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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手工艺品商店门上挂着的小钟指着5点10分,铃声响了一下,又有客人了。这声音响了一天。莎拉都有些惊讶它响的次数太多。她条件反射地向上看一下,当她的目光穿过小店,望进罗蒙深邃的眼眸时,不禁脸红心跳起来。因为她在招待一个顾客,他没有靠近她。他朝她挑起一道黑眉在走廊漫步,查看商品。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夹克外套敞开着,领带被松开了;丝扣向下推了两寸好让他的颈子自由点。莎拉很想对客人专心点,但她的眼睛离不开罗蒙;她因渴望他的赞赏而紧张,那种感觉就像看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在学校登台表演。他会不会只给一些客套的赞美?她也不知道她想得到什么。中年妇女最后买了几束纱线和一本关于阿富汗毯的图案书。她刚走,德里克就从店里出来靠近莎拉。
    “我给后门装好了锁,把后面打扫了一下。你5点半关门吗?要是那样,我就明天粉刷那个房间。”罗蒙浏览着商品,慢慢走过来,莎拉越过德里克的肩膀盯着他。
    “是的,五点半关门。”
    德里克建议着:“马修斯太太,我和你一起回家。”不知为何这听起来更像是个命令。
    “好啊,如果你想回家,我也在等她关门。”罗蒙轻松地回道。
    德里克转过身,他金棕色的眼睛遇上了罗蒙深色的双眼。他以前远远看过罗蒙,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较他年长的男人是谁,莎拉注意到他们还没被介绍给对方认识。
    “罗蒙,这是德里克.塔里斐。德里克,我丈夫罗蒙。”罗蒙伸出手,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德里克完全放心地握着罗蒙的手,仿佛他认为这理所当然。
    他以无可否认的优良教养说:“先生,你好。”
    而罗蒙则回曰:“最终我还是很荣幸的认识了你,据我所知,莎拉被你迷倒了。没有你的帮助,她不可能这么快把店开起来。”
    显然德里克认为应该说点什么。他转向莎拉,“我现在就回家了。我离开学校的时候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说她正在写文章,那意味着她忘了买吃的,我最好在她饿得打不了字之前,给她带个三明治。明天见,马修斯太太。”
    “路上小心。”莎拉善意地嘱咐他。
    德里克给了她一个耀眼的微笑,如此的明亮,令人吃惊,“我总是很小心,我可承担不了现在还不回家的后果。”
    他离开后,罗蒙怀疑的问:“他怎么回去?”
    莎拉笑着说:“开车啊”。
    “他真的只有十五岁?”
    她点头,“他看起来到了可以拥有驾照的年纪,警察从没怀疑过他。当然,他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司机。实在难以想像。”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大声地问罗蒙:“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他又好笑地抬了抬眉毛,靠在收银台上,“关于商店还是德里克?”
    “德里克和商店都叫我大吃一惊,我还以为商店一定空荡荡的,没想到一进来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这些东西一直在这里。手工艺品很棒,你从哪把它们搜集来的?”
    “这些都是寄卖品。人们经常会付大价钱买手工制作的织毯还有陶瓷什么的。”
    “难怪这些被子上还标着价格,”他嘟哝着,“德里克也很让人惊讶,你确定他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玛茜发过誓,你不会怀疑她会弄错吧。他下个月生日。”
    “十六岁正是叛逆的时期呢。”    “我雇了他每个下午还有周末过来帮忙。之前他在一家杂货店打工,另外还有一家公司想要他,玛茜告诉我,如果我想要德里克,下手要快。”
    “他还是个孩子,不用这样辛苦打工吧。”
    “他自己攒钱上大学,不管玛茜同意与否,如果他不在这儿工作,也会找别的事做的,我知道他是那种很有主见的孩子,任何失败也不会影响他。”
    再次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她蹒跚学步的孩子走进来,还有一个约5岁的小男孩跟着她。罗蒙扫了她一眼,接着他看见了两个孩子,他的眼神渐渐冻结。他静止不动,脸上好似戴了一个空洞的面具。他又退缩在自己的壳里,转身注视着莎拉,但她正在为这位新顾客提供服务,只是给了罗蒙一个无助的微笑。年轻的妈妈深感兴趣地笑看一个有着圆圆身体,瓷脑袋,瓷胳膊的小丑。她妈妈喜欢收集小丑,她准备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作为生日礼物。在她挑选的时候,她把怀中孩子放在地上,大一点的那个则趴在柜台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些小丑。有一会儿莎拉和年轻的妈妈都没注意到宝宝在店里越走越远。
    “贾斯廷,回来!”    宝宝咯咯笑着,摇摇摆摆的走到了柜台的那边,直直的往罗蒙撞过去。听到宝宝的名字时,一阵刺痛刺穿了莎拉,罗蒙脸上破碎的神色差点让她哭出来。他甚至没向下看一眼就躲开了宝宝。他哑然道:“我在车里等你。”紧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人。他僵硬地走出去,年轻的母亲没有注意到罗蒙的反应,她只是抱起乱跑的孩子,“你这个小坏蛋。”她呵他的肚子逗他笑。她买完两个小丑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莎拉把店牌翻到“暂停营业”那面,锁好门。她的心沉重地跳动着,她想待在罗蒙身边。车就停在街旁的停车位上,透过车窗,她看见他在车里直视着前方。莎拉定让独处他几分钟,打开商店的监控系统后,她走向自己的车子。当她把车开出单行线后,罗蒙的车已经跟在她后面了。
    在回公寓的电梯上他扳着下巴,眼神冷峻暗淡,异常沉默。莎拉小心翼翼地唤他:“罗蒙?”他没看她,好像他根本就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公寓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她把手放在他胳膊上,“对不起,我能理解......”
    “你跟本不知道我的感觉,晚餐什么时候准备好。”他甩开她的手,尖刻地丢给她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后,莎拉仍站在客厅里,仿佛他在她的灵魂深处狠击了一下。她把外套脱下挂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下穿的衣服,准备去做晚餐。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没能摆脱那个沉重的打击。镜子里的她苍白紧张,双眸暗淡无光,脸上弥散着无语茫然的神色。她记住了,他们之间有着如此刻意的情感分界线,一旦她越界就会遭到冰冷的回绝。她此刻只想舔舐自己的伤口,但她不愿做鸵鸟躲在卧室。莎拉和往常一样到厨房安静的准备晚餐,不去想那个不在厨房的他。他经常会在这里帮忙,而她也已经习惯他高大的身躯占据这里大半个空间,两人会一边聊天一边准备饭菜。她喊他吃饭,谨慎的避免再被他责难。他们互不理睬。吃完饭,他没有离开好像想找点话题。莎拉让自己忙于整理餐桌和厨房,试着让他觉得轻松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轻声哼着小曲。她故作随意的说:“我去洗澡了,时间还早,这可是美美睡上一觉的好机会呢。”
    当她回房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她没和他道晚安,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洗完澡换上睡衣,关灯睡觉。她蜷缩在床上空虚寂寞地盯着墙。她根本睡不着,听着他在他的房间洗澡的水声。水声消失后,一切又恢复平静。当她的房门被打开时,她惊跳了起来,转过身子背朝他。黑暗中只能看见他阴暗的轮廓。他掀开被单钻进去,俯下身子把她的睡衣拉过头顶,丢在地上。莎拉感觉到他的手停在她的乳房和大腿上;接着他沉重的身躯覆上她,他的嘴唇猛烈地侵袭她的双唇。愉悦令她战栗,她的双臂环着他的颈子,让他分开她的双腿,拥有她。他的需求狂野猛烈。“给我全部,请你填满我,更多,更多!是的,就像这样。”她抬起臀部迎接着他的入侵,他沉默不语,近乎野蛮的要她。莎拉把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全部给他,意识到也许只有她的身体能安慰他。而这也是他唯一愿从她这儿索取的。她很快达到高潮,然后他也是。接着他很快又硬了,她躺在他身下,矢口不提她再次感受到的紧张不安。他猛地进入她,带走了她的呼吸,粉碎了她的意识,再次将她带到愉悦的边缘。他第一次这么毫不怜惜放肆地要她,紧紧搂着她几乎要把她捻碎了。结束后,他离开她,她惊慌极了。
    在她的自制回来之前,她靠近他。“求你,抱着我,只要一会儿。”他犹豫不决,还是回到床上抱着她,把她的头放在他肩上。莎拉的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胸毛,好像她可以整夜窝在他怀里。她柔软的身躯,细致的曲线紧贴着他的,寻找着舒适的位置。她的身体突然放松,逸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她睡着了。而他几乎要被她融化了。几分钟后,睡着的她因为他的离开而惊醒。他小心的分开他们纠缠的四肢,悄悄离开床,尽量不吵醒她。她强迫自己装睡,直到他离开房间关上身后的房门,她才睁开眼睛。热泪盈眶。她紧紧缩起自己的身子,狠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徒劳地阻止伤心欲绝的哭喊。
      第二天吃完早餐,他唐突的说:“对不起,昨晚我伤害了你。”
    她提醒自己不要反应过度,傻得又犯下越界的错误。莎拉给了他一个友爱的却疏远迷离的微笑:“没什么”。耸耸肩,问他有没有什么衣服要洗。他仔细注视着她,僵硬的下颚因紧绷而出现一些细纹。
    莎拉振作精神面对他刻意的审视,这可是Spencer-Nyle公司最让人胆寒的冷咧眼神,但是她提醒自己已经不是公司的一员了,而他也没资格深究自己的感情。或许也意识到她的疏远,他也换了话题。出门前他说,“晚上我有个商业晚宴,会晚点回家。”她安静地回道:“知道了。”没问他去哪用餐,也没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眉头紧锁,打断她,“你要一起去吗?晚上和利兰.范思科,你也认识的,安曼.范思科的丈夫。我会打电话给他,叫他也带上他太太。”
    她随意的回道:“谢谢,我去不了。德里克和我下午要粉刷,总之我们会工作到很晚的。”
    他低头吻她,她在他想加深这个吻,想吻的更久之前离开了他。她仍面带微笑,“那么晚上见喽。”
    他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纹路深刻醒目。莎拉不允许自己自怨自艾,她沉浸在忙碌中,不让自己今天想到他,只要店里没有客人,她就去整理别的屋子。德里克一放学就过来了,一手拿着汉堡,一手抓着饮料。店里没人的时候,德里克这个窝心善解人意的孩子就对她咧着嘴笑:“妈妈沉迷在文章里,看样子在她完成之前,我只能用这些东西养活自己啦。”
    莎拉也对他打趣道:“告诉你个好消息,罗蒙今晚加班,等这里完工之后,我们为什么不带个超级披萨回家当晚餐呢?也许它还能诱使你老妈离开打字机呢。”
    “就订意大利辣肠披萨,味道绝了。”他冷静的说。他一直一个人粉刷,等莎拉结束今天的营业之后,她也穿上一套工作服加入他。七点钟的时候完工了,德里克先回家,莎拉开车去披萨店取他们订的超大披萨。当她开回公寓的时候,德里克立刻出来拿走了披萨,她知道他一定早就守在门口等她了。他们走进一楼玛茜和他的家。他悄悄地说:“你看吧,不超过十秒钟。”
    他走过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键盘的卡哒声,他轻轻的摇晃披萨盒。紧接着,卡哒声越来越弱,直至悄然无声。
    “德里克,好朋友!”玛茜尖叫着猛地打开门。“我要披萨!”    德里克嘲笑她,把盒子举高让她够不着。“来吧,坐在桌子旁吃,吃要有吃相;吃完你就可以去打字了,我发誓到明天我都不会找你要吃的。”
    玛茜古怪的问:“明天的早饭呢?”接着她看见了莎拉,“你也要分一杯羹吗?”
    莎拉点头承认。她嘟囔着:“我们把它称做意大利辣肠图纸。该死的,开动吧,太好了,分着吃喽。”
    这是一个温馨的家庭,玛茜和德里克之间那种坦荡的爱,像磁体般深深吸引着莎拉。所以吃完披萨后,莎拉没有回家。她曾那么努力想让自己的家成为一个温暖安心的天堂,结果却只有痛苦。因为它缺少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去填充,那就是爱。玛茜关心工作进度,道了歉意后,关上门重新埋入研究中。德里克邀请她玩一种陷阱游戏,结果玩到一半他们讨论起二十一点,德里克开始教她如何算牌点,教她一种方法,号称能让一个赌鬼进世界上任何一家赌场都会被请出来。兴致所致,他又告诉她几种不同的扑克玩法。莎拉更正了对德里克的看法,他是一个天才少年,也是一个打牌作弊的高手。他能看穿任何人,她知道,他了解她现在心情不好,乱成一团,他娱乐她,逗她开心,好让她有勇气回自己家。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的理智超越了他的年纪。
    十点钟的时候莎拉向德里克道晚安回家,一开门,阴冷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莎拉匆忙开灯,驱散寒气。她到家还不到五分钟,就听见大门砰地关上,罗蒙回来了。她在自己卧室准备洗澡,走向门口打算和他打个招呼。他们几乎撞到一起,莎拉赶紧让开。
    “你该死的跑到哪去了?”他咆哮着冲进她的卧室,站在她旁边像个狂怒的复仇天使。“我从七点半就一直给你打电话,别告诉我你待在那个该死的鬼店里,那儿我也打过了。”
    莎拉只是看着他,昏眩,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的气愤显而易见。他的深色眼眸冒着怒火,他还在叫“那个鬼店”,他是什么意思?她还以为他同意她有别的工作,但他的话语里只有轻蔑。她不擅长争辩,也不会针锋相对,黛安娜可以,但她不行。相反,她把自己藏起来,用理智搭建一个保护壳抵抗他可能带给她的伤害。
    “德里克和我一直刷到七点,然后我去买了披萨,和玛茜还有他一起吃,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吃晚饭。吃完了德里克和我玩扑克。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冷淡平静,疏远的口气深深激怒了他。“因为,”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利兰.范思科带了他太太,他们希望你也能来。你不必因为不想一个人吃饭就跑去和塔里斐家吃,你要知道,我在早上就邀请你和我一起吃晚餐,但是你要刷那些冷冰冰,又黑又小的破房间。现在你又告诉我你们七点就做完了,总之你就是有理由没法和我一起吃饭。你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啊。”
    他刺耳地讽刺她。莎拉心如止水,挺起纤弱的双肩,安静地说:“我并不知道我们几点能做完。”
    “该死的,莎拉,你在公司工作了好几年,你知道规则。我希望你能帮我处理综合事务还有联谊会,而不是浪费时间在......”
    “该死的小店!”她帮他补充,没有退缩,没有别过脸不看他。她感到恶心,心中发凉,“在我们结婚前,你说过我们要尊重彼此的事业和责任。我很乐意参加任何你希望我出现的商宴,我不会待很久。前提是,当我打点完小店还有时间的话。但这都不是真正的问题,不是吗?你不希望你的妻子在外面工作,你要她一直待在家里,是不是?”
    “你不需要工作。”他突然吼道。
    “我不想整天坐在这儿无所事事的玩弄自己的手指头。这里需要我做什么?我只能一天天的捱时间直到厌烦这项令人陶醉的工作。”
    “黛安娜就不会觉得无聊。”
    “我不是黛安娜!”这个致命的指责竖起了一个靶子,莎拉瞪大眼睛,不放过他脸上闪过的一丝丝线索,她想知道他因此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她想这就是全部的问题所在。离开他,她再也不能站在那儿任他欺负自己,他和黛安娜曾经是针尖对麦芒。他们的争辩不到两分钟就会彻底偏离原来的话题。他们会用接吻,最后在床上解决问题。黛安娜曾告诉过她,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
    莎拉不行。她不是黛安娜。她是她自己,缺少黛安娜的火热激情和力量。这就是为什么罗蒙不能原谅的原因——她不是黛安娜。靠在浴室门上,她转过脸面对他,她戴着一个苍白的面具,不动声色的说:“我想洗澡睡觉,晚安。”
    罗蒙眯着眼睛,神情突然变得冷峻,她知道她犯错了,她不该撤退。他好斗的男人本性,使他像个猎人对他的逃跑的猎物穷追不舍。她浑身冰冷,从他眼中她看出他准备跳越房间逮住她,紧张地注意他的距离。很显然,他还是克制住了欲望,他沮丧的低着头,尽管如此,他的眼睛还是如同黑色大理石般冷冷的盯着她。“我等下过来。”他如是说,危险地嘀咕着。
    莎拉深吸一口气:“不,今晚不行。”
    他原始的男性冲动再次被激起,像一只高明地围捕猎物的猫,他穿过房间,张手攫住她的下巴。“你拒绝和我上床吗?小心点,宝贝。”他用那种危险的语气警告她。“不要挑起战争,你不会赢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会让你求我要的。”
    莎拉依然苍白,她的下颚在他坚硬手指的强压下变红,就像一个烙印。“是的,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你想要我做的。”她用快要窒息的声音表示同意。他向下望着她,她毫无血色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野蛮的神色又回到他眼中。他垂下手,松开她的下颚。
    “请便,”他突兀地说道,大步走出房间把门在他身后关上。莎拉颤抖着洗完澡上床,清醒地躺在那儿,躺了很久,她等着看他是不是过些时候过来找她,他会还会向刚才那样对她吗?她听见他走向他的房间,而她的房门依然关着。她凝视着黑暗,双眼灼热刺痛。多么讽刺,她需要借助外面的工作来保护自己。一直以来她的梦想是享受一个典型传统的家庭主妇的生活。应该是由热情的黛安娜去为女性的职业权利辩护。她总是长篇大论。她们的计划颠倒出轨了,她们拥有了相反的轨迹。黛安娜应该成为职业女性,而她则应该做个本分的家庭妇女。看看,多么讽刺,不是吗?莎拉希望有机会可以把自己全部奉献给她的丈夫,没想到,最终为了让她的生活能保持一些稳定,她不得不去依赖她的工作。罗蒙除了性和一些生活上的便利,不会给她任何东西。只是她需要很多很多。她需要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归属地,在那儿她能够感到安全。如果她拥有罗蒙的爱,她知道,无论何处对她而言都是安全之所,但是她得不到他的爱。她飘荡在外,从窗外渴望地觊觎着。
    罗蒙也清醒地躺着,他的内心因怒火和挫败而扭曲。他因她不甩他而发火。他应该为早先发生的事道歉,他拒绝她的好意伤害了她,但她不该筑起一道该死的毫无表情的围墙,拒绝回应也拒绝他的求和。她应该向他发泄,而不是摆出一副你做什么和我无关的样子。他残忍的想,这也许没什么。当他在她房间想和她做爱的时候,她会拆掉障碍,变得热情似火,在他怀中,她还是那么的甜美。他想深埋在她体内,让她忘了和他保持距离。他以为他会成功,但是到了次日清晨,她还是会像往常那样冷淡疏离,好像她从没在他身下狂野过。那家该死的小店是她最宝贵的东西,胜过任何事情,包括他。他想和她在一起,她却将小店放在首位。他知道她是如何地废寝忘食,他曾提拔过她,知道她和他一样,将工作放在第一位。他同意她开店,现在他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每次她举起她那些冰冷地盾牌时,他总是想把它们砸个稀烂,只想和她共赴原始的邀约,直到她没有力气再去修建障碍。
    她不太爱争吵,简单地声明立场就离开,小小下巴上浮现的不屑总是轻易击败他,她明白地让他知道,如果他要带她上床,那和强奸没什么两样,他强迫自己在脱离自制之前离开。他不要伤害她,他要完全的毫无隔阂地拥有她。他不要她的脸上再出现那种隔离的,疏远的表情。他要她把留给那该死的小店的明亮的热情给他。她表现出来的挑衅困扰着他,即使工作时他都在想怎样才能突破她的心防。迄今为止,他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性,但它的有效期太短。
    他现在就要她。他被饥渴煎熬着,在床上焦躁不安。他等待着,知道现在去她房间她会反抗,他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他不要强迫她;他要她在他身下融化成水,用她柔弱无骨的四肢攀附他,他用切实的行动击碎她冰冷的假象。为了这些,他等待着。
    第二天清晨莎拉准时起床,她很惊讶罗蒙已经起来了,早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警惕地注视着他,奇怪的是,他身上愤怒的光环不见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他身上有股难以言语的张力,这让她仅仅礼节性地问候了他一下。
    “坐啊,”与其说他邀请她不如说是命令她。莎拉在小餐桌旁坐下来,他端来早餐,然后坐在她对面。在他们快吃完的时候他问:“你的小店今天要营业一天吗?”
    莎拉慎重地吧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是的,马修斯先生,之前的店主说星期六总是他的忙碌日。他通常都是在星期三歇业半天,我也打算这么做。人们喜欢熟悉的时间表。”
    她希望他反对,可是相反的,他却点了下头。“今天我陪你,我想比以前更仔细地参观。你的账目按时归档了吗?”
    “还没有全弄好。”莎拉很感激他没有和她争吵,她放松了防卫,无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她不寻常的深绿色眼眸开始变暖。“我的每笔交易都做了记录,但我还没时间去整理他们。”
    他提议:“如果你不反对,我帮你搞定吧。你想在店里装台电脑吗?你只需把帐目输入电脑即可。那会更轻松。”
    “我想过,还是等等吧。小店的房顶要翻新,要扩充商品陈列区,我还想装自动防盗系统。我的积蓄差不多快用光了。”
    他面色凝重地突然插嘴道:“你用自己的存款?”
    莎拉不自觉地又缩回去了,开始设置屏障保护自己。他的下巴因注意到她神色改变而一紧,他下定决心,不许她把他隔离在外。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手指环住她细弱的腕骨。他努力克制气愤地说道:“你不该那样做,你不用花自己的钱。你可以贷款而让自己的钱在银行生息。宝贝,相信我,扣除借贷利息,你还有得赚。你不必等小店盈利之后再去实现自己的想法;现在就去办借贷业务。如果你盘下店的时候我在场的话,我一定会叫你去银行办个商业贷款。”
    莎拉稍微松懈下来,睁大双眼。她很乐意接受他的批评和商业上的建议。她还没傻到不相信他的商业判断。他接着说:“你还需要一个不错的会计,我愿帮你负担一些,不过那样的话待在家里的时间就会少很多了。咱们说做就做吧。”
    她赞同地说:“太好了,我对这些不是太懂。我都是凭直觉做事,我只是确保自己合法地拥有小店不会失去它。不过借贷办下来之后我就按照你的方式去做。”
    听完她说的,他锐利的深色眼睛就像老鹰扑向猎物那样炯炯有神。此时的她和他们结婚后第一个清晨的她截然不同,那时的她因为不熟悉房间而苦恼,他想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事实上,她几乎有些迷信这些。突然这些让他警醒,之前他没注意到她心中这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他小心谨慎地看着她假装随意地问她:“失去小店?”
    他好像感到自己就要找到突破她心防的关键了,那些她藏起来的想法。“你这么喜欢你的小店,你以为我会让你失去它吗?你永远不用担心破产。”
    莎拉有些发抖,当他握住她的手腕时,有一瞬间他看起来触手可及。她盯着他,心思却飘回那个寒冷空虚乏味的童年;在她努力想甩开那种空虚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鞭策自己。她含糊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需要确定它是我的,我也是它的......我是指,它属于我。”
    他技巧地发问:“你从没和我谈过你的家庭。”
    她畏缩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看来他抓住问题的要点了。“你爸妈住哪?你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吗?”
    突然间莎拉警惕地盯着他。她试着轻松地告诉他:“你要帮我心理分析吗?别费心了,我没有故意向你隐瞒什么,那没什么神秘的。我只是不想谈。我没有一个匮乏的童年。我的父亲是一个成功的律师,我们是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但是爸妈在一起总是不开心,你们只是因为我才没有离婚。我读大学后他们就分手了。我和他们都不亲近。家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冰冷,客套。我想正因如此,在我长大后,我总是小心地和那些我不确定的事物保持距离。我只想要一个小小的能让我感到安全的小窝。”
    “你现在依然如此。”
    她瞥了他一眼:“我是还在这样做啊,我将身边的东西放好,假装什么都不会改变。”莎拉不舒服地动了下,意识到自己向他坦承了很多私事。
    罗蒙观察着她,她不想要他的同情。她强迫自己耸了耸肩,轻松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很难接受生命中的任何变化;遇到任何事情之前我都会在考虑之后再去慢慢习惯它们,我喜欢循序渐进。”她仔细地补充道:“但小店不一样,我一看到就想要它,它像一个永久的家。”
    他想这就是她修建围墙的原因了。令人诧异的是像她这么不喜欢改变的一个人,竟愿意和他结婚。也许她能接受是因为结婚的时候他保证过不干涉她的生活,在她狂热地保持一切不变时,他要设法不去触碰她的底线。只有在他放松的时候,她才能跟着渐渐松懈下来,接受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并不真的冰冷疏远,在床上,他能立刻感受到她对他的热情。她更像一只机警的母鹿,只有在她相信,可以接受他的存在之后她才会冒险让他靠近。他记住了,身体和精神的自闭对她而言是如此不同。
    她不是黛安娜。黛安娜有一个被爱和安全的纽带连系起来的家,这使得她有一个坚强的个性。她总是充满自信地正面他的脾气,占尽上风。与之相反,在他生气的时候莎拉会害怕。她比他想的还要容易受伤。莎拉动了动,她的手腕挣脱他的掌握,站起来,她朝他灿烂地笑着,只是这再也骗不了他了。“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你准备好了就走吧,我收拾这里。”他也站了起来。抓住她手腕粗糙的大手阻止了她的离开。
    “莎拉,你要明白一件事:一次争吵并不会让我们的生活四分五裂。昨晚找不到你,我很着急。我是因为这个生气。”
    她的眼睛就像深不可测的绿潭,她站着不动。如果他认为他急躁地乱发脾气,是造成她畏惧退缩的原因,就让他那样认为吧。这比让他知道她对他的爱,能让他伤害自己多深,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