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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软禁

    聂云汉不再与段展眉废话,  抬刀便向他砍去。那刀风含着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怒意,凌厉至极,恨不得立刻取了面前这人的项上人头。

    段展眉见他要玩真的,只得抬刀去挡,  “砰”地一声兵刃相接,  高下立断,  他顿时明白自己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接下来的场面,与其说是打斗,  不如说是碾压。

    段展眉虽然功夫还算过得去,但遇上聂云汉这样行伍出身、经年累月训练的,完全不够看。

    况且聂云汉要替卓应闲出气,  存心要让段展眉遭罪,要在人前折辱他,完全是拿他当猴耍,刀锋七下八下,  先把段展眉的发髻削了大半,碎发在空中飘飘洒洒,如同飞灰一般;又在拆招的过程中,  时不时在他背后划上几刀,最后干脆把他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衣挑了,  露出他后背的伤来。

    这下,旁边观看的那些待宵孔雀手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画的什么?怎么这么像……”

    “你这眼力实在太差,什么叫像,  这分明就是个大王八!”

    “哈哈哈哈哈!对!大王八!就是大王八!”

    段展眉一直疲于应付,此刻气喘吁吁地举着刀,  茫然地看向四周,可惜他眼前发黑,  那几个手下指指点点的模样在他眼里忽明忽暗,根本看不清楚,只有那些尖酸刻薄的嘲笑,像无数银针一般扎进他的脑子里,又如同钩子一般,勾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段展眉,你算什么东西?我主家发卖个下人,还得跟你交待?有本事的话,拿钱来把人赎了呀!”

    “一个臭屠户家的儿子,还敢惦记我们员外府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哪里来的小爬虫,有什么资格跟着我大哥混?简直做梦!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就扔到乱葬岗去,这种渣滓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想入水貔貅?行啊,从我们舵主裆下钻过去,钻个二十次,兴许有机会。”

    “你这条贱命,给咱们舵主提鞋都不配,不知死活的东西!”

    “闭嘴!闭嘴!”段展眉不堪忍受,疯狂地咆哮起来,竟然冲向那些旁观者,毫无章法地举刀乱劈。

    那几个人才不与他动手,大笑着“轰”地一声散开。

    聂云汉冲过去,一把拎住段展眉的后颈,将他拖回院子当中:“这就受不住了?还以为你是硬汉一条,当初折磨别人的时候,你没想过今天?”

    段展眉挥着刀,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气喘吁吁吼道:“你……你以为那些罪,我没受过么?”

    聂云汉一脚蹬向他的小腹,将他踢出一丈有余:“你受过,便要别人也尝尝这滋味?你千辛万苦爬到高位,就是为了转回头来欺辱别人?”

    “世道不公,你第一天知道?”段展眉呕出一口鲜血,挣扎着以刀撑地站了起来,狂妄地看着聂云汉,“你一个军户子弟,于行伍中也没少受过罪吧,你就不曾想过,有一天能掌握权柄,让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匍匐在你脚下?都是这大千世界中辛苦挣扎的蝼蚁,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聂云汉鄙夷地看着他:“世道的确不公,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有你这种废物才会以己度人,给自己的卑鄙行径找借口!”

    “哈哈哈哈哈!我是废物?!好,我是废物!”段展眉把手里的刀“咣”地一扔,“这么看不起废物,那你杀了我啊!哼,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可打到现在,你不是照样不敢下杀手?还不是不愿得罪待宵孔雀,还不是怕打探不到哈沁的下落,让他白白跑了?分明是有所求,又不肯低头,根本就是虚伪!”

    段展眉踉踉跄跄,一步步走到聂云汉面前,凑近了看着他,咧嘴讥讽道:“你这种……伪君子,有什么资格……鄙夷我?!”

    聂云汉左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咬着牙轻声道:“你觉得我不杀你是不敢?呵,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总把头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他下手,应该比我精彩得多!”

    听到这话,段展眉的眼睛倏地睁大:“你……孔昙他真的……”

    “总用自己的想法揣测别人,实在蠢到家了!”聂云汉松开手,将他推得后退了几步,接着也将右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冷笑地看着段展眉,“我今天来找你,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揍你一顿。”

    说罢,聂云汉突地出手,向段展眉袭去,段展眉闪避不急,被他结结实实地打中面门,脑袋嗡鸣不止,鼻梁剧痛,像是断了,鼻子嘴角都溢出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这一拳到肉的感觉比方才拿着兵器对打的感觉好多了,聂云汉承认,自己确实有点伪君子,早知道就不给他那把刀,直接拳头招呼更解气。

    段展眉此刻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就是躺在地上任凭聂云汉单方面殴打。

    聂云汉想起卓应闲那一身的伤,想起他后背刀口鲜血淋漓的模样,气得肺管子都疼,手里一点后劲都没留,尽数往段展眉身上招呼——直到身后传来一片喧哗,凌青壁地声音陡然出现。

    “聂云汉,住手!”凌青壁拉开聂云汉的一条胳膊,皱眉道,“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聂云汉气喘吁吁,推开凌青壁的手,恨恨地看了眼地上被得奄奄一息的段展眉,这才站起身来,瓮声瓮气道:“这种人死了活该!”

    旁边另有一人缓声道:“你若把他打死了,我怎么跟水貔貅总把头谈判?”

    听到这声音,聂云汉立刻回头看向那人:“孔昙兄,你终于出现了。”

    孔昙依旧是上次所见时那彬彬有礼的神情,向聂云汉轻轻一点头。

    段展眉已经被聂云汉揍得肿成了个猪头,本也半死不活地躺着,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此刻听到孔昙的名字,仍是费力地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近前的男人。

    这人神色虽然儒雅像个书生,且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袍,看起来极为简单朴素,但浑身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并非是寻常人能够假扮的,八成就是孔昙本人。

    见孔昙的目光向自己扫来,段展眉立刻闭上了肿胀的双眼,假装人事不省。

    聂云汉假装迫不及待:“水貔貅总把头什么时候能到?”

    “最快明日。”孔昙淡淡道,“青壁,叫人把段展眉带下去,给他上些伤药,保住他的性命。”

    凌青壁点头道:“是。”

    “找个仔细人,我刚才下手确实有点狠,你们手下粗手粗脚的,别伤没给他治好,回头再把他给弄死了,再说这伺候人的活儿,他们也未必乐意干。”聂云汉看看被人抬进屋里去的段展眉,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说,“这绿绮琴的廖管事很会服侍人,又不会功夫,让他来吧。”

    凌青壁看向孔昙,孔昙微微向他一颔首,于是凌青壁便差人去唤廖管事过来伺候段展眉。

    “孔昙兄来得正巧。我方才还怕段展眉不信我说的,正想着找人假扮你在他面前晃一圈,现在倒是省事了。”聂云汉和孔昙一起离开小院,他刚刚出了气,此刻心中十分轻松,“想必他今晚定会有所行动。”

    “嗯,如此甚好。”孔昙略略向聂云汉一欠身,“之前的事,多有得罪。”

    聂云汉笑着摆了摆手:“孔兄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明白。”

    尴尬寒暄了几句,孔昙便提出要去探望卓应闲,聂云汉推脱不过,眼下也不好拂了对方一番好意,便带他过去。

    卓应闲知道这是将聂云汉困了多日的孔昙,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看在聂云汉的面子上才没翻脸,只是敷衍客套,便称自己还有点困倦,想再休息一会儿。

    孔昙见状,便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打搅,愿卓公子的伤早日痊愈。”

    聂云汉将他送到门口,他又道:“聂老弟留步,不用远送。”

    “谢孔兄体谅。”聂云汉笑道,接着便关了门。

    谁知还没等聂云汉走到卓应闲身边,便听到门外多了些窸窸窣窣的脚步,接着门上传来了“哗啦啦”上锁的声音。

    卓应闲神色一凛,与聂云汉对视一眼,几步便跨到了门口,拉了拉门,果然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聂云汉砸了几下门,怒道:“孔兄,这是何意?!”

    卓应闲更是生气:“孔昙,你这是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也不至于,我二弟不还把你们从段展眉手里救出来了么?细算下来,倒是我们做得更多一些。”孔昙在外道,“况且聂老弟心里有什么打算,他自己心里清楚。”

    聂云汉被孔昙说中,讪笑着挠了挠腮,靠在门上道:“我说孔兄,咱们就不能直来直去么?”

    “兵不厌诈,这道理你不是最清楚?”门外声音盈盈透着笑意。

    卓应闲极为不爽,斥道:“孔昙,今夜行动是为救你三弟,你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救还没救,何来‘恩将仇报’一说?卓公子重伤未愈,最好还是别动气。不然聂兄该担心了。”孔昙在外面好整以暇道。

    卓应闲郁闷,扭头看聂云汉,低声问:“他们待宵孔雀的人说话都这么讨打么?”

    聂云汉无奈地一耸肩:“上梁不正下梁歪。”

    门外孔昙听到,低声笑了笑,道:“在下三弟之事,不劳烦聂老弟出手。方才在那院中,孔某并没有撒谎,确实请了水貔貅总把头来此议事……”

    卓应闲一怔,看向聂云汉,后者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事,毫无惊诧之色,倒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装出一副紧张的口吻:“你疯了?不要你三弟的命了?!”

    孔昙在外道:“段展眉既然有意引我出现,自然另有目的,我必不能上他的圈套。他以我三弟为人质,目的达成之前,不会撕票。三弟不听我号令,私自行动,就算被困,那也是他应受的惩罚,想必经过此事,他也能成熟一些。”

    “有你这种大哥,韩汀可真够倒霉的。”卓应闲没想到孔昙竟如此寡情,不免揶揄。

    “我早跟他说过不能牵扯进这件事里去,他偏不听,这就是自作自受。我不能为了他的儿女私情,拿待宵孔雀去冒险。”孔昙振振有词,“待宵孔雀与水貔貅和平相处甚久,一个不安分的段展眉,现在已经拿下,交与他的总把头处理便可,没必要因为他一个人,毁了两帮的交情。”

    聂云汉讥讽道:“孔兄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这么能顾全大局,连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义都能置之身后,在下佩服。”

    孔昙丝毫不以为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聂老弟不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连义父之仇都能暂且放下么?只不过你的牺牲,又有谁在意呢?”

    卓应闲一听这话,紧张地看向聂云汉,果然见他脸上嘲笑未散,眉目中却已聚拢了些许怒气,便不由地握紧了他的手。

    “大事当前,孔某简单交代一二,还请聂老弟伉俪稍安勿躁,就在这房中耐心休养。待明日事情解决,再议你们的去留。”

    接着,门外一阵窸窣声过后,孔昙的脚步声便逐渐远去了。

    “议个屁,还不是想继续扣着我们!”聂云汉哼了一声。

    卓应闲见他怒色消散了一些,心下稍定:“没想到孔昙这人竟如此凉薄,先前凌青壁说他为了祭奠死去的同袍而避世——是骗人的吧?”

    聂云汉笑笑:“那也得看是什么同袍。不过这次韩汀确实有错在先,要换了羽书这么冒失,我也少不得让他吃点苦头。”

    “你是不是猜到孔昙会这么做?看你一点也不惊讶。”

    “算是意料之中。上次与他打交道,便知这人确实死心眼,眼下他们人手多,完全用不着赤蚺帮忙,他自然会盯紧咱们,怕到时候咱们趁乱逃跑,害得他失信于人。”聂云汉突然提高了嗓音,冲外面喊道:“是不是啊,凌二哥?!”

    卓应闲也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以为只是看守的那些手下,没想到那脚步声忽地一顿,凌青壁的讪笑声便传了过来:“聂老弟果然料事如神。”

    “怎么?特意过来找我道歉?”聂云汉懒懒地问。

    凌青壁清了清嗓子:“早说了这个交易你吃亏,是你自己不信,怪不得我。”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聂云汉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诶,我是这种人吗?聂老弟不要误会我。”凌青壁嘿嘿笑了两声,“好赖咱们也合作了一天,我还不能关心关心你?放心,你的另外两个同袍,还有那小孩和苗公子,都被软禁在各自房间,我们都会好生看顾,绝对不会慢待。”

    卓应闲在旁边冷冷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凌青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卓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大哥也是为了保护几位的安全。万一水貔貅那总把头护着段展眉,深夜带人夜袭绿绮琴怎么办?今夜待宵孔雀休市,我大哥把特意训练出来的护卫带了一半过来,全都守在你们这个小院,这诚意还不够吗?等明日事情了结,再带各位回清寒居好酒好菜招待,到时候定叫老三跟各位赔礼道歉!”

    “可算了吧,上次你也这么说,最后还不是把我关进了那铁柜子里?”聂云汉“咣咣咣”砸了几下门,不耐烦道,“别来虚情假意,赶紧滚吧!”

    “唉,真是狗咬吕洞宾。”凌青壁的声音远了些,只听他与门外护卫交代道,“这院里的人一个都不能伤,要是有什么事,就到前边那个什么微雨小筑找我和大哥,听见了吗?”

    聂云汉靠在门边,听凌青壁远走的声音,禁不住乐了两声。

    卓应闲也满心疑惑,拉着聂云汉往房内走,两人坐到桌边,他才轻声问:“凌青壁吃错药了么?他怎么会故意透露出外头的安排?”

    “你也听出来了?”聂云汉喜不自胜,简直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位爷,倒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你打算怎么办?”卓应闲见他有底,便也放了心,“你既然料到孔昙即便赶来也可能不配合,是不是早有准备?”

    聂云汉托着腮,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我的好阿闲,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英明神武了,觉得不管对方拿出什么招数,我都能拿出对策?”

    卓应闲小脸一扬,蛮横道:“怎么,不行么?”

    “那我要是没有对策呢?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怎么可能?你就是没有先手准备,现在想,也定能想出办法来。”卓应闲认真道。

    聂云汉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这么信我?”

    “想骗我夸你是吧?”卓应闲转了转眼珠,眼含促狭笑意,“我偏不!”

    莹莹烛火下,他的表情生动鲜活,像是一只狡黠的猫儿,端的是动人可爱。

    聂云汉盯着他发怔,倒是卓应闲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把脸转向一边。

    “之前我想过,不管是孔昙出现,还是我找人假扮孔昙,骗得段展眉带我们去见哈沁和韩汀,那都是将计就计,只能看到他想让我们看的东西,背后有什么安排,我们一无所知,到时候便处于被动了。”聂云汉低声道,“所以我才先让左哥和羽书出去。他们名义上是去查锦岚的下落,实际上是借机埋伏在绿绮琴外,等着看今夜廖管事的行动,顺藤摸瓜,好从暗处观察他们的计划。”

    卓应闲想了想,点头道:“你信不过孔昙,所以这也是一石二鸟的办法,他们两个离开绿绮琴,以免我们全员被困。”

    “对,这是必要的分兵,只可惜我们人数太少,我能做的部署也只有这些。”聂云汉苦笑道,“至于眼下的情况,我原本的打算就是硬攻,毕竟待宵孔雀那些手下的功夫都稀松平常。可现在看来,情况有些麻烦——尽管凌青壁告知了他们的人员安排,可那支护卫队的功夫了得,若不能尽快控制住,让他们跑出去报了信,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硬攻?”卓应闲疑惑地看着他,“这不是太费事了么?”

    聂云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这样。对了,你现在还有伤,不便用剑,待会出去的话,跟在我身后就好……你做什么去?”

    卓应闲听他说到一半,便突地起身,走到床边躬下腰,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大包,正是赤蚺的装备。

    “午饭时见你与凌青壁交谈多有保留,我猜你可能信不过他,想着若是动起干戈,还是有这些装备的好,便跟戴爷商量,各自认领了自己的那些回去。他说这包是你的……”卓应闲半蹲在地上,仰头看他,眼睛亮亮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聂云汉欣喜若狂,一步跨过去,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结结实实“叭”地亲了一口,笑道:“阿闲,你可真是个贤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