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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们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每天都会有各种平凡的生活琐事:一个家庭不管怎样,都需要洗衣、做饭、清扫。虽然罗蒙经常出差在外,但只要他在家,就会一起分担家务。而当他不在时莎拉全心投入工作中,试着去填满他不在身边的空虚。
    罗蒙出差时不会每晚都给她电话,通常他会给她留个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以防她有急事时能找到他。如果有延误他也总会通知她,或告诉她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家。每次他在外时,尽管她是如此思念他的声音,却从未主动联络过他。她不知道若他们天天通话他们说些什么好呢?她不能告诉他她有多想他,他不在的日子有多难熬,她有多爱他,不......他不会想知道这些的。不到紧要关头不和他说这些只会更保护他们脆弱的关系。她只是等他回家,他迫切的原始渴望会给她分享他的机会,默默给予他所要的爱。她熟知他回家的一举一动,他奔向她时,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看见盛宴那般。
    当她允许自己细想这些时,她承认他肯定是有些喜欢她的,也比之前更照顾她,但她仍无法替代黛安娜在他心里的位置。他们的做爱超出想像:他是一个经验老道极富男子气概的爱人,他们的做爱绝不是例行公事。他经常不分时间地点地占有她,但他的卧室则是一方禁地,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他仍在为黛安娜哀悼。他下意识地远离床,若他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她已经睡着时,他会上她的床,结束后会搂着她爱怜地宠她,等她沉入梦乡时就离开。她总是会感觉到他的不安,只有假装熟睡他才能松口气地溜下她的床。门在他身后关上时,她睁开眼,躺在那儿承受着他不爱她的荒寂。她总是强忍泪水,偶尔它们也会不听话地溃堤。但是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不想让他听见她在深夜垂泪。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秋去冬至,他们在壁炉前度过了很多惬意的夜晚,一起看电视,还有很多时候,他在一边工作而她则读读书。他们分享简单的早餐,在寒冷却阳光明媚的星期天看牛仔们打橄榄球。如果他没出差,星期六他和她一起去店里,德里克和他也成了好友。
    快到圣诞了,一天莎拉和他讨论将来德里克想读的专业。德里克是个有才气的孩子,如果他的潜力因为没有钱而被埋没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罗蒙立刻就知道莎拉的意图了:“你想要我在他读大学是给他帮助吗?”
    她报以明亮的笑容坦诚:“那样很好,但是德里克不会接受。他是很自傲。不过若你可以帮他申请一个全额奖学金,让他能选择他所感兴趣的专业和学校,我想他一定会乐疯了。”
    “你要求得一点也不多?”罗蒙揶揄道:“我尽力,我想麦克斯能帮上忙,他的家庭背景很有益。”
    麦克斯是家里的常客,他常常戏弄罗蒙要挟他会把莎拉带走,罗蒙对这个家,对莎拉的反应让他们的婚姻是如此独特。他是赢家,而麦克斯不会心碎,相反他绝不会拆散朋友的婚姻。他对莎拉的爱慕坦荡,对罗蒙而言是无害的,这些反而成了他们生活的调剂。
    罗蒙从不把事情拖到明天。第二天麦克斯和罗蒙一起到店里。莎拉发现麦克斯生动的眼神因德里克而晕眩。德里克就是有这个本事。
    过了好一会儿,麦克斯踱到莎拉身边低语:“罗蒙在撒谎,德里克肯定有二十五岁了。”
    莎拉取笑地细声回道:“他上个月刚满十六。他很特别不是吗?”
    “他简直该死的叫人过目不忘。给他一双翅膀一把剑,他就是我心中的麦克天使长。叫他确定他想读什么学校,适当的时候我和罗蒙会帮他申请奖学金。”
    莎拉告诉玛茜关于罗蒙和麦克斯的决定,玛茜泪如雨下地哭诉道:“你不知道这个决定对我们有多重要,他是这样特别的孩子,他不得不为上大学四处打工,不能让他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我的心都要碎了。这真是你给我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随着圣诞的临近,莎拉的生意蒸蒸日上:她必须雇一个全职的店员帮她招呼客人。罗蒙双手赞成,他不喜欢在德里克下课之前,莎拉必须独自待在店里。她请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就住在附近,她的孩子这个学期就可以上学了,而她很想找份工作。
    这一切很容易就解决了。埃里卡每天离开一会去接孩子,德里克则是在放学后的半个小时内就会到店里。埃里卡的到来让莎拉可以好好地吃个午餐,而不需像以前那样在招呼客人时抽空咬一口三明治。
    还有三天就到圣诞了,莎拉回家时发现罗蒙已经到家了,她站在他卧房门前,看见敞开的行李箱放在他的床上。他正在衣柜前挑选着内衣和衬衫,转过身漠然地说:“紧急情况,芝加哥那边遇到大麻烦了。”
    她很想和传统的家庭主妇那样抗议哀怨:“为什么不派别人去?”但清楚他不喜欢争辩,她吞下了这些话。莎拉走到房里坐在他床上,柔顺地轻叹:“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一直待在那,我订了红眼航班回来。我大概在24号早上四点就到家了。”
    她喃喃着“还好。”第一次,她不高兴地绷着脸。他将一堆衣服丢到箱子里,审视着她生气的脸庞。她微翘的嘴唇给她的小脸增添了一抹突如其来的魅力,看起来就像她在乞求他的吻,还想要更多。他突然大笑着把箱子推到另一边。莎拉错愕地被他推倒在床上,惊讶地喘着气。他俯向她缓缓绽开一个邪气的笑容,她的衬衣被褪到腰间,她的内衣悄悄地飞走。
    她重重喘息着,一旦他触碰她,她总是瞬间就会迸发出激情。她双眸放光,淘气地问他:“就这样?”
    “还有这样......”他拉开裤子拉链释放出昂然,跪在床上,置身于她敞开的双腿间。“你是我的通行证,我必须这样才能离开家。”
    他压向她时,她笑着将玉臂绕上他的颈子。他缓缓地进入她,那份甜美的震撼让她逸出开心的笑声。罗蒙聆听着每次他拥有她时那美妙如天籁的轻吟。急切的需要让他情不自禁地将脸埋在她的颈子里,抬起她的脚缠在腰上。他粗哑的低喃:“我不在家的时候会非常想你。”
    伴着他的坦白他开始更深地进入,一次次地确认他们肉体的结合。
    莎拉不用开车送他去机场,他习惯将车放在机场的停车场,这样他回来后就可以直接开车回家或去公司,省去了打车的烦恼。
    不管她如何克制,当他们在门口吻别时她还是泪眼婆裟,他温柔地发誓他会尽快回来,丢开箱子再次拥她入怀。
    “我保证圣诞节那天我就到家了。”他动情地吻她,“你不会一个人过节。”
    好像她真的在乎过节!她讨厌他随时随地的出差,根本不是因为是不是要过节。她眨回眼泪,虚弱地笑了下:“没事儿,我看起来就像个傻瓜。”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罗蒙在23号午夜打电话给她:“芝加哥有暴风雪,”他的声音严酷,“所有航班全部耽搁了。”
莎拉倒回床上,手指因用力握住话筒而泛白。尽管她早就在掰着指头数着他还要多久回家,她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地问着:“天气预报怎么说?”
    “最快也要到下午。等航班确定了我再给你电话。”
    圣诞夜她在家里不安地四处游荡,调整着圣诞树上做装饰的小小的、清香的绿色植物,放好抱枕,将家具上那些好像移了一寸的东西放归原处。她担忧庆祝圣诞对罗蒙的影响。这个节日一定会给他带来痛苦的回忆,他的两个小男孩看到脚下的礼物瞪大眼睛的兴奋,每个圣诞他们收到迷人的礼物时制造出来的噪音。迄今为止,她还没察觉出他对圣诞的恐惧,她祈祷他们可以有一个愉快的圣诞。
    她无法安心地等他回家,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焦躁不安,他上次和她做爱时告诉她的那句“我不在家的时候会非常想你”太有杀伤力。这是他唯一的一次透露他不喜欢因为出差而离开她。她一直以为他渴盼通过出差来冷却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万一他真的会想她呢......她试着告诫自己不要奢望太多。罗蒙男子气十足,他一定只是暗示着他会想念他们之间的做爱。会不会他真的会想她呢?她的友爱?他们一起分享的点滴?思及这些她心如擂鼓。不管怎样,圣诞是一个充满奇迹的日子。等候让她发狂,她想下楼去看望玛茜,又不想在这个节日闯进去妨碍他们过节,她还担心她不在的时候罗蒙会打电话过来。她为他烤了苹果派,换了新的床单。电话响起的时候,她飞奔过去,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摔断脖子。
    夺起话筒,她气喘吁吁道:“喂......”
    “飞机一小时内起飞,”罗蒙在那头说着,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双膝发软,差点踩到电话线。“不过延误的航班太多。所以可能还会有耽误。我估计要到半夜才能到家。不要等我了,宝贝,早点上床。”
    “我......也许......”她嗫嚅着,明白在他到家之前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他笑了,饱含了保证的谙哑嗓音令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好吧,那么,别睡着了。我尽快赶回家。”
    晚上十一点左右,她坐在桌旁弄一杯热可可时,听见房门被打开,她一下跳起来,奔向他。
    罗蒙砰地丢下行李箱,在莎拉扑进他怀里时紧紧抱住了她,他们之间只剩热吻,悠长、深情款款、无所保留的热吻,她战栗地紧偎着他。罗蒙的双眼炯炯有神,布满胡茬的下巴和坚毅的双手磨蹭着她好让她能放松下来。
    “我需要冲澡,刮胡子。我几乎整晚都在机场,浑身脏兮兮的,上床去,十五分钟内一定去找你。”
    莎拉倒掉剩下的热可可,关掉灯,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时她的双手抖个不停,她不得不紧紧地握紧指尖。罗蒙回家了。过一会儿他会到她房间里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他会饥渴地和她疯狂做爱。然后呢?他会急着坦白吗?会有蛛丝马迹显示他对她的迷恋吗?他还会默默拥着她直到她假寐时回到他那张孤单的床上吗?这些疑问刺痛着她的灵魂,她突然领悟到,她再也不堪忍受他在做爱后的离去。莎拉无意识地站起来,如果必须有人在事后离开,那也应该是她去做,这样就不用目睹他离去时的背影。等一切结束时若他没有只言片语,她可以给他一个晚安吻平静地离开他的床,绝不会回头。她不能躺在那欺骗自己,等着他用离去撕裂她的心。
    她打开罗蒙卧房门走进去时,他正好从浴室出来,他惊讶地扬了扬浓眉懒洋洋地问:“迫不及待了?”顺手就把手里的毛巾丢在地上。
    莎拉看着他颀长坚毅的身躯,嘴唇发干地低喃:“是的。”一边回答一边把睡衣拉过头顶学他那样抛在地上。
    他越过她掀起床罩扔在床脚边,接着伸手向她表达着无言的邀请。她步入他的怀抱。他在她耳畔低语,他告诉她他有多想要她,他想怎样要她,他喜欢她怎样回报他。他的声音因原始的需求而沙哑。但他没有说出那句她最想听的话。
    当他沸腾的激情得到了释放,伸展四肢躺在床上,慵懒地用手占有地轻抚她的背部。莎拉内心激战着,她知道现在离开比较好,此时他满足地昏昏欲睡,那种熟悉的急躁不耐还没有侵扰他。撑起手肘她轻扫过他的双唇呢喃着道晚安,在他来不及反应前匆匆离开。罗蒙倏地睁开眼,看着她拾起睡衣逃离房间。他紧绷的嘴角泛起严厉的纹路,不论他如何疯狂的要她,他总是害怕结束时她的撤离。她会离开他蜷缩在一边假装睡着,等着他离开。不过那时她最少还会渴望他的拥抱,他可以将她搂在怀里留恋回味。然而今晚,尽管她纤细的娇躯狂野地回应他的需索,却没有为了享有温存的爱抚而逗留片刻。很多时候,当他映入她的星眸,当她激情难耐地攀附着他时,他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些进展了,她的藩篱被打破,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知道原来她依然是疏远的,一并收回了他得到的所有满足。和她做爱是那样的妙不可言......难以言表。肉体得到了满足,他们之间的激情火花四射,在她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要占有她所能给予的一切,她的身体、灵魂——还有她的心。
    莎拉准备了一个非常昂贵的名家订制款的公文包作为罗蒙的圣诞礼物。她为此还在那家天杀的高级百货公司和店员为了设计者的标签讨价还价。她拿走罗蒙原先的包,放上这款新包。听完她的故事罗蒙哈哈大笑,随意地递给她一只裹着金色包装纸的小盒子。她瞠口结舌地盯着钻石耳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戏谑地看着她的反应,罗蒙将她浓密的秀发拨到脑后取下她原先的耳环,换上钻石耳钉。莎拉用手轻触它们。终于不安地问道:“它们看起来怎么样?”
    他低哑着:“美若天仙,我要欣赏你不着片缕,柔发披散,仅戴着这对耳钉的样子。”
    他诧异地看着她拽着自己的胳膊,呼吸急促的问道:“我们去哪?”
    她以为他会在沙发上要了她,他们曾在沙发上做过好几次。
    “去床上。”他简要的吩咐着瞪大双眼的莎拉。
    然后他从容地将她压倒在床上,他们肢体纠缠,一起律动。此时此刻她无法逃离。他的脸埋入她香甜的颈间,沉迷在身体的满足里。
    她在他身下踌躇地寻找舒服的位置,他立刻被惊醒,在她耳边嗫嚅道:“我太重了?”
    她充满愉悦的声音予以否认,双臂紧紧抱着他的后背。他在她身上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莎拉毫不在意。她能感受到他温暖坚毅的气息,她能真切地感知到他的满足,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窗外暮霭沉沉,冬天的夕阳落得特别快,罗蒙房间的供热口没开,凉气很快席卷而来。他抓起床单盖好,头埋在她胸间牢牢锁住她。他找寻着舒适的位置,若即若离地吻着她的乳尖挑引出阵阵刺激。一只手罩上另一只乳房,轻柔地叹息一声然后睡着了。
    莎拉的手探入他的黑发中,接着往下溜向他强壮的颈项、宽肩,感受着温滑肌肤下坚硬的肌肉,沉浸在安全和保护之中,终于在他温暖的身体下沉沉入睡。
    傍晚,罗蒙叫醒莎拉吃点东西,看着她和凌乱的衣服挑战时,他困乏的眸子全是满足。他毫不怜惜地丢掉衣服。莎拉凌乱的发丝在背上飘舞,钻石在耳上星光闪耀,她看起来就像远古的女皇炫耀着自己高贵的身躯。如果在那个蛮荒的时代,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夹杂着近乎银色发丝的浅金色秀发肯定会被膜拜。罗蒙曾怀疑过莎拉染发,在第一次看到她的裸体后,这个猜测立刻烟消云散。他的妻子。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念头填满了他的内心,让他无比欣慰。
    二月中旬莎拉患了感冒,堵塞的鼻子让她睡不好,脾气暴躁,时间简直难以打发。罗蒙想叫她回家休养不要去上班。不巧的是埃里卡的孩子也患了流感需要在家照顾。店里不能没人打理,虽然她精神倦怠,浑身酸痛也只得勉强去工作。
    罗蒙也要出差,为期两周,他紧锁眉头盯着她苍白的脸和她吻别。“照顾好自己,注意保暖。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看看你的情况如何。”
    她叫他放宽心,厌恶自己粗哑的嗓音。“我没事。别吻我,你会被传染的!”
    但罗蒙仍旧一遍遍地吻她:“我对你的感冒免疫。”接着又揽着她,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后背,“可怜的宝贝,我真想留下来陪你。”
    她嘟囔着:“我也想要你陪我,”如果没有生病时,莎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我今天觉得好多了,不那么疲倦了。”
    他思考着她的回答:“也许你会好起来。可是我必须得走了。如果今天还没觉得好点,一定要去看医生,这是命令。”
    她拍着自己的屁股,调皮的回应:“是,长官。”
    那天晚上罗蒙如约打电话回家。莎拉早早关上店门,此时门外的冷雨转成了雨夹雪,她可不想被坏天气困在店里。回到家泡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水澡,蒸汽让她的鼻子稍微通畅了些,她觉得好多了,所以他们通话时声音也正常了一些。
    然而第二天早上,恼人的头痛依然如故,莎拉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像被人锤过一样,嗓子也像着了火似的,一想到要吃点东西就反胃想吐。莎拉注视着镜子中眼神涣散的自己:“没什么,就是得了流感而已。”
    可是得了流感真是悲惨啊。发烧让她浑身疼痛,每次她想吃点东西增强抵抗力时她的胃都会罢工。热茶也好、冰凉的饮料也罢,什么都通通没用,就连牛奶都难以下咽。莎拉又尝试了一些果冻,但没吃两口就了吐出来。她最终缴械投降,弄了一个冰袋顶在头上泡了一个凉水澡,头上的冰袋再加上浸在水里,稍稍冷却了她的温度。
    一阵寒意袭来,她忍不住冷得直哆嗦,用尽力气爬出浴缸,她现在对流感束手无策,只能爬上床,拉上床单包住自己抵抗寒冷,她的温度急剧升高。莎拉头痛欲裂,她打赌她会睡不着,结果正相反,她立刻就坠入昏睡中,直到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她。
    “莎拉?”玛茜不安的询问传过来:“天啊!德里克通知我商店没开门。他猜你一定遇到什么事了。”
    莎拉愁眉苦脸,声音嘶哑:“没错,我得了流感。真不好意思,早上应该在他上学前给他打个电话的。”
    “别管这些了。我叫德里克回来,让他放心你没出什么事。我打完电话就上来看你。”
    “我没事,你也可能会被感......”还没说完玛茜已经挂了电话,莎拉嘀咕着:“我不会病死的。”玛茜就要上来了,她只好拖着虚弱疼痛的身子离开床去给她开门。“她为什么非要今天来看我啊?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呢?那时也许我已经准备好视死如归了。”
    她走路的样子就像一个宿醉的酒鬼,双手捧着胀痛的脑袋,好像不这样脑袋就会掉下来。事实恰好完全相反:脑袋痛得她真希望它干脆掉下来算了。每迈出一步就像受刑一般,头阵阵抽痛着浑身疼得叫人受不了。连眼睛都在痛。打开大门,挪到厨房,想再吃几口果冻。但打开冰箱门,她却两眼发花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无奈地又把它关上。她没办发弄东西吃,正天旋地转的时候,大门关上的声音传过来,接着她听见玛茜在喊:“你在哪?”
    莎拉哑哑地回道:“我在这儿,玛茜甜心,你不该在这,你简直在拿自己开玩笑。赶紧走。”
    “你真是疯了,要来点咸饼干吗?”
    沙拉呻吟着:“我不知道。”
    “你家有咸饼干吗?”
    她朝着橱顶晃晃手:“在那上面。”
    玛茜嘟囔着拖了把椅子站在上面:“希望还有。”
    她拿了盒饼干取出一条把剩下的放回原处,“我们要试试医生开给孕妇的食谱:淡茶配上咸苏打饼。你能吃点吗?”
    “我怀疑,但是尽力吧。”
    玛茜搀着莎拉回到床上,在她额上放了块浸过凉水的毛巾,把温度计放到她嘴里。过了一会她用托盘装了一杯茶还有一块苏打饼回来。拿出温度计她挑着眉看着它得出结论:“你在发烧。”
    莎拉坐起来小口地咬着饼,可是难以下咽。茶喝起来还不错,润湿着她炙热的喉咙,她还没觉得好点胃就又开始翻江倒海。她拖着身子离开床告诉玛茜自己不舒服,不得不放弃进食。
    这时候德里克也上来看她,莎拉大声嚷嚷:“你们都怎么了?都想得流感吗?我会传染给你们的。”
    德里克平静地看她:“我不会生病。”
    当然不会。那些细菌、病毒哪敢招惹这具完美的身体?
    玛茜第二天想给罗蒙电话,莎拉不许她这么做。相隔千里除了打扰他还能做什么呢?
    莎拉居高不下的体温和剧烈的咳嗽叫玛茜担心不已。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玛茜用沾了冷水的海绵给她擦拭,看能不能把温度降下来。莎拉越来越倦怠苍白。玛茜整夜守在床边,听她沉闷的干咳,准备随时送她去医院。罗蒙在第三天打电话回家。才响一声玛茜就夺下了话筒,担心刺耳的声音让莎拉头痛加剧。她冒火的骂着:“罗蒙.马修斯,你终于想到打电话回来了?你妻子都快死了,你三天前就应该打电话关心她。”
    整整三秒钟罗蒙都没说话,他突地咆哮:“怎么了?莎拉怎么了?”
    “她声称只是流感而已,我却担心会转成肺炎。她一直高烧,三天来她滴水未进。她咳嗽的声音就像轰鸣的鼓声。我无法说服她去看医生,她非要躺在那儿让她自己好起来。罗蒙你这个天杀的家伙,你给我立刻回来!”
    “我搭下一班飞机回来。”
    玛茜进卧室的时候莎拉虚弱地说:“我都听见了,我没得肺炎。我只是有些干咳。”
    “不要草率断言,等罗蒙回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在这奄奄一息。”
    “他要回来?”虽然身体难受极了,莎拉对这句话却非常敏感。
    “他当然要回来,正在赶飞机吧。”
    莎拉内疚道:“不!他不能丢下做了一半的公务回来。”
    玛茜严厉地反驳:“那些都可以放在一边。”
    莎拉郁闷地沉思,罗蒙不是那种可以丢下公事的人。她是生病了,可是还没有病入膏肓。不过照顾她总归是罗蒙的责任,玛茜没有这个义务。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她也有很多工作要做。莎拉建议着:“玛茜,如果你去工作,就让我一个人待着,没关系的。”
    玛茜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你这么虚弱,甚至不能自己去浴室。你能不能不要自欺欺人,只要安心让我们照顾你好不好?你不是麻烦,你真的生病了。你患了流感每个人都好担心。”
    莎拉不想听任何说教,她的体温又上升了,关节和肌肉疼痛难忍,她在床单上烦躁地扭动着。看到她这样不舒服,玛茜接着用海绵给她擦身子。莎拉烧得晕头转向。时间好像变得时快时慢。有一次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德里克坐在床边看书,“你怎么没去学校?”
    他抬头看她:“因为现在是星期六凌晨三点,我弄了些茶,你要不要喝点?”
    她大声呻吟,她想起三天来都只能喝茶。不过实在太渴了,喉咙像被火烤一般,她还是想喝点。德里克拿来一杯差不多有一盎司的茶,莎拉边喝边问:“我只能喝这么点?”
    “现在是这样,半小时后如果温度下降些,我会再给你喝的。我已经研究了关于流感的知识。”
    难怪他说起来这么专业。只要德里克感兴趣的,就一定会研究透彻。即使玛茜已经灌了她三天没起什么作用的茶。莎拉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好在没什么大碍,在德里克可以再给她一盎司茶之前又昏睡了过去。几小时后她醒过来时,罗蒙已经坐在床边,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前,黝黑的面孔写满紧张。她的责任心让她发出警告:“你会被传染的。”
    没有人理睬过她的建议,罗蒙也不像那种会注意传染的人。“我不会得病。”他茫然地低语。
    莎拉立刻烦躁地抗议:“你也不会!那我怎么会得流感?德里克也不会生病,玛茜打过流感疫苗。我想我大概是达拉斯唯一一个生病的人。”
    罗蒙说:“现在流感爆发。”
    莎拉烦躁不安,皮肤又干又热,头发晦涩无光,黑眼圈挂在暗淡的眼睑下。
    他拿起杯子放到她嘴边,“喝点德里克做的薄荷茶。”
    她的背痛的要命,只能侧躺着缩在比较舒服的地方:“很抱歉玛茜要你回来,这只是流感,不是她说的肺炎,我猜我就快好了。”
    “你病得十分严重,我应该陪着你。”他按摩她的背部,舒缓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疼痛。莎拉很快又睡着了。她总是陷入昏睡中,醒来时情绪低落暴躁不安。她的体温就像跳跳球一般忽高忽低,体温升到最高时莎拉昏了过去。罗蒙脱去她的衣服把她泡在冷水里,一等她醒过来就冒险给她吃阿司匹林降温。一个小时后她觉得好多了,坐在椅子上等他换新床单。罗蒙喂她吃完苏打饼和薄荷茶后她又睡着了。他一直坐着直到眼皮开始打架。虽然他怀疑他都能在地上睡着也不敢离开她,他不能在她被高烧折磨时睡着。他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钻到她身边,一只手握着她侧躺下,这样一来她发出一点动静他都那能知道。夜里她两次扭动身子抵抗病痛都惊醒了他。她突如其来地咳嗽,他揪心地听着深沉刺耳的咳嗽声。玛茜一点都没夸大其词。他不许她下床,她挑衅道:“我痊愈了!”她消瘦无光的脸上闪现着反抗的线条。他的手贴在她脸颊上感受升高的体温。
    莎拉怒视着他:“我讨厌生病。”
    她指控他:“你怎么睡在我床上?你是个骗子,你说你不能和女人睡在一起。我以前想要你和我睡,你怎么也不肯。你现在怎么在这儿?我不想和你鬼混。”
    罗蒙情不自禁地大笑。他喂她喝茶,莎拉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他不禁握紧了杯子:“这话说得可不是时候,小家伙,我猜等你好了之后会后悔说着些的。”
    她噘着嘴同意:“我知道。但这是事实。罗蒙,我什么时候好啊?我真讨厌自己浑身都疼。腿痛,背痛,脖子痛,头痛,嗓子痛,胃痛,眼睛痛还有皮肤也痛!就没有不痛的地方!”
    “甜心,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也许明天。你要我帮你揉揉背吗?”
    她立刻同意:“好啊,还有我的腿。揉一揉我会觉得很舒服。”
    褪去她的睡衣,罗蒙帮莎拉背朝上躺下。他轻柔地按摩她疼痛的肌肉,她现在已经没有几两肉了,可不能再消瘦下去。他怜惜地欣赏着她清晰精巧的曲线,叹为观止的修长大腿,纤细笔直而又不失丰盈。翘臀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能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虽然她还在生病,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滑上那柔滑的诱惑。莎拉为他的举止窃笑不已。“我喜欢你这样,我喜欢你抚摸我。等我好些了,你还要和我做爱。”
    他好不容易挤出话来:“你可以和我打赌。”他的手移到背部帮她按摩。感受着她肌肤下脆弱的肋骨。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想要你,但我怕黛安娜怀疑,所以故意对你十分冷淡。”
    她的话语从枕头里漫出来,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罗蒙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他有些感伤地说道:“你做的完全正确,那样也阻止了我的胡思乱想。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我的?”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从我看你的第一眼起。”
    “我也一样。”
    她笑着睡着了。他没叫醒她穿上睡衣,仅仅拉上床单盖住他俩。关上灯睡在她身边时他对着黑暗中微笑。他不希望她受这些苦,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生病时说的话真让人兴奋。如果她没生病,这些话大概打死她都不会说出口的。他会铭记在心也祈求她同样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