞬斯顿看起来就像要冲过去捶他一记,但他蓦然转身迳自行去。斯顿是个百分之百的黑家人,他也许愤怒到有打上一架的气,但他绝不会在大众面前发动战事。

  克德的手落到她腰际轻轻扶住,对她露齿一笑道,“我要确定你不会避开我。”

  廿七岁的苏珊自认早已过了动不动脸红的作梦年龄。五年来参与家族企业的经历,把她磨得精明锐利,不再是初出社会凡事惊慌失措的小女生。可是,这个男人只消眼睛一溜,唇角微微一掀,就教她羞红满面,不知所措。

  这不是爱,绝不是。她经历过爱,分别得出爱是什么。她跟文斯之间才是刻骨铭心的爱,当他死时,她整个人、整个心也跟着他走了、死了。所以她知道这个男人激发的完全是一种感官的魅惑。

  但明白归明白,知道归知道。心里的明白并不能教她对腰上的那一只手无动于衷。她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相反的,她保守、严谨的连文斯都取笑她是现代圣女贞德。她彻头彻尾的是一个真正的淑女。

  当他们跨进图书室时,克德俯下头,“如果你不想跟我到外面去,就跟我回家。我们可以相偎相依的对着炉火取暖。”

  苏珊既惊又恼的瞪他一眼,他得意的轻笑出声。这个人很会攻人不备,而且很会算好时机。他算准她不会在她婆婆面前发脾气,也算准她会有的反应。

  依嫚睁着她灰色的眼睛,锐利的逡巡他二人,“苏珊,你没事吧?你的脸好红呀。”

  “是跳舞的关系。”苏珊暗自呻吟,再这样下去,她今晚就快升任世界级吹牛皇后了!

  克德把她带到粉蓝色双人座椅坐下后,慵懒的朝依嫚打招呼,“嗨,依嫚婶,家里的财产好吗?”

  苏珊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留学西班牙,学得一身挥红巾的本事回来到处招摇!

  “你回来做什么?”依嫚冷冷淡淡的说。

  “我不能回来吗?这是我家,不是吗?地产有一份还是我的呢!这些年我走也走累了,想歇歇脚,休息休息。这种时候还有比家更适合的地方吗?所以啊,我打算搬进欢乐湾那间木屋住。”

  “那破屋!”斯顿嗤鼻道。

  “人各有好,”克德耸耸肩,“跟华屋大厦比起来,破屋——有味道多了。”他笑笑的扫视室内高级的家具,真迹油画和无价的磁瓶、摆饰。虽然这间称为图书室,但书却少得屈指可数。

  斯顿冷冷的打量他半晌,“要多少?”

  从眼角余光苏珊看见他翘起唇角,嘲弄的反问,“什么要多少?”

  “让你再度离开的代价。”

  克德笑了,笑得很狡猾、很诡异,“恐怕你出不起哪,堂弟。”

  依嫚抬起一手阻止斯顿。她冷静的头脑和高超的处事技巧是全家第一把交椅,“别这么快就下决定……你该知道我们给你的是一大笔金额。”

  “没——兴趣。”克德懒懒的说。

  “可是,一个像你这种生活方式的男人,一定有些债务需要摆平。再说,还有些人欠了我们一点人情,恐怕他们不会让你如意的留下。”

  “但依嫚婶,我的想法却大不相同。”克德伸长了腿,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首先,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缺钱用。其次,如果你真有些‘可以’为难我的‘朋友’,不好意思,我也有些朋友,而这些朋友……”他轻笑,“和你的朋友一比……你的朋友看起来就像天使般纯真。”

  依嫚冰冷的回答,“一定的。”

  苏珊原本一直保持静默袖手旁观,但她再也忍耐不住开口插嘴了。温柔的话语是针对她的婆婆而发,室内的另二人却也竖耳倾听。

  “依嫚,你看看他,看他的穿着。”苏珊纤手往她身旁的人一比,“我认为他说的朋友,绝非指后街小子、流氓之流。”

  “总算!”克德啧声赞叹,“总算还有一个黑家人有眼睛。不过,你毕竟不是生来就姓黑,所以这点或许就是原因所在。依嫚婶,你向来精明过人,当然不曾有看走眼的记录。你只是不想‘看’你不喜欢的事实而已。”他微微一笑,“我想住木屋是因为我喜欢拥有自己的空间,不受人打扰,而不是我付不起钱住好的。如果你一定要挖出过去的家族臭史,请便。那一点也不会困扰我,倒是会让你自己灰头土脸的。”

  依嫚低喟,“克德,从小你就与众不同。我今天的反应是基于你过去的行为,而不是和你人过不去。你以前做的事实在教我难以原谅,也很难相信你今天会有几分绅士行径。”

  “那已经是历史陈迹,乏善可陈。”他淡淡说道,“我在欧洲住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也在南美洲待过好一阵子。如今我是浪子思乡,想回家定居了。”

  “是吗?我怀疑。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疑心,不过,你的过去实在教我难有别的选择。这样好了,我们休战吧……目前。”

  克德对她睨了一眼,“休战?”

  依嫚脸红了!她竟然脸红了!苏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她似乎低估了这个黑克德。但是如果他以为依嫚真会休战投降,那他就大错特错了。依嫚不是个会向人俯首称臣服输的人,她只会改变策略挽回劣势,静待良机。

  克德站起身,一手托住苏珊的肘,把她也拉起来,“你们都把客人扔得够久了。”他有礼的对依嫚说,“我保证今晚决不制造事端,所以,你尽管放下心好好的招待你的客人。”

  他拉着苏珊走到依嫚面前,俯下头亲吻她面颊。依嫚坐得直挺挺的任他亲了一下,可是她的脸却愈发的红了。克德站直身后,他的眼睛跳着舞。

  “走吧,苏珊。”

  “等等!”斯顿一个箭步挡在他们面前,“我们只答应不公开宣战,可没答应跟你妥协。苏珊不跟你走。”

  “哦?我想这点应该由凭小姐来决定吧?苏珊?”克德利用手指告诉苏珊他的意图。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她真的很想跟他走,很想望着他闪亮的眸子像星河流转,很想分享他几近苛薄的玩笑话。但她不能。她不能相信他,更糟的是她对自己也不能信任。她不信任自己再多跟他相处几分钟,心智仍能保持清醒。醇酒醉人,喝醉了可不好受。兴奋刺激,身败名裂可不能不加以警惕。

  “不。我想我不跟你去比较好。”

  他的眼睛眯细,转瞬间,他的眸子不再含笑,代之而起的是愤怒,“说的也对。”他冷冷抛下一句转身离去。

  有一会儿,室内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然后,依嫚叹气道,“亲爱的,幸好你没跟他去。他很迷人,但在迷人的层面下,他憎恨所有的黑家人。他会做出任何事,任何可以伤害到我们的事。你不了解他,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避开他。”

  耸个肩,依嫚站起身,手指抚了抚象牙色的晚礼服下摆。从外表看,没有人会相信她有个斯顿那么大的儿子。依嫚的美是属于无年龄的成熟美。

  “现在我们也只得忍着他点,等他腻了自会找寻新目标、新对象玩。有一件事他倒说对了,我们是离开宴会久了点。”依嫚边说边步出图书室。

  “苏珊,你是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女性。”斯顿突然道。

  苏珊惊愕的瞪视他。她知道她今晚看起来不错。今晚她是为文斯打扮的,脖子上戴的珍珠项链是文斯送她,擦的香水也是他最喜欢的。可是,有一下子,她心底的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她知道今晚她看起来漂亮不是因为文斯,而是因为在另一双眸子里看到了激赏的波光的原因。

  “苏珊,他跟你完全不配。如果你由着他,他会利用你来伤害我们。而一旦他目的达到,他会把你弃如敝屣。离他远点,苏珊。他是一颗毒药。”

  她静静稳稳的迎视他,“斯顿,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判斯能力。我看得出你们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到我的事,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封杀他。”

  他轻笑道,“过去这五年来,我已经在董事会听够了你这种语气。当你用这种口吻说话时,就表示如果没给你个好理由你绝不表明站在那一边。可是,苏珊啊,你不知道那个人。他是一个十足的浪子,不仅是伤透了他妈妈的心,还让她引以为耻,不许他再进家门。”

  “他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啊?”苏珊故作轻快的问。

  “做了什么?他打架、喝酒、玩女人、赌博……无所不做。他做的最大一件丑事是勾搭了吉格南的太太,而且被逮个正着。”

  吉格南的——不可能!吉格南和他的太太都是品性端庄、行为高尚的人,怎么可能——

  “不是现在的这一位。”看到她吃惊的表情,斯顿轻笑,“是前一任吉太太。当他们相偕离开时,她三十六,而克德是二十一。”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苏珊立刻指出。

  “十四年。但人们的记忆力是鲜明的,刚才吉格南看克德的表情,就像想冲过去掐死他一样。”

  故事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不能说明斯顿如此憎恶克德的理由。但苏珊突然觉得累了,没有兴趣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发掘这个故事的细节。

  “你能送我回去吗?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