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刺向长腿爱德华。国王向后一闪,同时对着正要向前来干预的两位顾问大叫,“不要上来,让他来!”国王冷笑着,他故意用左手抵挡匕首,让手被刀子砍到。国王的眼睛在燃烧。“你终于会反击了!”

    然后长腿开始发泄自己的怒气;他抓住王子,把匕首击落在地上,推倒王子,然后开始以脚踢他。他一次又一次的踢,把力气和愤怒都发泄在已经如行尸走肉的王子身上。

    王子躺在地上,全身是血,一动也不动;长腿则咳得咯出血来。他一点也不在意,马上恢复先前的谈话,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事非常平常。

    “我们必须要求休战,”长腿说道,他仍然喘着气,但是试着要掩饰,就好像在殴打过儿子后喘不过气来,是他个人的一大耻辱。

    “如果休战没有成功,我们必须给他一些甜头尝尝。但是我们要派谁去呢?我一定不能去,我如果去见华莱士,那我的命运一定是跟我侄儿一样。你也不能去。假如苏格兰人看到我儿子是这副德行,那他们一定会认为他们能很轻松地占领英格兰。唉!我到底能派谁去谈判呢?”

    长腿算计着。

    36

    约克城的一切都变了。城墙仍然围绕在城的四周,但是几个城门都不见了。城里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那些攻下约克城的苏格兰战士有的从斯特林堡就开始参加征战,有的则从莱纳克村就开始了,他们已经披星戴月行军了几百里路,睡觉的时候,都是在空旷的野地上一躺,身上顶多盖着图腾,现在他们并不喜欢住在约克城内的空屋。他们从城里找到一些食物,把它们带出城,宁愿在星空下煮食及睡觉。

    自从攻下约克城后,他们所做的事无非是休息、治疗伤口、缝补衣服,以及磨利武器,因为他们知道还有更多的仗要打。有一些人忙着掠夺城里的财物,但是大部分的战士们并不在乎这个。他们是高地人——农夫以及牧羊人。他们根本不需要城市里的任何东西。约克城对他们来说只是第一站!

    他们要跟着威廉·华莱士继续作战,直到攻进伦敦为止!

    华莱士、赫密胥,以及史蒂芬都在前任总督的地图室里,贪婪地阅读着当时世界上最棒、最详细的地图。他们有各式各样足以帮助他们计划下一个战役的地图,图上都标有路线、港口、市集,以及水源等重要的资料。不识字的人也看得懂上面所标示的资料——地图上的每一个东西都画得很清楚,有的甚至还用不同的颜色来标示。正在看地图的赫密胥抬起头来,说道,“不管是往西或是往东,对我们来说都是很有利,往西是充满牛羊肉的牧场,往东则是充满美酒的城镇。”

    史蒂芬大声说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喝酒,再吃肉。就如往常一样,天父赞同我的意见。”

    华莱士摇了摇头。“往南。我们攻向南边,那边有长腿在那里。”

    老坎普贝尔冲了进来,一时兴奋地说不出话来。“有一队皇家的马车来到这里。他们插着休战的旗帜,要求你在一个十字路口会面,马车上飘扬着长腿本人的旌旗!”

    “如果是一个埋伏怎么办?”赫密胥怀疑。

    “我倒希望是一个埋伏,”史蒂芬说道。“我已经五天没杀到一个英格兰人了。”

    华莱士佩上他的长剑。

    华莱士带了六个人,都骑着马。另外他又派了塞奥瑞斯以及他的高地人先在路两边的树林里侦伺,以防敌人设下埋伏,华莱士则骑向约定的十字路口。当他们一行人快要到达时,苏格兰人按照计划先停下来,由塞奥瑞斯自己一人像幽魂一样偷偷地前进。十分钟后,他回来向华莱士报告。“在前面的一块草地的中央有一个漂亮的营帐。在营帐外面有十个士兵,里面则隐约看到一、两个人影。没有埋伏,我绕了帐篷的周围一圈。不过我们会在树林里等你们,以防万一。”

    当华莱士和他的随从又要登上马时,塞奥瑞斯又叫住他们。“还有一件事很奇怪,那些士兵不是英格兰人。”

    “你说他们不是英格兰人是什么意思?”史蒂芬问道。

    “让塞奥瑞斯继续说,不要插嘴,”华莱士说出这句话是为史蒂芬好。塞奥瑞斯是一个短小精悍的高地人,他是一群山地战士的头头,他们都以无比的忠心跟着华莱士。塞奥瑞斯跟其他华莱士带下来的高地人一样,非常忠贞,但也非常爱面子;假如有任何人怀疑他的话,尤其是当着华莱士的面,他很容易二话不说就砍人了。

    “我的意思是他们是法兰西人,”塞奥瑞斯瞪着史蒂芬说道。“法兰西人应该不是英格兰人,还是你想跟我辩论这件事?”

    “我刚才只是没有弄清楚,没别的意思,”史蒂芬让了一步。

    “塞奥瑞斯,”华莱士插了进来,“我们走吧。”

    塞奥瑞斯先带着他的属下离去,华莱士则和另外几个骑马的人骑向十字路口。在那里他们看到塞奥瑞斯所描述的情形,有一辆皇家马车停在营帐的旁边,营帐则搭在一片草地的中央,阳光正普照着。有大约十二个士兵在营帐的旁边晃着,他们并非穿着红衣的英格兰大块头,而是苗条的法兰西士兵,穿着代表法兰西皇家的蓝色服饰。

    华莱士和他的人以一个圆圈的队形骑向帐篷。对方的士兵谨慎地看着,但是他们很有纪律,并没有做出挑衅的动作。

    苏格兰人在离营帐门口三十尺的地方停下来。

    营帐里并没有声音,华莱士的手握在剑柄上。

    “长腿!我已经来了!”

    侍从们拉开了营帐的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位高挑、身材姣好的女子。当她正站在阴影里面时,简直像极了缪伦——并不是只有威廉注意到这个情形;他转头瞧了瞧赫密胥与老坎普贝尔,发现他们也有些吃惊。难道这是一个梦吗?当这位女子走到阳光下时,威廉的脸色发白了。她低着头走向威廉,是缪伦没错!他又做梦了——又或者是他疯了。

    她走到他的面前,抬起了头——他看到了王妃。

    不是缪伦,但是在威廉端详了王妃之后,还是很讶异于她是那么像缪伦。无论是她的动作,她的身材,她装扮自己的方式,都像极了缪伦。缪伦的身影一直占据着威廉空虚的心房。

    在伊莎贝王妃的出现让威廉回忆起缪伦的同时,威廉带给王妃的冲击也是非常大,威廉的形象就是王妃心目中一直渴望的男子,在这之前,这个男子只是一种想像,但是今天这个在王妃心目中的想像化为真人了。高壮,强而有力,宽厚的肩膀,狂野的头发,一双又柔又痛苦的眼眸。一个敢与世界上最强的国王敌对的男人;一个身经百战而每战皆捷的男人,但是看起来又是一个不重名利,随时都可归隐山林的男人。她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一个男人,也从来不敢奢望这世界上会有这种男人存在。

    华莱士跳下马,走到她的面前。他们俩的眼睛凝视着对方。她在他的脸上看到她的丈夫所缺少的东西,那就是悲伤。不管她曾经听过多少有关威廉的传闻,至少她现在确定她现在所看到的是千真万确带着悲伤的脸庞:他失去了他所深爱的女子,那失去爱人的悲痛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