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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规律,相信未来

    作者:王林

    正和岛首席经济学家,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经济委员会副主任

    王林,1954年5月出生于广西柳州。1970年,王林到湖南芷江县“上山下乡”,从此,便与湖南结下了不解之缘。1973年,王林考入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没几年,在大学任职的他决定转向经济和企业研究。于是,他便开启了一场转型之旅。此后,他成为一名经济学家,曾在中南大学商学院担任兼职教授,也在长沙市政协担任过四届委员。他是三家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多家企业和各级政府的顾问,也是正和岛首席经济学家。2007年至今,王林任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经济委员会副主任。

    王林是一个能将企业逻辑和政府逻辑贯通的人。面对企业家,他可以高屋建瓴,为其带来宏观视野,并从系统、全局的角度帮助企业解决问题,因此深受企业家的喜爱;面对政府官员,他可以反映企业实际,协助政府更好地制定政策。儒雅温和的他,敢于直言,因而赢得了“切中时弊,不放空炮”的美誉。

    王林代表文章(演讲)有《十三五期间企业的机遇与挑战》《顺势而为下的新商业生态创新》等。

    在2016年6月举办的正和岛岛邻大会上,王林发表了《敬畏规律,相信未来》的演讲。在演讲中,他阐述了支撑中国战略机遇期的四大条件,解读了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需要跨越的三大陷阱,并指出世界政治格局、经济格局、市场格局正在发生重大变化,高科技领域每天都在产生奇迹,“只有将视野、观念、战略、模式、人才全面升级,企业才会有未来”。

    最辉煌的日落在地平线上,最辉煌的日出也在地平线上。正和岛,第五年的第一天,新的开始,新的地平线!我们的回首与检点,如日落一样安详;我们的期待与祝福,如日出一般喷薄。我们要“敬畏与相信”——敬畏规律,相信未来。

    四大条件支撑中国重要战略机遇期

    首先,中国现在处于什么时代?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作为重要战略机遇期必须有四个基本条件。

    第一是要有较强的国家实力。为什么有些国家围堵我们?因为我们的国家实力已经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视。所以在香格里拉,我们军方的代表与美国的代表交锋才会那么激烈。但是,6月6日和7日的中美战略对话,又是和风细雨的。

    第二是要有相对和平的国际环境。这个条件,现在也是具备的。我们一定要坚持和平发展,一定要尽量避免战争打乱我们改革开放的步伐和节奏。

    第三是要有新科技、新发明的出现。在任何国家的重要战略机遇期,都必须要有新科技、新发明,这样我们才能够后来居上。比方说中国的高铁已经是世界第一,提速对我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中国的高铁在2010年的试验中,就已经跑出了468.1公里的时速,为什么现在我们还维持在350公里?原因不是技术问题,主要是成本问题。因为要跑468.1公里的时速,之前的高铁轴承都要换掉。

    第四是重要战略机遇期必须要有杰出的国家领导人,这一点我们也是具备的。

    最近权威人士的文章已经明确指出:我们在高歌猛进,但是我们现在也遇到了一个节点,一个新旧动力转换的节点,严峻的经济形势和严峻的挑战也摆在我们面前。我们看到,有相当一批企业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困难,但我们要说,这些困难意味着新机遇的来临,意味着行业和企业的洗礼。

    警惕三个陷阱

    我们特别要警惕三个陷阱。国际上我们要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国内要警惕“中等收入陷阱”和“塔西佗陷阱”。如果能够避免这三个陷阱,我们就能够继续高歌猛进。

    修昔底德陷阱

    在政治维度方面,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期,不同于改革开放前的30年,甚至也不同于改革开放后的30年。

    “修昔底德陷阱”,主要是指在世界历史上,一个新崛起的大国必然要挑战现存的大国,而现存的大国也必然会回应这种威胁,这就使得战争不可避免。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在中美两个大国的新型关系中,中国不谋求挑战现存体系。

    中美两国最应避免的,就是两国发生强烈的全面冲突。习总书记讲“不犯颠覆性错误”,这个错误我认为在国际上而言就是与美国彻底地翻脸。所以我国现在的措施是,斗而不破。过去邓小平同志说“不扛旗不当头”,尽量避免冲突;现在我们升维到“坚持和平,坚定崛起”。这是一个变化,我们现在在南海、东海坚决捍卫我们的领土主权,我们不再忍让,不再默不作声。

    美国对中国呢?军方很强硬,但是美国众参两院深深知道他们有两个不可控制的因素:第一个是经济霸权的逐步丧失,到2013年美国经济占全球比重已经下降到1/5;第二个是战略联盟的逐步瓦解,英国、韩国都加入了亚投行。中美两国已经有将近6000亿美元的年贸易额,两国之间现在不能发生战争。一旦战争,两败俱伤。

    我们也许客观上在经济上可以挑战美国。例如,工业规模上,中国在2010年超过了美国;在储蓄上,中国在2008年就超过了美国;在投资上,也在2010年超过了美国。这就是美国高度警惕我们的原因。

    我国对于中美关系的处理举措是,斗而不破。在第八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中,美国财政部官员讲得非常清楚,说美国将投入一切资源争取在奥巴马政府任内完成谈判。我们有专家把这次谈判比喻为中国的第二次加入WTO。

    如果中美谈判能够成功,TPP对我们的影响就不会太大;如果中美谈判不能成功,那么我们在国际贸易上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美国在上海的首席代表说,中国现在有100多个商业领域是外资无法进入的,而美国在我们的负面清单上只有27项。习总书记最近指示“全力争取早日达成互利共赢的中美双边投资协定”,谈判获得了120项成果,可以说,中美两国谈判已经取得了非常大的进展,我们正在用非常好的方式绕过“修昔底德陷阱”。

    中等收入陷阱

    第二个陷阱,就是习总书记所关注的“中等收入陷阱”。

    高速发展是有先例的。全世界有多个国家和地区曾经经济高速发展,最后能迈过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只有十几个。为什么?有学者研究发现,当一个国家的国民收入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必须进行制度变革,所有没迈过去的,大多是没改制度。我们相信未来,我们相信改革开放,改革开放释放的制度红利将是中国跨过中等收入陷阱的强大武器。

    中国有三轮改革开放的大潮。

    第一轮是1978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当时中国的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总量的1.8%,非常少。

    第二轮始于1991年的邓小平南方谈话,邓小平说“中国如果不搞改革开放,走任何一条路都是死路”“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于是到了1999年,中国的经济总量占世界的比例已经达到了3.5%;2011年,达到了10%,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2001年,时任中国国务院总理朱镕基亲自指挥中国加入WTO,释放红利大约10年。

    2012年召开中共十八大,中国实际上已经吹响了第四轮改革开放的号角。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300多项改革,关键词是“市场化”;接着,十八届四中全会的关键词是“法治化”。市场化和法治化,是中国制度变革的两个最基本的动力。

    前三次改革开放的大潮,每一次释放红利大约是10年。这一次我们党中央决定要进行的改革,将推动中国发展至少30年。

    可能有人会问,十八届三中全会、四中全会谈了那么多的改革,为什么我们感觉不是很明显呢?我跟大家说说我的理解:改革是需要扫清障碍的,现在的改革要动既得利益集团的奶酪,所以有人在阻挠,有人在反对,有人在抵制,这需要时间。

    但是请大家注意,中央改革现在有一个特点:一旦动手,雷厉风行。比如说军队改革,七大军区改为五大战区,30万军队干部转业,当时大家认为难度可能很大,结果顺利地改革成功了。所以,中央的决心是不容怀疑的,改革一旦开始启动,就会强烈地推动。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指出,“到2020年,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的改革上取得决定性成果”。所以,我们对此充满信心。

    塔西佗陷阱

    “塔西佗陷阱”,就是老百姓不相信政府。关于这个,中央采取的措施之一是反贪廉政。有人说,这是治本吗?时任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王岐山说得好,治标,是为了给治本赢得时间。所以我们看到,中共十八大以来打破了多个“潜规则”,强力反贪腐,大获民心。

    为了迈过“中等收入陷阱”,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中央高度重视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

    2016年3月4日,习总书记参加民建和工商联的会议,提到“亲、清”的政商关系和“两个毫不动摇”方针,给了民营企业家极大的鼓舞。接下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同年5月派出9个督察组,督查18个省市,主要是解决民营企业面临的问题。对于非公经济,中央是高度重视的。

    这是一个你醒来太慢,干脆就不用醒来的时代

    政治上在“升维”,技术上也在“升维”。PC互联网是解决“信息不对称”,移动互联网是解决“效率不对称”,接下来,物联网主要解决“智慧不对称”。到2022年,预计全世界会有500亿设备相连,2014年才只有22亿。比尔·盖茨讲,我们总是高估两年的变化,但是低估10年的变化。在未来10年,我们的工作、生活将发生非常巨大的甚至是颠覆性的变化。

    我们的企业也正在“升维”。

    像华为的任正非,他的迷惑是,华为正进入无人领航区,已经到了“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的境地。

    像蓝思科技的周群飞,她说起当年的成功经验有三条:一是坚持;二是不要脸;三是坚持不要脸。现在的周群飞,关注的是新三点:坚持、专注、创新。现在该企业的蓝宝石面板、蓝宝石技术已是世界一流,已经和航天配套。

    比如远大空品,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解决空气品质问题;远大住工,用工业化的方式建造房屋,建造的房屋节水80%,节能70%;两天建成移动别墅,节材20%,节地20%,绿色环保。

    在发展范围上,我们的企业已走向世界,比如中联重科,比如海尔集团。

    为什么有些企业经营得那么困难?因为在新的形势下没有升维。所以,我们希望企业能够看到,世界政治格局、经济格局、市场格局正在发生重大的变化,高科技领域每天都在发生奇迹。

    时代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则亡。我们如果还在沉溺于物美价廉,还在沉溺于靠低工资、破坏环境、没有敬畏自然之心来做企业,那么我们就没有出路。所以,只有将视野、观念、战略、模式和人才全面升级,企业才会有未来。

    最后我把马云在世界互联网大会上讲的四句话送给大家。他说:这是一个摧毁你,却与你无关的时代;这是一个跨界打劫你,你却无力反击的时代;这是一个你醒来太慢,干脆就不用醒来的时代;这是一个不是对手比你强,而是你根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时代。

    我们现在是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无论崎岖或宽广,我们都走在路上,无论料峭或和煦,我们都迎风而行。为了“中国梦”的实现,“一切早已开始,一切也尚未结束,这是我们共同的命运与前程,饱含我们共同的致敬与祝福”!

    点评

    企业家的“升维”

    张肇麟

    HBC(汉彬洲)翰澜咨询主席

    王林先生是深受企业家信任、尊敬的学者,他的观点常常很有新意。

    实际上,王林先生提到的四个条件与三个陷阱的规避,在领袖谋略与执行中是分不开的一件事。此外,由于这篇文章写得比较早,如今三个互联的划分已经不再必要。

    西方学者有过一个用于理解社会变迁复杂性的思维模型“PEST”,也就是说,政治、经济、技术、社会作为人类当下处境的系统而不可分割和抽取的有机成分,这个模型用来理解三个陷阱就可以做到更能把握其背后的机理。

    我理解王林先生提出的四个条件在领袖谋略角度就是:能胜任复杂国际局势以及国内社会严峻变革的领袖,有效地发挥国际政治与外交领导艺术,引领国内的政治、经济与时俱进,在坚实、活跃的科技创新基础上持续增强国力直至不可撼动。这里有三个要点:国际关系、以科技创新为基础、持续发展的机制!

    也正是这三点让很多正在崛起的国家遭遇了陷阱,这三点不容易平衡。PEST从任何一点出发的主动行为都是在破坏PEST原有的平衡和构建着新的平衡。“中等收入陷阱”就是一个国家在经济崛起到一定程度,社会的政治结构就出现了刚性调整的需求,文化信念和利益群体也出现了新的结构。技术的飞速发展也会通过经济基础刺激上层建筑矛盾激化。纵观历史,在这样的关头考试过关的领袖不多,化险为夷的国家不多。

    再看修昔底德陷阱。这个陷阱的本质是:超级大国地位的隐形资产是巨大的,作为超级大国不仅涉及巨大的隐形利益,同时也意味着一种深刻的文化、心理与行为模式甚至游戏规则。当这个地位遭遇挑战时,在超级大国心里和他国心里所感受到的是不同的温差。利益的巨大损失伴随羞辱的感觉,再夹杂着落寞导致的对新贵的仇恨归因,就很容易发起被价值观歪曲和形势误判的军事争端。这是新崛起者面对的外部局势的巨大压力。

    不仅如此,塔西佗陷阱也是从历史中总结出来的。在内外交困的局势中,什么样的政府才可以拥有权威,取得信任去调整这么复杂的矛盾、冲突?经济、技术的变革如此原发、主动,社会文化与群体的新貌在无意识间就已经被塑造起来,怎样才是最佳的政治变革节奏,谁来主导政治变革?政治从来就不仅仅是信念问题,也不是技术问题,政治是政治问题,其间夹杂着复杂多变的利益和动机。

    分析了这三个陷阱的机理,以及领袖面对的挑战(四个条件),接着再看看企业家的使命、历史担当。一方面就如王林先生所说,企业家不仅需要在面对新技术环境时“升维”,也需要与民族命运合拍的政治担当意识(升维)。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题引人深思。

    王林 经典语录

    ① 时代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则亡。如果还沉溺于物美价廉,还沉溺于靠低工资、破坏环境、没有敬畏自然之心来做企业,我们就没有出路。

    ② 所有经济形态的创新,归根结底是商业文明的创新,新商业文明必将也必然引领未来世界的发展方向。

    ③ 这是个聚焦的时代,企业要做好四个聚焦:资源聚焦、市场聚焦、方向聚焦、文化聚焦。

    ④ 经济工作要接地气,达天庭。了解企业实际情况,积极参政议政,才能为国家当好参谋,为企业做好顾问。

    ⑤ 当已有知识体系、逻辑框架无法解释现实困境时,往往意味着看待问题的坐标体系要更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