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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铁盾

    箭雨来势凶猛,  卓应闲将手中剑挥舞成一片白光,抵挡射过来的箭矢,生怕伤到地上的聂云汉。

    黑夜影响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树上装置是什么情况,  只知道那些箭片刻不停,  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

    聂云汉被卓应闲踹倒,  就地一滚,借着他的掩护迅速抽刀起身,  与他背靠背地打开乱箭。

    强势的袭击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停歇下来,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两人累得气喘吁吁,  但都不敢放松,仍旧警惕地四下张望。

    聂云汉低声道:“受伤了吗?后背伤势可有影响?”

    “没有,你呢?”

    “我也没事。”

    卓应闲仰头望着两边的树:“怎么这机关就跟知道我们在哪儿似的,盯着我们打,  莫非有人在操控?”

    “你想多了,放箭的机关在树干上缠绕一圈,不留死角。”

    卓应闲抹了抹额头的汗:“我还以为它是会转向的呢。”

    “‘铁盾’主要是防御,  第一层预警网被惊动之后,自然不遗余力斩杀入侵者,  若将机关设为转动的,必然就会给人留下喘息的时机。”见目前没有装置发出动静,聂云汉松了口气,  拉着卓应闲规规矩矩去走小径。

    卓应闲不安地回头看了眼那影壁墙,疑惑道:“方才你不是关了铁盾了吗?怎么还会触动预警网?”

    聂云汉目光深沉,  一边走一边留意两侧:“看来平野改造过‘铁盾’,把以前的机关设置都改了,  可能还升级了防御,接下来咱们务必小心。”

    “许是关爷出事之后,他更害怕吧,若是敌人斩草除根,他便首当其冲了。”

    “嗯,可能是这样,毕竟当时我自顾不暇,没人能保护他。义父被怀疑叛国,韩方避嫌,是其他官员领了圣命派人来审问他,见他对义父情况一无所知,又长期不在棠舟府,便也没多苛责,问完话就撤了人。”

    聂云汉道:“之后韩方曾私下联系平野,想要秘密派人保护他,被他拒绝了。平野有腿疾,内心里还是自卑的,他极其讨厌被人盯着的感觉,或许因为这样,他才改造了‘铁盾’,一来为了自我保护,二来也避免以前知道的人泄密,轻易卸掉铁盾防御。”

    可能这些人里,也包括我吧。

    聂云汉心头隐隐泛起一股酸楚,他与关平野兄弟相称多年,早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可情感是勉强不来的,自己对对方毫无保留,不代表对方也会同样信任他。

    况且关山出事之后,聂云汉被立即收押,一度传来要问斩的消息,最终却又被按了下去,其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告诉关平野,即便有人写信告知,没听到聂云汉本人的解释,以他那敏感的性子,关平野心中依旧会怀有芥蒂。

    之前聂云汉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也是方才发觉铁盾被改造过,才不免生出这一丝疑虑。

    若是这样想,关平野寄回棠舟府的信中对他个人情况什么都没提,只说一切都好,那便更能解释得通了。

    两年不见,平野,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我?

    卓应闲见聂云汉突然间心事沉重,也猜出方才那最后一句话令他胡思乱想,便去牵他的手:“我觉得平野这么做并非是怀疑你们,毕竟他孤立无援,只能依靠自己,升级铁盾的防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聂云汉捏了捏他的手,冲他一笑:“嗯,我明白。”

    两人小心翼翼穿过垂花门,进了二进院,没再触发预警网,但他们都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站在拱门边没敢动。

    院里十分宽阔,院墙处种了许多梧桐树,两侧是东西厢房,北边是厅房,中间空地处被小径分为四块,一块种了枇杷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另外几块则是花圃,夜来香花香浓郁,馥郁迷人。

    此时已接近满月,月光清辉洒落满院,看起来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景象,若不是两边厢房都没有烛光显得有些诡异,只看这院落,并不会让人觉得此处有什么不妥。

    卓应闲端详着院子,低声道:“院落里不像多日无人打扫的样子,若是初十平野出了意外,倒也说得过去。大门是从里面闩住的,是不是也说明那些下人其实是躲在这里边的?”

    “嗯,想必是平野平日里交代过,若是他出什么事,其他人务必要躲起来。”聂云汉道,“机关可以改,但地窖应该无法挪动,走,咱们尽快去后面院子,免得不小心触发二层预警网。”

    他虽然没说,但总觉得有些怪异,若是关平野升级了铁盾,此处防御应该更加严密才对,第一层暗箭已经被触发,后面的机关应当会自动启动,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面对抗他俩绝对不在怕的,可对方总是按兵不动,难免让人心里惴惴不安。

    按照铁盾的设计思路,一般贼人必然不会走正路,都会循着墙头、院末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隐匿行踪,所以后门院墙处的防御会比正门处更严密一些,越是正大光明有人走的地方,反而不会设计太多机关。

    聂云汉环顾周围,便决定直接从院子中间穿过。

    卓应闲跟在他身旁,轻声问:“地窖入口会不会在平野房中?预警网惊动之时他可以直接躲入地窖。”

    聂云汉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怎么这么聪明?”

    卓应闲翻了个白眼:“可别说你没想到,我才不信。”

    “我的确没想到啊,而且上回来的时候,地窖入口就只在后院,不过按平野谨慎的性格,在房中挖个入口也说得过去。阿闲,你可别因为喜欢我,就觉得我无所不能。”聂云汉冲他一眨眼。

    卓应闲:“……你可要点脸吧。”

    林园是四进的宅院,没有普通民居那么紧凑,相对来说也是不小的。聂云汉推断,关平野好静,应该是住在后面主院正房里,那边离后院的地窖比较近,挖通道也比较方便。

    两人经过枇杷树之时,卓应闲偏头一看,便道:“这枇杷长得可真大,都熟透了,他们还没采摘……”

    他话还没说完,聂云汉已经意识到不对,迅速拉开他:“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鲜嫩欲滴的枇杷果一个接一个地突然爆裂开来,汁液四溅,波及范围约有半丈多远。

    两人往旁边门廊和厅房的角落处躲避,那处正好是通往后面院子的小门。

    聂云汉背对着枇杷树将卓应闲护在怀里,却又不能推他,情急之下搂住他的腰,抱着他往前跑了几步,觉得差不多安全了才把他放下,转回头看。

    枇杷果还在不停爆裂,卓应闲惊悚地看见那些汁液溅在旁边的夜来香上,植株便迅速萎缩,方才还芳香馥郁的花,很快枯萎下去,花枝很快发黑萎缩,被波及得厉害的地方几乎已经化成一滩液体!

    “那些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他诧异道。

    聂云汉沉声道:“不稀奇,你师父那里应该也有这种东西。”

    卓应闲想了想:“绿矾油?!”

    “差不多,可能还混合别的东西,有时行伍中也会用到这些,用来做一些强攻击性的武器。”聂云汉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株已经停止爆裂的枇杷树,沉声道,“那些‘枇杷果’应该是瓷的,里面装上绿矾油和机芯,穿在木头上,伪装成枇杷树,待到机关被触发,那些机芯就会飞速转起来,将‘枇杷果’割破,把里面的绿矾油甩出去。”

    “这些绿矾油应该浓度很高,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卓应闲望着那株“枇杷树”发怵,“若是溅在人身上,后果不敢想象。”

    他不由地后退了两步,看见聂云汉的后背,目光一怔,没有留意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的绳套,不偏不倚地踩了进去:“汉哥,你背上……哎!”

    聂云汉慌忙回头看,就见卓应闲双脚被缚,整个人被倒吊着悬到了小门处的梧桐树上!

    “阿闲!”

    “我没事!”卓应闲尽可能低声道,“你小心些,地上全是绳套!”

    聂云汉这才低头看,果然地面上不知怎地布满了绳套,一旦轻举妄动便会中招,也幸亏方才卓应闲离着那棵树近,若是远一些,恐怕还要被拖上一小段,再撞个屋檐,才会被吊上树,好人都得丢掉半条命。

    卓应闲费劲抽出剑来,正想要斩断绳子,谁知此时从树上又垂下来一张大网,将他整个人拢了进去,不仅如此,那网还自动收了口,越缚越紧!

    聂云汉看到那网,顿时瞳孔紧缩:“阿闲,你别挣扎,那种网越挣越紧!”

    卓应闲方才挣了几下,已经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迅速停了手,但网绳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停止而停止,仍在不断收紧,勒得绳结“咯咯”作响。

    聂云汉足尖点地,跳上厅房房顶,凑近那棵树,紧张地望着卓应闲:“阿闲,你怎么样?我这就放你下来!”

    “别……别慌!”卓应闲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勒在了一起,胸口被压得喘不上气,几乎要翻白眼,但他倒挂着,借着月光,地上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地上……有刺……”

    听到这话,聂云汉立刻低头向下看,只见树下钻出一排钢刺,铺满了一丈见方的土地,每一把刺刀尖刺朝上,足有两尺多长,在月光的照耀下,能清晰地看出来刺尖乌黑,分明是淬过毒。

    若是他贸然砍断吊着卓应闲的绳网,卓应闲必然会落在那些钢刺上,下场怎样,可想而知!

    聂云汉急出一身大汗,他看向卓应闲:“阿闲,你撑着点,我想办法救你!”

    卓应闲被勒得浑身发疼,咬着牙说:“注意……安全,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那网绳还在收紧么?”聂云汉纵身一跃,跳上了那棵梧桐树,双腿夹住一条粗壮的枝干,倒挂下来,斩了从树上垂下来的一根绳子。

    那绳子被触动后触发了机关,“嗖嗖”往回收,收到一半,从末端降下一只同样的大网,聂云汉连忙翻身,骑在方才的枝干上,避开这只网。

    那网虽然没有网住任何东西,仍是自发地开始收缩,很快便缩成了一团。

    “不长眼的家伙!”聂云汉一边嘟囔,一边如法炮制,又砍了一截绳子下来,用其中一条将自己与枝干捆在一起,然后把剩下那条绑在相邻枝干上,牵着另一头小心往卓应闲身边爬。

    这棵梧桐树树干很粗,以聂云汉的臂展都抱不过来,他抬刀在树上砍了几个缺口,方便手抓脚踩,一点点挪到了卓应闲身边。

    可惜卓应闲头朝下倒挂着,聂云汉也不太方便跟他脸对脸,就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腿:“阿闲,我要先上去破坏机关,好让你能喘口气。所以得先把你捆住,免得一会儿机关坏了把你摔下去。”

    “没事,我……骨头软……撑得住……”卓应闲此刻脸憋得通红,奋力道。

    聂云汉一摸,便知此刻这网绷得有多紧,简直已经快要勒进肉里去,就算卓应闲天赋异禀比旁人能撑得更久一些,现在也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对方装得轻松,他也不愿戳破,于是一边迅速往卓应闲脚踝处捆绳子,一边逗他:“你骨头可不软,硬得很呢!”

    卓应闲喘不上气,脑子开始有点发蒙,但他不想聂云汉担心,下意识地回嘴:“……你、你才硬……”

    聂云汉吃吃地笑:“生死关头,说什么荤话。等我!”

    说罢他便迅速往树顶窜去,沿着网绳寻到了架在树枝上的小装置,那是一套颇为精密的齿轮机关,正缓缓绞着网中的几根活绳打成的结,保持这张网持续收缩。

    现在网已经收到极致,齿轮转得已经极其缓慢,聂云汉从百川带上挂着的布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洒在齿轮上。

    梧桐树枝繁叶茂,积了一些露水,这机关上也是潮湿的,那些粉末迅速融化,开始腐蚀齿轮,不过几个呼吸,这个小装置便发黑变色,先是停止转动,接着整个散开,被绞紧的绳子骤然一松,呼啦啦地往下坠。

    聂云汉不能去拉那绳子,只能提醒卓应闲:“阿闲,网绳松开了,当心!”

    卓应闲被勒得早已喘不过气来,血液全涌在头顶,脸涨得难受,脑子昏昏沉沉,聂云汉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些反应,可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然后下一瞬,身上所有的负重似乎全部消失了。

    卓应闲本能地开始大口呼吸,被突然闯入胸腔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

    吊着他的那股力气不见了,他的身体先是猛地向下一坠,接着便被系在腰间的那条绳子给拉到另一边枝干处。

    聂云汉攀在树上,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在那条枝干下面晃来荡去,紧张道:“阿闲?阿闲!”

    “我没事……”卓应闲勉强回了他一句,他身上虽然松了许多,可是浑身被勒得生疼,一时间也没有力气去挣脱绳网。

    “你别动,我过去给你解开。”

    聂云汉一边扒着树皮,一边往卓应闲身边爬,谁知脚下突然一滑,他手上也没抓牢,整个人从树上往下掉。

    他心中陡然一惊,正想着“没事,幸好腰上还拴着绳子”,就发现他离地上那片钢刺越来越近!

    卓应闲眯着眼睛,听见这边声音,慌张地扭头去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汉哥!”

    聂云汉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那淬过毒的乌黑的钢刺正正往他脸上戳来,他都来不及翻身去攀绳子,只好本能地闭上眼,准备迎接命运——

    接着他便感觉自己后腰一紧,绳子紧紧扯住了他,将他从树干到树枝出甩出了一条弧度。

    聂云汉被绳子吊着,上半身略往下倾斜,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根根钢刺从自己鼻尖划过,再多一分都能戳上他的鼻子!

    卓应闲看他钟摆似地来回晃着,心下稍松:“没事吧?”

    聂云汉此刻已经抓住了腰上的绳子,挺身翻了过来,顺着往上爬了一截,对着卓应闲被笼在网中的脸连连大喘气:“下次一定得把长度计算精确才行。”

    他见卓应闲已经倒吊得面红耳赤,便没敢多喘息,攀着绳子爬到顶端,踩在枝干与树干的连接处,把卓应闲小心翼翼拉上来,再用刀割破绳网,将人从里边解开。

    聂云汉牢牢抱着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卓应闲靠在他颈窝,诚实地说:“浑身没劲儿,歇一会儿就好了。”

    “我背着你,咱们先离开这棵树。”聂云汉小心翼翼地把卓应闲拖到自己后背,拉着他两条胳膊锁紧自己的脖子,才敢把腰间绳索松开,纵身一跃,从树上跳到旁边厅房的房顶。

    两个人这才敢彻底放松,手脚摊开呈“大”字型,躺在屋瓦上,各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半天没人吭声。

    深夜天气晴朗,月亮像个大圆盘似地挂在空中,照得屋顶一片光亮,聂云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卓应闲缓过起来,扭头看他:“笑什么?”

    “想起你刚才被网捆住的样子,活像一只蛹。”聂云汉兀自笑个不停。

    卓应闲撇了撇嘴:“这也能乐成这样,看来你平日的生活当真无趣。”

    “自从有了你,就一日快活过一日。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儿。”

    “你能开心就好。”卓应闲被他说得心里突地一软,涌上一股暖意,便摸索着握住了聂云汉的手,回想起方才的遭遇,不由感叹,“我还第一次见能自动收缩的网,这也是机关么?总不能是《西游记》里所提过的‘珍珠篏锦汗衫儿’吧?”

    聂云汉又笑:“我可没见过像你这么俊俏的猪八戒。”

    “说正事儿呢。”

    “那网上有几根能够抽动的绳子,在网口束成一个活扣,再由一根绳牵着,这根绳子被绞在一个齿轮机关上,就会不断被抽紧。”聂云汉把在树上看到的机关给卓应闲描述大致描述了一遍。

    卓应闲问道:“这是平野自己的发明?”

    “也不算,义父以前用过。”聂云汉道,“平野这次改造铁盾真是用尽了心思,方才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的第二层预警网,若不是我对这些东西有个一知半解,再加上我俩反应足够迅速,说不好真折在这儿了。”

    “我还是觉得这机关背后有人操控,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躲在地窖里观察外面的情形。”

    聂云汉坐起身:“这个也应该不难,可能平野给院落里装了瞭望口,用了我们‘鳃’上用的那种折叠镜。”

    “既然有这种可能,我们不如尽快亮出身份?”卓应闲也坐了起来,“免得自己人互相折腾。”

    聂云汉想了想:“也好,就是怕他们不信。”

    他站在厅房房顶,看着后边的院子,喊道:“在下是平野义兄聂云汉,若有林园亲眷家人躲在此处,请出来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称硫酸为绿矾油。

    “珍珠篏锦汗衫儿”语出《西游记》第二十三回“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