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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共眠 | “我没什么体力折腾”

    回到检疫处,封尧带着顾骁去找司远。

    由于在区市政府耽搁了些时间,救援队不得不在公寓留宿一晚。检疫工作基本收尾,司远挑了间屋子,正在洗澡,听到封尧砸门的动静,慌忙穿上衣服,出来迎接。

    司远看到顾骁的样子,不由一愣:“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给你解释,他伤挺重的,你先帮他看看。”封尧话音刚落,联络器就响了。

    他是唯一知道办公楼内部构造的人,支援部队刚刚赶到区市政府,需要他的远程指导。司远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去忙:“我一个人就行。”

    封尧没有推辞:“我等会儿就回来。”

    顾骁在车上睡过一觉,状态比原先时好多了,虽说仍然半死不活的,但至少意识是清醒的。司远帮他检查过伤势,发现有几处需要缝合,遂迟疑道:“要缝吗?”

    顾骁滞了下,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犹豫。

    司远奇怪地问:“你不是能自愈吗?”

    刚问完,封尧就回来了,司远十分上道地收了声,自若地拿工具,封尧帮他打下手,问:“顾骁觉得冷,是因为失血过多吗?要不要输个血?”

    司远:“这边没有血库,去医院才能输血。”

    顾骁打断道:“不是缺血,不用去医院。”

    封尧闻言有点着急,然而看到顾骁极差的气色,还是放缓了语气:“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不缺血?”

    顾骁固执道:“真没事。”

    封尧脸色一沉,是要数落人的前兆,顾骁赶在他爆发前,不动声色地朝司远打了个眼色。

    司远收到顾骁的暗示,只好把赞同封尧的话都咽了下去,改口道:“那个,尧尧,他未必是失血过多,我先检查一下吧,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医院。”

    封尧攒着眉,担忧与踌躇溢于言表,可司远的专业水平很高,他没有理由怀疑,也只好点头答应。

    噔噔噔的脚步声渐近,房门响了三声,方小文隔着门板在喊:“封尧在这边吗?”

    封尧:“在,怎么了?”

    方小文:“陆北川在那边发现电子设备用不了,怕有陷阱,让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封尧:“没有陷阱,是我扔了枚电磁脉冲炸弹。”

    方小文震惊:“你用那玩意儿干什么?”

    封尧语焉不详地说:“那边有个很烦人的黑客……算了,我去和陆北川说吧。”

    要走时,顾骁喊住了他,示意他的肩膀。

    一路颠簸,封尧甚至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此刻遭了提醒,原先模糊的疼痛似乎也变得清晰了起来,可顾骁比他更需要医生,而在场的医生只有司远一个,他总不能和顾骁抢,于是说:“等会儿再说吧,我先去问问情况。”

    封尧走后,司远关上了门,继续方才的话题:“缝合是要拆线的,就算是可吸收线,也要等个十几天才能被完全吸收,你如果还能自愈的话,最好是不缝。”

    “不缝了。”顾骁做了决定,“止痛药有吗?”

    司远给顾骁拿了板没有致眠效果的去痛片:“你为什么不想去医院?还有你的自愈能力又是怎么回事?”又补充道,“我答应保密,不告诉封尧。”

    顾骁吃了药片,问:“听说过DIN2吗?”

    “你是DIN2改造人?”既然能自愈,就说明肯定不是一般人,因此听到这样的答案,司远并没有感到过多的震撼,“DIN2有自愈功能吗?那为什么又失去了?”

    被麻醉时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记不太清,顾骁揉了揉眉心,回忆着手术时亦慎说过的话,半晌后才说:“我被注射了一种可以活化DIN2的药剂。”

    在同一座办公楼里,能做出DIN2系列药剂的人,被封尧称为烦人的黑客,司远不由自主地将这两点联想到了一起,他怔了下:“你们遇到了Sen?”

    顾骁点点头。

    “他给你注射了药剂,又在你身上留了这么多伤,是想检测活性化后DIN2的自愈能力吧?”司远推测完,皱起了眉,“可是他也太自信了吧,就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会对活性化后的DIN2产生不良反应吗?这些伤,如果没有及时处理,是极有可能致死的。”

    “这不是自信。”顾骁冷淡地说,“他只是不把试验品当人看而已。”

    提及Sen,顾骁周遭的气压很明显地降了下来,司远观察着他的神态,试探地问:“你是Sen的试验品,封尧是他的养子,他是不是不太同意你们的事?”

    包扎后,司远扔了棉签,拿出绷带,顾骁主动接了过来,自力更生地往身上缠,却始终没有作出回答。

    是默认,亦或者是回避,司远都不好再追问,只得转移话题:“那我可以问问关于DIN2的事情吗?”

    顾骁如实道:“我也不太清楚。”

    司远:“那我可以研究一下吗?”

    顾骁:“随你。”

    全部解决完毕,司远取了管顾骁的血样,他将试管放进医疗箱里,问:“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顾骁按着棉球,淡声道:“别告诉封尧就行。”

    “你们认识都快一年了。”答应保密是一方面,司远还是很心疼封尧的,“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顾骁沉默着,似是在措辞,良久后,他难得解释了几句过去的事:“封尧很爱他的父亲,我不能告诉他,是他的父亲把我当做试验品,还差点杀死我,懂了吗?”

    司远咕哝:“总瞒着也不是个事,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能不过他爸那关吗?这不是早晚要遇上。”

    顾骁眸色微暗,不知想到了哪里,他静了片刻,才缓缓说:“……至少在遇上之前,我能再做些什么。”

    不多一时,封尧回来了,还带了两身换洗衣物和三份饭,他尧把餐盒放在茶几上,对顾骁说:“内搭要等下次补给了,底商有家服装店,随便拿了两件,凑合穿吧。”

    顾骁朝封尧轻轻打了个响指,封尧会意地将衬衫递了过去,顺便看了他两眼:“好点了?”

    顾骁穿上衬衫,轻嗯了声。

    “临睡前记得吃去痛片,不然还是会很难受。”司远说罢,又对封尧说,“来吧,我看看伤。”

    封尧单手除去半袖,露出白皙而削薄的肌肉,肩膀与左臂的弹孔血肉糜烂,涌溢冲刷的血水早已凝固,在赤色的污迹下,遍布上身的青紫淤痕分明可见。

    注意到顾骁的打量,封尧纳闷地看了过去,不同以往的是,顾骁的眼中没有半分不正经,反而满是凝重。

    顾骁在看他的伤。

    封尧怔了下,却没有说什么。

    封尧的眼睛肿得反常,司远问:“眼睛怎么了?”

    封尧:“被闪光弹闪到了。”

    司远:“疼不疼?”

    封尧:“有点疼,但是能忍。”

    司远关心道:“强光刺激是很容易产生后遗症的,滴点眼药水吧,冷牛奶也行。”

    封尧:“什么后遗症?”

    司远含糊道:“夜盲,眼痛,畏光,要看具体情况。”

    封尧哦了声,以表知晓。

    “我可以再提点血液吗?”司远拿出只空的针管,问封尧,“不知道为什么,上次的抗体找不到了。”

    封尧把手伸过去:“可以。”

    时候不早,三人草草地吃了饭,司远将屋子让给行动不便的顾骁,到隔壁寻了间屋子,离开了。

    顾骁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封尧没有强求,他收拾了茶几,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浴室:“我冲个澡。”

    顾骁无精打采地躺下,叮嘱道:“水别碰到伤口。”

    封尧:“知道了。”

    这座公寓的格局不大,客厅逼仄,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斜对角是沙发,浴室在卧室里,离床头不远。

    顾骁听着沥沥水声,恍惚间生出些不真实的念头,不大却温馨的卧室,有他,有封尧,这样生活化的场景,像很多年前,也像他幻想的很多年后。

    药剂暂时缓解了疼痛,寒冷也消去了不少,在昏暧的灯光下,顾骁疲惫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浅眠中听到浴室的门打开,随即是穿透眼皮的冷白灯光。

    顾骁抬起小臂,横在眼前,在消解骤然闯入黑暗的明亮,封尧看在眼里,问:“吵醒你了?”

    这里没有吹风机,刚洗过的头发擦得半干不干,未散的水汽衬得封尧肌肤透亮,眼角眉梢的红晕微微发粉,颇有种吹弹可破的诱色。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和军裤,走到床边,想调高台灯的档:“我有点看不清楚。”

    台灯只有一档,封尧蹲在床旁,陷入沉思,顾骁坐了起来,说:“没事,开着吧。”

    封尧问:“你不睡了吗?”

    “先不睡了。”顾骁感觉好多了,想抽根烟醒盹,然而刚拿出烟盒,就被封尧毫不留情地劈手夺走,没收了。

    顾骁:“……”

    封尧不悦道:“伤这么重,还抽。”

    顾骁无奈,只好转而去倒水喝,封尧接过杯子,帮他倒了温水,又拎起另一套寝具,放在了沙发上。这沙发硬邦邦的,也不大,封尧快一米八的个子,有些容不下。可他不放心顾骁,想守夜,只好将就一晚。

    顾骁问:“为什么看不清楚?”

    封尧把单镜片放在茶几上,想起司远说过的话,支吾道:“可能是夜盲吧,我也不知道,明天再问问司远。”

    顾骁忽道:“今天的事,谢了。”

    “不用谢。”封尧背着身,在铺床,语调很平淡,“我们是朋友,你也救过我很多次。我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顾骁望着封尧,没再说话。

    封尧收拾妥当后,坐了下来,他回想着白天的事,思忖了会儿,问顾骁:“那些蛇人拿你开刀,帮你包扎,囚禁你……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骁:“我不清楚。”

    这件事很蹊跷,封尧感到古怪,却察觉不出端倪,他想了想,估摸着顾骁应当也不清楚,也就没再问了。

    顾骁:“沙发睡得开吗?”

    封尧光是坐着都硌得难受,更别说躺下了,但这话不能和顾骁说,他取了个中肯的回答:“勉强。”

    顾骁扫了眼那沙发,语焉不详道:“床挺大的。”

    闻言,封尧的眼神变得戒备,他盯着顾骁,没作声。

    顾骁被盯得不住失笑,那样子很是无奈,他摊开手,哂道:“别害怕,封尧,我没什么体力折腾。”

    封尧:“……”

    最终,封尧还是妥协了。

    原因有很多,其一,这双人床确实很大;其二,顾骁不犯病的时候,尽管很爱调戏他,可却很少逼他做不喜欢的事;其三,顾骁现在是真的蔫,未必打得过他;最重要的是,那沙发实在是太难受了。

    封尧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搬到了床上,摆在他和顾骁中间,然后和衣躺进被窝,认真地掖了掖被角。

    台灯微茫,清辉透过纱帘,撞入窗里,顾骁安静地看着封尧忙来忙去,忍不住问:“至于吗?”

    或许是房间太静,他的音量也随之降了下来,低沉里带了点恰到好处的喑涩,响在身边,令封尧的耳朵不自然地泛起了阵阵酥麻。封尧侧过脸,面对着顾骁,把那边耳朵埋进枕头里,小声说:“我只是怕睡觉时打到你。”

    顾骁调侃道:“我真要是想做什么,抱枕也挡不住。”

    整天的奔波让封尧身心俱疲,夜盲的缘故,视线里也是黑黢黢的,他有点困了,就没有搭茬,将半张脸都掩进被子里,他闷闷地说:“我睡了,有事一定要喊我。”

    顾骁将封尧疲惫的模样尽收眼底,没再玩笑,他抬手,摸摸封尧的头,低声道:“晚安,封尧。”

    封尧舒服地轻眯眼睛:“唔,晚安,顾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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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躺在一张床睡觉  四舍五入也算是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