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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群鸦的盛宴(13)

    到更多的血。'

    瓦里斯挣扎着坐起来。'您弟弟……如果小恶魔自黑牢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别人会一会过问的,你会有一性一——一性一命之忧……'

    '你的一性一命一操一在我手里。听着,我才不关心你那些小秘密,但若提利昂有个万一,你也活不长,我保证。'

    '啊,'太监一吮一着指头上的血。'您要我做一件可怕的事……要我放走谋害咱们好国王的元凶——小恶魔等等,难道您认为他是无辜的?'

    '管他有罪无罪,'詹姆一如既往,像个傻瓜似的回答道,'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这句话说出口是多么简单啊。

    但他从此之后就再没有睡过。弟弟仿佛正站在面前,火炬的光芒扫过丑陋的脸庞,侏儒的断鼻子下挂着笑脸。'你这可怜愚蠢残废瞎了眼的大傻瓜,'弟弟用  最怨毒的声音咆哮道,'瑟曦是个撒谎不眨眼的烂婊一子  ,就我所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  !别人说我是怪物,没错!是我杀了你那十恶  不赦、罪有应得的乖儿子!'

    可他没说自己要去加害父亲,如果他说了,我一定会阻止他。成为弑亲者的应该是我,不是他。

    詹姆猜不透瓦里斯目前藏身何处。情报大臣狡诈成一性一,事发之后便没回过房间,翻遍红堡也没找到关于他的线索。也许他和提利昂一道扬帆出海,得以逃避尴尬的审问。如果是这样,那么此时两人多半已身处狭海之中,在高等舱房里对饮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了。

    或许弟弟把瓦里斯也杀了,并抛一尸一在城堡地底深处。城堡地下,一尸一体也许要若干年才会被人发现。詹姆曾亲率十几个卫兵带着火炬、绳索和灯笼下去,没日没  夜地探索蜿蜒曲折的通路、狭窄的爬行地道、隐藏的暗门、秘密阶梯和伸进无尽幽暗之中的天梯。若非这段经历,他都不晓得自己的残废竟是如此真实,男人一定得  有两只手,否则……否则连梯子都不好上,狭窄的走道也不好进——那句成语'手脚并用'可是大实话。最最可悲的是,别人能一手攀爬一手握火炬照明,而他做不  到,只好在漆黑一一团一  中小心摸索。

    辛苦的结果为零。他们只在黑暗中找到灰尘和老鼠。还有龙,地底的龙。他记得龙口铁火盆的炭火放出晕黄的光,所在的一温一  暖房间是六条隧道相一交一  之处,地板  上磨损的红砖与黑砖拼出一幅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头龙马赛克图案。我记得你,弑君者,这头怪兽仿佛低吼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下来,等你下来。这个钢铁般坚定  的声音詹姆是清楚的,它属于雷加,属于龙石岛亲王。

    他在红堡庭院里和雷加作别的那天,狂风呼啸。王太子披挂起那身著名的黑甲,胸前的红宝石组成三头龙家徽。'陛下,'詹姆恳请,'这回就让戴瑞或巴利斯坦爵士留下来守护国王,让我随您出征吧。他们的披风也和我的一样洁白。'

    雷加王子摇摇头,'我父王怕你父亲更甚于怕我们的亲戚劳勃。他要把你留在身边,以确保泰一温一  公爵不生反心。目前气氛紧张,我可不敢把他的护身符带走。'

    詹姆只觉怒气冲上喉头,'我不是什么护身符!我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那你就该记得自己的职责,好好守护国王,'琼恩'戴瑞爵士斥道,'穿起白袍时,你发过誓。'

    雷加把手放在詹姆肩上。'等战争结束,我准备召开大议会,以求革新政事。这事我很久以前就有计划,可惜……嗯,尚未踏上的道路咱们先别议论。等我班师回朝,再作计议。'

    对他来说,这便是雷加王子的遗言。城门之外,一支大军等着雷加,男一支军队也于同时星夜向三叉戟河赶去。龙石岛亲王翻身上马,戴好高一耸的黑头盔,奔向自己的毁灭。

    不过他的话确有先见之明。战争结束之后,政事确实'革新'了。'伊里斯以为把我留在身边就等于戴上了护身符,'他对父亲的一尸一体说,'真可笑,不是吗?'泰一温一  大人似乎赞同儿子的意见,他的笑容更宽阔了——事实上,詹姆认为他很享受死亡。

    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悲伤。我的眼泪在哪里?我的怒火又在哪里?詹姆'兰尼斯特从不缺乏怒火。'父亲,'他告诉一尸一体,'是你教导我流泪乃是男人脆弱的标志,所以我不可能为你哭泣。'

    今天早晨有上千名贵族男一女来到棺材前瞻仰,下午又来了数千百姓。他们衣着简朴,表情肃穆,但詹姆怀疑其中许多人心里面正在暗暗高兴,为首相的暴卒而  倍感痛快。即便在西境兰尼斯特自家的地盘上,泰一温一  公爵与其说受人一爱一戴,不如说被大家尊敬,而君临人可没有忘记当年城破之日的大肆洗劫。

    所有的哀悼者中,派席尔国师最为伤感。'我曾为六位国王服务,'守灵的第二天夜里,他告诉詹姆,一边狐疑地嗅着味道,'但这里躺着的,却是我记忆之中最伟大的人物。泰一温一  大人从未戴上王冠,但他绝对拥有王者风范。'

    没了一胡一  子,派席尔看上去不只苍老,而且极为虚弱。剃光他的一胡一  子真是提利昂所做过最残忍的事,詹姆心想,他自个儿很明白失去身一体的一部分,尤其是最重  要的一部分是什么滋味。派席尔的一胡一  子曾经非常壮观,白如新雪,柔如羔羊,完全遮盖了脸庞与下巴,直垂近腰。国师说话时喜欢捻一胡一  子,这不仅给了他智者的外  貌,还掩盖了所有丑态:下巴上松垂的皮肤,扁平、缺牙的小嘴巴,数不清的疣子、皱纹与老年斑。虽然派席尔努力想把一胡一  子长回来,可惜徒劳无功。从那虚弱的下  巴和褶皱的面孔上长回来的是短须和一胡一  碴,如此稀疏,完全掩饰不了斑斑点点的粉色肌肤。

    '詹姆爵士,我这辈子见证过众多灾祸,'老人缓缓讲述,'战争,流血,谋杀……小时候我在旧镇求学,某年灰疫病来袭,夺去全城一半的人口和学城四分  之三的成员。海塔尔大人烧光了港口里的船只,紧闭城门,并严令麾下士兵杀掉所有企图逃离的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怀抱中的婴儿,概不例外。结果,当疫病最  终平息时,他却教他们杀了。就在他重开港口的那一天,他们把他从马上拖下来,割了喉咙,还杀了他年幼的儿子。那一天,旧镇的愚民们唾弃他的名讳,但昆顿'  海塔尔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你父亲正是这样的人,一个尽职尽责的大丈夫。'

    '所以他死后才对自己那么满意?'

    一尸一体的恶臭让派席尔双眼朦朦,'组织……组织枯死后,肌肉萎一缩,牵起嘴唇。他没笑,他只是……死了,死了。'老人强忍泪水。'请原谅,我很疲累,告辞。'国师沉重地倚着拐杖,慢慢踱离圣堂。他也行将就木了,詹姆意识到,难怪瑟曦认为他是个废物。

    当然,在亲一爱一的老姐眼中,宫中一半的人不是废物就是叛徒,该铲除的不仅包一皮括派席尔,还包一皮括御林铁卫们、提利尔家、詹姆自己……甚至伊林'派恩爵士,  那个担任御前执法官的哑巴——由于职务关系,牢房出的事他脱不了干系,尽管没舌头的派恩向来把事务留给下人打点,但瑟曦认为提利昂的逃脱也是他的错。是我  干的,与他无关,詹姆差点对姐姐说出口,不过最终他答应的却是去盘问地牢长官,一位名叫雷纳佛'伟维水的驼背老人。

    '我这姓氏咋回事呢?大人您肯定觉得奇怪。'詹姆还未开问,对方便喋喋不休地解释,'其实,这是个古老的姓氏。我可没吹牛哟,咱血管里可流淌着王族  的血液。我的祖先是一名公主,我生下来没多久老爹就给我讲过这个故事。'从那斑斑点点的头颅和下巴上的花白一胡一  须来看,伟维水的童年不知距今好几十年了。  '她是幽禁在处一女居里的最漂亮的美人,‘海将军’奥肯菲大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自己结了婚,仍然与之偷一情  。后来为纪念奥肯菲大人在海上的功业,公主为  他们的私生子取名‘维水’,结果作儿子的日后成了一位伟大骑士,儿子的儿子也同样伟大——此人在‘维水’之前添了一个‘伟’字,以表示他自己并非出于私  生。所以您瞧,我身上也多少带有龙之血脉哟。'

    '啧啧,我懂了,你早不说清楚,我差点把你当成了征服者伊耿。'詹姆晓得,维水不过是黑水湾一带私生子的通用姓氏,'伟维水'一支多半只是从前的小骑士之流吧。'我有紧要事情,比研究你的族谱更紧要。'

    伟维水点点头,'囚犯失踪之事。'

    '还有失踪的狱卒。'

    '罗根,'老人替他说完,'下层看守。他负责第三层,也就是黑牢。'

    '讲讲他的情况。'詹姆不得不往下问。一妈一的,无聊的演戏。就算伟维水不晓得罗根的身份,詹姆本人对罗根是谁自然一清二楚。

    '头发蓬乱,不修边幅,声音嘶哑,其实,我不喜欢他,很不喜欢他。我刚来的时候,大概十二年前吧,罗根就已经在这里了,是由伊里斯王直接任命的。  哦,他很少来地牢,平时不知上哪儿鬼混去了。这些可疑情况在日常报告中,我都做过禀报,大人,我真的有所提醒,我以真龙血脉向您担保。'

    你敢再提什么真龙血脉,我就要挑几滴出来验个真切,詹姆心想。'这些报告提一交一  给谁?'

    '有的提一交一  给财政大臣,有的提一交一  给情报总管。当然,监狱总管和御前执法官是都看过的,地牢里的事一直这么办。'伟维水挖挖鼻孔,'大人,每当需要他  时,罗根总是及时出现,从不怠慢。不过呢,黑牢几乎没用,在大人您的小兄弟被关押之前,我们这里曾短暂招待过派席尔大学士,之前还有叛徒史塔克公爵。另外  还有三个平民,史塔克公爵发配他们去当守夜人——说实话,我觉得放走那三个危险人物并非明智之举,但公爵的命令上白纸黑字那么写着,我也没办法。可以肯定  的是,这事儿我也写进了报告。'

    '两个睡着的狱卒是怎么回事?'

    '狱卒?'伟维水喷口鼻息,'说狱卒是抬举他们,称做看守还差不多。国库每年固定支付二十位看守的工资,大人,整整二十位,但在我当长官这十多年  里,看守的实际人数从没超过十二位。理论上,我们还应该拥有六位下层看守,三层地牢嘛,二人负责一层——结果现在总共只有三位。'

    '就你和另外两个?'

    伟维水又喷口鼻息,'我是地牢长官呢!大人,我比下层看守地位要高。喏,我负责记点人数,大人您不妨看看我制订的表格,所有数目都整理得清清楚  楚。'伟维水翻开面前那本皮面包一皮装的大书。'目前,我们在第一层地牢关押了四名囚犯,第二层关押了一名,第三层则关押了大人您的弟弟。'老人皱皱眉头。  '他已经跑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其实,我应该把他的名字划去才对。'他提起一支鹅毛笔,正儿八经地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