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都市言情 > 貌美恩公不对劲 > 第38章 夜探

第38章 夜探

    事已至此,  聂云汉想藏也藏不了,只能悻悻从房顶跳下。

    比起他来,卓应闲更尴尬,想想自己刚才的假模假式或许已经被苗笙识破,  就有些无地自容。

    苗笙对他的窘态视若无睹,  也对聂云汉的逾矩行为丝毫不介意,  走到近前,对他们二人歉意道:“是在下的疏忽,  刚刚就该先带小弦儿和聂公子在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聂云汉打量着他,觉得这男子的确美,  行走间如同一幅会动的画卷,光看他一笑,仿佛世间烦忧都能消失殆尽似的。

    言谈举止间不带任何情绪,永远淡雅,  永远得体,但也让人觉得城府颇深,谁也看不透他人皮下的真心是什么。

    能玩转这行的,  相貌好自然是优势,再加上善于攻心,  难怪能将风月场所经营得风生水起。

    聂云汉假装好奇道:“苗公子怎知我们在这儿?”

    苗笙笑道:“刚刚杂役说去你们院中发现人不在,我就猜你们可能……出来欣赏我的宅院了,便匆忙赶来做个向导。”

    这话又是打太极,  并没回答聂云汉的问题。

    卓应闲赧然,还是坚持“迷路”的说法:“苗哥,  抱歉,其实是我们迷路了。”

    聂云汉唱白脸,  自然满脸不爽抱臂站在一边,嘟囔道:“就这还能让我迷路?”

    苗笙敏锐注意到卓应闲对他的称呼变了,淡淡一笑:“今天天色已晚,还是先去用膳吧。明日天光大亮,才好逛园子看风景。”

    卓应闲惦记着聂云汉说要“来硬的”,也不知他具体有什么做法,怕他当场翻脸,不由悄悄觑了他一眼。

    聂云汉那脸就跟书本似的,前一刻还满面乌云,听苗笙这么说,接着又翻到了爽朗的一面,走过来毫不认生地搭上他的肩膀,旧友一般道:“多谢苗公子热情款待,我就随我们阿闲沾个光了!”

    三人进了饭厅,就见一个小人影忽地冲过来,“扑通”一下抱住卓应闲的腰,开心地大叫:“应闲哥哥!你饿了吧?我们家厨子做的带骨鲍螺可好吃啦,快来尝尝。”

    聂云汉站在一旁调侃道:“小短腿儿,吃饭这种事儿,不是得先问过你阿爹我么?”

    “你既然自称我阿爹,就是一家人,那还有什么可见外的?”游萧仰头看着卓应闲,“应闲哥哥是我未来舅妇,现在是贵客,当然要好好招待!”

    苗笙收起折扇,在游萧脑袋顶上轻轻敲了一下:“什么舅妇,什么阿爹,你倒是不认生,有一个舅舅还不够,还想攒个四世同堂么?”

    “小孩子童言无忌,无伤大雅。”卓应闲摩挲着游萧的发顶,神情甚是温柔。

    刚刚听聂云汉讲了游萧的经历,他对这孩子更心疼了许多,也许这个小不点儿这么着急给他舅舅找个意中人,一来是因为孝顺,二来可能是太想拥有一个家。

    “也不知怎地,小弦儿跟阿闲颇为投契,刚刚我与他讲了这名字的来历,他觉得跟阿闲更为亲近。”苗笙苦笑道,“阿闲,这孩子被我纵坏了,整天胡言乱语,望你多多包涵。”

    卓应闲笑笑:“就冲我俩乳名一样,我也把他当我亲外甥看。”

    聂云汉眼珠转了转,心道,明明应该叫侄子。

    虽然只有三个大人一个孩子一起用膳,但这宴席还是颇为丰盛,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美食美器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游萧不住地往卓应闲盘子里夹菜,聂云汉看这孩子着实惹人疼,怕他忙着照顾人忘了自己吃饭,便也给他夹。

    三个人夹成了一串,看着倒是颇为和谐,仿佛一家人似的,苗笙作壁上观,看这场景,倒是自己显得像个外人了。

    这顿饭聂云汉和卓应闲心照不宣,谁也没问左横秋的下落,苗笙自然不会提,席间不过是你来我往的试探,同时随意聊一些旧事。

    这鱼龙混杂之地出来的人,比赤蚺半点不差,聂云汉这次算是遇上了对手,察言观色也好,旁敲侧击也好,竟从苗笙身上找不到半点破绽,心里着实有点急躁。

    若按时间算,左横秋等人到五陵渡已经两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抓的,现在是否安好。

    早知此行不会顺利,但没想到会这么棘手。查哈沁的下落还没线索,自己的人先全折了进去,堂堂赤蚺的脸面全让他丢尽了!

    卓应闲觉察到聂云汉的不安,决计无论如何也得跟苗笙推心置腹谈一次,但便借口时日不早,表示要回去休息,好找机会私下与苗笙见面。

    聂云汉对这毫无意义的饭局早就不耐烦,他想的是如何悄无声息夜探此间宅院,便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也说连日来赶路确实疲惫,不如早早休息罢了。

    苗笙自然从善如流,叫光叔把吵着要跟卓应闲玩的游萧带走,又吩咐杂役,提灯送两位公子回房。

    聂云汉先行踏出厅门,卓应闲回头看了眼苗笙,正想着该怎么约他夜谈,苗笙却主动道:“阿闲,近日劳累,还是早些安歇吧。”

    既然这样,卓应闲也无话可说,也便跟苗笙道了晚安,与聂云汉回了客房。

    当着苗府杂役的面,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各回各屋,两间厢房几乎一前一后熄了灯。

    约子时初,宅院里的人都已经歇下,整个院子陷入一片安寂之时,聂云汉蒙了黑色面巾,推开房间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出来。

    他两三下便跳上旁边大树,攀在树上往西南角林园望去,正算好了路线打算过去谈个究竟之时,一垂眼,却见卓应闲也从房里出来。

    这小子神色有些鬼祟,还特意伸头看看他房间的灯是否亮着,见一片漆黑,似乎放了心,才向院外走去。

    卓应闲盘算着该怎么去找苗笙合适,没想到自己刚出了小院,便叫人捂着嘴堵回来,靠在了院墙上。

    两人躲在院墙阴影下,聂云汉低声道:“是我。”

    卓应闲点点头,待他松开手才说:“闻出来了。”

    “你这深更半夜的去做什么?”聂云汉斥道,“不是说不用你秉烛夜谈么?”

    “总得试试,你不在旁边,或许他能透露一二。”卓应闲看他这打扮,疑道,“先前在屋顶上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了么?正好你去夜探,我去夜谈,帮你转移注意力。”

    聂云汉沉吟片刻:“你去便去,但切记不可贪功,问不出什么就赶快回来。苗公子看起来秘密甚多,你俩那几个月的交情未必值得他牺牲。”

    卓应闲点头道:“明白。”

    “还记得我的噪鹃哨么?若有什么事,我以此哨声联系你,不懂哨语没关系,听见了就赶紧回房。”聂云汉深深看他一眼,“万事小心。”

    “你也是。”

    两人就此告别,卓应闲不知苗笙厢房在何处,便唤了巡院的杂役带路,算是正好替聂云汉把障碍引开。

    聂云汉在树上目送两人远去,才跳上附近屋顶,悄无声息地奔着西南角而去。

    那带路的杂役似乎并不情愿,脚底下仿佛生了疮似地,一步比一步慢,边走边劝:“卓公子,此时主人应该已经歇下了,若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吧?”

    卓应闲气定神闲:“我与小笙哥哥幼时便曾抵足而眠,这次不过是重温旧梦,他一定不会恼我的,放心好了,若他怪你,我定会帮你求情。”

    杂役一脸苦相,见怎么都劝不住这位爷,只好把他带到苗笙住的院子。

    还未靠近,卓应闲便听得院子里隐隐传来丝弦声,笑道:“就知道他没这么早睡。”

    他遣走了领路的杂役,进了院子到了苗笙房外,见一人身影投映在窗上,伴着那旷如远山的瑶琴音,这影子无端显得分外寂寥。

    卓应闲轻轻敲了敲门:“小笙哥哥?”

    那琴声应声而断,屋内人愣了一瞬才道:“阿闲?进来吧。”

    卓应闲推门进去,见苗笙散了发,披着袍子,坐在琴台旁,神色慵懒地看着自己,昏暗的烛光下,那张没有瑕疵的容颜更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却莫名让他觉得疏远和冷漠。

    突然间他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被憋了回去,但见苗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搜肠刮肚地说了句令人尴尬的客套话:“多年未见,你的琴艺还是这么好。”

    苗笙轻轻勾了勾嘴角:“坐吧。”

    见卓应闲规规矩矩地盘膝坐在自己对面,苗笙又笑道:“怎么,聂公子不在跟前,又肯叫我小笙哥哥了?”

    这话语调颇为促狭,卓应闲不禁耳根发烫,他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怎么开口问话,对这句调侃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那是幼时称呼,毕竟你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人前不便这么叫。”

    “哦?”苗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来这是为了我呀。”

    卓应闲无奈道:“别再拿我打趣了,我可说不过你。”

    “可我记得,你幼时分明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比起游萧来不遑多让,为这事儿可没少挨手板呢。”

    “跟你比起来,我可差远了。”卓应闲定了定神,决定还是挑破窗户纸,反正苗笙也能揣测到他的来意,“小笙哥哥,我……”

    “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苗笙垂下眼眸,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轻轻擦拭着面前的瑶琴。

    卓应闲蹙眉:“左哥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你?”

    “他没得罪我,是他们不该出现在五陵渡。”

    “他们?”卓应闲心里突地一跳,“他们都在你手里?你知道他们是谁?”

    苗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把帕子放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小弦儿,听你说这些年一直住在道观里,为何跟这些人搅在一起?”

    、

    这座宅院虽然大,但不知是不是主人太过自信,又或者在墙外藏有护院,宅子里却并没有什么巡护之人,聂云汉轻巧地从一排排屋顶上掠过,很快到了这西南一隅,如他先前所料,这里确实是一片树林。

    整体来看,这片树林只是私家园林一角,与树木相对的另一侧是假山湖水,湖中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湖心亭,搭配起来甚是雅观,只不过在夜色下看来,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冷清诡异。

    聂云汉没有功夫欣赏园子,他先遁入靠墙的树林里,借着树木掩盖,将那地面几乎一寸寸搜过,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从树林里出来,他便沿着石台往湖心亭走去,反正不管如何,他今晚肯定是要把这宅院翻一遍才肯作罢。

    湖心亭内距大约有一丈,不算很大,是个观景的好地方。亭内地面圆形,内嵌方形彩绘地砖,乌漆嘛黑倒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图案。

    聂云汉蹲在地面上,以手一点点摸索着,忽地摸到地砖上的缝隙,心神一动,随即便拿出他的火折子,拧出最暗的光,照着那地砖缝查看。

    “哼,雕虫小技!”

    他随即将目光投向周围,用火折子照着周围栏杆,一番探查后,找到一根略有些松动的杆子,以手握住,轻轻一转——

    亭内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那彩绘地砖渐次挪开,不多会儿,便闪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关山擅长机关术,聂云汉对此虽不深谙,但也比旁人更加了解,这样类型的机关委实常见,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苗笙将密室建在这湖面之下,倒也算是机灵。

    聂云汉将手中火折子拧亮了一些,沿着那洞口石阶向下走去。

    这建在湖底的密室似乎通风做得还成,空气里味道干净,不见什么异味。他想起湖面上那成片绽放的莲花荷花,想必有通风管道混迹其中。

    聂云汉屏住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同时竖起耳朵听这密室的动静,却没有发觉到有任何活物,刚刚因发现机关而雀跃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既然没人,他把火折子的光拧到最大,便能够清晰地看到这间密室的构造。

    平平无奇一间大房,建得倒是通畅开阔,墙壁上有几处钉了粗大的铁钉,每根铁钉都拴着宛若小孩手臂粗的铁链,蛇一样蜿蜒在地上。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站笼、坠石、“二龙吐须”等物,器具木头色泽斑驳,全是被经年累月的鲜血染成。

    聂云汉对这些熟悉得很,全部都是最残酷的刑具,也不知道苗笙一个风月场所的老板,建这样一个地下刑房有何用?

    难道这五陵渡城内,权力派系之间的争斗已经激烈至此么?

    聂云汉沿着墙角细细看了过去,在密室最尾端,靠墙立着几排黑色立柜,并没有上锁。

    他拉开一扇,把火折子凑近,见那里边装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些是兵器,有些是暗器,还有一些不知是谁的随身物品,看起来像是从被关押之人身上搜出来的。

    想到这里,聂云汉心思突地一动,迅速打开剩余几扇柜门,在最末尾处的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他熟悉的包裹,拆开来看,寻影、磁石、铁耳朵等等——左哥果然曾被关在这里!

    、

    既然苗笙知道聂云汉他们到底是谁,卓应闲也不再跟他兜圈子,双手按在琴台上,向前倾身,目光紧紧盯着苗笙。

    “小笙哥哥,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苗笙仍旧避而不谈,站起身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边的月亮:“你既然还这么叫我,就听我的话。不管多喜欢,都离那聂公子远一点,他是个好人,但并非良配。”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他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刺痛的神色。

    卓应闲也起身,紧跟着他,表情恳切:“你既然关心我,就别再回避我的问题。别只告诉我怎么做,告诉我为什么!”

    苗笙专注地欣赏起了月色,不知思绪跑去了何处。

    “小笙哥哥,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卓应闲握着他的肩,觉得那肩膀瘦得硌人,担忧道,“我们经年未见,或许各自都有所改变,可不管后来都经历过什么,幼时的朋友总是最珍贵的。你为我好,我自然也惦记你,你现在这样分明很不对劲——不知你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若还信得过我,不如跟我聊聊。”

    沉默片刻,苗笙无声地笑了笑,怜爱地摸了摸卓应闲的头发,一如当年,那神情就像在看一个孩子。

    “谁还没几件烦恼事,有什么可聊的,我的这些不足挂齿。但是小弦儿,你的汉哥跟独峪人有仇,这事儿你知道么?”

    听了这话,卓应闲倒是释然了:“我知道。”

    见对方神色讶异,他这才把自己救师父的原因简单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苗笙淡淡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与聂公子情谊甚笃,才随他一同出来。”

    情谊甚笃?有个人现在要故意疏远我呢。卓应闲想到这事儿就恼火,但他又不由惦记,也不知汉哥夜探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闷闷地敷衍了一句:“并没多么深厚的情谊。”

    苗笙转过身来,背靠窗户,双手抱臂看着他:“既然这样,你便离开他吧。”

    “自然不行,我还要去救师父!”卓应闲急切追问,“是独峪人要你把左哥他们抓起来的吗?他们果然把手伸进了五陵渡,我们也是追查到一条线索才过来的……”

    “救什么师父?!”苗笙面无表情地打断,连那线索是什么都没问,“那老道士救你出去是不假,但他本来并没存着什么好意。况且你照顾了他十年,恩情也已经还清了!”

    “那可不行,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是事实,我自当回报。若易地而处,你出了事,游萧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提到游萧,苗笙的神情有一刹那凛然,卓应闲正想继续追问,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后便有人“咣咣”敲门。

    “主人!不好了!”听着是光叔的声音。

    苗笙仍是气定神闲:“进来。”

    光叔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看着像是从门口一路跑过来的:“有伙人突然围在了院墙外意图、意图不轨,外边守院的只有一个跑回来报信,说他们已经被……”

    他话音未落,卓应闲便听到“嗖嗖”的声音传来,本能一伸手,把苗笙从窗边拉开,堪堪避开了一支射进来的箭。

    那箭“咣”地一声扎在书柜上,箭头燃着火,或许上面还沾着火油,势头很猛,火舌顿时舔着了柜子上的书。

    而窗外,无数只燃着火的箭射进这所宅院,仿佛天火坠落,这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宅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苗总是本文的颜值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