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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夜的无眠,苏珊周身疼痛,但她还是勉强自己起床,只不过是另一个强横的黑家人,她绝不让他扰乱生活,即使他已扰乱了她心湖,毁了她的平静。

  她到得很早,可是斯顿更早。他的车子已停在他的车位上。本来,她之所以投入家族企业,是想藉忙碌来忘却失去文斯的痛苦。但随着日子流逝,她发现她真的产生兴趣,而且愈来愈胜任愉快。

  他们共用的秘书还没有到,办公室一片寂静,和忙碌、热闹时的吵杂真不可相比。

  斯顿抬起苦瓜脸,看清楚是谁后,苦瓜变成向日葵,“进来呀,咖啡刚煮好。”

  “咖啡因正是我目前需要的。”苏珊轻叹的走向咖啡壶。

  他们沉默的饮着咖啡。终于她放下杯子,“你打算怎么办?”

  “昨晚我查了一下以前的帐目,”斯顿揉着额头说,“苏珊,很大的一笔哪!”

  “你打算还钱?”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可恶的是,我们现在没那么多现金。而且我们在研究方面投注了相当多的资金,而成本又不是立时见收。我跟妈昨天讨论过了,这不干你的事,我们准备清理一些私人财产……”

  “黑斯顿!”她轻叱,“你们以为我不会帮你们?”

  “当然不是,只是事情是我和妈做的,我们赌运气。赌我们能在他回来前运用他这一笔资金,并在他回来前补足。”斯顿的眼神充满遗憾,“当初我们并不以为这么做是错的,因为那每一分钱都投资到公司。但法院的看法恐怕就会很有出入,况且我甚至还伪造他的签名。”

  苏珊的心念迅速的运转,公司的资本当然不能动,但文斯留给她一大笔私人财产,包括土地不动产。土地!克德到底有多想要开采那片山地?要拿控告威胁?

  “我有了主意,”她缓缓的开口,“我有他想要的东西,说不定可以作为交换条件。”

  斯顿靠回皮椅,楞楞的注视她,“苏珊,即使你把土地租给他,他仍可以提出诉讼,你知道吗?他说不定会发誓说他不会。但我打心底不相信他会信守任何诺言。不光这一点,你这样等于是向他妥协。”

  “不尽然。首先我要先参考研究调查报告,估计它的开采石油价值。如果他同意以土地的租价相抵,那他就不能提出告诉了。”

  斯顿吃惊的张口结舌,“苏珊,你这等于是免费奉送呀!你知不知道油量丰富区的价格?”

  “几百万吧,否则他不会那么执意想获得。”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那简直是我们欠他的几百倍!”

  她柔声道,“你没有办法阻止我。”

  斯顿和依嫚是做错了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钱在她眼中一向不值,花一笔钱或送出几块土地能保护这个家,她何乐而不为?当初在嫁给文斯时,她就在神前立过誓生为黑家人,死为黑家鬼。不离不弃,终生永继。当文斯猝然撒手人寰,斯顿把他的丧兄之痛,推到一旁,一心一意的安慰她,照顾她。就连一向骄傲,高高在上的依嫚,在文斯的葬礼没有滴一滴眼泪的依嫚,为了激励、鼓舞她活下去的勇气也付出她最大的爱心和关切。

  “我最不喜欢你用那种柔柔、软软,甜甜的语气说话!”斯顿生气的嘟嚷,“那表示你的心意已决,绝不更改,对不对?”他不满的瞪她。

  外间办公室传来声响,他们的秘书白莉到了。苏珊迅速起身,她听见斯顿在身后低吼一声。她笑笑的和白莉打个招呼径行自己办公室。星期一是最忙碌的时刻,要处理礼拜五后所堆积工作,斯顿一定不会答应她这么做。但除非他把公事先处理好,否则他没办法过来‘说服’工作。

  苏珊拿起桌上众多档的一份,开始研读。但她的心思在偶尔飘向克德后,便再也难以集中。她必须先拿到评鉴才能和克德会谈,但她又不愿意主动先找上克德谈这件事。虽然他说不定会立刻提出告诉,但她认为以他那一天的猫追老鼠的手法,他会等。他会用时间制造焦虑来折磨斯顿他们。但如果她错了呢?

  不行。如果他真提出告诉要挽回就难了。人嘴是最杂、最毒的东西,它会很快的令斯顿和依嫚抬不起头,也会影响到整个公司企业。一想到要见克德,她四肢一阵冰冷随后又一阵火热。每见一次,她的欲望就强一倍。她实在没把握这一次的会面,她能自制多少?即使不见他时,她都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不是她同一世界的人,她的女性尊严不容诋毁,她的本性容不得他……想得她头都发痛、晕眩。

  这一整天,她一直回避斯顿。他不愿意她牺牲任何东西,依嫚也是。所以她必须早他们一步行动。下午,太阳躲到厚云后面,地面吹着强风。克德落脚在哪里?欢乐湾的小木屋吗?如果不是的话,她又不知道他其他的落脚处。几个礼拜来,她还庆幸自己自制力好,没有去听闲言闲语。而现在她懊恼没有多听一点点,也好知道他其他的住处。如今只能碰运气。

  她早上启程,原因有二。第一,她不太记得木屋确实所在。第二,山路崎岖多弯难行。文斯曾带她去过几次,但那已经是多年前的尘烟往事了。

  她撇开胃部的痉挛不适,把注意力放到沿途的景致。橡树已经发出新芽叶,草儿郁郁苍苍,顶多再两星期。翠绿的毡原上会布满各色各样的花朵,还会有千百只彩蝶翩翩飞舞。

  慢慢的,景物熟悉了。她放慢车速,唯恐拐错弯道。当她驶过老木桥,她知道她的方向感毕竟还是不错,记忆力仍好。

  溪水因雨的灌注,丰盈的往南奔窜,投向海的怀抱。她看到小屋了。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她仍看得出前廊的朽木已经被新木头取代。稍近,她发现屋顶已重新翻修过。屋前四周没有一辆车,她的心沉了。他不在,苏珊缓缓的停下车,瞪着无窗帘的窗户。现在她该上哪儿去找他?

  她颓丧的想重新启动车子时,木屋的门被推开,他冷冰冰的视线睥视着她。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他倚在门柱,双手抱胸,看起来无比高大。黑色的短袖棉T恤,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棕色的马靴。手臂上盘着鬈鬈的汗毛,贴身的T恤使他的胸膛看起来像一道厚实的墙。

  “串门子?”他嘲讽。

  她强迫虚软的腿一步步迈向前,强迫自己不要理会他狂妄无礼的态度,强迫自己熄灭腹中直窜的温热,“我来跟你谈笔交易。”

  他眼睛光芒连闪,脚步向后一移,手朝屋里一比,头顺便微微一低,“请,夫人。让我看看你‘提供’的是什么。”

  扑鼻的木屑味随着关门声一并被关在屋里。木屋虽苍老但并不破败,仍给人结实的感觉。宽广的窗户,透着明丽的光线,却没有请出一屋子的冰寒。壁炉里躺着成堆的柴火,但没有点燃。壁炉右边开着的门是这木屋唯一的另一间房间。锯子和木料正歪躺着,看来她的到访打断了他的工作。她想致歉,话梗在绷紧的喉咙却怎么也跳不出。

  他越过她划亮火柴点燃报纸。不一会儿,橘红、蓝碧的火焰开始在火炉窜起,“我做活儿时候不觉得冷,但既然你来了……”

  “对不起。”她嗫嗫道,觉得困窘羞惭。

  屋里没有地方可以坐,他往壁架一靠,似乎十分舒服的打量她,“好啦,夫人,说吧!”

  她抬起下巴,开门见山的说,“你提出告诉了吧?”

  “我今天做了一天工,没时间提出告诉。”

  “如果你同意不提告诉,我……我给你一样东西。”

  他冰冷的蓝眸瞟过她苗条、纤细的身子,“你?给我?”

  难道他真想她回答‘是’?“当然不是。”

  “可惜啊!”他噘嘴,“那是唯一能令我感兴趣的‘东西’。不晓得你在做那回事时,会不会兴奋,会不会呻吟……但我很怀疑你说不定从头到尾连动也不动一下。”

  苏珊的指头卷进掌内,“我要给你的是土地的租赁权。”

  他站直身,嘴角微微翘起,“你昨天不是说你是不受威胁的?”

  她向前跨了一步,想读出他眼中的思想,“我说的是‘给’不是‘卖’,就当是斯顿和依嫚欠你的补偿。”

  他仰头纵声大笑,“你晓不晓得我们现在谈的是多少位数的钱?”

  “我晓得,比他们欠你的还多出好几倍。”她平平淡淡的说,“我问你肯不肯?”

  他不笑了,两眼也眯起来了,“你为什么要替他们还债?我又为什么要让他们逍遥?”

  “他们是我的亲人。”

  “亲人!哼!他们是毒蛇,我比谁都了解他们。我不要你替他们还债,我要他们自己还。”

  “就为了你可笑的报复推掉一笔财富?”她嚷。

  阴霾开始凝聚,他的声音柔的可怕,“小姐,别逼我呀!”

  “你就需要人逼!从没见过这么顽固的人!你为什么不肯?”

  他笑的好阴沈,好冷酷,“因为我要是答应了,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对付他们的了。是斯顿要你来当说客的?没用的,我会付你租金的。至于斯顿,他别想躲到你背后就没事,我不会放过他的。”他转过身踢了踢燃烧中的木料。

  泪水涌上她眼睛,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求你!”

  他猛然回过头来,熊熊的火焰炽烈的在他眼底燃烧,“可恶!你敢替他们求情!”

  另一手揪住他T恤,她狂乱的想摇醒他的理智。他不能自相残杀呀!去毁他自己的亲人!他不知道仇恨有多可怕,会噬灭人性的呀!她得阻止他伤人伤己。

  “不要这样,求你!”她挫败的嚷,“我求你——”

  他挥开她手反握住她的胳膊,铁条般的手指没入她柔软的肌肤里,“闭嘴!”他暴吼,凶狠的眼神自她高低起伏的胸部回到她细致的脸上。“你求……你为他求我!滚!滚回去!你告诉他不管用的。走啊,回去啊,回到他床上去啊!”他遽然放开她。

  在他无情的莫须有指责下,她平生第一次失去自制了,“你……你混蛋,不是他要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他劝过我不要来,不要卷进你们的风波!你想报仇想疯了,你根本看不出你这么做是在自我毁灭?如果这就是十四年前的你,那难怪你会被赶出——喔!”

  他双手紧扣住她腰,紧的令她喘不过气。她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他的嘴立刻盖下来。他强迫的顶开她嘴,逼她接受他强而猛烈的攻击。他的吻没有丝毫柔情,也不带半点引诱。他强迫她反应他,回吻他。一手箍住她整个人,另一手扣住她的脑后,使她动弹不得听凭他为所欲为。

  在他一个比一个粗暴,一个比一个狂野的热吻下,她忘了他们的争执,忘了他们生气的理由,只感觉到他,强烈的感觉到,强烈的想拥有他。他的吻变得更深、更长,更甜腻,使他们的拥抱由愤怒的火焰,迅速的转变为情欲之火。他的手钻到她外套下面,粗鲁的打开她的衬衫扣子,滑进她胸衣里,攫住她柔软的胸部。

  在他的口和手的揉搓下,她融化成滚烫的水,手指迷乱的找寻他T恤的开口,拉出他下摆,伸到他濡潸汗湿的背,感受他结实的肌肤。她觉得她可以偎在他怀里一辈子也不会厌倦。但当他突然推开她时,她却觉得有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的呼吸粗重,眼神狂乱的瞪着她,“这是不是你的连环二计?”

  她的脸骤地血色全无,她的五脏六俯纠结成团,“你真这么想?”

  “可能性很大。第一,你根本没胆子承认你要我,因为你必须是尊贵无瑕的。第二,如果你是以保全亲人的名义来享受犯罪的快乐,那你就不用受到良心苛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听起来很像篇中古的节女小说,是不?但我就是这种感觉。”

  “懦弱。”她痛苦的喃语。

  他的嘴扭曲出一个笑容,“不错。”

  她想走,怕他再说些刺伤她的话。可是,她同时也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苏珊强吞下苦涩,勉强自己恢复自制,“你不妨再多加考虑一下。如果地质学家鉴定的没有错,租金会很不便宜。”

  “你是在给我们公司省钱,我可沾不到一点甜头。”克德冷声道。

  天!苏珊睁大眼瞪着他。她闹了多大的笑话!

  她迅速转过身打开门,快步走出。一个低沉的咯笑声追上她,“不过……很好的尝试吧!”他扬声叫道。

  苏珊挺直脊背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她这一次败得真凄惨。克德一定笑得肚子都发疼。想起她回吻他的情景,她更加羞愤。她实在怪不得他会认为她是在投怀送抱。他还能怎么想?她是那么饥渴的回吻他呵!

  当她把车驶上车道后,她看见依嫚的凯迪拉克正停放在她屋前。她呻吟一声。她最不需要的是依嫚的疲劳轰炸。她需要的是一个热水澡洗去身上每一分惭窘。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苏珊进屋后立刻走进小客厅。她没有开口报告她的成果,依嫚阅历丰富的眼睛,稍微用心一溜就了然心胸了。

  “他拒绝你了,是不是?”依嫚的眼里载着阴影,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悲哀。

  他拒绝的不仅仅一样,苏珊苦笑的坐进沙发,“是。”

  “我早知道他会。他想刁难的不是你,是我跟斯顿。”依嫚僵着脸说。

  是的,克德刁难的不是她。苏珊苦涩的回想起初见面时的震撼,和他第一次吻她的柔情蜜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沉重的失落感浓浓的包裹住她。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温驯的男人,她完全被他吸引住。尽管她的理智叫她远离他,但她的心却强烈的渴望他。想认识他,想靠近他,想分享他的欢笑、了解他一切的一切……

  但今天他……苏珊抬起手碰嘴唇,他今天不再温柔,他今天只想惩罚她帮斯顿跟他作对。

  突然,苏珊意识到依嫚注视的眼光。她心虚的脸红了。

  “苏珊!”依嫚热烈的嚷,“谢天谢地,太好了,他对你有意思,是不是?”

  苏珊以为她的听觉有问题了。她以为依嫚一定会大训她一场,而不是——“太好了?”

  “你不懂哇?太有利了,你可以查出他的计划,那我们就可以早他一步防范对抗。对了!你甚至还可以说服他要他离开这里!”

  苏珊更加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了。这话真的是出自她懿德淑行的婆婆?!“他对我‘没’一点意思。如果真有什么的话,那是他把我归到和你们一条阵线。”

  依嫚玉手一挥,“胡说!”她眯起眼睛挑剔的品量苏珊,“虽然你不是他欣赏的那一型,但是仍非常可爱。你应该不难把他骗得团团转。”

  “但我不想——”

  “亲爱的,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我们唯一能保护我们自己,又能早他一步防范的办法?”

  苏珊激动得再也坐不住,她又羞又急的站起身,“不行,我不是……不是一个……我不能陪他睡觉……不能为了监视他就……就……”

  “当然不能,我也不是在要求你那样做。我只是请求你去看他,跟他聊天,想办法得知他的企图跟计划。我明白那很可能得花你几个吻,但你当然一定会为了保护我们,打发他的。”

  几个吻!难道依嫚还会不了解她自己的侄子的个性?苏珊轻轻的摇头,想否决掉心里那个朦胧的想法,“他要的不光是几个吻而已!”

  他要的是她跟他上床。他要的是一段短暂的床第关系,一切肉体的疏解。而纵使她真的跟他做爱,她也不会为依嫚挖秘密。

  依嫚抬高了头,傲然的说,“那就看你怎么操纵、控制他了。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人家一勾引就倒在汽车后座做‘人家都做的事’。”

  如果苏珊不是太震惊她一向道貌岸然的婆婆居然说出这么带色彩和侮蔑的话,她一定会大笑。但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迅速的变冷变冰。这真的是她婆婆要她做的事?她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儿媳看?她到底在意不在意她的感觉,她的节操?在不在意事情传出人家会怎么说她?怎么说克德?她怎么能这么要求!

  “不,我不行……我不要。”

  冷冽的火开始在依嫚眼中闪烁,“真的?你就这么不关心我跟斯顿?冷眼看那个冷血的家伙毁了我们?你该知道受害的人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你也会受波及。一旦他提出告诉,公司一定会被拖垮,你也别指望再有现在这么舒服的日子过。人们当然会说我跟斯顿,但他们也会说你。别忘了,自文斯死后你是怎么表露你‘工作’的热诚,人们会认为你知道我们动他款子的事。不仅知道,还同意挪用!”

  这种表情苏珊曾经见过几次。每次依嫚只要瞪瞪眼,没人敢违逆她。只有文斯能抚平她的气,笑着按照他的原意做事。做完后又回过头来拍拍她、安抚她。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知没做过一件错事,这就够了。”她平静的迎视依嫚冰冷的眸子,“我会变卖我所有的东西来帮助你们,但我绝不为你们扮妓女。你跟我一样的清楚,克德不是一个女人能控制的男人。”

  依嫚抿紧嘴站直身,“我本以为你的忠心不仅如此。如果你在我们黑家有难时,就想背弃我们的话,我不能阻止你。不过,请你好好想一想你赔上的是什么。”

  苏珊涩声道,“我的自尊。”

  苏珊满心委屈、哀伤的站在窗边目送依嫚离去。自她认识文斯那天开始,她就小心翼翼的培养和文斯妈妈的感情。她知道亲情对婚姻有多大的影响,知道文斯很爱他的母亲。依嫚并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专制得可怕。当她爱时,她是用上整个心,整个灵魂。她爱她的家,爱到为了保护这个家,什么都可以做,可以接受。苏珊过去一直包在这层保护罩里,但此刻她觉得她跟克德一样——被抛弃了。凡事凡物都有它的代价,谁受着好处就必须付出。一旦家里有事,某人就得应需要,应命令而牺牲。克德被排斥是因为他不顺从,他把黑家抛给大众当饭后的佐料。他的声名变成是黑家的耻辱,所以他被驱逐出‘境’。

  克德是不是像她一样,有迷失和被出卖的感觉?是不是自他出生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呵护和对待?他是不是因此时时警惕自己?不,他不是这种人,他会报复他们的背弃。他现在做的,不就是这样?

  克德!克德!克德!

  好象克德已经变成她世界的中心,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的思潮绕来绕去总会绕回到他身上。她一点也不愿意这样失魂落魄的牵挂他,但自第一次见面后,他就走进她每一丝思绪,停留她每一个梦中,甚至徘徊在她的记忆里。

  她能爱他!

  爱他会是她生命中最危险的事,但她想否认他给她的感觉也没有用。如果现在还不是爱,那这种感觉不会永远只停留在欲望的阶段。她感觉得到,一旦她跳进去就永无回头的一日。

  又是一夜失眠,等她终于睡着,她又睡过了头。苏珊挑了一件黑色及膝洋装,扎了一条黑色窄皮带。这套衣服并不常穿,但她觉得这套衣服颇能配合她今天的心情。她盘起头发,小心的上妆。试图掩饰眼下的黑圈,更试图掩饰眼中的迷惘。

  和白莉打过照面后,苏珊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办公室。前后也没几秒,门上响起轻敲,接着斯顿探进。他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张着蓝幽幽的眼睛好奇的望她。

  “你跟妈妈说了些什么呀?我好几年没看她这么生气过了。”他喜孜孜的问。

  望着斯顿唇边的涟漪,瞧着斯顿眼底的戏谑,苏珊不自禁的也牵动嘴角微微一笑。除了长相外,他这一点最让她联想起文斯。

  “依嫚有没有跟你说克德拒绝我的提议?”

  他点点头,“我很高兴。我知道路不好走,但我不要你为我们的错付出代价。但妈不一样。她认为我们该防患未然。”

  防患未然!“她要我去陪克德——陪他玩——查出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拒绝了。”

  斯顿睁大了眼。好半天他终于轻吁一口气,“谢谢天老爷!妈怎么可以提出这种要求!”

  “为了这个家,她什么都会做。”

  “叫你去陪克德,等于把羊丢入虎口嘛!她哪里来这种想法?”

  苏珊别开脸,“她知道他……吻了我……”

  斯顿倏的站起身,“他什么?”

  “吻了我。”她羞红了脸,斯顿觉得可耻吗?

  他的脸好白,手耙过整齐的头发。“我以为——他那天晚上缠你是冲着我——他是冲我来的吗?”

  她也自问过千百遍,她的心告诉她克德对她的兴趣是单纯基于男女相悦,但她也担心这是她蒙蔽了自己理性的说法。当她那一天报上名字时,他立刻反应:‘你是哪一个堂弟的?’

  苏珊苦恼的说,“我不知道。”

  他开始来回踱步,“求求你苏珊,你千万别跟他打交道,除非必要,否则不要见他。你不知道他是哪一种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一个难缠而又寂寞的人。”

  “我的天!”他停止踱步,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天底下的人不尽都像你想像的美好,有些人天生就是坏胚。拜托!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再见他,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教他伤了你。”

  有了昨天,他根本不会想见她。突然间苏珊领悟到这句话背面的真意。如果出现奇迹,克德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说什么都会紧紧抓住。她想跟他在一起,想吻他,想弄清楚她对他到底是不是只有肉体的吸引,还是已经激发了爱苗。

  她为文斯守节了五年。五年来,她对文斯的爱不曾烟渺死绝,同样的也没有增加。文斯在她心目中有根深蒂固的位置,但他并未完全占据她内心。她还有好多爱要渲泻!她想再恋爱,想再为人妻,想育子养女,做个完全的女人。

  苏珊有想过克德可能不是个能触及她内心的人,但她也想过如果她只是不断地想,不断地克制自己,而不去证明这个可能。那她以后永远会生活在猜测的阴影。所以她直视着斯顿,清晰的说,“我不能答应你。”

  “这么多年……你先是文斯的太太,后来变成他的寡妇。我一直等,我知道你还没有从失去文斯的痛苦中恢复,你还没有准备跟其他人建立关系。该死!为什么是克德?”最后的一句变成沙哑的嘶嚷,他眼中的苦楚令苏珊不禁热泪盈眶。

  “斯顿……”她站起身低声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猛吸一口气,“我一直掩饰着,不让你发现。我还能怎么做?偷我自己哥哥的太太?”他苦笑。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她一直把他当小叔看,看见他等于看到文斯一样。如果没有克德,她也许永远这样下去,也或许有一天会如斯顿所想的,但谁也料不到命运之神是这么安排的。

  “我知道。”斯顿背过身,不要她看见他深切的痛苦。他一向眼高过顶,为了爱她忍耐着。而如今忍耐并没有带给他希望的结果,只剩下了自尊。

  苏珊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僵着脖子打开门走出去。如果克德知道了,他会雀跃三丈吧?他毕竟重创了斯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