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晚,她就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住院楼下的长椅上，席默仰头看着天空的某处，轻声说。
席承坐在身边，没有说话。
席默长叹了口气,下一秒,脑袋瓜便被人敲了下。
席承说，“叹什么气呢。”
席默反射性缩了缩脑袋,转首看向席承,“我感叹一下也不行么？”
“她很好。”席承顿了顿说，“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席默的目光在席承面上流转了片刻,咧嘴笑说，“那肯定的,毕竟是要做我嫂子的人。JSG我那个哥哥啊，虽然为人鸡婆了点,对自家妹妹虐待了点,但对待未来嫂子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席承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次轻柔了很多。
就在两人说着话时，一个身形单薄，面戴口罩，扎着马尾的女人从面前经过,缓步走向住院楼的入口台阶上。
席默说了半天话，发现席默没有回应不说，还一直盯着别的地方看,不由奇怪问,“你在看什么呢？”
席承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那人有些奇怪。”
席默迎着他视线朝前看,就看到一个很是纤瘦的女人。女人不时看向四周，像似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她扎着一把马尾，马尾扎得很随意，耳后和额前留着许多未整理的碎发。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唯有一双充满情绪的眼睛暴露在外。
浑身充斥着与医院的违和感，不像是来看病，更不像是来探病。
席默耸肩，“人有三急，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席承，“……”
席承，“席默，人有三急不是这么用的。”
席默吐了吐舌头。
席承也懒得纠正她的中文用语习惯，看了下手机屏幕，起身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席默跟着起身，“哦。”
席承正准备收起手机，电话便在此时进来了。
席承看了眼屏幕，对席默说，“你先上去，我接个电话。”
席默‘嗯’了一声，走到电梯前，安静地等待。
这时，身边站了个人，席默下意识看了眼对方。
这人正是刚才她和席承谈论过的女人。
从远处看，这人还只是瘦弱些。现在离近了，那两片青黑的眼圈更是异常显眼。
席默就看了一会儿，但就这么短的时间，对方便发现了她。
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席默清晰的看到女人眼睫跳了跳，随后快速地躲避开去。
席默瞄了两眼，没说话。
梯门在此时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席默按下‘12’层，好心地让开身，方便其他人按键。可那位自从进了电梯，便站在最后面，并没有按楼层的想法。
席默想了想，转首问身后的人，“你好，你要去哪一层。”
女人抬眼，看了眼席默，没说话。
沉默期间，就在席默自认为多管闲事了后，对方终于开口了，“11。”
声音低沉暗哑。
在电梯特有的微震中，席默按下了11层。
果然，很是奇怪呢。
……
吴莎莎摸上11层后，凭着记忆寻找将旭的病房。整层一共5个病房，却始终没有找到将旭的名字。
她走到护士站，问，“你好，我想问下这边有个叫将旭的病人吗？”
护士问，“请问您是？”
吴莎莎微微一笑，“我是他的表妹。”
数分钟后，吴莎莎重回电梯，按下‘12’层。
她冷静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指示灯慢慢的从数字11跳成了12。
直到电梯停止震动，吴莎莎缓步走出。
11层和12层都是VIP单人病房。
只不过比起11层，12层的采光和设施要更好些。
顶层的单人病房只有3间，吴莎莎没走多久，便找到了‘将旭’的铭牌。
吴莎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视线盯着铭牌看，随后走进。
病房里的席默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不由笑了两下，对着将晚说，“他上来了。”
席默看向门口，准备迎接席承，“你这电话打的够长的呀，我们还想说吃个午饭等你呢。”
可随后出现的人影，让席默消了声。
吴莎莎也没想到，在电梯里遇到的人，居然会在将旭的病房里再次相遇，她怔了怔。
“你是刚才……”席默率先开口，问，“你找谁？”
吴莎莎的目光转移到席默背后，那个坐在原位，正不动声色与自己对视的将晚。
席默回过味来，问将晚，“你认识？”
将晚淡淡地说，“她带着口罩呢，认不出。”
吴莎莎眼睫一跳，不敢置信问，“你认不出？”
听到声音的将晚，抬头与她对视，“是啊，我一定要认出来吗？”
席默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虽然不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这两人关系不太好。
席默瞄了眼站在门口不请自来的女人，清晰的看到她腿边握紧的拳头，眼睛都好像有火花冒出一样。
明明将晚都已经借口罩间接嘲讽她没脸见人了，结果这人硬是憋了股气，没摘口罩，也不知道在藏什么。
吴莎莎神色阴鸷，朝将晚的方向迈了一步。正准备说话，却发现那位电梯同行的女人快速挡在了将晚面前。
席默抬着下巴，眯眼说，“干嘛呢你，要么站回去，要么出去！”
吴莎莎顿住，“你别乱管闲事，让开！”
席默笑了，歪着脖子嗤笑说，“你算老几？”
开玩笑？！在电梯里，大家素不相识，帮帮忙就算了。
现在直接欺负到她嫂子面上了！
她要是还在一旁看热闹，眼睁睁地见嫂子被欺负，那她这一对眼珠不等她自己挖，席承就得先给她抠出来！
将晚看着面前的背影，骤然想到初见时，席默对追求者的那一记过肩摔，真是又美又飒。
将晚起身，拍了拍席默的肩膀，“没事。”
席默见状，也不多话，乖巧地站在一旁，但也没离太远，确保将晚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
毕竟现在精神不正常的人太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来这里干什么？”将晚问。
吴莎莎嗤了一声，“现在不装不认识了？”
“你以为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将晚淡声说。
吴莎莎语塞，视线恰巧往病床上飞了一眼，想起了什么说，“我是来看……将旭的。”
“你说……”将晚眼睑微动，“你来看我哥？”
吴莎莎，“是啊！”
将晚，“那真是难为你，居然没忘记他的病房。”
吴莎莎，“怎么可能会忘。”
话音一落，吴莎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侧首去看，便对上了席默的目光。
吴莎莎整个人僵了僵。
是啊，正如将晚说得，她的确忘记了。
所以才会让人按了11层。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清楚，如今在这个病房中，还有另一个人知道。
一想到接下来要对将晚提的事情，口罩下，吴莎莎紧紧咬住了下唇。
将晚见眼前人低着脑袋，目光闪烁，不知在挣扎什么的样子。
将晚说，“人你既然已经看到了，那就出去吧。”
吴莎莎倏地抬头，看向将晚。
泛黑的眼圈，在微睁的眼眶下变得愈加明显，也更添挣扎。
这是一双充满了情绪，疲惫且憔悴的眼睛。
“借我钱。”
寂静中，吴莎莎低沉沙哑的声线传出。
将晚没有说话。
“借我钱！”吴莎莎再次开口，这次声音重了许多。
将晚面不改色说，“凭什么。”
吴莎莎咽了口口水，声调不再加重，但眼神反变得坚定了，“我需要，我妈她生病了。”
话音落下后，病房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吴莎莎摸不透将晚的心思，只能看着面前的人，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冷漠。
那双杏眼直视着她，明明没有多余的情绪，吴莎莎却自心底泛起寒意。
席默站在将晚身后，见她一动不动，不由担心地皱起了眉。
刚想上前去抓将晚的手，门外一道清亮的女声便传了过来，“咦？席先生，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
声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三人的视线皆朝门口望去。
果然，席承的声音传了过来，“嗯，我马上进去。”
随着脚步声的传来，席承走进三人的视线，还有一个素颜的女生，是将旭的护工，杨枝。
杨枝在看到室内的情况后，脚步一滞，视线在三人面上扫了扫，若有所觉，低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我晚点再来？”
将晚说，“没关系，你进来吧。”
将晚颔首，“这些时间谢谢你了，我来帮你一起。”
杨枝，“没关系，应该的。”
说着，两人并肩朝病床走去。
事态骤转，席默懵逼的同时，更不明白将晚和这位护工的意思，退后几步问席承，“哥，她们要干什么？”
席承说，“给将旭翻身。”
声音不重，吴莎莎却怔住了。
杨枝走到病床边，掀开被褥，慢慢曲起将旭的双腿，一手托住肩膀，缓缓侧过了身体。
平时将旭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他消瘦的面颊。
如今，他侧身躺着，一身宽大的病服空落落地穿在身上，皮肉凹陷。一双手臂和大腿只剩下了骨头，形销骨立。
将晚则站在另一侧，沿着将旭背脊的方向，轻拍轻按。
从头到尾，整个病房始终安静。
席承听到了耳边吸鼻子的声音。很快，席默离开了病房。
席承视线转移，落在一旁的吴莎莎身上，清晰地看到她瞬间僵硬的表情。
吴莎莎，你根本不懂人心。
你若是懂，就不会这么莽撞地跑进这个病房。
但凡你在其他地方对将晚开口，她都不会JSG拒绝你。
可是，你忘了这里是哪里，住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