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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个星期后的周五傍晚,他们履行了结婚仪式,就在法官的办公室里。令莎拉完全意外的是,麦克斯成为了他们的一个证婚人,并在仪式完成前一直对她视而不见。大概15位左右的同事站在他们身后目睹了全过程,并且刻意小心翼翼得走路和说话以免打扰他们。莎拉在提出辞职之后,花了约两周的时间交接工作,又用了整整一周奔波着找合适的房子,并把他们搬家后不再需要的东西或者变卖或者收起来丢进储藏室。
    他们最终定下的公寓对莎拉来说未免太过昂贵,但是罗蒙不接受任何拒绝的理由。那是一套宽敞的公寓,几乎和中型独栋别墅一样大。有7个房间,并且有一个非常大的露天阳台,可以享受阳光和户外烧烤,她也可以在那里种植一些植物。起居室里有一个壁炉,莎拉怀疑,那就是罗蒙毫不犹豫要买下这栋公寓的真正原因。看到这个壁炉那刻,他脸上绽放出一种邪恶又满足的坏笑。莎拉亦不禁承认,当一想到当冬天来临,他们在温暖的炉火前共度夜晚的那些情景,她也会浑身颤抖。而莎拉认为最大的好处其实是这栋大楼的设计师,就住在一楼,玛茜.塔里斐是位32岁的离婚女士,自由撰稿人及建筑设计师,她那15岁的儿子是莎拉见过最爱幻想的男孩。德里克.塔里斐已长到整整6英尺高,全身上下硬梆梆的,消瘦并微微有些驼背,70磅重。他不得不每隔一天就刮一次胡子,因为那些胡须长得太快了。他的嗓音是平滑低沉的男中音,而他的外表,无论从卷曲的黑头发到专横的鹰钩鼻,都继承自他那意大利血统的父亲。德里克放学之后在大楼附近的杂货店打工,并帮助母亲打理公寓大楼的事情,即使这样他的成绩也是学校里最拔尖的。
    罗蒙还未见过如德里克这样非凡的孩子,即使是玛茜也常常为自己能生养出德里克这样完美的孩子而感到敬畏不已。德里克正在自己存钱准备上大学,但玛茜曾说过,除非他能够申请到奖学金,要不然这件事成功的道路还很漫长。而德里克已经准备好上大学全凭自己的努力。莎拉不知道罗蒙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努力,但是她知道如果谁真的需要休息一下,那就是德里克。
    玛茜是位友善睿智的女性,娇小丰满,颇有些肌肉,红色的头发,鼻子两侧有零星的雀斑,火爆的脾气通常让人和她的红头发想到一起。她处理工作那种随意随兴的方式让人总感觉事情到她那里就变得简单很多。罗蒙周一早晨出差直到周四晚上才回来,所以她帮助莎拉搬运并安置家具。
    莎拉在结婚仪式的整个过程中一直在偷偷看着罗蒙。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干净的浅蓝条纹衬衣,系着海军蓝和酒红色相间的条纹领带,西装上衣胸袋里放着一条同样酒红颜色的手帕,那一点颜色在深色外套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尊贵。刹那间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心也因为即将来临的夜晚而怦怦乱跳。在此之前他们只找到三次合适的做爱机会,他突然的出差浪费了不少夜晚,不过当他终于在的时候,她每月的生理时间又成了世上最糟糕透顶的事情。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她渴望他。
    他很紧张,她手挽着他的胳膊,能感觉到那种紧张的坚硬和僵直。他深沉的声音同样紧绷,当他为她戴上朴素的金婚戒时,他的手甚至都在颤抖。当婚戒穿过手指,莎拉握紧手指成拳,感受着戒指圈住手指的坚实感觉。接着他在她的唇上掠过轻轻一吻,一切完成了。他拉着她的手转身,他们十指紧握,他低头给了她一个一闪即逝的微笑。
    每一个人都站起来和他们握手,祝福他们。麦克斯是最后一位,他先和罗蒙握手,接着捧着莎拉的脸颊,温柔地说:“我的宝贝,你真漂亮,现在你快乐了嘛?”
    “当然。”她轻声呢喃,抬起头来迎接他,他的唇在她唇畔印下轻柔一吻。
    “够了,麦克斯,”罗蒙毫无耐性地说,“为什么看上去你吻她的次数比我还多?”
    “也许因为我比你行。”麦克斯侧过头去,露齿一笑。
    莎拉靠在罗蒙的臂膀上,期望他也认为她很漂亮。麦克斯之外的几个人都说她容光散发。她去了一家美容美发沙龙,那里的化妆师推荐给她一种半透明的粉底,能使肌肤看起来更娇嫩光滑,她的眼影只比平时稍微深一些,更衬托出幽深的绿眸。她在脸颊上打了杏色的腮红。而她的嘴唇也看起来更加柔软、丰润,不是因为口红,是她自己的感觉,在淡蔷薇色的丝质裙子下面,她的身体颤抖着、疼痛着渴望着罗蒙。
    但仍不是现在,他们预约了一家优雅的餐厅,所有人一同前往。龙虾和香槟依然是最好的筵席,但莎拉紧张得几乎无法注意到雪白细腻的龙虾肉和滑下喉间的那温润起泡的香槟酒。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醉了,直到她倾身去向罗蒙去说些什么时,房间忽然旋转起来,她眨着双眼,不知所措。
    这是那天下午罗蒙第一次开怀大笑,他深色的眼睛和雪白的牙齿都在闪光,“两杯香槟对你来说太多了嘛?”
    “你给我喝了两杯?”她虚弱地问道,依附在桌子的边缘,“罗蒙,我说过的我的酒量可不是开玩笑。现在我可没办法自己走出这里了。”
    “我们刚刚结婚了。所有人都会认为非常浪漫的,如果我抱着你离开。”他平静地回答。
    “我不想把桌布当旗帜那样摇着,一边还高唱着高地民歌离开这里。”她毫无希望地预言。他吃吃低笑,将酒杯从她身边移开,并叫服务员。只一小会之后,她的面前就多了一杯牛奶。莎拉充满感激地啜饮着,而桌上的所有人都在叹息地猜测当香槟和牛奶混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莎拉可顾不了那么多了,牛奶现在对她来说就像溺水者看到救生圈那么重要。并且牛奶能阻止胃对香槟的吸收,减缓更多的酒精进入血液中。她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依靠自己的双腿稳步走出餐厅了。
    而她亦不需要如此。罗蒙的双臂抱着她的腰,将她直接抱进了他的车里。安置好她,他从车后绕到驾驶座,向大家说再见,并祝所有人一路平安。当关好车门,他静坐了片刻,微微摇晃着车钥匙,最终他插上车钥匙点火,并回头查看后座上的莎拉。她横躺在座椅上,双眸半睁,唇畔挂着醉人的微笑。街灯照着她的双眼,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朦胧的月光。她是如此柔软甜美,他嗅到她的身体散发出花般芳香的气息,诱惑着他去探索她光滑的肌肤。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合法的亲密伴侣,他的妻子!
    他几乎要大声呻吟出来,想到另外一场婚礼,那时黛安娜容颜灿烂,从地毯的彼端向他走来,仪式最终在他热烈的亲吻中结束。他的妻子!黛安娜曾经是他的妻子,以前他从未想过会有另外一个女人来占据这个位置,接下这个身份。即使在婚礼开始之时,他也没有对这第二场婚姻产生过任何疑虑。直到现在,那曾经亲密的、不易忘怀的名字重现在脑海之中,他就像如梦方醒般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更不可能后悔和莎拉结婚,但是突然之间,和黛安娜之间的回忆袭倒了他。黛安娜已经离开了他,现在,是真真正正彻底地离开了。他可以不再称她为自己的妻子了,拜得克萨斯乃至美联邦的法律所赐,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他现在的妻子。
    莎拉.马修斯,他在脑海里默念着她的新名字,铭刻在心。莎拉.马修斯,他的妻子。温柔、美丽的莎拉。曾那样疏离,但现在已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今晚他已全身心都被她所占据,但是他还是会不断地想到黛安娜,不能控制地将黛安娜和她不断地对比。黛安娜要比莎拉有活力地多,会昂然立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地大声和他争论,接着又会用天性的热情狂烈地亲吻他。她发射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她就像是金色的太阳,她长着金棕色的卷发,双眸像仲夏的天空那样蔚蓝。黛安娜如太阳,热烈、发光的太阳一般,而莎拉却像是月光,淡淡的,阴凉又疏离的月光。莎拉......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神秘?是她那双难懂的、阴霾的双眼吗?他以前有渴望过任何人像渴望莎拉那样剧烈过吗?她的神秘不断地引诱着他,让他想找到其中深藏的答案。
    但当他载着莎拉回家,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同回到他们的新家,他明白今夜他们不会做爱。整整一周他都在想念她,渴望她,幻想她柔软的身体被压在他身下,但是现在他意识到他只是无法那么做。过去曾经凋零褪色被深埋的记忆,忽然活生生地再次重现,痛苦依然如新撕裂的伤口那样鲜明——他必须去和黛安娜说再见。
    当大门关上,莎拉转身钻进他的臂弯,在他怀中扭动,她的双臂缠绕住他的颈项。他轻轻地吻她,憎恨自己猛然的生理反应。他拉下莎拉的双臂,将她轻轻推离,“我们一起来参观一下怎么样?”他迟疑地说,“在你购置完家具后我一直还未仔细参观,它们看上去真不错。”
    他在公寓里穿行,莎拉跟在他身后,困惑着他挣脱她拥抱的原因。她晃动地厉害,于是半依着墙壁脱掉鞋子。感觉光着脚走路比穿着三英吋的高跟鞋蹒跚要稳固地多。罗蒙对家里的摆设表示赞赏,接着就像用完了所有赞美词汇一样闭口不言。他长吁短叹,双手扒着头发。最后他做出了决定,回到她身边,再次环抱着她的腰,将她抱到她卧室的门口,尽管他需要独处,但是这间卧房在没有她许可时是他的禁地这件事情依然让他恼怒。他推开门、打开卧室的灯,接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粗嘎,“今晚的事情的确又让我记起旧日伤痛。我无法......今晚我需要一点时间独处。真的对不起。”他再次道歉,等待她的反应。
    静寂无声。她只是简单地抬起头来看他,因为赤裸着双脚,让她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娇小。而刚刚还在闪闪发光的美丽眼睛,现在却黯淡下来。她轻声到了声“晚安”,就转过身去,在他能说点什么,能想到点什么解释的话之前关上了房门。他凝视着那扇黑色的木门,僵立在原地,宽肩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所有的重压一般瑟缩下去,旧日悲痛的记忆侵袭入全身心,片刻之后,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爬上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和黛安娜一起共度的那些岁月如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播,他能清晰地记起她面容上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记得在她怀孕时他们曾计划的未来蓝图;他记得当他第一次抱起他的长子时那刻骨铭心的喜悦和自豪......热泪刺痛了他的双眼,但他没有被击倒。他的儿子,贾斯廷、谢恩。失去他们的伤痛是那样剧烈,让他至今都不敢回顾。他们才是他心底深处始终都不能碰触的一道疤痕。他们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亲身经历了他们在黛安娜身体里面成长的每一个时刻,他看着他们降临在这个世界,他是这世上第一个骄傲地抱起他们的人。贾斯廷在他的怀抱里摇摇摆摆地学走路,他记得每一次凌晨2点的喂食,孩子吸允奶嘴时发出精力充沛、可爱至极的啧啧声。他记得贾斯廷两岁时,曾无比嫉妒新出生的弟弟带走了黛安娜的注意力,但是随着开始专心致志地学走路,贾斯廷和谢恩也变成了不可分割的两个人。
    他记得他们的笑声,他们单纯的思维,他们曾对这个世界的无所畏惧,他更记得他每一次回家时,他们热烈无比的欢迎仪式。
    看着他们被埋葬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痛苦艰难的事情。
    老天,这怎么能够发生?为什么要让他这个父亲眼睁睁地埋葬自己的儿子?
    那天之后,他的生命里再也找不到任何阳光。
    他的头猛烈地钝痛起来,他用手指拚命按压太阳穴,他是如此需要大声喊出这痛彻心扉的疼,但他只是紧咬着牙关直到痛苦过去。身心俱疲之下,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而在另一个房间,躺在巨大但空旷的床上,莎拉亦无法入睡。她静静地躺着,感觉香槟酒力的作用下,房屋似乎在旋转着跳舞。但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只是香槟酒带来的幻觉。她现在觉得如此心疼,疼得无法移动。
    她应该早点知道,应该早点意识到,婚礼会让罗蒙想起过去的什么。但她从未深想,直到看见他双眼深处的痛楚。他一定在悔恨,因为这场婚礼给他的,并不是他爱的那个女人。
    她怎么能如此愚蠢,以为她能赢得他的真爱?他还有爱剩下吗?还是他把他的爱都随着黛安娜埋葬了?而这些,都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得知。于是当她决定嫁给他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无论他能给的是什么,她都接受。
    无论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不能让他知道,她受到的是什么样的伤害。她不愿意让他产生罪恶感,加深他的自责。她要宛如一切都正常般开始婚姻生活,就像所有真心相爱的新婚夫妻那样生活。当她冷静地回应,她想那他就不会再深究她的心中思绪,这样他就不会觉得愧疚了吧。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周末;接着他就会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上,而她亦能开始认真地找份工作,或仔细盘算一下能否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
    她迷濛的思绪等待救赎,她需要任何东西,无论那是什么,只要能帮助她不再去想罗蒙就好。她对他一筹莫展,只能试图以平静的面容去面对所有突发情况。为了拚命地将罗蒙抛出脑外,她转而去思考什么是她目前感兴趣的事业。因为需要一份自己真正喜欢去做也愿意花时间去做的工作,所以她在大脑中一一罗列出自己所有的兴趣爱好,然后从中找出些开业的点子和思路。莎拉翻来覆去地衡量着这些想法,直至睡眠袭来。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在6点半的闹钟响之前就起床了,陌生的环境让她无法睡得很深。她冲了个澡,接着还是穿上了睡衣和睡袍。她一点也不想换上裙子,在得克萨斯的初秋,夜晚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非常明智的是前些天她就重新保养了一下自己车子的温控系统。现在,得克萨斯典型的难测天气,清楚地说明,冬天已经不远了。莎拉走到调温开关那里按下升温按钮,不一会壁炉里面传来的辟啪声告诉她,整个房间将很快变得温度怡人。
    即使所有物品都已归置妥当,厨房仍然是个充满惊险的地方。她先是到处搜寻咖啡机,接着又找不到量咖啡的勺子。她打开所有的抽屉搜寻量勺的下落,却始终不知所踪,最后她失去耐心,然后泄恨似的大声“砰”地关上每一个打开的抽屉。她受不了事情变得糟糕,低声咕哝着抱怨那个把它藏起来的可恶家伙。最终莎拉在咖啡罐里找到了量勺,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嘲弄自己的愚蠢,因为现在她记起是自己把量勺放进咖啡罐里,免得以后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莎拉讨厌搬家,痛恨每件东西都换了位置,不再放在她已经习惯的地方。冰箱摆在炉子的另外一边,每次要从里面找东西时她都转错了方向。现在的厨房比她以前的那个大很多,她不喜欢这样空荡荡的空间,让自己时常感觉到弱小而空虚,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躲在自己苍白无趣的房间里,无能为力地听着父母在起居室里大声争吵。
    她知道罗蒙通常早起,所以开始做早餐。莎拉强迫自己放轻松,在所有厨房用具都位置错乱的情况下完成烹饪。咖啡终于煮好了,她倒了一杯充满感激地慢慢撮吸,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她应该及时习惯新家的布置,但调整自己的条件反射真的是个难题。罗蒙会怎么想,他才是她现在神经过敏的一半祸首,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但很快她就必须要面对他了。一个女人在新婚第一天的早晨可以对她新上任的丈夫说些什么,就在他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之后?或许她不该嫁给他?或许他还是没有准备好与别的女性展开一段永久性的关系?那次她是不是该拒绝他的求婚,而继续等待时间治愈了他的伤痛之后,他会再次向她求婚。但如果他再也不请求她嫁给他了,她该怎么办?他可能会耸耸肩然后转身离开,接着找到另一个女人和他成家。莎拉因为这个念头而痛苦不已。为了黛安娜而失去他一次已经太足够了。她不能承受他会再和另外的人结婚,一个没有脸孔的陌生人。
    煎熏肉的香味令人无法抗拒,罗蒙嗅着这味道进入了厨房,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莎拉偷偷看了他一眼,在他们目光相遇之前就赶快转开了头。罗蒙也冲了澡,头发潮湿地披在脑后。他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衬衫的钮扣没系,下摆也没有塞进裤子里,并且穿着袜子却没有穿鞋。莎拉以前一直看他穿着正式的服装,所以今日他这身无拘无束、舒服自在的家常模样却让她禁不住心里小鹿乱跳。罗蒙和每一个正常的丈夫在慵懒的周六早晨穿着的一模一样。
    “似乎刚才你想砸烂这个厨房?”他幽默地问道,打了个哈欠,偷偷不安注视着莎拉,猜测早晨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他犯下的错误是绝大多数女人都不能接受的。罗蒙忐忑难安,觉得自己必须至少和她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莎拉一阵紧张,慌乱地差点掉下眼泪。“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不不,那时候我已经醒了。”
    很快地她端出一杯咖啡摆在他面前,他端起咖啡,走到小小的早餐桌边落座。他的长腿别扭的蜷缩在桌旁,他注意到她有些举止混乱,但还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他喝着咖啡,不知道还能和她说些什么。
    莎拉从锅里盛出煎肉,然后去冰箱取鸡蛋。可惜她再一次走到错误的方向。她发出咬牙切齿的愤恨声,举起手来徒劳无功地捂住眼睛阻止眼泪滑落。
    “哦,糟透了。”莎拉最终疲惫地说,“对不起,但是我无能为力。我找不到所有的东西。”她大喊,声音紧绷得几乎破碎,“我在这里总是犯迷糊。”
    罗蒙站起来,为她声音里的惊惶失措而双眉紧锁。莎拉变得如此脆弱,只是因为必须在陌生的厨房里做饭。那无关做饭技巧,她也并没有把这个当作借口,她的慌乱却是这么真实,让他直到她没有办法自己处理好它们。
    罗蒙晓得现在莎拉最需要的是安全感,于是什么都没有想,他站起来走向她,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拥住她。“乖,冷静一下。”他的语气充满抚慰,轻轻抚摸着她月光般美丽的头发,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胸膛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他肯定会以为她是个笨蛋。当罗蒙重新坐回餐椅上并让她坐在他腿上时,莎拉可怜兮兮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在微微颤抖。罗蒙轻轻晃动她的身体安慰她,就像她还是个小孩子,只是在玩耍中弄伤了自己。他来回抚摸着她的背部,大手在她的背脊上温柔地滑动。
    “你没有把东西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他简单地问。
    “嗯。这就是我今天变得如此愚蠢的原因。”她渴求着他身体的温暖,双手插进他敞开的衬衫里面抱住他,将自己蜷缩在他怀里,如同一只撒娇的猫咪。“所有东西都乱了位置,我还没有习惯过来。我讨厌改变。”她咕哝着,“你不会发现我每个月都重新移动家具,甚至一整年也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喜欢在家里感到安全,而不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闯入者。”
    被她的言语所影响,他温柔地晃动着她,想知道自己为何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意识到她是如此需要一种稳定的保护。他试图在脑海中搜寻有关她的家庭的零星片段,但是那里一片空白。
    她总是平静自制,所以现在她这么依赖得抱着他,在他的臂弯中寻找安全感,多少有些让他感觉有些惊讶,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莎拉在他怀中如此纤细,宛如一只小鸟,又软又轻,却有着成熟妇人温暖、丰满的曲线。她轻轻叹息着抚摸着他背上坚实的肌肉,让他不禁兴奋得颤抖。而她的长发倾泻在他的手臂上,就像一丛小瀑布,柔软而丝滑。罗蒙几乎能嗅到她美丽胸房散发出来的令人着魔的女性幽香。不是香水的化学香气,而是她身体特有的女人味道,从她的浑圆、柔肤中散发而来,又被奔涌的血液所蒸腾,那甜香随着她的呼吸和胸房的起伏飘散到空气里,是一种最无法抗拒的诱惑。
    欲望,沉重而急迫,他的身体紧绷。罗蒙撩开她的长发,俯下身去,寻找她胸前凸起的小圆柱,从容不迫地探寻她神秘幽香的本源。“我发誓不会把东西搬来搬去。”他咕哝着,同时看见她喉头轻轻的滑动。他不值得她这样对待,但是她依然毫无保留地回应着她,甚至一句都没有评论他昨晚的恶劣行为。她没有拒绝他,更没因为感觉受伤害而打算一整天都生气闹别扭。她接受他能给她的所有,接受他的兴奋,甚至偏过头去让他的姿势能更舒服。
    罗蒙欣然接受她的慷慨,贪婪的双唇掠过她渐渐裸露的肌肤,莎拉的手指穿过他发间,牢牢握住他的头发。在他解开并剥下她的睡袍时她发出轻轻的喘息声,接着他又迅速褪下她睡衣的肩带,让那片丝绸从她的胸前滑落。用嘴轻扯她一边敏感的乳头,直到它湿淋淋地挺立起来,她再次发出一声快乐的啜泣。
    “喜欢我这样是吗?”他问,一只手覆上她一边的乳房,嘴唇又牢牢吸允住另外一边的凸起。
    “是的......是的。”她的声音微弱而悠远。她试图抬起双臂环住他,但是滑落在胳膊上的睡衣肩带阻挡了她。她努力和那两根细细的丝绸带子搏斗,试图释放出自己的手臂,但是他把她拥得太紧了,他贴得如此近,他对她的攻击又是那么甜蜜,让她舍不得中断。
    他沿着脖颈往上吻,最后罩住了她的唇,将自己的舌头深深地伸进她嘴里,在她嘴里用力戳刺。早餐因为他们这汗流浃背的热情而被忘在脑后,即使现在她想起她还在准备早餐,她也舍不得停止。她永远也抚摸不够他,她需要他紧紧地压在她身上,怎么也不可能够。她在他的大腿上扭动,乳房在他胸前寻找舒适的位置,赤裸裸又那么敏感,最后留在他胸前黑色卷曲的胸毛里。他举起她,让她重新跨坐在她的大腿上,接着将她睡衣下摆往上扯起,然后她一丝不挂的翘臀就紧紧挨在他的大腿根上了。
    “你简直要让我发疯!”他抽搐着咆哮着,扯开牛仔裤并踢褪下它,莎拉的唇贴上他的嘴,他开始慢慢地进入,他的进入让她不住地低喘。
    她呻吟着低唤他的名字,和他一起律动。她的肌肤像火一样热,不,她就是一团火焰,她纤细的身体灼热,在他身上舞动,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喘息。渐渐袭来的高潮抓住了他,他在椅子上就爆发了,濒临疯狂的边缘。她的双臂最终挣脱了睡衣肩带,紧紧环住他古铜色的臂膀,和他靠在一起。他往后靠,满足地要死,但仍然想感受她紧紧握着他颤抖的甬道,感受那里细微的褶皱。当她疲倦时,他又开始律动,坚硬的大手一边按压她的翘臀。她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呻吟,接着倒在他怀里高潮了,因快乐和满足全身湿淋淋的。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感觉到他抱着她,安心而惬意。
    当他们渐渐平静下来,莎拉疲倦地挨紧他躺着,一动都不想动。她从未想过她的婚姻仪式会是在一张餐椅上完成的。而他迫切需要她的渴望让她一点也不介怀这些小事。满足地咕哝着,她把唇埋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罗蒙。”当他站起来把她抱回卧室时,她回应的声音透着些微心疼。
    早餐变成了午餐,他们最终用那些熏肉做了咸肉三明治。莎拉的双眼因早上那场激情四射的床上大战而闪闪发光,当她迷失在自己的渴望之中时,不用猜测也知道他同样无比满足。她的面容透出她赤裸裸的渴望,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他,作为回报,她获得了做梦都没有想过的高潮。他严格克制自己,投入更多的时间以带给她高潮,她从未意识到以一个缺少经验的女性来说,能得到这些不可思议的快乐实在少见。罗蒙充分地安抚她,故意挤压她的感官和知觉,以他丰富的经验判断何时她需要的是性爱,何时她仅仅是需要他的拥抱。
    那一整天他们都在调情中度过,莎拉头脑眩晕,同时身体却无比餮足。然而事实是那天晚上,罗蒙依然不可思议地剧烈和她做爱。直到最后他轻轻亲吻她的双唇,然后下床离开她的卧室之后,莎拉才清醒过来。轻轻关上她卧室的房门,罗蒙回到自己的床上一个人入睡,而莎拉终于意识到,在罗蒙心里,他唯一的妻子,依然还是黛安娜。
    她躺在那里期待着他会回来,默默祈求不要又是一个昨夜。但房门再也没有被开启,她悲伤地蜷缩起身体,感觉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就这么死掉了。他曾经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夜里告诉过她一次,黛安娜死后,每晚他都是一个人。莎拉永远也无法因此责备他,甚至在买房子时都潜意识地记得他的这句话。但他们一起度过了这个奇妙无比的一天,几乎差不多都在这张床上度过,于是她以为可以忘了他的那句话,但是她错了。一片静寂之中,她默默地落泪,只希望不要被他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