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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底牌

    孔昙铁了心不让赤蚺参与此事,  一共派了十二名护卫过来,将这小院团团围住。

    聂云汉那日在黑市所见的攀山的“猴子”,就是这些护卫中的一员。

    这些人比起待宵孔雀其他的手下,战力更强,  服从性更高,  算是孔昙手中最值得信赖的力量。

    只是这些人长期被圈在待宵孔雀的地盘上,  训练有余,实战不足,  抓人还行,要是跟赤蚺斗起心眼来,完全不够看。况且这次凌青壁有意相帮,  号令他们不得伤害赤蚺,这些护卫投鼠忌器,已经处了下风。

    此刻聂云汉房中那四个,已经被他用横云破放倒,  背对背绑成两组,正互相靠着睡大觉。

    苗笙房中的四人,有两人中了戴雁声挥袖拂出的“飞蚊叮”,  这是一种当下不显、后续起效的迷药,是为了行动中不打草惊蛇而研制的;跟着进屋的两人,  则是被万里风眼疾手快放倒的。

    事情到现在都很顺利,只不过聂云汉稍微估计错误,守在门口的并非两人,  而是四人。

    这四人两人在院门外,两人在院门内,  只不过院门与里面的这几间厢房恰好有一个夹角,他们只能看见戴雁声待的那间房,  并看不到其他两间。

    方才戴雁声被两名守卫带去苗笙房间,院门内的这两人是知晓的,所以并没有在意,只是这会儿发觉刚刚还鬼喊鬼叫的院子,此刻居然安静了许多,顿时警觉了起来。

    于是院门内的这两个跟外面的两个简单打了个招呼,打算进院子里去查探一番。

    这两人刚拐进院中,便被人从背后捂着迷晕了,与此同时,院门外的两人,听到动静,惊恐地向内查看,谁知刚扭过头去,从旁边树上“嗖嗖”射来两枚铁丸,重重击打在他们颈侧,这二人便接连倒了下去。

    一声鹧鸪哨响起,聂云汉和戴雁声便从院里出来,将这两人拖了进去。万里风随即从树上跳下来,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退进了院子里。

    、

    微雨小筑的一间厢房内,孔昙在琴台后打坐闭目养神,一脸安宁淡漠,凌青壁却十分不安地在一旁走来走去,满脸烦躁。

    “大哥,真不管老三?”凌青壁忍不住问,“方才段展眉都说了要见你,我看他就是想带你去找老三,你为什么不答应?咱们有他当人质,就算有圈套也不用怕啊!”

    孔昙依旧闭着眼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端坐着仿佛入了定似的。

    凌青壁见他不做声,讨嫌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水貔貅那总把头靠得住吗?当年你们不过是君子协定,听说他们帮中不满这事儿的人可不少,要是这次他真的亲自来,手下的人见段展眉占了上风,倒戈相向,合起伙来‘逼宫’,奉段展眉为尊,我们就被动了。”

    “明知是圈套还要往里跳,这就不被动?”孔昙闭着眼淡淡道,“万一到时事情脱离掌控,我们三人全部陷落,到时你又待如何?”

    凌青壁郁闷,一屁股坐在他面前,俩人之间隔了一把古琴,他伸手撩拨这琴弦,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音符,扰得孔昙缓缓睁开了眼。

    “带上赤蚺不就行了?”凌青壁没底气地说,“他们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孔昙看着他,一脸心平气和:“我知道你与那聂云汉颇为投缘,若我没答应韩指挥使,也愿与赤蚺几人兄弟相待,可既然现在已经站在对立面上,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凌青壁挠了挠后脑勺:“韩指挥使为什么一心要阻止他们?就怕他们杀了哈沁,引起两国交战?我看聂兄也不是这么不顾大局的人,其中利害与他说明白,他应该能懂。”

    “仇恨面前,没人会这么理智。”孔昙道,“关山当年因为哈沁而死,聂云汉又因此在狱中被关了两年,此刻便是困兽一朝脱困,自然会找到仇人拼个你死我活。况且朝廷一直不能为关山正名,赤蚺形同弃子,他们没必要再为朝廷顾全这个大局——他们的境遇,比我们当年要惨得多。”

    凌青壁定定地看着孔昙,片刻后才道:“所以你把自己困在五陵渡,也是怕一旦出去,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西蛮人为雪凰报仇吧?”

    听到这个名字,孔昙脸上几不可查地划过一丝暴戾的神色,闭上眼睛不再多说,只是他放在双膝上的手,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大哥,雪凰已经死了。”凌青壁突然道。

    孔昙咬了咬牙,忍耐道:“我知道。”

    “我不是说前些日子。”凌青壁盯着孔昙的脸,“我说的是七年前。她中毒那会儿就已经死了,是你自己不甘心,非要把她留在身边……”

    “住口!”

    “你对她是这样,对老三的事也是这样,你的固执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如果受不了,你可以走!”孔昙瞪着他,瞳孔中仿佛燃起了火。

    凌青壁毫不退让,与他对视着,往日里嬉笑的神色丝毫不见踪影:“我是要走。”

    孔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岁加入‘灵翅’,二十三岁与你和三弟来到这五陵渡,现在我已经三十了,却还没见过大曜的大好河山——这也是我豁出命守护过的河山啊!”凌青壁的口吻不似方才那么强硬,带着一丝遗憾,“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苦吃够了,钱也赚够了,想出去转转,享享福,说不定也能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也许那个时候就能理解你对雪凰的感情了。”

    孔昙脸上肌肉微微颤抖:“你也要走?你们都要走……”

    凌青壁一怔:“老三也这么说过?”

    “看来谁都不愿意在我身边待着。”孔昙垂眸,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想走便走吧,你们也该娶妻生子,过自己的生活。”

    凌青壁鲜少见孔昙露出脆弱的一面,一时间又有些内疚,开口便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也愿意走,其实……”

    “嗖”地一声,一支短箭破空穿过敞着的窗户,径直扎进了孔昙右臂!

    “大哥!”凌青壁立刻站起来,抽出刀警惕地看着外面,不放心地问道,“你怎么样?”

    孔昙把那短箭拔了出来,那箭非常细小,比一根绣花针粗不了多少:“难怪没听见动静——我没事,这里边是软筋散。恐怕是赤蚺那帮人出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凌青壁:“你帮他们了,是吧?”

    凌青壁表情有些尴尬:“我真的只想多些帮手而已。”

    “你是不信我,怕我耽误了老三。”孔昙若有所思地转着手里那根短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凌青壁赶紧蹲下扶住他。

    “我不是不信你……”

    孔昙偏头看着他,苦笑道:“他也是我三弟啊,我怎么会不顾他的死活。也罢,你我兄弟间信任已经消失殆尽,确实到了该散伙的时候了。”

    凌青壁被他这话戳得心口疼,恼火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敲门,聂云汉的声音在外响了起来:“孔兄,凌二哥,是我。”

    “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孔昙冷淡道,“进来吧。”

    聂云汉推开门,和卓应闲一起进了厢房。

    见孔昙瘫在凌青壁怀里,聂云汉连忙作揖,十分虚伪地道歉:“万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孔兄见谅。”

    凌青壁指着聂云汉的鼻子,龇牙咧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卓应闲看他仍旧不爽,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指什么指?”

    孔昙“哼”了一声:“你帮他们的时候没想到会这样么?”

    聂云汉佯装意外:“呀,凌二哥,你穿帮了?孔兄你可别怪他,这事儿赖我,是我逼他的。凌二哥心软,一不小心就答应我了,都是我的错!”

    凌青壁:“……”

    我他娘的这交的什么朋友?!

    孔昙看着聂云汉:“另外两个呢?”

    “在楼下守着。”聂云汉笑道,“方才我们出来才知道,原来你只是让那小院的人看管我们,并没告诉你其他手下,他们见了我们几个还挺热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段展眉吵着要见你,被你拒绝了?孔兄还没想通么?”

    孔昙指尖一弹,将那短箭弹向聂云汉,只可惜力道不够,还没到对方跟前便掉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你们占尽先机,连我这二弟也倒向你那一边,就别说这种废话了。”孔昙淡淡道,“但是没有我,段展眉未必会动手,你们得想想怎么办才好。”

    聂云汉拉过身边绣墩,扶着卓应闲坐下,自己坐在旁边:“我也跟门房打听了,廖管事大约一个时辰之前骑马出门,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跟哈沁那边接上了头,正等着配合段展眉的计划。现在他段展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的两个兄弟已经跟了过去,必能探听到这计划背后的安排,现在咱们明处暗处都有人,万事俱备,孔兄仍是不肯配合?”

    孔昙想了想,向聂云汉伸手:“解药拿来。”

    凌青壁喜道:“大哥你同意了?”

    “他们先给解药,以示诚意。”孔昙斜乜着聂云汉。

    卓应闲皱了皱眉,拉住聂云汉的胳膊:“不行。”

    聂云汉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放心。”

    凌青壁哭笑不得:“你们几个能不能干脆利索一点?明明目的是一致的,何必在这内耗?你们搞谋略的简直绕得人脑子疼!”

    孔昙盯着聂云汉:“目的是一致的,方法却不一致,这是我的原则,自然不能屈服。”

    “既然孔兄如此固执,那我也没别的办法。”聂云汉站起身道,“只能扒你衣服了。”

    凌青壁瞪大眼睛:“为什么?”

    聂云汉走到他们近前,半蹲下道:“其实我也担心孔兄安危,并不打算非逼你去,想找人假扮你的模样。段展眉今日见了你的穿着,便只好借你外袍一用,另外再从你下属中找个与你身形相仿的,辛苦凌二哥帮忙易容成你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突地停顿了一下,促狭地笑了:“只不过凌二哥这次须得细心点,可别再把什么痣啊痦子啊什么的点错地方,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凌青壁不禁讶异:“……什么意思?”

    “我家八岁小儿都看出来了!”

    提到这个,凌青壁这才想起来,那日与卓应闲狭路相逢时,是游萧率先叫破了他的身份。

    “那孩子不仅能看得出我易容,还能识破我没易容时的真面目?”凌青壁不免咋舌。

    聂云汉此刻又一副慈悲的样子,安慰道:“没事,我们都着过他的道。”

    “事不宜迟,还是辛苦凌二当家尽快准备吧。”卓应闲不爽他俩互相逗贫,只想着快点结束这最后一件事,好尽快安排苗笙和游萧离开五陵渡。

    万一夜长梦多,最后被段展眉发觉苗笙没死,到时不知道又会多生多少事端。

    凌青壁也知不好再耽搁,转身看向孔昙:“大哥,我……”

    孔昙脸上并无怒意,平淡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你。”

    心中虽有歉意,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回头,凌青壁认为自己做得没错,便也不再解释,动手去解孔昙的外袍。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手下敲了敲门,喊道:“大当家,属下有事急报!”

    孔昙浑身无力,任凭凌青壁摆弄,此刻抬了抬眼皮:“进来!”

    那手下推门进房,见凌青壁正在脱孔昙的衣服,而聂云汉和卓应闲在旁安坐静观,不禁心中一骇。

    但他也不敢多问,低下头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方才外面来了个骑马的人,丢下这个物件,说要交给你。他还留了一句话,道‘如果雷老三不够分量,加上这名女子,看看够不够打动孔先生的心。’”

    聂云汉见他拿的是个卷轴,便接过来打开看了:“是幅女子的画像。”

    卓应闲凑过去看,见画上的确画的是名女子:“笔法凌乱,应该画得比较匆忙……这难道是锦岚?不过这锦岚是韩三爷的相好,为什么拿她来威胁孔先生?”

    凌青壁小心翼翼抬动孔昙的手脚,生怕不小心折了他,只道:“开什么玩笑,我和大哥根本不知道三弟还有相好。不过今日左横秋着人来通知我锦岚的事,我也派人去那彭员外的别院查探了一番,并无人居住,或许是被人掳走了,但此事怎么会与大哥有关系。”

    聂云汉把画轴转过去对着他们:“我们不认得,你们看呢?”

    孔昙原本意兴阑珊,被软筋散弄得昏昏欲睡,这会儿极为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那画中人,神色顿时变得凌厉,瞳孔骤缩!

    凌青壁见孔昙神色不对,也转过去看,诧异道:“这是……雪凰?不可能!”

    聂云汉一听“雪凰”二字,也十分惊讶,将画轴转过来反复打量。

    卓应闲见他分明是知道这个人的,不禁问道:“雪凰是谁?”

    “便是……孔兄昔日同袍。”

    聂云汉见正主在前,也不好多说,卓应闲何等聪慧,联系先前之事,又见这雪凰是名貌美女子,便已揣测得差不多。

    孔昙挣扎着想要坐正,沉声道:“把画像拿来……给我看!”

    凌青壁从聂云汉手中抢过,递到孔昙面前。

    孔昙已经无力抬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画上的人,眼圈发红,嘴唇颤抖道:“聂云汉,给我解药……我与你们同去!”

    还不等聂云汉反应,凌青壁先急了:“大哥,这不可能是雪凰!你知道她已经死了!我觉得方才聂兄说得也有道理,你还是别去了,找个人假扮就行,他们没见过你,定然认不出……”

    “我要去!”孔昙厉声打断他,眼底情绪奔涌,一双眸子黑得发沉,“我得亲眼看看。”

    凌青壁深知孔昙又臭又硬的性子,便也不再多劝,向聂云汉使了眼色。

    聂云汉会意,从怀中取出解药,递给凌青壁,看着他给孔昙喂了下去:“方才那短箭上的软筋散下得并不多,药效本不会持续太久,服了解药之后,半盏茶的时间就能活动,待我们跟段展眉赶到目的地,也得一个多时辰,届时软筋散的药效也应该消散得差不多了。”

    孔昙并未理会这些话,盯着卓应闲道:“你说这画上女子是老三的相好,什么意思?”

    “是那姓彭的员外说的。”聂云汉接过话头,“这锦岚是彭员外家中婢女,韩三哥为了帮她赎身,才欠了彭员外人情,答应来帮段展眉。两人到底有无私情,我们也并不知晓。”

    孔昙转头看向凌青壁:“去把段展眉带来!”

    聂云汉起身:“我俩与凌二哥同去。”

    段展眉先前嚷着要见孔昙被拒,此刻不免有些惴惴。

    这姓孔的脾气很倔,也并非会因着一点小事自乱阵脚的主,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五陵渡潜藏七年却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如果今夜不能引他去自己早已设好的圈套,那恐怕真会功亏一篑。

    至于锦岚……这事他虽然安排廖管事去做,但究竟效果如何,他并没有十成把握。

    打探来的秘辛未必准确,可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

    直到柴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又听那些守卫纷纷口称“二当家”,段展眉才终于放下心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越是性格执拗之人,越容易为情所困,看来这张牌,自己出对了!

    凌青壁使人把段展眉从柴房带出来,没有跟他交谈,命人将他带往微雨小筑,同时吩咐下去,准备好一辆马车,其余人骑马跟上。

    卓应闲此刻见着段展眉,心中一惊。

    他只知道聂云汉应该会好好教训此人一番,却没想到会下如此重手。

    段展眉原本只是多了些邪气,面孔生得也算英俊,此刻却满脸青肿,一个头胀成两个大,眼睛只余一条细缝,行走都困难,须得两人搀扶。

    “不是叫你别替我出气么?你还把他打成这样?”卓应闲悄悄拉起聂云汉的手,见他拳头上果然也是又红又肿,不由有些心疼,怪自己太粗心竟然之前没有发现。

    聂云汉笑了笑:“不是为你,是为我。他把我气坏了,我自然要揍他一顿出出气。”

    卓应闲知道他满嘴借口,实际上还是疼自己,不欲与他争辩:“早知道方才给你上点药了。”

    “哪有那么娇气,大热天的还要缠着布带,闷得慌。”聂云汉握紧他的手,“你身上裹了好几层,热不热?可别把伤口闷坏了。要我说,这几日真该歇着,待在房里也能少穿件衣服,清凉许多。”

    他说得一脸正气,可卓应闲还是莫名听出一丝旖旎来,兀自觉得耳根发烫,佯装正色:“我也没那么娇气,这点伤不在话下。”

    “看你受罪我心疼嘛,真是,这么不解风情。”聂云汉假装委屈,调侃了一句,随即又郑重其事道,“一会儿见了哈沁,他必以我为目标,跟着我着实危险,但我也不放心你跟着别人,所以务必跟紧我。”

    “嗯,保证一步不落。”

    到了微雨小筑楼下,孔昙已经叫人搀着自己等在了门口,戴雁声还给他扎了几针,好让他尽快散去软筋散的药力。

    见了段展眉,孔昙面色清冷,只道:“你将人藏在何处?我与你走一趟。”

    “孔先生是个明白人。”段展眉勾了勾唇角,却使那肿胀的脸更显狰狞,“那我们即刻启程去万壑山吧。”

    听到这处名字,孔昙无甚表情,倒是凌青壁惊讶地挑了挑眉。

    聂云汉问道:“此地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好说。”凌青壁表情颇为玩味,“不过我记得,金红砂的私矿就在那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