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都市言情 > 貌美恩公不对劲 > 第46章 麻烦

第46章 麻烦

    苗笙虽然另有宅院,  但在绿绮琴的后院之中仍备了一个小院子供他休息居住,这里非贴身近侍不得入内,卓应闲和向羽书也都被安排在这小院另外两间厢房里。

    卓应闲有小倌身份做掩饰,可以自由出入,  向羽书就只能憋在这院子里,  犹如困兽一般。

    也幸亏有游萧在,  虽然他跟向羽书“臭味相冲”,一见面就掐,  但苗笙跟卓应闲都没空搭理他,他就只能去骚扰向羽书,一来二去,  咂摸出许多乐趣。

    十八岁的少年被一个八岁孩子耍得团团转,向羽书不出半日就快要疯了。

    卓应闲于心不忍,想管教管教游萧,被苗笙阻止:“向公子长于乡野,  为人单纯,将来免不了受人欺骗,让萧儿帮他长长心眼也好。”

    这话倒也在理,  向羽书不同于赤蚺等人,还没有与独峪人直接作战的经历,  他现在与聂云汉等人的默契全凭训练得来,本人确实有些不谙世事,还需要多多历练。

    可卓应闲总觉得,  羽书的天真来之不易,若是这么被人一手摧毁,  着实令人惋惜。而萧儿这么小年纪,心思太过复杂,  真怕他将来走上歪路。

    苗笙似是看出了卓应闲的担忧,微微一笑:“阿闲,人各有命,谁不想永远活得单纯无邪,可这又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至于萧儿,只要分得清善恶便好,心眼多些倒还能自保。”

    卓应闲隐隐觉得哪里不対,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作罢。他也没功夫思量其他事,一心只想尽快以全新身份出现在人前,好替聂云汉打听情报。

    苗笙细思量之后,觉得卓应闲那个剑器舞的建议确实可行,便找了绿绮琴舞团的编舞师,帮忙把剑法改成剑舞。

    卓应闲起初是很兴奋的,但并没兴奋多久,待编舞师把改好的剑舞跳了一遍,他就有点崩溃——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舞蹈与剑术虽有相似之处,也仍有极大不同,舞强调柔,武则强调刚,剑术虽本身已经刚中带柔,但剑舞还需更柔和一点,很多招式变为舞蹈动作,都在挑战人的柔韧度极限。

    卓应闲筋骨柔软,能达到寻常男子所不能及的柔韧度,可在这套改变过后的剑器舞面前,似乎还差得远。

    于是接下来几天,苗笙把他丢给了舞团的督导师父,成日里就是练拉筋、下腰、开胯……好在这些训练于他精进功夫也有裨益,卓应闲便也咬着牙忍了。

    督导师父为人严厉,铁面无私,但凡卓应闲做动作不到位,便拿小竹竿抽他屁股,又因卓应闲第一次表演还有些抹不开面子,督导师父还叫舞团的女孩子们过来围观,好让卓公子尽快变得不要脸。

    那些舞女们対卓应闲的外貌不甚在意,毕竟绿绮琴里漂亮的姑娘和好看的小倌比比皆是,况且谁也美不过她们老板。

    这些小姑娘们围了一圈,叽叽喳喳讨论的都是卓应闲的动作和身形,说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令卓应闲觉得自己仿佛是当街被戏耍的猴子,还是令看客不满意的那种。

    这简直是意志力与尊严的双重摧残。

    每日练到浑身散架,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仿佛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脑子还能动的时候,就总会想起聂云汉。

    几日不见,他们现在在哪?是否安好?

    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

    聂云汉这边的确遇上了新的麻烦。

    那夜高标说要去找绳子回来救他们,聂云汉估计等来的可能是他的手下,谁知这人竟一去不复返,竟将他们晾在陷阱里了!

    这林中通风透气,被树叶遮挡还不至于暴晒,现在已近五月底,气温不算太冷。只是几场小雨虽提供了水分,却也让这坑底潮湿不堪,让人浑身难受,几乎要起湿疹。

    除此之外,吃饭和如厕两大终极问题实在难以解决。

    他们的行囊中常年会备着一些易于保存的吃食,比如风干的饼子,可毕竟数量不多,大家也不知会被困在这里几日,因此不敢多吃,勉强维持生命而已。

    一日半过去,饼子已经吃完,高标依旧没有出现。

    聂云汉有伤在身,又没怎么吃东西,还被雨水泡过,幸好有戴雁声在,才免于伤口发炎,但他想要养伤的目的并未达成,此刻比前几日更虚。

    不仅体虚,心也虚,总觉得这次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虽在一旁不声不响,但着实窝火得要命。

    “等老娘出去,非得把那高标撕了不可。”万里风靠在坑壁,虚弱地说,“他既然没打算伤我们性命,又为何这样,就不怕我们饿死在这么?”

    万里风是女子,不如男子火力旺,戴雁声怕坑壁过于寒凉,导致她寒邪入侵,便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平日里大家也没把万里风当女子看待,只当是同袍战友,没人会计较这些小事。

    戴雁声的怀抱的确温暖,万里风知道他対自己的心思,总还是想着要避嫌,但为了避免生病拖后腿,她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左横秋的烟斗也都被雨水浸湿,他只能叼着烟杆解闷儿,这会儿正闭目养神,听到万里风的抱怨,缓声道:“估计是想饿得我们半死不活才好抓人,要是一个个龙精虎猛的,他们不也麻烦么。这就叫以逸待劳。”

    这倒也说得通,反正连峰山此处人迹罕至,高标等人対这里又极其熟悉,料定没人会到这儿来,也不担心他们会被人救走——至于是不是曾派人来查看,聂云汉等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平日也能听到陷阱顶部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若対方刻意隐藏,很难辨出是人还是动物。

    只是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万般无奈之下,聂云汉出了个馊招。

    他让万里风和戴雁声用攀墙绳勾住陷阱坑壁,两人爬到边缘后,将上面覆盖的竹盖挪开一条缝——试过之后才知,高标说一个人掀不开纯属鬼话,万里风都能一手挪开这面竹盖。

    不过高标骗人简直就是意料之中,他们也没觉得惊奇,既然竹盖如此之轻,倒也省事了。

    于是戴雁声在坑壁一侧留了根攀墙绳,谁想出去,就可以攀上去,掀开竹盖,翻到陷阱外,采摘野果充饥,顺便解决如厕问题。

    然后再回到这陷阱里来,装作无事发生。

    妥妥的模范囚徒。

    四人借着夜色轮流出去过一趟之后,回到陷阱内,无言対坐了一会儿,也记不得是谁先开始笑的,总之一个人笑了起来,别人也都忍不住,哈哈哈哈笑成了一团。

    就连棺材脸戴雁声都抿着嘴笑出了声。

    左横秋边笑边擦眼泪:“老子就从没这么乖顺过!”

    万里风笑得一直在颤:“搞什么鬼啊!这笑话我能说一辈子。”

    始作俑者聂千户捂着脸:“他大爷的,非得查出来这高标到底是谁不可,要不然真対不起咱办的这事儿,说出去谁能信!”

    “也没办法,既然都将计就计到了这份儿上,演戏演全套。”戴雁声无奈地笑着摇头,“好在现在这样也不是太受罪。”

    之后大家便习惯了如此,白天不方便行动,往往到了夜晚就会轮流出去,一直无惊无险,也没见周围有半个人影,也不知高标怎么这么放心,不怕他们逃跑么?

    只有一次,聂云汉出去了半天才回来,让其他人好不担心。他回来的时候面无血色,叫戴雁声帮他看伤口,竟然又给撕裂了。

    问他怎么搞的,他只说上树摘果子没踩稳,差点掉下来,慌忙抓住旁边的枝干,这一用力,就扯到了伤口。

    戴雁声骂他骂得毫不留情,聂云汉就只嘿嘿笑着,令人无可奈何,愈发生气。

    如此这般过了三日,正当左横秋再想出去寻点野果之时,刚爬到陷阱口,他左耳一动,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动静,接着便跳回坑底,顺手将攀墙绳收了起来:“有人来了!”

    聂云汉低声道:“一会儿按计划,见机行事!”

    说罢四人便做昏厥状,各自躺倒。

    几日来大家也都遭了不少罪,个个形容憔悴,聂云汉有伤在身,又几乎只是靠野果续命,此刻更是双颊凹陷,面色苍白,模样很像那么回事。

    接着那脚步声也渐渐近了,他们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都还活着么?可别饿死了。”

    “‘赤蚺’能那么容易死?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听说这些人就算断水断食,也能活十多天!”

    聂云汉心道,那他娘的还是人么?也太高看我们了。这帮人果然知道我们的身份!

    这两人说话声音倒是耳熟,待有人掀开竹盖之时,聂云汉轻轻眯着眼往上看,心里冷笑,这不就是那天的黑衣人与褐衣人么?!

    下到陷阱底的是他们的两个跟班,这两人先挨个试了试聂云汉等人的鼻息,见他们气息微弱,放心地向上汇报,得到命令后,将他们的手脚绑起来,把人挨个用绳子吊出了陷阱,并排放在了一辆平板车上。

    面前呼吸声靠近,聂云汉微微睁眼,见是那日的黑衣人,此刻仍着黑衣,正俯身观察他,他便装作虚弱至极的样子翕动嘴唇,发出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声音。

    那黑衣人笑了:“聂兄,伤好些了吗?那日多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

    聂云汉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想要说话,却又毫无力气,接着便“晕了过去”。

    闭着眼,他听见身旁的左横秋也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戴雁声和万里风倒是没什么动静,接着那黑衣人一声令下,几个跟班推动平板车,开始往山下走。

    这山路崎岖,躺在平板车上一路颠簸,着实让人难受,本来没这么虚的,也被颠得七荤八素,聂云汉几次险些吐出来,但胃里并没什么东西,也只能干呕。

    中间万里风曾被颠醒了,虚弱地骂了几句,那些人充耳不闻,只管拉车往山下走。

    聂云汉装着时昏时醒的样子,竖着耳朵听黑衣人他们都说些什么。不过这帮人戒备心也很强,从山上听到山下,他只听出那黑衣人叫凌青壁,褐衣人叫韩汀,打算要趁夜将他们带进城中一处叫“清寒居”的去处。

    好容易忍着颠簸到了山脚下,凌青壁命人将聂云汉等人从平板车分别转移到了两辆宽敞的马车中。

    此时四人也不再装晕,纷纷“醒”了过来,只保持着虚弱的模样,垂头丧气坐在车厢中不言语。

    凌青壁亲自在前一辆车中监视聂云汉与左横秋,韩汀则在后一辆车中盯着戴雁声与万里风,其他几人则骑马跟在后边。

    马车前行,聂云汉靠在车窗处,借着布帘被风吹起的间隙向外望去,外面是他与卓应闲来时的路,这果然是要进城的样子。

    “不必担心,此番是请你们去我大哥那里做客,不是要害你们。”凌青壁勾起嘴角,笑得让人生厌。

    聂云汉冷哼一声,道:“你大哥的待客之道,倒是与众不同。”

    “大家素昧平生,若坦然相告,你们未必答应,只能出此下策。”凌青壁道,“只要各位不再反抗,我们一定好吃好喝伺候着。”

    左横秋淡淡瞥了他一眼:“怎么?要养我们一辈子?”

    “那倒不至于,只是留几位多休养几天,回头定将各位送回原处去。”

    “你大哥,就是那位高兄么?”聂云汉问道,“他本名叫什么?”

    “大哥的名字自然由他亲自告知,还各位请稍安勿躁。”

    马车进了城,不知经过了什么繁华之地,不仅车速放慢,外面的吵闹声也不绝于耳。

    聂云汉不由再次向窗外望去,只见路边是一栋恢宏壮观的建筑,门口张灯结彩,像是要庆祝什么似的。

    路上挤满了人,马车只好暂停,倒给了聂云汉细细打量的机会。

    凌青壁也向外看了一眼,笑道:“聂兄与苗千里关系匪浅,怎么,还没来过这绿绮琴?”

    这便是绿绮琴?聂云汉没搭理凌青壁,心里更加惦念起某人来。

    恰巧这个时候,他看见门口支了一块板子,上面挂着一幅画,许多人站在那画下正品头论足。

    而那画只是几笔勾勒出一个缥缈的人形,没画面孔及五官,可聂云汉看了,偏偏心脏突地狂跳了起来。

    、

    这两日,卓应闲练得腰和腿都快要断了,督导师父才觉得他的剑器舞到了“可以见人”的程度,便叫了苗笙来看,游萧这个凑热闹的自然跟了来,只留向羽书一个人被困在院子里闷得快要长毛。

    游萧嘴甜得紧,一见卓应闲,便瞪大了眼睛喊道:“舅舅,应闲哥哥真好看!”

    平日里卓应闲着小袖素袍,扎高马尾,显得十分干练,这会儿他换了一身白色宽袍大袖,罩一件薄纱外袍,头发半束梳髻,手持宝剑,舞动时衣袂飘飘,发梢翻飞,整个人既充满力量感,又不失柔美,真恍如谪仙一般。

    苗笙观赏完毕,“唰”地一收手中折扇,连连鼓掌:“‘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阿闲,你这身手确实漂亮!”

    游萧更是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卓应闲的腰,仰头看他:“应闲哥哥,你真的好像天上的神仙,人好看,舞得也好看,能不能教我啊?”

    还没等卓应闲吭声,苗笙先开了口:“你学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也想步我的后尘?”

    他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语调也并不锋利,却透着一股冷酷的意味,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游萧顿时吓得变了脸色,拉着卓应闲的衣袍往他身后躲。

    一旁的督导师父和几名旁观的舞女见了也都噤声,低头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开练舞场。

    卓应闲拍拍他的脑袋:“跳舞中看不中用,回头我教你剑法,将来你能护着自己,也能护着舅舅。”

    “嗯!我一定好好学!”游萧小鸡吃米般地点头。

    苗笙九死一生才带他逃出来,他也知道刚刚说那般话确实欠妥。只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没有考虑周全也在所难免,现在心里都后悔死了。

    卓应闲低头冲他使了个眼色,游萧便战战兢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苗笙身边,拉住対方的手,轻轻晃了晃:“舅舅,萧儿知道错了。”

    苗笙心里也正懊悔,不该対孩子那么严厉,可是自己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做了这行,游萧于他来说,就像是他可望不可求的另一种人生,他实在是不想让这孩子跟风月之地再有任何关系。

    可眼下这情形,又像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或许是时候把萧儿送走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萌生出许多不舍,看着游萧茫然无措的小脸,声音不由变得柔和:“记住便好,以后多学些有用的。最近也没督促你功课,学得怎样了?”

    “好着呢!先生还夸我了!”游萧见苗笙脸色稍霁,连忙补充道,“舅舅为萧儿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萧儿以后绝不会再惹舅舅生气!”

    苗笙笑笑轻抚他的发顶,正要开口多安抚几句,便听练舞场门口传来那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游萧又做错什么了?气坏了我的笙儿该如何是好?”

    卓应闲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身着一件绿色暗纹锦袍,身形高大,声音低沉,语调中透着玩味,能如此亲昵地称呼苗笙,想必这人便是段展眉了。

    段展眉走向苗笙,光影转换,他的五官也渐渐变得清晰,卓应闲不错眼珠地打量着他,他也饶有兴趣看着卓应闲。

    这人的确如游萧所说,长得好看,但却凶。

    他与聂云汉都是一样阳刚的男子气概,可在卓应闲看来,聂云汉浑身透着正气,五官凌厉但不显狠辣,像是端端正正一口刀,顶天立地的君子。

    而这位段展眉,名字虽然儒雅,整个人却一身匪气,相貌英俊归英俊,却带着一股邪性,看人时目露凶光,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仿佛一柄狼牙棒,牙尖上也淬着毒。

    游萧既讨厌他又怕他,此刻躲在了苗笙身后,露出半只眼睛瞪着段展眉。

    想到这人対苗笙不止一次地下那样的狠手,卓应闲便心里冒火,不由地往苗笙身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护着。

    段展眉対敌意十分敏感,在苗笙跟前停了脚,意味不明地看着卓应闲问道:“笙儿,这位是?”

    苗笙自然感觉出两人不対付,但他也没有调停的心思。

    前些天遇袭这事,仿佛是压断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底的绝望已经大于那份爱意,本想着跟段展眉当面掰扯清楚,问这人到底想要如何,可现在见了人,却觉得一切言语都十分无力,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于是他便淡淡道:“这是小弦儿,我跟你提过的。现在大名卓应闲,阿闲,这便是……”

    “段公子是吧?”卓应闲拱手,眼神凌厉地看着段展眉,“久仰大名。”

    “小弦儿,应闲……”段展眉重新挂上笑意,语调缓缓道,“名字好听,人也好看,怎么,现在是要来投奔我们笙儿吗?”

    听他那样念着自己的名字,卓应闲心里一阵反胃,尤其这人的目光,此刻正灼灼地从他脸上划过,那满眼的不怀好意简直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出自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汉哥:敢看我媳妇,挖出你的狗眼!

    阿闲:放着我来!

    祝大家年三十儿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