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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

    高欢的岳父北地马王娄内干,从十万匹骏马中挑选出踏燕作为嫁妆赠送女婿。踏燕奋蹄猛冲,显出宝马良驹与普通战马的区别,与身后三名追兵迅速拉开距离,三十步,四十步,五十步。踏燕忽然缓步慢跑,马背纹丝不动,高欢暗扣长箭拉满弓弦,调转身体避开第一个追兵,长箭腾空而去,埋头狂追的中间位置的敌兵猝不及防,中箭掉于马下。高欢利用踏燕速度射杀中间追兵,创造出一打一的机会,收回弓箭挂好长槊,左手在战马鞍桥上摘下盾牌,右手拔出腰刀,调转马头,双腿猛夹战马肚腹。踏燕一声长啸,四蹄翻飞向回冲来。敌兵十分凶悍,不但不胆怯,反而兴奋地狂啸,紧夹马腹,战马低声嘶鸣,举起长槊瞄准高欢迎面刺来。

    两匹战马转眼间相交,高欢轻拨马头,踏燕与他心意相通,将左侧留给敌兵,盾牌直立,挡住敌军长槊来势。胡骑经验丰富,改刺为拨,想挑开盾,顺势刺入大腿。高欢左臂挎住盾牌护住身体,将全部重量移至左侧马蹬,轻松荡开长槊,右手腰刀挥舞,迎面而上,敌兵手忙脚乱撤回长槊,挡开致命一刀。两马交错而过,第一个回合不分胜负,敌兵杀得兴起,硬收缰绳,胯下战马前蹄悬空,猛地调转回身,口鼻出呼哧喘着白汽,眼前却失去高欢人影。

    高欢根本没打算调转马头再战,快马加鞭,埋头冲向第二名追兵,趁他没有准备,腰刀已到面前。敌兵匆匆举起长槊格挡,哪知道高欢手中腰刀虚晃,闪电般收回,用左手盾牌挡住长槊。两马瞬间交错,刀光激闪,高欢腰刀再发,敌兵腰间一凉,赫然看见战马带着自己的下半身向前冲去,上身却停留空中,意识到被拦腰斩断,大吼一声缀于马下。高欢将敌兵一刀两段,不理背后追兵,飞速驰援侯景。

    第一部分  1.3  壮士断腕(2)

    侯景那边形势危急,两名敌兵手握长槊渐渐逼近,第三名坠马的追兵并未丧命,挣扎从地面爬起来,平端长槊包围而至。侯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大吼一声,一刀砍出。敌兵长槊一挡,顺势刺出,被侯景左手盾牌挡开,另外一支长槊无声接近。侯景来不及侧身相避,长槊贴着身体刺入小腿。候景踉跄退后几步,与敌兵拉开距离,两名敌兵不慌不忙,继续左右夹攻。侯景刀盾利于近战,本可以克制长槊,但是这两个敌兵配合默契,绝不和他单打独斗,已伤一腿的侯景危在旦夕。

    高欢飞速来救侯景,背后弓弦之声响起,他无暇多顾,将盾牌向身后一挡,依然催马前冲。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高欢距离侯景越来越近,背后弓箭风声更炙,他脚跟马刺拼命向马腹一刺。踏燕备受主人呵护,从来没有受到这种待遇,低鸣声音割裂北风,纵身窜出十几步,瞬间冲到围攻侯景的敌兵前。几乎同时,高欢背后大盾向前一拱,敌兵长箭钉在盾上,高欢没有来得及庆幸,左股一痛,又一支长箭贯入,让他差点坠落马下。高欢忍着剧烈疼痛贴紧马背,使身体不至于跌落马下,左手抽回盾牌格挡敌兵长槊,盾借马力将眼前敌兵撞翻出去。

    高欢飞马高速杀回,形成了二打一的难得机会,侯景顺势一滚,贴近被高欢撞翻敌兵,吼声震碎敌兵魂魄,腰刀一抹,敌兵不及调转丈二长槊,惨叫一声,扑到在地。侯景没有丝毫停顿,调身逼向眼前最后一名追兵,一刀迎面剁下,叮当一声被对方长槊挡住,忽然刀光一闪,高欢手中的腰刀脱手而出,将追兵钉在马下。

    宝马踏燕仰天长啸,将高欢身体高高抬起,侯景拉住身边失去主人的战马缰绳,翻身而上,与高欢并骑而立,冷冷看着最后一名势单力孤的追兵。这名追兵四面看看,发现孤立无援,不敢恋战调头就跑。

    高欢吸口秋冬的寒气,吐出的口气在空中凝成白雾:“比比箭法?”

    侯景侧头想想:“比就比,赌注是什么?”

    高欢哈哈大笑,手指牛车开玩笑:“好,赌老婆。”

    侯景摇摇头:“不敢,娄内干非取了咱俩脑袋不可。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去投奔尔朱大将军,如果你赢了,我和你去汉人地方。”

    高欢被洪水所救,恍然入梦,脚踏星空,已经决定返回北边做番大事,点头答应:“好,就这么赌,你右,我左。”

    侯景从箭囊中取出弓箭,望着草地中狂奔逃亡的敌兵,口中数着距离:“八十步,一百步,葛荣中军精兵身披重铠,不易射透。”

    高欢不慌不忙取出弓箭搭在弓上,报出距离:“一百五十步。”

    高欢不敢托大,右手一松,一支黑线扑向敌兵,放下弓箭:“一百八十步了,你要射中,我便服输。”

    话声未落,侯景搭弓上弦,哧地一声,长箭追踪而去,两只长箭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鬼魅穿行,几乎同时扑哧扎入左右大腿,敌兵扑通向前栽倒。高欢心里佩服侯景箭法:“两百步外,后发齐至,你赢了。”

    侯景咧嘴笑着催马与高欢前行:“哈哈,汉人的箭法怎能比得上我们羯人?”

    追兵摔倒后翻身坐起,昂头看着渐渐逼近的高欢和侯景,知道绝非两人敌手,猛然间从马靴中拔出护身匕首,交于左手,寒光一闪,将自己右手齐腕削掉,咬牙关不发一声,不理逼近的侯景,坐在地上撕裂铠甲内的上衣专心包扎起来。

    高欢苦笑一声:“葛荣的中军精兵宁可断腕也不投降,厉害。”

    侯景围绕敌兵盘桓一圈:“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这套规矩不适合我们。”

    高欢放下断腕敌兵,向远处的坞壁眺望:“何必斩尽杀绝?他失去右手,再也不能放箭,只能做一辈子牧民,放过他吧。”

    侯景冲着敌兵大喝:“饶了你,滚吧。”

    这名葛荣中军精兵一声不吭拣起落地的手腕,揣入怀中,将刀枪向地面一扔,一摇一摆向远处走去。高欢不肯浪费一点儿精力,跳下马舒服地趴在地上,哗啦掀开锁甲包扎伤口,凑近地面溪水狂饮。侯景跳下战马,他天生瘸腿,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冲着高欢刚包扎好的屁股踹了一脚:“奶奶的,给我留点水,整条小河都快被你饮干了。”

    “怎么能少了兄弟的,有你的。”高欢痛得呲牙咧嘴,笑着拉开裤档,尿水稀里哗啦像小河一样涌出:“看看,不比河水少吧?”

    侯景抬脚扑通踩在水中,溅了高欢满身,乐呵呵找另外一处干净的小河狂饮,喝饱之后坐直身体问道:“愿赌服输,去秀容草原投奔尔朱荣,这话还算数吧?”

    夕阳如血,天空中浮现出几颗明亮的星星,高欢趟地仰望星空:“刚才那场救命洪水爆发之后,我顺着天河仰望星空,仿佛得到神明指引,让我投奔尔朱大将军,做一番大事。”

    侯景右手指向天空:“好,既然生逢乱世,性命朝夕难保,我们拿这条命就赌一次。”

    高欢目光迷离,面对未知的命运:“候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羯人候景并不了解中国往事:“什么地方?这仅是一条普通河流。”

    “生逢乱世,性命朝夕难保,我们就拿这条命赌一次。”高欢重复着候景这句话:“八百年前,秦王横扫六合,燕国岌岌可危,太子丹便想刺杀秦王嬴政以挽回局势。壮士荆轲在易水辞别白衣冠送别的太子和宾客,高渐离击筑,荆轲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无论最终能否刺杀秦王,他都有去无回,他仍绝不放弃。”

    “无论最终成败,绝不轻言放弃。”侯景与高欢并肩起誓,北风横扫易水,两人耳边仿佛回响荆轲凄厉豪迈的歌声。

    候景起身,手指河水对岸:“葛荣劳师动众,亲率上万大军追踪。”

    高欢望着远处的城堡:“六镇流民被朝廷流放到河北,他们不会耕种生产,只能四处劫掠村寨,葛荣绝不仅为我们而来,很可能要袭击附近村庄和坞壁。”

    侯景目光停在远处的城堡:“葛荣人马在对岸等待退水,我们赶快通知这座城池吧,让他们早作准备,抵御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