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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僵持

    半个时辰之前。

    聂云汉等人跟着段展眉下矿坑,  万里风去寻找制高点,左横秋便要潜回先前与向羽书隐蔽之地,便是在那处废弃矿井一侧附近的山岩罅隙中。

    当他到了那处,发现没有向羽书的身影,  当下便心里一凉。

    这完蛋孩子,  又擅自行动了!

    左横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谨慎地四下寻找一番,没有发现向羽书的身影,  倒是听见有两人谈话,便立刻伏在附近高草之中,兀自听着。

    那是两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看穿着打扮应是水貔貅的人,坐在这个位于矿坑上缘矿井入口处。

    因着这入口埋有开山雷,左横秋推测,他们应该就是引雷手,  好等段展眉一声令下,就将这处埋着的雷引爆。

    其中一名黑衣少年兴奋道:“方才抓的那个小孩,就是赤蚺么?!”

    “看独峪蛮子那兴奋劲儿,  应该是。”另一个黄衣少年道。

    黑衣少年不无羡慕地说:“看他跟咱们俩差不多大,人家已经是大名鼎鼎的赤蚺了!”

    “那又怎样,  现在赤蚺也不怎么光彩。”黄衣少年不屑道,“况且他能被独峪蛮子发现,我看本事也不怎么样。”

    听他俩交谈,  左横秋便知向羽书确实是被哈沁抓了,自然会被当成要挟聂云汉的人质,  当下他暗自思忖,是现在给聂云汉发信号,  还是另想办法?

    就在他迟疑之时,凌青壁那处矿坑边缘的开山雷突然被引爆,两名少年兴奋地站起来,隔空相望。

    黄衣少年乐道:“嘿嘿!这帮人傻了吧,带得人越多越完蛋!”

    黑衣少年不无顾虑:“这矿里就这么些开山雷,全用上了,万一待宵孔雀还有后手,那可怎么办?”

    “这地儿是咱们自己布置的,他们屁都不知道,能准备什么后手?”黄衣少年冷笑一声,“我才不信他们能斗得过咱们舵主!”

    左横秋伏在草中,腹诽道:“这小子难不成是想认段展眉做爹?这么吹捧他。”

    “也对,好钢用在刀刃上,现在这些雷全埋在这边的入口,只要赤蚺和待宵孔雀进了矿井,保他们有去无回!”黑衣少年道,语气中暗暗有一丝期待,“之后咱们舵主就能控制这边的黑市,说不定当上总把头也指日可待!”

    听了这几句,左横秋心中有了计较,他想了想,悄悄起身离开,先去寻了凌青壁,一是想弄清楚那边的伤亡情况,二来要借他们人手一用。

    等他回到凌青壁那处后,见伤亡不重,也便放了心,又得知那十二名特别护卫已经赶到,更觉如虎添翼。

    之前听聂云汉提过,这些特别护卫最擅长在峭壁上行动,此次对付这个小小的矿坑,自然不在话下。

    凌青壁因为方才的损失正憋了口气无处发泄,也觉得守在此处,等孔昙那边出事再去营救实在有些被动,一听左横秋要借兵,当即便答应:“左老弟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凌某必定尽力配合。”

    于是左横秋便要他将手下人分成两队,其中八人小队由他带领,剩余九人仍在此地待命。

    凌青壁从剩下这九人当中选了个最机灵最得力的,与他约了以火把传递信号的方式,安排好一切后,便和左横秋一起往废弃矿井那一侧移动。

    之前左横秋已经探明,废弃矿井这侧,开口位于矿坑上缘的有四处,暂且以“甲、乙、丙、丁”标记,开口位于下缘的有两处,暂且以“戊、己”标记,而段展眉他们所在那处平台的入口是最大的,又在那侧矿井坑壁的另一端,以“庚”字号标记。

    趁着聂云汉与哈沁呛声之际,左横秋与凌青壁商议,将手下八人分了四组,分别去拿甲乙丙丁那四处。

    这些特别护卫果然战力更强,更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连待宵孔雀的普通手下都比不过他们,遑论水貔貅那帮乌合之众。

    这四个入口被他们消无声息地“接管”了下来,至于原本守在这里的引雷手,都是些半大孩子,左横秋不忍杀伤人命,便将他们全都迷晕,绑起来扔在旁边草堆里。

    左横秋和凌青壁仔细看了开山雷的埋藏之处,两人都是行伍出身,对这些多少有些了解,很快便教手下将引信拆除,暂时解除了这里的爆裂危机,然后每个入口安排一个人看守。

    如此一来,那侧矿坑上缘便清理干净了,“戊、己”两处不易清理,但这两个入口位于下缘,威胁不大,左横秋与凌青壁便带着剩余四人,悄悄潜至“庚”字号入口平台处上方。

    “庚”字号入口位于那处坑壁的中间位置,距离上缘大约有十丈左右的距离,加上月光并不怎么明亮,而左横秋等人又都是潜藏的老手,以至于机警如哈沁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于是,就在聂云汉亮出杀手锏,令段展眉慌乱之际,左横秋果断出手,让凌青壁安排手下甩出长绳,将锦岚和向羽书卷了上来。

    锦岚方才被绳子缠住的时候吓得连声大叫,这下见到左横秋和凌青壁等人,惊恐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是瞪圆了眼睛害怕地望着他们。

    凌青壁一见她,也大吃一惊:“我天,这也太像了?!锦岚是吧?你别害怕,三当家是我义弟,我是来救你的。”

    锦岚惊魂甫定,颤巍巍地点点头,凌青壁将她手腕上绑的绳子割断,碍于男女之别,便放她到一边自行把身上所缚的绳子解开。

    另一边,向羽书倒是兴奋至极:“左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谢谢凌二哥!”

    凌青壁点了个头,算是应了,左横秋坏笑一声:“你就等着回头老聂找你麻烦吧,刚才干什么被人抓了?”

    “我想拆了那处开山雷的引信,一不小心就……”向羽书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接着便道,“但这次被抓也不是没有收获,我探到两件事,第一件是里边的矿井原本有几个是互相不通的,但被段展眉的手下给打通了;第二是三当家应该被关在矿井最深处,只不过具体多深我不知道,得进去看。”

    听了这话,凌青壁和左横秋各自思忖了片刻。

    “难怪他们每个出入口都埋了雷,原来是把里边打通了。这样也好,我们控制了四个出入口,对老聂他们也算有所裨益。”左横秋道,“至于韩汀,就是‘请君入瓮’的饵,自然会被藏在最深处。”

    凌青壁点头道:“无妨,至少现在三名人质我们已经救出两人,又控制了段展眉,大家也算相互制衡,一会儿灵活应变吧。但话说回来,聂云汉还真是一肚子贼心烂肺,他什么时候给段展眉下的蛊?还不告诉我!”

    左横秋叼着烟斗,“吧嗒”抽了一口,喷出一缕烟雾,嘿嘿笑了。

    、

    下方平台处,哈沁与段展眉见此一幕,大约也知道矿井上缘安排的人手已经被人干掉了。

    正常来说,他们应该迅速补充人手,上去拿下左横秋和凌青壁。只不过哈沁并不在意,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将赤蚺引来,按段展眉的计划把他们引进矿井,炸死了事,自己连夜下山,赶到满载了金红砂的货船上一走了之,此刻自然不愿浪费自己的手下。

    而段展眉此刻也无暇顾及,他捂着胸口,指着下面的聂云汉,厉声道:“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

    他自己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早就防着这一招,从昨夜起被关在柴房里,待宵孔雀手下给的吃食茶水一概不敢入口,也就廖管事送来的水他才敢喝,怎么还是中了招?!

    中毒也就罢了,他手底下良医也不少,谁知这居然他娘的是蛊,只有培育蛊虫的人才能解毒!

    聂云汉抱起双臂,哈哈大笑:“自然是你的好信差廖管事!”

    一听此话,卓应闲顿时想明白了刚才有些不明白的事情。

    平日里赤蚺行动,除监听需要隐蔽行踪、左横秋一人更便宜行事外,其他行动都是两人一组相互配合。

    万里风和戴雁声是固定搭档,两人之间早有默契,今日聂云汉竟将他两人分开,原来是因为要戴雁声来控制蛊虫。

    至于下蛊时机,卓应闲回头看了聂云汉一眼,低声问:“是风姐?”

    聂云汉颔首,唇角勾起一缕微笑。

    下午廖管事偷听他与卓应闲谈话之后,聂云汉安排万里风去盯梢,自然不会只盯梢不做事。

    他早就考虑到,段展眉一肚子弯弯绕,只扣着这个人质并不保险,况且还有哈沁掺和,独峪人心狠手黑,保不齐他们给韩汀下什么药。

    况且这次交换人质,明摆着是个圈套,到时段展眉万一用计摆脱他们的钳制,己方就毫无筹码在手了。

    聂云汉断不会冒这种风险。

    于是他让万里风在盯梢廖管事的时候,在对方端给段展眉的水中下了蛊虫。

    廖管事不会功夫,根本没觉察到万里风就在柴房上趴着,旁边看守只顾着喝解暑汤,也不甚在意。

    就在廖管事端着水进柴房的时候,万里风指尖轻轻一弹,一粒白色药丸似的东西便落入他手中茶杯里,入水即化,里面包裹着的针尖大、半透明的小虫子便舒展开来。

    段展眉那时口渴得不行,又不会怀疑自己人,端起水杯“吨吨”下肚,这蛊虫便进了他的腹中。

    只消几个时辰,蛊虫就已经胀大成指腹大小,蛊毒也渐渐向外扩散。方才戴雁声短笛一响,这蛊虫被唤醒,在段展眉腹中蠕动起来,毒素也开始发作,他自然剧痛难忍。

    说完这些,聂云汉笑嘻嘻地看了孔昙一眼:“抱歉孔兄,我们赤蚺行事风格与你们不同,手黑了些,勿怪。”

    他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好像还有点得意。

    戴雁声瞟见他这表情,微微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一边。

    孔昙方才见凌青壁和自己手下出手,便知他们许是无恙,此刻也放下心来,温和笑道:“你我所面对的敌人不同,应敌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战场上以结果说话,自然什么手段好用用什么。”

    “对啊,对付这些阴险小人,谈什么道义!”卓应闲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武林比武,还要公平竞争,况且对方阴损招数也不少吧,只是没有我们戴爷这样的神人罢了。”

    被对方叫到名字,戴雁声不由怔了一怔。

    卓应闲并非一个热情的人,虽一同上路已有月余,也一起经历过不少事,但他只跟聂云汉之间情感越发炽烈,与赤蚺其他人相处,还是有些距离,平日里也是十分客气,除了正事之外鲜少有什么闲话交谈。

    突然被他夸奖,戴雁声先是觉得新奇,接着又觉得好笑。

    跟聂老大定情之后,果然把大家都当自己人了啊,性子也放开了些,不再那么拘着了。

    戴雁声的段笛声一停,段展眉腹中蛊虫不再翻闹,他稍微好受了些,便踉跄着上前几步,怒道:“聂云汉,你也太卑鄙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自然是为了给你惊喜啊!”聂云汉笑道,“在下与段舵主不太一样,不喜欢把自己手里的牌全亮出来,你看,这也有好处,要不然我也欣赏不到你的安排。”

    段展眉此刻后悔不迭,怪就怪自己之前太过于得意忘形,提前引发开山雷或许可以斩杀对方不少手下,但也会引发对方战意,况且他们还有左横秋这样神出鬼没的人物,想必已经借着这次袭击探查到更多,而向羽书方才被俘,搞不好也已经探听到一些线索出去。

    昨日以卓应闲为饵围捕聂云汉不成,今日又遭遇此种情形,接连两次被人反杀,这种挫败感实在磨人。

    他不由地将目光投向身边好整以暇的哈沁,心想此人与赤蚺交手多年,深知对方作风,若是能及时提点一两句,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独峪人分明也只是在利用自己!

    哈沁看出段展眉眼神中的埋怨,却一脸事不关己:“段舵主技不如人,可别怪到我头上。”

    聂云汉听见哈沁说的话,嘲讽道:“啧啧啧!段舵主,看来是你们的同盟更不稳固吧!”

    段展眉一梗脖子:“聂云汉!此事本与你们赤蚺无关,奈何你们非要横插一脚,我不信你与待宵孔雀之间有什么深情厚谊,你还想要什么,直说吧!”

    “好啊!”聂云汉背起手,仰头笑意盎然地看着段展眉,“你帮我杀了哈沁,你与孔先生之间的恩怨,我便概不插手。”

    孔昙:“……”

    这位仁兄,我还在这呢!

    矿坑上缘,凌青壁听了,诧异道:“聂云汉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哈沁听了这话,放声大笑:“就凭他?杀我?!”

    当着对头的面,被所谓同盟如此下面子,段展眉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孔昙转头对聂云汉道:“聂老弟,段展眉说得没错,此事已与赤蚺无关,不如你们先行离去,我也好前去救出我三弟。”

    聂云汉对他歉意地一拱手:“抱歉孔兄,因为我们跟独峪蛮子的旧恩怨,耽误你太多时间。”

    “要不……”他扭头看了眼卓应闲,“今天就算了,咱们撤?”

    卓应闲知道他想以退为进,点了点头,语气轻松道:“确实耽搁时间了,一个哈沁而已,什么时候不能杀,没必要现在跟他们纠缠。”

    一旁戴雁声也附和:“快点走吧,废这半天话。”

    聂云汉便对孔昙道:“那兄弟我就先告辞……”

    “站住!”说这话的是哈沁。

    “留步!”说这话的是段展眉。

    两人同时开口,又互相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嫌弃得要命,一个眼神阴郁得滴水。

    卓应闲仰头看着这两人的神色,心中暗自发笑,汉哥才是操控人心的好手吧?!

    很明显,哈沁留在这就是为了赤蚺,他自然是不想放过得来不易的机会,即便其他几名赤蚺成员不在,只要能铲除聂云汉,蛇无头不行,剩余的人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至于段展眉的死活,他毫不在意。

    而段展眉此刻虽然对聂云汉恨得咬牙切齿,但自己的小命捏在戴雁声手里,他不想自己有命打江山却没命享受,不由生出三分忌惮。

    他想杀哈沁,也是因为苗笙的“死”心痛难忍,想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杀了泄愤。但方才情形不对,此人或许还要依靠哈沁的力量,毕竟他更想弄死孔昙和凌青壁——没准儿他会暂时打消杀哈沁的念头。

    可这样一来,就会让赤蚺的行动显得非常被动。

    所以无论如何,聂云汉都得把段展眉和哈沁往死里挑拨,能当场翻脸最好,绝对不能让他俩真正联合起来。

    这事儿并不难,段展眉本来便对哈沁有杀意,哈沁也根本不在乎段展眉的死活,聂云汉说出下蛊之事,更是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利益相悖放在了明面上。

    段展眉阴恻恻地看着哈沁,心道,你这么执着地要杀了赤蚺,这也是要我死啊!那我还是先送你一程吧!

    “聂公子,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事情弄成这样,也非我所愿。”段展眉看着聂云汉,“段某卖你一个人情,让哈沁将军带路,引孔先生进去接三当家出来,你帮我把蛊毒解了,如何?”

    他还是得弄死孔昙,不然明日总把头来了,他便毫无倚仗,只能低头接受帮规处罚。

    但此话言下之意,在暗示杀孔昙等人的同时,顺便把哈沁一勺烩,好让聂云汉放心。

    这话聂云汉和卓应闲一听便明白,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暂时不吭声,知道哈沁必然有话说。

    果然,还没等聂云汉这边有回应,哈沁便开了口:“不行,聂云汉,除非你和孔昙一起来,否则我不会放人。”

    他的口吻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老大,让站在一边的段展眉脸色更难看。

    哈沁毕竟久经沙场,在某些情况上,看得比段展眉更透。

    方才孔昙与朝鲁和那巴勒缠斗,功夫身形明显经过行伍训练,用的又是制式的雁翎刀,他立刻便猜想到,既然两人皆出身行伍,孔昙和聂云汉之间的渊源定然比表现出来的要深,聂云汉此次前来,不仅是因为想杀自己,也确实是想帮孔昙救人。

    况且这帮大曜人,最爱讲究个义气、仁义,傻得可笑,正好为他所用。

    聂云汉见状,便知哈沁还是太过于自负了,根本不觉得段展眉有杀他的想法或者本事。

    那就让他尝尝轻敌的恶果吧。

    此刻矿坑上方传来几声鸦哨,左横秋把方才的行动情况和向羽书提供的情报告知下方两人。

    聂云汉心中已有了计较,抬头看向段展眉:“段舵主,不然这样,我与孔先生一同去救三当家,让戴爷留下来,如何?”

    段展眉求之不得:“也好。”

    卓应闲觉得情形不对,怎么这人又要孤身赴险,立刻拉住他手腕:“我同你一起!”

    “好。”聂云汉冲他弯起眼,“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