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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捕

    两人一路走,一路用“寻影”定位,很快便到了城外跟妙音山相隔不远的一座小山脚下。

    卓应闲抬头打量这座小山头,愕然:“探子竟躲在这里?”

    “他们要盯的原本是清心观,可妙音山上树木稀疏不易隐藏身形,不便长期潜伏,选了近旁的地方藏身也在情理之中。”聂云汉抬头看了看,“你对这里熟悉吗?”

    卓应闲点头:“这里叫极乐丘,上面有座庙,庙里有个——”

    “老和尚?”聂云汉挠了挠腮,笑道,“你在给我讲童谣?”

    卓应闲咬咬牙:“你别打岔!”

    “好好好,你说。”

    极乐丘叫“丘”倒也合适,跟妙音山差不多大,奇怪的是妙音山那边光秃秃的,这丘倒是树木林立,一片繁盛之景。

    聂云汉跟着卓应闲往山上走,一边警惕周围动静,一边听卓应闲介绍这里的情况。

    据卓应闲说,极乐丘上的小庙叫庄严寺,坐落于这里已有百年之久。但文州城内有香火旺盛的大寺,民众们自然不会跑来城外这小庙烧香,长此以往,庄严寺养不起弟子,大家纷纷下山化缘或另投别处,只有一个老和尚静海守着庙门,在后山种菜度日。

    “这里是否还有别的住户?”聂云汉问道。

    卓应闲摇摇头:“郊外荒山野岭,除了清修之人,没人能待得住。”

    说到这,他浑身一凛,看向聂云汉:“静海师父不会……”

    “不好说,先上去看看情况。”聂云汉的神色沉了下来。

    进了山里,树上又出现了点点荧光记号,两人循着光斑很快到了半山腰,记号又消失了。

    此时聂云汉拦住卓应闲,掏出一支短哨吹了几下,这哨声是鸟鸣,是噪鹃的叫声。

    两人屏息等待,不多会儿,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几声鸦鸣,很快头顶几棵树冠接连晃动,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下来,正是左横秋。

    卓应闲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在香水行那几声鹧鸪叫应该就是万里风的信号,原来他们“赤蚺”是通过这样的哨声联系的。

    聂云汉立刻问道:“如何?”

    “留在文州的探子一共三个,今天分别缀上咱们几个。我和羽书进了醉欢阁,本来想把跟着我们的那个甩掉,后来发现他有同伙来接应,那同伙身上还有小风留下的荧光粉痕迹,想必这人跟丢了小风,便直接来了长风街。”左横秋简单介绍道,“后来我和羽书带着那俩人兜圈子,小风和雁声在香水行埋伏,等鱼咬了钩,他俩便跟着偷了册子的第三人。之后我听见小风的哨声,就甩了那俩,反过来跟着他们,到了这边,刚刚看见树上的记号,知道小风他们也跟过来了。”

    “这树上的记号是风姐留的?”

    左横秋点头:“我跟小风雁声互通了讯号,他们俩跟过去在近前守着,羽书在中间接应,我在这附近清了清陷阱,顺便等你们来。”

    聂云汉扫了一眼周围:“清干净了?”

    “不多,好清理,这几人不算精干,但……”左横秋突然神情有异,“看手法,确实像独峪那帮细作。”

    卓应闲闻言,不由地握紧了手中刀。

    聂云汉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对他们两人道:“走,上去确认一下便知。”

    机关被清干净,三人也便没了顾忌,脚步匆匆继续上山,很快便跟守在中途的向羽书会合,得知这附近也无异样,便往山上庄严寺赶去,到得近前数十丈才停下脚步。

    聂云汉用自己的噪鹃哨跟万里风发了信号,一旁树上跳下的是一身黑色衣服的戴雁声:“汉哥,大雄宝殿正门开着,三个探子全在里边,正在议事,没醒。”

    “庙里的老和尚呢?”

    戴雁声一怔,道:“不曾见到什么和尚。”

    聂云汉沉吟片刻:“阿闲,你在这等着,左哥,咱俩绕这庄严寺查探一圈,免得一会儿误伤他人性命。”

    左横秋一点头,与聂云汉两人飞快离开,卓应闲支棱着耳朵听,都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原本也想跟去,毕竟跟静海师父相识一场,记挂着老和尚的安危。但是他也知道藏在寺中的不是普通匪徒,而是耳聪目明的探子,怕自己跟去不小心发出声响,毁了聂云汉他们的这一番心血。

    片刻后,聂云汉鬼魅一般地返回,若不是到了近前,卓应闲听到了他的呼吸声,一时还真难发现他们已经回来了。

    聂云汉看着卓应闲,沉声道:“没有看见静海师父。”

    他本想说或许静海下山去了,探子来时并不在寺中,又觉得给卓应闲虚假的希望着实没有必要,这句安慰显得画蛇添足,于是便没有多说。

    卓应闲冷静地点点头:“但愿吉人自有天相。左哥呢?”

    “在殿后埋伏。”

    向羽书在旁边按捺不住:“汉哥,动手吗?”

    聂云汉冲他们一点头,向羽书和戴雁声矮身靠近庄严寺院墙,一左一右寻了两个不同的位置,爬上院墙墙头。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出声,也没有眼神交流,全凭默契。

    卓应闲这才发现,他们几人全都换了黑色夜行装,伏在漆黑的瓦片上一动不动,在四周高树的遮掩下,犹如隐形,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就是“赤蚺”么?

    聂云汉靠过来,低声道:“阿闲,你跟着我就好。”

    卓应闲握住刀柄:“我能顾好我自己。”

    见他有点激动过头,聂云汉笑了几声,压住他按着刀的手:“做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今晚不打架。”

    “不打?”

    “三只小猫值当我们出刀?”聂云汉弯着眼睛,轻声说,“‘赤蚺’做事,能省事绝不玩花活。”

    他抬头向上看了看,掏出哨子吹了两下。

    卓应闲随着他的目光仰头,盯了一会儿勉强能看到一个人影伏在树上动也不动,仅凭肉眼认不出是谁,但他知道那是万里风。

    其实能被卓应闲看见,还是因为万里风收到了聂云汉的讯号而微微移动,如果她不动,即便卓应闲的眼力也看不到她的存在,在阴影的掩护下,只会将她当成一截树枝。

    她几乎与身下的树枝融为一体,用连发弓“嗖嗖嗖”射出几枚弹丸,那些小球蹦蹦跳跳十分活泼地弹进了大殿里,在那三个探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扑哧”放出一股烟雾。

    这时院墙上趴着的两人同时动作,向羽书和戴雁声从墙上跳下,快步冲到殿外,一人负责一边,“咣咣咣”把敞开的窗户全部关上,俩人在正门会合,一人推一边,连门也合上,落了门闩。

    大殿后头,左横秋也从院墙上跳下,将后门关好。

    殿内三个探子一下子成了瓮中鳖,被那烟雾熏得不住流鼻涕打喷嚏,浑身发软,门窗全被堵住,他们也无力挣脱,很快便瘫在地上捂着口鼻一直咳嗽。

    此刻万里风从树上下来,跟着聂云汉和卓应闲推开寺门进了院子。

    向羽书和戴雁声此刻一人把守着一边,像两尊门神。

    只不过向门神不老实,扭头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然后笑嘻嘻地冲聂云汉道:“汉哥,估计他们是不成了。”

    聂云汉点点头:“开门吧。”

    向羽书和戴雁声依言打开了门,捂住口鼻后退了几步,站在聂云汉身边。

    卓应闲见里面袅袅地飘出几缕烟雾,鼻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立刻回头看聂云汉:“横云破?”

    聂云汉笑着点头:“记性不错。”

    那次“遇袭”着实让人记忆深刻,卓应闲怎么可能忘!

    “算这几人运气不好,遇上了我们。”聂云汉挥手赶走飘过来的毒烟,“走吧,进去问个明白。”

    烟雾散得差不多,他们进了殿,便看见窗后躺着两个人,后门处躺着一个,几乎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不用聂云汉下令,向羽书和戴雁声便过去将死狗一般的三人拖到了一起,用绳子把他们背靠背捆好,然后挨个卸了他们的下巴,伸手进去抠了半天,每个人嘴里都抠出来一枚小小的药囊——那是他们自我了断用的,以免被人抓了当俘虏,不堪严刑拷打而出卖情报。

    其实“赤蚺”也有这样的东西,每次行动前都会含进口中,毕竟当俘虏更难捱一些。

    戴雁声将这些药囊用布巾包好,揣在怀里。

    这会儿左横秋从佛像身后绕过来,对聂云汉附耳低语几句,聂云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转头看卓应闲:“阿闲,咱们跟左哥过去看看。”

    卓应闲见他面色,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跟着左横秋到了后院禅房,一拉开门,便闻到了尸体腐烂的臭味。

    聂云汉拧开火折子照亮,见老和尚躺在床上,已经死去多日,全身已经溃烂腐化,僧衣胸口血迹下有个破洞,应该是被匕首捅死的。

    “是静海师父。”卓应闲不愿对死者不敬,没有捂住口鼻,忍着难闻的味道走到近前仔细辨认,才下了结论。

    聂云汉怕他吸入太多尸气对身体不好,把他拉回身旁:“节哀。”

    卓应闲垂眸,不愿让人看到他眼眶发红。

    少年时常与师父吵架,吵了架便负气下山,又无处可去,就躲到这庄严寺里来。

    静海比他师父年长十多岁,留着长长的胡子,笑容慈祥,看到小阿闲气鼓鼓的样子,会洗了自己种的瓜果给他吃,哄他开心。

    小阿闲在寺里打发一下午时间,吃得肚子涨得滚圆,到晚上消了气,才灰溜溜地回去找师父,左右师父是不会来寻他的,那老犟驴子一准在观里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早不知今夕为何夕了。

    他的幼年没什么美好的记忆,少年时唯极乐丘庄严寺的这些点滴,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孩童,有慈祥的大人给了他一时片刻的宠爱。

    虽然很少,但弥足珍贵。

    待他十六岁剑法学成,就开始出去跑腿挣钱,连清心观都很少回,自然也不怎么来庄严寺,顶多是路上见到静海老头喜欢吃的零嘴,便送到寺里来一点。

    可是这两年静海的牙也掉了不少,之前爱吃的零嘴也吃不动了,卓应闲偶尔再来,也只能给他送些米面。现在一算,已是半年未见。

    静海垂垂老矣,又是一个人守着庄严寺,卓应闲曾经担心他离世了也无人知晓,常常念叨让师父有事没事过去看老和尚一眼,要不是两人皈依不同,真有心让他俩搬到一处来做个伴。

    谁知他唯二关心的老人,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个已经魂归天际,死得如此不体面。

    “先出去吧,这边我让戴爷来料理,一会儿给静海师父找个僻静地方安葬。”聂云汉看他许久不语,知道他心里难受,想让他离开这里。

    卓应闲摇摇头:“我来吧。”

    聂云汉便遂了他,找戴雁声用些药粉洒在静海的尸身上,暂时去了尸毒和尸臭,又叫向羽书跟着一起在后山找了清净地方,挖坑刻碑,总算让老和尚入土为安。

    料理好一切,已经天色熹微。

    在他们忙活这些事的时候,聂云汉、左横秋和万里风把三个探子拉到了寺外一棵树下,很是严刑拷打了一番。

    虽然赤蚺并不信佛,也不愿在佛像前杀生,给他们老人家上眼药。

    卓应闲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前边哀嚎声连连,待他到了跟前,看见三个探子已经死了两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左横秋和向羽书正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腕,将他吊起来。

    三个人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坑坑洼洼像是狗啃的。

    “问出来了吗?”卓应闲眼睛红红的,看着聂云汉,“他们把我师父带去哪儿了?他们到底是不是独峪人?”

    独峪人与大曜人相貌并无太大不同,平日里只能从语言、装扮上辨认,这些探子经过特殊训练,将自己刻意伪装成大曜人,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聂云汉拉着他走远了一些,似乎不太想让他看到那些狰狞的场面:“身份能确定,是独峪细作,但他们不肯说你师父的下落。”

    “我去问!”

    卓应闲拔腿要走,又被聂云汉紧紧抓住手腕,他狠狠挣了几下,却没能挣脱:“放开,我亲自去问!”

    聂云汉并不放手,反倒是看着他,语气诚恳:“他们不说,这是意料之中的。换做我们任何一个人被敌方擒获,宁死都不会吐口。剩下那个我们会继续问,但这场面我不想让你看见,你先去庙里待一会儿成吗?去为静海师父祈福超度。”

    这话是关心他,可是卓应闲没来由地烦躁,他总觉得在聂云汉眼里,自己仿佛一只受不了惊吓、随时都可以晕过去的羔羊,对方给予的这种照顾越体贴,越是对他的轻视。

    “不用,我受得住。”卓应闲说,声音不大,语调却坚定。

    聂云汉比他还固执:“不是怕你受不住,是这场面不好看,没必要让你看到。我虽然不在意别人眼光,但不想让你见到我心狠手辣的这一面。你就算是为了我的颜面,回避一下,行吗?”

    卓应闲抬头看他一眼,聂云汉的眼神深不见底,不知藏着怎样的心事,同他一贯的热情豪迈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

    “好。”卓应闲从善如流地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聂云汉对戴雁声使了个眼神,戴雁声会意,跟着卓应闲往庙里走去。

    “阿闲,可否让我替你诊一诊脉?”戴雁声道。

    卓应闲皱皱眉,心想聂云汉不会把自己那晕倒的丢人事跟别人说了吧?

    “为何?我身体无恙。”

    戴雁声端详着他的脸:“你气色不佳,面庞微肿,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有些不妥。”

    “我没事,只是有些疲劳,谢戴爷关心。”卓应闲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大殿。

    戴雁声面无表情:“你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但老聂说了,如果你身体确实有问题,便不会带你继续上路。他自会帮你探寻云虚子的下落。”

    卓应闲立刻停步,看着戴雁声:“他真这么说?!”

    “对,你没经过训练,本来就有可能跟不上我们的步调,一旦生病,会拖慢我们的行动。”戴雁声冷声道,“他的原话是,‘不愿带着累赘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