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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推断

    聂云汉不让向羽书告诉卓应闲自己受伤的事,  就是怕他担心,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担心。

    “阿闲,没事的,伤不重,  只是伤口又崩开了而已。”聂云汉拉着卓应闲的手腕连声安慰,  却发觉他在抖。

    卓应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恼火,  或许是连日来的牵肠挂肚没了顶,又加上这一夜情绪几番起伏,  一刹那血涌上脑门,心疼得不行,怒火在胸口撞来撞去,  无处可发,憋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抖。

    “崩开?”他眼珠定定地看着聂云汉,声音是哑的,“因为我对吧?要不是我刚才跳进你怀里……”

    还让你抱着我走了那么久。

    聂云汉郁闷地闭了闭眼,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不小心就说秃噜了嘴。

    “真没事,你看出血也不多,  回去找戴爷要点金创药涂上就行了。”聂云汉哄道,“这点伤对我不算什么。”

    卓应闲垂着眼,  冷冷道:“只要伤了,就会疼,别装没事人,  你这是仗着没人替你心疼么?”

    “不是,唉,  别说这个了,本来时间也不多,  已经消磨了大半,我还得——”

    “你还要走?!”卓应闲声音颤了颤,仰头看他,眼中明晃晃地挂着失落,“我以为你会留下来。”

    聂云汉无奈道:“我不能留在这儿,还得出去打探情况。”

    卓应闲哽了哽,强行压抑着内心那愤怒、内疚和失落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是啊,大事当前,由不得他任性。

    “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耽搁了几天?”卓应闲拉着他的腰带,“给我看看。”

    “别别别,这没什么好看的。”

    聂云汉捂着腰带,心里惴惴,若要他知道自己带着伤还自愿在陷阱待了四五天,那岂不是要糟?

    伤口也不想给他看,前后扯开好几次,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比实际情况要吓人,阿闲看了一定又要多想。

    怎么搪塞才好呢?

    卓应闲见他不说话,冷声道:“别想编什么话哄我,我也不是没见过伤的人,不会大惊小怪,就看一眼,不然心里胡思乱想才麻烦。还有,你们不是拿了苗哥的手书去接左哥么?为什么会受伤?”

    门外,向羽书跟着游萧正兴冲冲来找聂云汉,刚到门口就听见卓应闲问的这一长串问题,心道不好,立即刹住了车,转头就想溜。

    游萧疑惑:“大竹竿,你去哪儿?”

    向羽书长得又高又瘦,被游萧取了这么个外号,他也顾不上反驳,扭头挤眉弄眼想叫游萧别声张,这时“哗啦”一声,门开了,卓应闲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想躲到哪儿去?”

    “不怪我啊闲哥哥,是汉哥不让我说的!”向羽书转过身,着急忙慌解释,“也怪我,是我害得……”

    看着卓应闲眼神有些不妙,他又改了口,“……还是不怪我,是那个黑衣人,他暗算我们!但是你放心,汉哥说那人下手不重,捅得不深。”

    光那“捅得不深”四个字,就足够让卓应闲心惊肉跳,他盯着向羽书问道:“是刀伤?还是匕首?”

    游萧在旁边听明白了,飞快地跑进屋里,看着一脸懊恼的聂云汉,见了他的易容先是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阿爹!你受伤了?!伤在哪儿?!”

    聂云汉扶额:“快点进来,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么?”

    向羽书知道事情穿帮也躲不过去,悻悻地进了门,卓应闲向两边看看,才小心翼翼把门关上。

    聂云汉试图转移话题:“萧儿,一路过来没被人看见吧?”

    “我办事,你放心!”游萧得意地挺起小胸脯,“舅舅把段展眉拉走了,叫人告诉我一炷香之后带大竹竿过来找你,我知道怎么回事,小心着呢!”

    聂云汉想想刚才的事儿,不禁老脸一红,幸亏没在床里多耗时间,要不然让孩子撞见,虽然没做什么,但也实在不成体统。

    卓应闲坐在一边,表情像是冻上了似的,问向羽书:“你刚才说的黑衣人是谁?”

    向羽书求救似地看向聂云汉,聂云汉无奈,选择主动坦白,挑挑拣拣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隐去了在陷阱里的经历,只说因为要休养才在山里多待了几天。

    “其实真没有大碍,你别多想。”他觑着卓应闲晦暗不明的神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才好。

    卓应闲怒极反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也不敢要求你什么。但是自己的命得自己顾着,可别当自己是九命的猫,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岂不遗憾?!”

    聂云汉:“……”

    气氛一时凝固,向羽书看着聂云汉无奈的模样,内心那负罪感发挥了作用,替他解释:“闲哥哥,这次不是汉哥不惜命,真是那黑衣人太狡猾,汉哥是为了救……”

    “咳咳!”聂云汉在旁边干咳一声,免得向羽书越说越多,于是把责任推到凌青壁身上,“对,是那黑衣人太狡猾,下回我一定万分小心。”

    卓应闲心里疼,嘴上硬,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这么矫情发火,又偏偏忍不住,所以这脾气里也有冲自己的一份。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克制着不说话,免得出口伤人,虽然垂着眼,但眼神还是止不住偷偷往聂云汉伤处瞟。

    游萧明白他的心意,拉着聂云汉的胳膊摇了又摇:“阿爹,给萧儿看看伤口吧,若是没事,萧儿也就不担心了。”

    向羽书这个二百五,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傻乎乎跟着帮腔:“对啊汉哥,这都好几天了,有戴爷的药,肯定也好得差不多了,给咱们看看,大家也放心。”

    聂云汉一抬眸,撞上卓应闲的眼,见那眼睛仍是红的,不由心一软,边解腰带边说:“真没事,就稍微撕裂了一点,可能会显得有些难看,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解开外袍,里衣也是深色的,看不出什么,裹伤的麻布是暗黄色,那一小块已经被血液浸透,贴在皮肉上。

    还没等卓应闲开口,游萧担心地凑了上去:“呀,都粘住了,揭下来的时候会疼的。”

    他伸出藕节一般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去解那麻布条,后背挡住了卓应闲的目光。

    聂云汉知道他什么意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赞道:“乖儿子,知道心疼阿爹了。”

    “你救了舅舅,我拿命赔给你都行。”游萧轻轻地揭掉裹伤的布条,注意力都在伤口上,语气却是极其认真的,“以后你就是我亲爹,是好阿爹,萧儿长大了,除了照顾舅舅,定会为你养老送终的。”

    自知是个断袖、注定断子绝孙的聂千户听了这话感动得不行,胸中顿时涌起一股老父亲的拳拳之爱:“别想那么远的事儿,你能平安长大我就放心了。”

    游萧抬头冲他一乐:“我定会平安的——阿爹的伤没有大碍,应闲哥哥你别担心。”

    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伸手够着茶杯,倒出一点茶水在帕子上,低头轻轻将聂云汉伤口溢出的血擦了个干净,随即转头看向羽书:“大竹竿,你那里有没有止血药?”

    向羽书一怔:“有,但是在我房间里。”

    “我去拿。”

    聂云汉正要阻止,游萧主动道:“别担心,我顺便可以看看院子里安不安全,他们不会在意我一个小孩子的。”

    游萧这一离开,聂云汉的伤口便露在卓应闲眼前。

    之前看聂云汉背上那道伤疤之时,卓应闲就觉得自己后背发紧,也跟着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天生这样,还是只对聂云汉敏感。所以这回他明知游萧是故意挡着的,也便没推开他,好藏一藏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

    处理干净后,那伤果然看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心,就是一道一拃长的口子,被缝合过,又被扯开了,创口变得十分不平整,坑坑洼洼的,用来缝合的桑皮线还没有完全被化掉,被夹在皮肉中,了无用处,显得非常尴尬。

    卓应闲皱着眉头,伸出长指轻触着伤口附近的皮肤,他刚刚动气,指尖有点凉,激得聂云汉猛地战栗了一下,向后缩了缩。

    “别动,快好了,有点痒。”

    “你当我没见过伤?”卓应闲碰到他的伤口,果然还是感觉浑身不舒服,强压着不适感垂眸道,“五天前受的伤,还缝合过,要是用戴爷的药,今天不至于还能崩开。看着像撕裂过好几回,是不是这几天又跟别人打斗了?”

    “真没有!”聂云汉自觉这回说的是实话,“伤在这里确实容易扯着,是我不注意。”

    向羽书盯着那伤:“啧,是好得有点慢,上回背上那道口子那么深,五六天表面就愈合了呢。”

    聂云汉:“……”

    你快闭嘴吧!

    卓应闲帮他掩了掩衣裳,咽下心中诸多疑问。

    比如,这伤口为什么总是被扯开,是不是他这一路遇到了什么人?

    比如,伤口被扯开,为什么戴雁声没有继续帮他料理,而是任他就这么一直伤着?

    再比如,那条挂满了各种小物件和药物的百川带他平时总是不离身,为什么今天却没有系,是不是被人夺去了?

    卓应闲知道聂云汉不说,只是不希望他担心,那自己就别像个哀怨的小媳妇似地一直追问。

    这些都没有用,若想帮聂云汉,还是尽快打听出独峪人的动向才好。

    游萧推开房门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眉心红痣也鲜红欲滴,还不等众人问,他便主动道:“段展眉在前边招呼他的狐朋狗友呢,没在附近。舅舅说他叫人盯着了,稍后过来会跟阿爹打招呼。”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卷细布放在桌上,打开手里的药瓶,对聂云汉道:“阿爹,我帮你上药,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向羽书伸着脖子看:“没拿错吧?”

    “你那里几瓶药做什么的我早就记清楚了,闭着眼都不会错。这瓶就是止血的。”

    聂云汉看了一眼瓶子:“没错。萧儿,让羽书来吧。”

    “不用,傻大个蹲着不方便,我个子矮,正好。”

    游萧弯下腰,轻轻将药粉洒在伤口处,接着便拿起桌上那卷细布展开,卓应闲伸手帮他按着一端,两人很快把聂云汉的伤给裹好了。

    看游萧手法熟练,包扎得也很整齐,聂云汉赞道:“萧儿,做得这么妥帖,什么时候学的?”

    “这有何难,做得多了就会了。”游萧把布条系好,将聂云汉的里衣拉过来,伺候着他把外袍也穿好,“舅舅把我从红玉楼带出来,我们一路被人追杀,他又不会功夫,东躲西藏受过很多伤,只有我照料他,这些都要学的。”

    他语气轻松,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卓应闲听得心里发紧,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三年前,苗笙带他从红玉楼逃出来的时候,游萧才五岁啊!

    “以后我长大了,定能护着舅舅,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他。将来离开段展眉大坏蛋,我要带着舅舅游遍大曜,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让他天天开心。”游萧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兀自笑了起来。

    向羽书在旁边说:“那你也要学功夫才行啊,我可以教你。”

    游萧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能进赤蚺,可能也算有本事,那我就勉强跟你学学吧。”

    向羽书:“……”

    聂云汉看向卓应闲,见他垂着眼,掩住了眼中情绪,只能看到那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有的人啊,总是把自己经历的苦难藏得严严实实,对外则是一副永远积极向上的模样,从不自怨自艾,也从不抱怨生活。

    萧儿是这样,阿闲更是这样,天真烂漫得让人心疼,又勇敢得叫人肃然起敬。

    凡事都以死相搏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战胜困难,好好活着回来。

    与他们相比,自己确实是懦弱了。

    这时苗笙在外边敲了敲门:“阿闲?你在吗?”

    卓应闲像是从什么思绪中醒过来一般,扭头道:“我在。”

    游萧先他一步,“噔噔噔”地跑过去开了门,扑到苗笙腰上抱住:“舅舅!”

    苗笙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将门关好,走到桌边看着卓应闲和聂云汉:“我把展眉的人都挡在了小院外,石歧和谢辉守在外头,咱们可以放心说话。”

    聂云汉颔首:“多谢苗公子。”

    “举手之劳。”苗笙微微一点头,“我想过了,展眉回来,也算是件好事。平日里我无心过问五陵渡的杂事,现下倒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他看着卓应闲:“而且阿闲今日的表演很是引人注目,已经有很多人在打听‘云闲公子’了,看展眉那副样子,也有点利用你的想法。”

    “是么?那倒也好,我正愁不知道该从哪里打入。”卓应闲冷笑,“他若愿意提供机会,我自然照单全收。”

    聂云汉沉吟:“阿闲……”

    “我明白,会小心的。”卓应闲诚恳道,“这次我绝不会莽撞。苗哥可以从段展眉口中套话,我自然可以从跟段展眉有来往的人身上打探消息,这消息之间还可以相互佐证,避免上当。”

    “段展眉此人心机深重,又没什么廉耻之心,小心他引你上套。”聂云汉望向苗笙,“抱歉,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危。”

    苗笙苦笑道:“展眉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会小心的。不知聂公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这位向公子还留在绿绮琴吗?”

    “嗯,羽书留下,关键时刻能护你们周全。”聂云汉道。

    向羽书脸上顿时浮现一丝不情愿,被聂云汉一瞪,赶紧憋了回去,连连点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也不用将他藏着掖着,羽书算是赤蚺编外,身上还没有太明显的行伍烙印,不易被人识破。”聂云汉看了看游萧,“对外可声称是给萧儿请的书童,学过点功夫,正巧苗公子宅院刚被火袭,请个人来陪着萧儿也说得过去。身份文书阿闲可帮忙做一份,糊弄段展眉应该不成问题。”

    卓应闲点头道:“这样也好,免得整日把羽书圈在院子里,他能四处活动,也方便与汉哥你们接头。”

    游萧冲向羽书挑挑眉:“大竹竿,以后你就是我的跟班了!”

    向羽书心里十分烦躁,可这是聂云汉的“军令”,他又不敢不从,只能忍气吞声地瞪了游萧一眼。

    “关于段展眉,我有一事不明。”聂云汉道,“他既是水貔貅的一方舵主,经常到五陵渡来,何以他至今不认识黑市话事人孔昙?”

    苗笙道:“据我所知,黑市的运输由他们自己掌控,所有货物由孔昙手下的船只运送,船上会插一支待宵孔雀旗,若是水貔貅的人看到了,都会主动避让。这是水貔貅的总把头定下的规矩,手下无人敢违抗。展眉虽然掌管五陵渡辖地,但因为不与孔昙直接对话,所以两人并无交集。只是不了解情况的外人会以为,一个是卖货的,一个送货,自然会有合作,想必这也是独峪人找上展眉的原因。”

    “独峪细作打探情报的本事不至于那么差,此事会不会另有隐情?”卓应闲疑道。

    聂云汉想了想:“黑市运货量不会小,孔昙明显是想将运费这块也都吞了,这块肥肉水貔貅吃不着,难道不会惦记?那水貔貅的总把头不会跟钱过不去,他们也不是能容人之辈,怎么会对孔昙网开一面,莫非两人是拜把兄弟不成?”

    “既然水貔貅与黑市并无合作,那么独峪人要从黑市采买,也就不必经过水貔貅,不如找本地商贾直接引荐,他们现在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多日来毫无进展,难道不着急么?”卓应闲道。

    这个怀疑倒也合理,毕竟自从聂云汉他们在文州便知道独峪人要来这处黑市,连进入黑市的木牌都已经弄到,即便中途被赤蚺截获,想必他们再找一枚也并不费事。可这半个多月过去了,竟还没达成目的,确实奇怪。

    聂云汉沉吟道:“说不定是因为他们进入黑市遇到了阻碍,才给了段展眉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他一直犹疑的神色突然舒展开来,勾起嘴角冷笑道:“段展眉主动招揽独峪人,并不仅仅是想挣钱,而是对这黑市有所图谋!”

    作者有话要说:

    汉哥:萧儿乖,阿爹给你买糖吃。

    游萧:阿爹你可长点心吧,吃糖吃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