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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莎拉凝视着他。罗蒙向她求婚,理由却是如此荒谬,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她爱他,但不能是这样。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向她求婚,他以为她是那种会把握一切机会把自己嫁出去的老处女?更糟糕的是,也许他是对的?莎拉颤栗着明白,即使在如此糟糕的求婚誓言之下,
    自己也许依然没有拒绝的勇气。    为了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她转过身去从橱柜取出两只咖啡杯,背对着他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拚命驱离背后那人带来的紧张感,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手中的咖啡杯上,最终她终于能面对他自如地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罗蒙的面容在红色上衣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破败,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很难回答。怎么可能容易呢?直到现在,他的心底都是黛安娜,他还在奢望着黛安娜回来。    就像一个成功的商人那样,他开始描述他们婚姻的优势:“我相信我们会婚姻美满。我们都是事业型人物,能理解对方所承受的工作压力,以及私人共处时间被公事打断的需要。我们现在比以前相处得更好,我的公务旅行刚好能给我们彼此喘息的独处时间,我知道你一直习惯独立,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他慎重地说,注视她试图猜出她的打算,但是他毫无所获,就像注视着一具瓷器雕像,
    “我们知道怎样避免于干涉别人的私事。”
    咖啡煮好了,莎拉放好滤纸,将散发着浓郁醇香的液体缓缓倾倒入马克杯中。递了一杯给罗蒙,她倾靠在流理台边,轻轻啜饮着咖啡整理思绪。“如果我们需要这么多的时间独处,为什么还需要结婚呢?”最后她问,“为什么不保持现在这样?”
    他的面容柔和起来,罗蒙注视着莎拉凌乱卷曲的头发,就和她昨晚躺在他臂弯里时一样,“莎拉,如果你是那种能接受一夜情的人,昨天晚上你就不会是个处女。”
    莎拉颤抖着记起他是怎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他知道如何防御并适时攻击,知道如何驳斥一个疲软的借口。不,她不是那种到处和人睡觉的女人,因为除了罗蒙她看不到别的男人。他看得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吗?尽管她能轻松得给出自己的第一次,仍始终没有这么做,只因为那些邀约的男人都不是他。
    “昨晚真美妙。”他温柔地说,他的声音像藤蔓般缠绕在她心底,将他们拉近,让她禁不住想屈从他的意愿,“你也觉得美妙,我觉得甚至有点疯狂。我一直能感受到你温暖柔软的内在。如果我能多等一会,你能为我变得更狂野一点吗?一开始的时候,你觉得舒服吗?”
    他滑下椅子,来到她身边,他如天鹅绒般温柔的声音诱惑她再次重温了他们的昨夜。他站在她面前,喝着咖啡,看她回忆,手指在麦克斯杯边缘无意识地画圈。
    莎拉也啜饮着咖啡,缓慢而细致地品尝着,让舌尖的味蕾充满那种微酸的甜蜜。她感到热气上涌,红晕爬上脸颊,她暗自咒骂自己平素苍白的脸颊让红晕那么容易就显现出来,“的确,我喜欢昨夜。”她最终承认。
    “我会是个好丈夫的,忠诚可靠,努力工作,优点可以媲美守护犬,或者任何叫得出名字的狗腿子。”莎拉快速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因心情愉快而闪闪发光。“我渴望安定,”他说话慢下来,努力思索着词汇来解释,“我渴望婚姻那种安稳的感觉,互相依偎,在每个下雨的清晨或者寒冷的夜晚里,有人能像这样,陪着我,什么也不做,只是共饮一壶咖啡。外面还在下着雨,这种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好?”他轻轻拉她靠在怀里,手掌握着她的臂膀,他的手指感受着她纤细的骨架,然后缓缓地穿过睡袍的袖口,从睡裙的开口滑入,抚弄着她胸房冰凉芬芳的曲线。
    莎拉竭力保持平静,身体深处却闪过一阵阵愉快的颤抖。他不公平,当她的身体,这样不自觉地反应着他的扶弄的时候,这个她深爱的男人的触摸已经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又怎么可能再去冷静地思考?她的智商优良,但是罗蒙让她明白了,她的智力,对于她身体天性的渴望,根本无能为力。
    罗蒙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看见她冷静直率的目光中泛起一层激情的薄雾,她的眼睫煽动,胸口沉重,渐渐急促的呼吸从温柔开启的双唇间泛开。感受到她胸房在他的碰触下变得柔软,他也不禁心跳加速。他的鼻翼间呼吸到一股迷人的女性芬芳,甚至不用思考,他就明白她该是他的。他勉强缩回双手,但是强烈碰触她的需求又让他再次伸出手去,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近。她的咖啡杯被带到流理台的边缘摇摇欲坠,他连忙拿起,把它放置在自己杯子的旁边。
    此刻她已经在他怀里,莎拉柔软的躯体紧贴着他,在他肌肉结实的怀抱中,她下意识地蠕动调整着位置,而这细微的摩擦不禁让他们俩都喘息起来。
    “你看?”他气息不稳地呻吟,埋首在她丝绸般柔软的发丝间,“我们彼此适合,如此般配。”    莎拉抬起双臂环绕住他的背,感受到他衬衣的潮湿。秋雨清新的气息混合着他独特的男性味道,诱惑了她,她忍不住用鼻子在他的臂膀上来回磨蹭。他们之间的婚姻会是怎样的状况呢,是天堂还是地狱?她是能够满足于一场无爱的婚姻,抑或是会始终妄想着他早已全部遗失给黛安娜的爱,因无法得到而慢慢枯萎至死?在这一刻,就在厨房流理台的旁边,在他们仅仅相拥的瞬间,她以为她已经无法要求比这更多的幸福了,但是随着时光流逝,她会贪婪地试图得到更多吗?    他温暖的大手慢慢滑上她的脊背,将她更紧地拥在怀中,“说你愿意,宝贝,”他诱哄着。这是第一次叫她宝贝,她被引诱了,意志变得更加虚弱。“我渴望你,即使在你对我冷若冰霜的这些年,我都一直在想你。我不能追求你,毁了我和黛安娜的婚姻。我是那么爱她,但即使这样,我也无法不想你。现在黛安娜已不在了,我们之间再无阻碍。我想...我想她会喜欢我们在一起的。”    他的脸埋进她的肩窝,莎拉痛苦地闭上双眼。罗蒙说起黛安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尖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房。她该怎样坚强,才能和他一起生活,明知黛安娜的无可替代?而即使在她已被伤得痛彻心扉的此刻,罗蒙依然还在更用力地地抱紧她,他的动作也让她更加的犹疑迷惑。接着,罗蒙轻柔地调换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变成他靠在橱柜边,伸展开双腿撑起莎拉的身体,把她更紧地固定在自己胸前。
    “如果我再要你,我一定是娶了你。”    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让自己能看清她的双眼。“你不是不解世事的无知少女。我给你承诺,给我们一个合法的关系来保护你。我会对你忠诚。我喜欢和一个女人持续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我根本无法忍受和无数记不起名字的女人一夜情。我们彼此了解,知道如何共处。我们甚至还是朋友。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工作,讨论我们共通的一切,我们可以发展成一种人人称羡的关系。”
    这就是他给出的回答,关于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如何运作的“最完美”解决方案。他们的家将变成办公室的延伸,只不过多了一项例行工作——做爱。她看见他们:先是服饰整齐地各自收妥文件至公文包内,接着,一转身,就变成狂野地纠缠在一起,行使那项人类最原始的盛典。
    突然间,他的胳膊猛地收紧了,让她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在你决定之前,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的神情让她意识到他并不想说出来,就像在商务谈判中,负面的决定和正面的决定同样重要一样,他将现在的情况完全视为一次商业合并行为。
    “我不想要孩子,”他艰难地说,“永远也不想要。在失去贾斯廷和谢恩以后,我再也无法忍受身边有孩子环绕。如果你要小孩,那么我只能离开,因为我不能给你孩子。”过往的伤痛扭曲了他的面容,他竭力控制自己,但阴冷的表情依然无法消退。“我只是,没办法......”他的声音嘎然而止,莎拉感受到他努力挺直起肩背,抗拒着那些沉重喧嚣着要击垮他的力量。
    莎拉哽咽了,她多么希望有人告诉她,有多少理由能阐明女人为什么不能嫁给他。有多少女人希望嫁给一个会和她做朋友但无法给她爱情的男人,一个不想要家庭的男人,一个频繁出差的男人?她依然记得那个晚上——打包男孩子的物品的那个晚上,他说了些什么——黛安娜死后,他无法和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睡觉。那么,她同样无法和他共享夜晚的时光。任何一个能接受这种情况婚姻的女人肯定是疯了,莎拉想,因爱而疯狂。
    她向后靠,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此刻有些灰败的面容,那张数年来频繁入她梦乡的面庞。在那些梦里,她清晰地记得有满屋子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现在,她温柔地和他们说了声再见,那些孩子将永远存在着,在她的梦境里。只是此刻罗蒙是真实的,不是梦,如果她让他离开,那么她今生唯一得见天堂的机会,也就消失了。即使他不爱她,他也会照顾她、珍惜她,以致于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合法化。奇迹已经发生,而且只要他们依然活着,那么他就永远有可能会爱上她。就算真的到了最后,他也始终没有给出他的真爱,但他依然慷慨得付出了所有他能给予的。她应该要拒绝他,不过不是因为骄傲,骄傲无法带给这个男人生活的温暖,也无法给她这个男人昨夜给她的那样的激情;而是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只要他还像现在这么想要她,她也许就有机会能走进他冰封的内心。
    “好。”她终于平静地说,“现在?”
    她简短实质的同意没有让他失去冷静,罗蒙唯一的反应就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她更紧地压在胸膛上,“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剥光,然后放在我找得到的最近的平台上。”
    莎拉打断他,轻轻地叹息,“地板如何?”她有些嘲弄地问。    “桌子,或者五斗柜顶上都好。”他迅速强有力的反应告诉她,即使他的语气揶揄,他的身体早已蓄势待发。莎拉迸住呼吸,不敢想像自己依然酸痛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厨房坚硬的瓷砖地板。紧紧回拥着他,所以她没有看见他的脸,要不然她肯定会因为他激情勃发的表情而呼救。    罗蒙紧紧环抱住莎拉,恨不得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莎拉很爽快就同意了他的求婚请求,让他不禁长长地吸了口气,瞬间的放松几乎使他晕倒。接着他疯狂地想用任何可能的方法立刻来确立他们的关系:他想给她打上他的烙印;紧紧拥住他再次感受着她温暖的娇躯贴靠着他。他非常小心地提出求婚,以他能想出来的最符合逻辑的理由求婚,让她了解他不会破坏她辛苦为自己建立的秩序世界。昨夜,他忽然生出要和莎拉结婚的念头,而他真的认为黛安娜亦会赞同他和莎拉的婚姻。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冠上他的姓,每个夜晚睡在他身边,这个想法让他高兴不已。而他狂猛的占有欲更让他简直想给莎拉带上“男人禁止靠近”的令牌,特别是禁止麦克斯
    .康罗伊靠近她,向她施展他那该死的男性魅力。但当他说出结婚的提议,而莎拉只是冷静地看着他,问“为什么”时,罗蒙才知道,如果莎拉说不他会有多失望。她那么随兴的态度,对他求婚如此漠不关心的反应让他一直捏着一把冷汗。直到莎拉最终同意,那种沉重的紧张感过去,力量重新回到体内,他才发觉,害怕她拒绝的恐惧一直存在着。上帝!他是多么想要莎拉。    他冒出胡鬓的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太阳穴,突然无比憎恨她会从自己身上离开,“我们可以等会儿再做爱。”他勉强说,试图在她生出别的念头前就用计划牢牢地抓住她的全部心力,“我们现在就一起计划结婚所有的事情,然后做出安排。”
    “先做早饭最重要,”她补充,将他们拉回实际并真实的现实世界。
    “你准备好吃饭了吗?”
    “不,我甚至都没有想起要吃饭。你没说之前,我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但现在我饿得要死。”
    莎拉微微一笑,想起他刚才露出饱受惊吓的神情。她无法阻止自己疯狂地去猜测,他究竟是怕她拒绝,还是怕她同意?
    “让我先梳梳头发,然后我就来做一顿你从没见过的丰盛早餐。”
    “那么你梳头的时候,我就先来准备这顿我们都没见过的丰盛早餐。”他建议,“这么分工你觉得怎么样?”
    莎拉满意得点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她饥肠辘辘的感觉更甚了,尽管平时吃不下多少东西,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能吃下一个强壮男人吃的份量的早餐。“给我的鸡蛋煎半熟就好。”她走出去时告诉他。
    “你在我开始煎鸡蛋之前就能回来了吧。梳头发可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你咋知道?”她扬扬得意地反驳,“你可从来没看过我梳头。”
    他吃吃的低笑声一直跟着她抵达卧室。当卧房的门在她身后关上,她在床边坐下,将头压低抵靠在膝盖上,她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愉悦地颤抖。她简直无法置信,多年前她为了他而心碎,现在,他走进门来请求她嫁给他。他求婚的理由只是因为符合逻辑,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对一个已经绝望如此久的女人来说,半块面包比一无所有要强太多了。她幻想着他们共同生活的清晨,一起做早饭,分享最后一杯咖啡。心中的快乐满到几乎要流溢出来,她幸福得无法呼吸。婚姻会带来一个全新的亲密世界。不仅仅是性关系,还包括很多细微但亲昵的生活细节,比如赶着上班之前共同分享浴室的镜子,周日早晨交换从报纸上读来的消息,疲劳工作一天后有人能为自己按摩肩背等等。    突然之间她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分开的每一秒钟,于是她随便用冷水洗了洗脸,把头发梳到背后用发卡别住,迅速换上牛仔裤和大号的白衬衫,就回厨房去,边走才边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
    锅上煎着培根,莎拉赞赏地大口吸气,罗蒙正在翻查她的橱柜,从里面找出一盒快餐面饼原料。“烤饼配鸡蛋,”他宣布,“丰盛大餐!”    莎拉耸耸肩,站到他身边,不确定她的食欲对于烤饼是不是一样好,但也许罗蒙这么认为。当他搅拌着面糊时,她准备餐具,倒橙汁,然后拿出鸡蛋。
    “我想应该找个新的住处,”罗蒙不经意地提起,“咱们现在各自住的地方都不够大。”
    “嗯。”既然先前他已经说过他不会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也不经意地提出,“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想新的房子应该有三间卧房。这样如果有人造访也有地方住。”
    他没有出声,好奇地等待她继续解释,因为背对着她所以莎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无意继续探讨关于房子的细节,所以又随意说起另外一件事,“我想我会辞职。”
    罗蒙猛地回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哦,我该辞职了。”
    她朝着他轻笑。“在我嫁你之后,我当然不能继续在Spencer-Nyle工作了。这样不利于公司,即使爱德华先生不介意,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处理好公事和私事。”
    他的下颚严肃地绷紧,“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辞职。我知道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你不了解任何事,”她打断他的话,“我一直都在考虑辞职。”是该让罗蒙.马修斯开始试着了解他计划要娶的这个女人了,而他学习的第一课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事实上,莎拉并不是那个献身事业、精力充沛的工作女性,也并不是那个满意于自己的事业并从中获得极大满足的女人。“只是一份工作,”她故意这么说,“我喜欢这份工作,我全力以赴是因为我做事不习惯三心二意,,而不是因为注重这份工作。其实我早就开始考虑要辞职,而正如我所说的,昨夜之后,我没办法再和你继续共事。”
    他更加无法置信地看着她,“你因为我们做爱而决定辞职?”
    “我认为当公事牵涉到你我时,我无法保持必要的冷静和专业态度。”
    “听着,我能做出一些安排......”
    “不用,”她不等他说完,就柔声反对,“我不会坐等着你来养我,如果那是你担心的。我已经习惯工作,不喜欢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看肥皂剧,更不会做别的杂事浪费时间,我会另找一份工作。”
    “那不是重点,”他愤怒地咆哮,“就是你三辈子不工作,我也会养你。我只是痛恨你为了我放弃你自己的工作这个主意。”
    “这样合情合理。我并不看重这份工作,你是资深副总裁,我不是。”
    “那你还会找一份秘书的工作吗?”
    “暂时我也不知道。”
    她仔细地将一只鸡蛋打进煎锅,“我有些积蓄,也许会自己做些事情。我可以开一家服装店,就像那些有钱又有闲的女士们一样。”
    她为了这个念头而露齿一笑。
    他摇了摇头,“无论你想什么,只要你真的希望如此。但如果你还想继续在Spencer-Nyle工作,我可以申请调职。”
    “我真的认为离开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会更快乐。我已经在这儿工作了太久,是时候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丝坏笑,“你辞职绝对会让麦克斯发疯。”
    “罗蒙!”她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这个想法坏透了!你是不是为了让麦克斯失去他的秘书,才要我嫁给你?”
    “当然不是,但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刚刚好。”
    “你不喜欢他?”
    他挑起眉毛,“我是喜欢他。他是个工作狂。但我只喜欢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可不是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莎拉想自己真的欠麦克斯一大份人情。如果不是麦克斯表现出对她着迷的话,也不会因此激发出罗蒙的占有欲而有了昨夜。蛋熟了,她偷偷瞧了一眼罗蒙,和每次一样感受到通体一阵轻颤。他们相处融洽,而以后每一次他们共有的早餐时间都会如此。她只希望这个好的开端预示了她真实的婚姻生活。她不会催促他,但是她用她每一份存在的感知在祈祷,她能教会罗蒙如何再去爱。
    那天早晨,告诉麦克斯自己要辞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先是不可置信,又勃然大怒,但是最终意识到她主意已定,不容动摇。
    “你该死的是故意的,”他咆哮,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眼睛里全是愤怒的光芒。发自内心地说,“他知道你会辞职,完全离开我。”
    “谢谢。”莎拉冷冷地说,“我无法告诉你,听到罗蒙请求我嫁给他时我有多安心。原谅我因此无法按常规手续提请离职。”
    麦克斯停住脚步,注视着她,他的眼神温柔起来。“我真需要这背后一脚,”他最终可怜兮兮地承认,“别管我了,亲爱的。他赢了,全怪我一开始犹豫不决,真该死。”
    莎拉因麦克斯滑稽的表情而大笑起来。他成熟稳重,这栋大楼里的每个女人都因为她能接近他而恨得咬牙切齿......每个女人,除了她自己。    麦克斯注视着她的笑颜,她的脸庞散发着每次都让他怦然心动的光芒。被她文雅的女性温暖所吸引,他慢慢靠近她,而她的容光不是因为他,这让他有些悲伤。她永远也无法如他所想的那样,温暖他的生活了。
    “如果他让你伤心,你知道我会在这里。”他低声说,食指轻轻抚摸她滑若丝缎的脸颊,“自己小心,亲爱的。法律会给那个狼一样危险的男人约束你的权力,你只是一只单纯的小羊。别让他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麦克斯没有提及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罗蒙并不爱她,但她知道他心里明白。麦克斯久经事故,能了解罗蒙的行为完全是受了性欲指使,并不是感情。
    “你真的清醒地知道你在做什么嘛?”他无不担忧地说。
    “嗯,我知道。我已经爱他太久太久了。”
    “他知道你爱他嘛?”
    她摇了摇头。    “那么,不要告诉他。让他努力去赢得你的爱,这样当他得到的时候就会心存感激地去珍惜了。”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我开始觉得小羊也有战胜大灰狼的优势了。”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是对的,”她颤抖着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如此。”
    “记住:如果真的无法相处,最好赶快一刀两断。如果你需要我,我永远会在这里,给我留一点幻想就好。”他的声音变得沉重,“我以为事情会非常简单。我曾看到那些景象——我带着你回英格兰,与你在石头砌成的古老教堂里成婚,那是我的家族一直生活着的土地,历史能追溯的年代我数都数不清。我们一起会有很多孩子,而制造继承人将是我毕生最骄傲的工作。”
    莎拉再次大笑,脸颊涨红,心里深处一部分的她渴望着能和麦克斯如此生活。和他相爱是幸福并安全的。但她早已把自己的爱给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的男人,而他的爱里没有她。
    “我能吻你一下吗?”他柔声问,抚摸她脸颊的手指向下,抓住并抬起她的下巴,让自己能清楚地看见她的面庞,“就这一次。然后我发誓只要你和罗蒙在一起,我就不会再要求。”    望进那对闪着坏笑的绿眸子里,莎拉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道别之吻。他要的是一个法式热吻,用上他强壮男性躯体里的所有热情。她非常了解麦克斯并没有爱上自己,但她也知道,如他所说,如果生活以另外一种形式发展,他也许就是那个她会嫁的男人。只是可惜,他们相遇太晚。自己如果没有死心塌地地爱着罗蒙,再也看不见别的男人的好,那么她也许真的会爱上麦克斯。了解到这些,她感到一丝莫可奈何的悲伤,亦同样生出一些欣慰的快乐感。“好,就是一个道别之吻。”她说,然后微微踮起脚尖迎向他。    就在他们双唇互碰的那瞬间,莎拉听见门被推开了。她知道麦克斯同样也听见了,但是他没有向后退开。更可怕的是,他无视莎拉的僵硬挣脱的抗拒,而把她搂得更近,用双臂紧紧锁住她,让她紧贴在自己温暖坚硬的身体上。他深深地吻她,舌头和她的跳舞,从容不迫地品尝并感受着她的味道。    自己身体不自觉地沉醉的反应,告诉莎拉进来的人是罗蒙,但她只能无助地被麦克斯钳在怀里,抓住她柔软苗条身体的是钢铁般强硬的肌肉。终于他松开她的嘴,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而麦克斯继续环抱着她,直直看进罗蒙瞳孔收缩的黑眼睛里。他的脸上泛起一片灿烂的微笑,“你有意见吗?”他平静地说。    罗蒙穿过办公室走向他们,温柔地把莎拉从他怀里拉出来。带着莎拉进入自己有力安全的怀抱里,他轻柔地晃动安抚着她,“不算这次,”他平静地说,“不过是一个告别之吻,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因为你输了,我给你一些安慰。但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你要付出的代价。”
    “十分公平。”麦克斯露齿而笑,向罗蒙伸出手去,“恭喜你。”他们握手,笑得像一对傻瓜,莎拉闭了闭眼睛,她本以为他们至少会暴力相向,但此刻他们却变成了亲密伙伴。男人啊!谁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今天我要把她拐去来段很长时间的午餐约会,”罗蒙说,“我们有太多事情要办:血液测试,婚姻登记,还要找房子。我12点半就没事了,你那时好了吗?”他往下看着莎拉,开口问她。但莎拉已经有了她自己的计划,所以她摇摇头说,“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麦克斯转过身,格外高兴听见莎拉拒绝罗蒙的安排。罗蒙制定工作行程的方式就像滚珠轴承一样精密,而他这冷酷无情、果断强硬的名声早已在Spencer-Nyle集团内部广泛流传。只有爱德华先生的名声能凌驾于罗蒙的声名狼籍之上,但爱德华先生传说中的坏脾气也只有在面对没有能力的下属或蠢蛋时才会发作。麦克斯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罗蒙被拒绝后的反应,一副瞧好戏的心态。
    然而若他期待能在空中看见罗蒙砸过去的皮鞋,那么麦克斯就肯定要失望了。罗蒙仅仅是耸了耸眉毛无声地质疑,接着就说,“那我们明天再去。”    罗蒙用尽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力才没有问莎拉她要去哪里,他记得他说服莎拉嫁给自己的那些理由之一——他们应该尊重彼此对独处的需要。莎拉依然十分冷淡,比他认识的所有女人都要喜欢孤独。她同意嫁给他,是因为他罗列了一大堆他们在一起的好处。他要小心谨慎地留给她她需要的私人空间,无论是精神还是躯体上她都习惯于独处。他必须要忍受这个,直到她能自愿到他怀里,给出她火热甜蜜的身体为止,尽管现在看来他不可能得到他想像的这么多。她平铺直叙地就说出自己期望有一间独立的睡房,而他却要咬牙切齿地阻止自己直接告诉她,她要睡在他的床上。他无法和除黛安娜以外的任何女人睡觉,直到莎拉来到他怀里。而她却如此难以捉摸。他渴望......他需要夜晚的时间同她在一起,仅仅是简单地睡在一起,让她在他身边就好。但现在还不行,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向她,不能让她慌张得因此逃婚。
    把他满腔的占有欲置之脑后,罗蒙催促莎拉回她自己的办公室去,而他犀利的眼睛早就发现麦克斯的热吻并没有让莎拉浮现那些细微粉杏的颜色,那些只有他们做爱时她的肌肤才会出现的色彩。
    弯腰靠近她的办公桌,他给了她一个快速强硬的吻,看到那让人神魂颠倒的春色的确浮现了,于是他满意地品尝着她唇齿的甜蜜。“今晚怎么样?我们可以一起看看报纸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房子。”
    莎拉对他微笑,“七点可以吗?到那时晚餐就差不多准备好了。”
    “别做晚饭,我会带点吃的来。”
    注视着他离开办公室,莎拉不得不掐了自己一下才能确定这不是在梦里。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他昨晚和她做爱,而这段回忆的情节让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如果第一次是毫无拘束的激情,第二次就是自制地慢慢享受性爱的甜蜜。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速,他们一起看电视播放的晚间新闻;在商业聚会上,他抬起她的脸颊亲吻她;然后亲吻不断逗留,变成更多的吻;接着她就全身赤裸地躺在沙发上,而他耐心、细致地带她满足,攀升到高潮,享受着她的回应,让她像他渴望自己一般渴望着他。他同时也关心安全措施,早晨第一件事就提醒莎拉去看医生,而这就是莎拉今天中午1点和医生的约会。
    下午2点半她才回到办公室,包里放着一整包避孕药丸,脑袋里则塞满了伊斯特伍德医师的忠告和建议。她33岁了,年纪已经超过服用避孕药丸的安全年龄。伊斯特伍德医师给她开了最少的可用剂量,并严厉警告莎拉每六个月都必须回来复诊,而在找到更好的避孕方法之前,两年用量已经是她能给莎拉的最长用药时间了。
    听见她回来的声音,麦克斯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微皱的眉毛破坏了他那张古典完美的面容,“你还好吗?你去的时间比我预计得要久。”
    “我很好,我和医生有约,你也知道:永远不可能在约定时间见到医生的面。”
    “罗蒙打了两回电话过来。”他顽皮地提醒。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内心里则高兴罗蒙表现得如此重视。不管爱或不爱,他对待她的方式说明他在乎,而她能得到她可以收获的一切。他没有表现出和黛安娜在一起时经常会流露出的那种不耐的占有欲,但莎拉也不指望他能那样对她,甚至如果将来他爱上她时也不期望。黛安娜是那么天生丽质、生气勃勃、活力四射,一出现在门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那时莎拉经常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白老鼠,爱冒险的天性经常让她表现得笨手笨脚,而保守的性格却又让自己变得乏善可陈。经过几年,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妥协方式,那就是站在别人身后,变成一道不引人注目的背景。因此,她从不化妆以免招来陌生人的注意。而那时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当她走进房间时,罗蒙能注意到她。可惜这个希望最终变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那天晚上,吃完了罗蒙带来的糖醋鸡块,他们在桌子上摊开报纸,浏览广告寻找合适的待租房屋。当罗蒙按照自己的想法搜寻着合适的出租房屋时,莎拉正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去翻查那些正待出售的别墅信息,她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同意买一栋房子。郊外的别墅会唤起他对失去的那个家庭的痛苦回忆,玩耍的孩子们更会让他发狂。
    他在可能合适的广告下面划上记号,莎拉就俯身阅读它们。她的发髻已经解开,飘散的发丝拂过他深棕色的手臂,他猛地停下。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依然在阅读那些广告,嘴唇轻轻蠕动。
    “这个房子不错,足够大,但贵得都值那块地的价钱了......”她边说话边抬起头来看他,而他立即行动起来。她的声音被他猛然把她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的动作打断,只溢出几丝几不可闻的喘息。他的嘴堵住了她剩下想说的话,左手稳住她,右手在她身上大胆地游弋,寻找所有那些激情的敏感点。
    莎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柔软的喘息,沉溺在他带来的激情里。他强有力的身体让她感觉被紧紧包围,十分安全。她因此萌生出根本不需要舒适住宅的想法,罗蒙的臂弯就足够强大可靠了。他大腿的肌肉如钢般强壮,胸膛似石头般坚硬。她探索着他衬衣下面的身体那温暖坚固的曲线,手指在衣料上滑行,最终揪住衣服的一角。他一点一点啃咬着她的嘴,然后慢慢松开,接着压着她向后躺去,一直向下吻到她的喉头。“什么值一块地的价钱?”他低喃,“我们明天再看。”
    “好......”她迷濛地同意,不再记得起关于房子的任何事情。
    他解开她衬衫的钮扣,亲吻她胸房的顶端,就印在胸罩花边的正上方。“那个该死的麦克斯,他知道我在看。”
    “当然。”她睁开眼睛微笑,双眼里浮起柔情的薄雾。“他是个恶棍。”
    “他应该庆幸你没有回吻他。”他也朝她微笑,但语气生硬,黑色的眼瞳缩小,“如果那样我就不会对他客气了。”
    即使已经事过境迁,他依然讨厌那个吻——讨厌想起她的唇上曾印留过麦克斯的痕迹。他只准许她的唇上有自己的味道,所以他用吻清洗所有麦克斯碰过的地方。他又亲了一遍,仔细嗅闻,终于不情愿地扣上她衣服的钮扣,将她放回到她自己的椅子上。“我们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不要把好运往外推,”他咕哝着,“我直接从办公室过来,没有带任何东西。”
    莎拉擦拭掉喉咙上的湿意,“关于那件事情......今天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了,并且拿到了避孕药。”
    他靠向椅背,双臂抬起撑在椅子背上,以探究的眼光注视着她,探寻着她是否有极力隐藏着没有透露的犹疑或踌躇。最终他黑色拧起的眉毛舒展开来,“服用它们对你有危险吗?”
    “医师让我用药,但必须定期回去复查。”她叹息着承认,“她说我最多只能服用两年,然后就必须用别的避孕方式了。”
    “如果危险,就不要服用。”他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拇指轻抚着她手背上柔嫩的肌肤。“我已经在考虑要做男性结扎手术,手术很安全,并且是永久有效的。”
    莎拉下意识想回避这个问题,这永远都是她心中的隐痛。也许将来的某一天罗蒙会改变不要孩子的想法,即使和她的婚姻无法解决他的这个问题。她如此锐痛着意识到,他不爱她,她必须接受,将来他会爱上别的女人的可能,而也许那个女人会想要一个他的孩子。更可能罗蒙也想要那个女人为他生孩子。她的心被这个想法撕裂成一地碎片。她连忙在可能泄漏出自己的情绪之前抽回手,同时别过脸去,声音压抑沉闷地说,“如果药不起作用,我们再讨论关于手术的事情吧。”
他愿意钻进她的大脑里去找她的那些想法,为什么她要把自己藏得如此之深?他想要了解她,他想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她逃避他的方式引发了他最原始狂猛的天性,要去追赶并征服她,那种男人在茹毛饮血时就有了的本能,以暴力征服女人的本能。
    “这些天来,”他的声音温柔,却隐隐透出致命的决心,“我一直想找出是什么让你成为这样?”
    莎拉抬起头来看他,平静的面容下惊恐的暗潮汹涌。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如果他知道她爱他,他会怎么做?他能接受他的爱吗,或者他会毫不犹豫地从这场远超过他需要的婚姻中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