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都市言情 > 貌美恩公不对劲 > 第65章 诈降

第65章 诈降

    向羽书整个呆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聂云汉心道,  不愧是“灵翅”训练出来的人,连我都没听见这声响。

    他俩一边仰着头看两侧动向,一边去摸手边的刀,只听“扑通”一声,  低头看时,  竟是那无名之人跳进水里去了。

    不知他如何逃生,  聂云汉也无心追他,因为这人一动,  原本还待命的两侧弓箭手此刻纷纷放箭,箭雨漫天落下,“叮叮咣咣”把这小船扎成了刺猬。

    聂云汉和向羽书挥刀挡箭,  倒也发现这些人放箭的目的以震慑为主,便知他们其实还是不敢伤到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

    “羽书,划船,  我掩护你!”聂云汉看前方已有船只追来,打算迅速后退。

    向羽书一点头,坐在船尾卖力划桨,  把船儿划得飞快。

    两侧山壁之上,弓箭手见这两人竟还不知束手就擒,  又来一波箭雨。

    聂云汉站在船上,把刀几乎挥成一团银色的光,挡在向羽书之上,  护着他不受箭矢威胁,自己却险些中箭,  被箭头划破了右臂衣裳。

    向羽书担心喊道:“汉哥,你怎么样?!”

    “没事,  破了点皮,快划!”聂云汉看了看右臂上侧的伤,不以为意,他抬头环视两侧挂在山壁上的弓箭手,本以为只要他们划走这帮人就没法追,没想到这几个人竟如猴儿似的,荡着长藤跟着他们紧追不舍!

    向羽书也看见这阵势,连连咋舌:“这帮人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像我们的风格。”

    “你也看出来了?孔昙他们三个出身‘灵翅’,其实是韩方很久之前成立的一支先锋暗杀队,后来死伤太重才取消的。咱们‘赤蚺’不过是他第二个想法而已。”聂云汉见后方追船来得甚快,焦急地拿刀敲了敲船边,“还能再快点吗?咱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不敢真下杀手。”

    “我已经……尽力了!”向羽书脑门汗如雨下,“真要命,要是带了铁伞就好了,谁知道这里竟还有弓箭手!”

    小船只有两支桨,后面追来的船比他们这个大了至少两圈,上面能站五六个人,还余四人八支桨,划得自然比他们快了几倍。

    聂云汉看这阵势,也知此次敌众我寡,难逃一劫,不由改变应对策略:“算了羽书,别跟他们硬碰硬。既然你们从进了入口就被盯上,他们也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在这守株待兔,咱们逃不掉的。”

    “啊?束手就擒吗?”向羽书回头看看追来的船,不甘心地继续卖力划桨。

    “石歧谢辉战力不足,戴爷他们恐怕也已经被抓了。再说,就算咱们能打过面前这拨人,能顺利逃出山里吗?”聂云汉目光紧紧盯着两侧那群“猴子”,时刻准备抵挡他们的箭雨,沉声道,“先假意投降,再徐图后计,好在他们不是真要咱们的命。”

    “两次全军覆没落在他们手里?”向羽书恨恨道,“太憋屈了!”

    聂云汉心里也着实郁闷:谁说不是呢……就算赤蚺与灵翅势均力敌,自己人仍是吃了不熟悉地形的亏。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战略性诈降,不必在意那么多。况且也不算全军覆没,左哥还在外头,风姐带着游萧也会提高警惕,见我们久久出不去,她一定会走。”

    向羽书点点头:“这倒也是。”

    聂云汉蹲下来,认真看着向羽书:“提前跟你说声,回头汉哥要是撇下你跑了,你千万沉住气。今天我必须去救你闲哥哥,你若走不掉,一定安心配合孔昙他们,乖乖当个俘虏,保存实力。”

    也就是面对向羽书,他才特意做这番解释,怕孩子过会儿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被人抛下、从此开始怀疑人生那就坏了,要是左哥他们,聂云汉一句都不用多说,双方自有这种信任。

    向羽书突然犹豫,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卓应闲中了软筋散的事儿告诉聂云汉,而后一想,反正汉哥都要去救闲哥哥了,说这事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让汉哥更着急,暂且不说好了。

    于是他点点头道:“明白!”

    聂云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借着向羽书的遮挡,把“鳃”卷成一团掖进腰带里,这玩意本就由皮革制成,只有右眼上方那块“传影镜”是珍珠铁所制,折叠起来只有一寸见方,非常轻盈。

    之后他便站起身,看着几乎已经追到近前的那条大船,“咣当”一声扔了刀,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麻布巾冲对面晃了几晃:“兄弟,有话好说。”

    向羽书抬头看他汉哥笑得那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心里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道诈降也不用这么谄媚吧,没眼看了都!

    片刻后,船上之人将他俩搜过身,将聂云汉怀里的匕首搜走——“鳃”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一块破皮子,自然没上心——之后便将两人双手反绑,带到那艘大船上。

    大船徐徐往浮渡口那边开,聂云汉坐在船角,打量着那为首的黑胖子:“兄弟,一会儿怎么发落我们?”

    那黑胖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自然是带上岸去,问清楚来历,交给上边定夺!你们胆儿可真大,居然敢私自潜入待宵孔雀的地盘,警告你们,一会儿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定让你们受些皮肉之苦!”

    向羽书闻言,眼神诡异地看了聂云汉一眼。

    聂云汉安抚地冲他微微一点头,心想,真是太好了,这里的守卫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看来他逃跑之事对方也还不清楚,只当是抓了寻常闯入者。

    “唉,碰碰运气嘛,谁叫你们这里这么难进,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能进来,真是不给我们普通百姓一点活路。”聂云汉一边做无可奈何叹息状,一边打量这个船上的人。

    与方才山壁上挂着的那些“猴子”弓箭手不同,这几个从身形、气质及呼吸上来看,只是寻常护院水平。

    说来也对,“灵翅”训练精兵,自然人数有限,不然被当地官府发觉,扣个“谋反”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那些精锐一定是用在暗哨上,平日里不会抛头露面。

    既然如此,一会儿行事更方便了。

    那黑胖子听了聂云汉的话,冷哼一声:“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黑市?东西见不得光就不说了,价格昂贵,运费比水貔貅的价还要高,若被官府拿到定是要问罪的。有钱有势的人都有自己的路子解决,你们平头百姓来瞎凑什么热闹?!”

    聂云汉:“……”

    这是什么道理?敢情待宵孔雀把黑市搞得这么神秘又守卫森严,还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你们也知道黑市卖的东西见不得光,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他低头不语,做服气状,一直暗暗留心船的走向。

    这船到了浮渡口,黑胖子便使人将聂云汉两人拎下来,换了另一艘小船,由黑胖子和另一个随从两人看守,一人划双桨,小船便晃晃悠悠继续前行。

    看水面宽度和日头西落的方位,这船应该是已经上了落日河,大约是要往地面陆路而去。

    落日河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眼前这“长河落日圆”的景象,画面恢弘壮丽,一半河水都被西垂的太阳染红,犹如前人诗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所描述那样,这样一艘小船行在江上,如同人在画中。

    只是聂云汉并无心欣赏,没想到这一番折腾,竟然耗了一个白天的时间,他不由暗暗着急,也不知现在阿闲怎么样了。

    若是段展眉还要出来带着哈沁与韩汀见面,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折磨他?

    真希望自己赶到的时候发现阿闲已经跑了,那样即便扑个空,他也能松一口气。

    想到要去找卓应闲,聂云汉不由低声问向羽书:“你身上有钱吗?”

    向羽书一怔,向他扭了扭腰:“腰带里有两个铜板。”

    “就两个?”

    “我本来就没有钱啊,只有一点点碎银子,还在绿绮琴没拿回来。”向羽书委屈道,“你要钱做什么?”

    聂云汉敷衍道:“一天没吃饭,饿得慌。”

    “两个铜板还不够你买烧饼的?”向羽书恨恨道,“他们这么抠门,饭都不管你么?我就早上吃了一顿,现在也有点饿……”

    黑胖子听见他俩窃窃私语,不悦地瞪了过来:“你俩嘀咕什么呢?!”

    向羽书不爽道:“我饿了!想知道你们一会儿管不管饭!”

    “嘿,你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吃饭?!”黑胖子嘲笑道。

    “我一紧张就饿,不行么?”

    “臭小子,嘴还挺硬。”黑胖子见向羽书还是个半大孩子,也没跟他一般见识,跟旁边人说道,“上岸之后给他俩买个馒头吃。”

    趁黑胖子不注意,向羽书扭向聂云汉,聂云汉背过身去,伸手在向羽书腰带里摸了好一会儿,找到那两个铜板。

    小船又在水上漂了一会儿,聂云汉已经隐约听到岸上传来的动静,便附在向羽书耳边,低声道:“等我走了,你跟那黑胖子说,你就是他们二当家凌青壁一直在找的赤蚺,说待宵孔雀有内鬼,把今天救我那人告诉他们。”

    向羽书瞪大了眼:“你这就走?”

    “水里他们不好追。”聂云汉说着话,已经把手上的绳子拽松脱,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憋着气飞快往岸边游去。

    直到气息耗尽,他才掏出“鳃”,戴上面罩,回头见没人追来,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往前游。

    小船上,黑胖子本来已经下了水,但他没想到聂云汉游得那么快,一下水就没见着对方影子,不由悻悻地回了船上。

    他本要拿向羽书出气,向羽书便把聂云汉教的话给他学了一遍,那黑胖子登时愣了。

    旁边手下问:“怎么办?”

    赤蚺不赤蚺的黑胖子没听说过,但二当家叫凌青壁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他沉吟片刻,道:“内鬼一事兹事体大,先送到二当家那儿去!”

    聂云汉浑身滴汤挂水地从码头附近爬上岸,活脱脱一个水鬼模样,路人见了他都退避三舍,正方便他加快脚步往城里赶。

    此刻已经华灯初上,又恰逢端阳节,街上比平日里热闹许多,周围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但听来听去,也没听见他想要的东西。

    他放慢脚步,东张西望四处寻着什么,神情有些焦躁,好容易看到一个大娘摆的小摊,立刻跑了过去。

    “大娘,您这粽子怎么卖?”

    “三文钱一个,不过现在还剩两个,不卖啦,留着给我小孙子吃。”大娘笑呵呵道。

    聂云汉捏着两个铜板,可怜巴巴道:“能不能卖我一个?原本答应了娘子带粽子回去,没成想遇上一些事……身上只剩这点钱……”

    大娘看他长得俊,此刻落汤鸡一般浑身湿透,还有点哆嗦,顿生怜悯之心,但又有点舍不得,犹豫道:“你娘子……自己不会包吗?”

    “嗐,我舍不得她麻烦。”聂云汉咧嘴笑了笑,央求道,“大娘,就只要一个,一个就行。”

    “行,给你吧,小孙子吃一个也够。”大娘笑呵呵地拿纸了粽子递给他,“钱我就不要了,祝你们小两口恩爱常在,百年好合。”

    “谢谢大娘!祝福收下了,钱您一定得收,要不然我娘子该不高兴了!”聂云汉兴高采烈地接过粽子,将两个铜板放在摊上,转身一溜烟跑了。

    他把袍子一角兜起来,穿过腰带,打了个结,挽了个小布兜,把纸包包的粽子放进去,这才放心地跳上一侧屋顶,飞速狂奔起来。

    跑到绿绮琴附近的街道,聂云汉觉得不对劲,当即便停住了脚步。

    原本这一条街都热闹非常,又逢今日过节,应该像刚才经过的那条街道一样更加热闹才对,可是此刻望过去,那边黑压压的,竟毫无动静,连平日里老远就能听见的丝竹曲韵都没有。

    聂云汉站在一座三层楼屋顶向绿绮琴眺望,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跳下来,在街边随意拉了个小贩打听:“哎,绿绮琴那边怎么了?没开张吗?”

    那小贩表情丰富,先是瞪眼一怔,接着煞有介事道,“你还不知道啊?苗老板突然得急病去世了!段舵主要在正堂停灵七天,绿绮琴自然不可能开门,将来还开不开都成问题!”

    “苗老板怎么会去世?”

    “那谁知道,好像是昨晚上出的事,段舵主把城里所有有名的郎中都请来了,大家都说没得救!要说这段舵主也是个痴情之人,抱着苗老板的尸身一夜不曾入眠,整个人都呆滞了。”

    聂云汉想到段展眉对苗笙的所作所为,冷笑道:“痴情?哼!”

    “人家两个的事,轮到你随意指摘?”五陵渡民风开放,大家都见多识广,平日里少有条条框框,小贩还当聂云汉看不上好男风的,不满地回了一句,态度也明显比方才差了许多,“不管怎么样,我劝你最好别过去,还是绕路走吧。”

    “为何?他家办丧事,还不让人从门前过了?”

    “据说段舵主悲痛过度,性情大变,把所有小倌和姑娘都关起来不让出门。绿绮琴前后门的街道也都封了,不由人通行。谁要打那儿附近走,扰了苗老板清净,必定会被抓起来毒打一顿。”小贩摇头道,“今日不少人挨了打,大过节的你可别去找晦气。”

    聂云汉讶异道:“这么霸道?官府不管?”

    小贩斜眼看他:“你新来的吧?懒得跟你解释。话我撂这儿了,你爱听不听!”

    聂云汉连忙拱手:“听听听,多谢小哥忠告。”

    那小贩推着三轮车离开,一边走一边叹:“唉,咱们一家团聚,人家天人永隔,可怜哟~”

    聂云汉望向绿绮琴的方向,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如果段展眉如此悲痛欲绝,阿闲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迅速往绿绮琴赶去。

    果然正如那小贩所说,绿绮琴外墙下,每隔两三丈便有一人守卫,将这偌大的院墙看守得十分严密,恐怕段展眉已将自己在五陵渡所有的人手都调了过来。

    聂云汉不欲打草惊蛇,想先进去探一探内情,便绕到卓应闲与苗笙居住的小院院墙外,拈了几块石头声东击西,引开守卫注意,便借着夜色遮掩,跳上了那处墙头。

    只是他没想到,那角落的墙下还站着两人,正抬头往上看,与他看了个眼对眼。

    那两名守卫许是警惕性不高,第一反应居然是面面相觑,给了聂云汉反应的时间,他跳下来干脆利落将二者击晕,顺便拎了其中一人的刀,轻轻往院中走去。

    那院里灯火未燃,黑压压的一片,有如乌云盖顶般压抑。聂云汉仔细查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一草一木明明没有半分改变,却寂静得如同荒野枯坟,与前几日平静温馨的模样大相径庭。

    每看一眼,聂云汉的心就收紧一分,他径直奔向卓应闲的房间,里面黑灯瞎火,明显是没有人,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想进去看一眼什么情况。

    房内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的衣物、行李、用具全都被扔在了地上,桌椅柜子也全都翻倒,好好的锦绣堆一般的房间,此刻仿佛台风过境一般,已经破烂不堪。

    聂云汉的心咚咚直跳,不知卓应闲遭遇了怎样的对待,琢磨着该怎么寻人。

    这时他耳根一动,觉察到许多人的脚步向此处赶来,便也不打算再躲——方才那两个守卫,应该不是反应迟钝,而是段展眉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特意叫人在这里等着。

    这几日内经历种种,段展眉也应该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扣下卓应闲,一来为了泄愤,二来自然为了引赤蚺上钩。

    果然,下一刻便有人将门口重重围住,把那不甚明亮的月光挡去了大半。为首的人逆光站在聂云汉面前,笑道:“聂兄对吧?久仰大名,今日总算等到你了。”

    聂云汉眯着眼打量着对方,终于认出那应是段展眉的一个心腹,上次他来绿绮琴时,见这人陪在段展眉身边。

    “跟你不熟,没必要称兄道弟。”他冷哼一声,喝道,“你们把人藏哪了?!”

    “先生莫急,时雨正是为此而来。”时雨一侧身子,向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他身后的人也立刻“哗啦”闪出一条路,“云闲公子有请,请随我来。”

    聂云汉冷冷地看了时雨一眼,大步迈出门去,心里念头飞速转着。

    这个叫时雨的他听向羽书提过,这下便对上了号。此人连他兵器都没打算缴,大约是仗着人多势众,觉得他只有一个人,必然不足为惧。

    如此说来,阿闲是否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

    不管怎样,今日必定得把阿闲救出来,至于苗笙……段展眉应该不会毁他身体,那便对不起萧儿,只能下次再来救他舅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来自白居易《暮江吟》,大家都知道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