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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但文然素来清雅温文,心思都在书里,文家也不着急给他结亲,倒从来未有人仔细想过文然是否喜欢男子。

    “你若不喜欢我,而喜欢旁人,是谁,是男子或女子,都是一样的。”所以宋怡临只问,是否喜欢他。

    “……多谢。”文然半晌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宋怡临大胆表白的时候理直气壮,静默片刻后却心慌不已,干瘪了下去,文家遭逢大难,文然昨夜里才失去了父亲,正是悲痛不已的时候,宋怡临与他说这些正是最不合时宜,真的只能是添乱。

    魏楚越劝他不动,现在宋怡临追悔莫及。

    宋怡临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下手之重半张脸一瞬便红肿起来,又叫文然大惊失色。

    “方才是我唐突冒犯……”宋怡临无地自容,只能仓皇而逃。

    文然眼见宋怡临转身离去,竟想伸手将他拉住。文然看着自己抬起的手臂时心里越发混乱迷惑,理不清又无从理起。

    ***

    宋怡临回到落脚处时,魏楚越竟然还在。

    魏楚越正喝着茶,看见宋怡临肿着半张脸回来,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你自己下手不晓得轻重的嘛?怎么将自己打了成猪头模样?”

    “你怎晓得是我自己打的?”宋怡临脸疼得很,实在不愿意说话。

    “文公子是温文尔雅、谪仙般的人儿,他岂会动手打人?就算打了,你确实不会躲,但他那纤瘦的样子也没这么重的手。若是其他人,连你头发丝都碰不着,何况要扇你一巴掌。”

    “所以你是特意留下看我笑话的?”宋怡临找了点伤药出来敷在脸上。

    魏楚越好整以暇,给宋怡临倒了杯茶,笑道:“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瞧出来你居然这样冲动。”

    “……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你与他说什么了?竟还要扇自己耳光?”

    宋怡临叹了一声,不想同魏楚越解释,他不说都能惹魏楚越笑话,若说了,可得让魏楚越笑一辈子。

    “说……你要带他走?”魏楚越喝了口茶,“说你瞧上他了?”

    宋怡临揉着脸,索性躺倒到床上去,拿被子将自己捂住,这会儿觉得自己丢人现眼了。

    “真说了?”魏楚越虽然猜到了,但仍十分惊奇,追问,“那文然说什么了?答应了?不可能,若答应了你就不必自打耳光了。那便是拒绝了。既然拒绝了,那我们就回去吧。没有留在京中的意义了。”

    宋怡临闷声不吭,魏楚越无声一叹。

    “回去吧。”

    宋怡临不应,文然并未说明,或许是对他有意,只是羞于对他坦白?或许只是时机不对,也不该在文远长的灵位之前说那些的。

    宋怡临不愿意离去,他还不愿放弃。

    魏楚越抛下窝在被子里的“缩头乌龟”宋怡临出门去了,宋怡临熬了两天一夜也甚为辛苦,安静下来不久便昏沉睡了过去。

    宋怡临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魏楚越也回来了,桌上的各色点心都堆放到一旁,换上了一桌酒菜。

    魏楚越听见宋怡临呼吸声的轻微改变,知道他已经醒了,伸手倒了两杯酒。

    “百味斋的熏肉,海棠居的汾酒,来尝尝。”

    宋怡临睁开眼、坐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揉了揉红肿的脸颊:“你出去了两个时辰就为了酒肉吃食?”

    “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难道不该试一下美酒佳肴?”

    宋怡临坐到桌前,举杯与魏楚越手中的酒盏轻触一下,仰头灌入喉中,酒中清香入腹皆是惆怅。

    “文府怎样了?”宋怡临问。

    魏楚越出门自然不仅仅为了一口酒一口吃食,宋怡临甚至不认为魏楚越特意回来京城,只是为了他。魏楚越对文家之案越是三缄其口,宋怡临越是疑心事有曲折。

    魏楚越小酌一口,轻轻笑起来:“没怎么,昨夜里连夜布置了灵堂,文老也病了,文远峤索性借故不朝,整个文家都很安静。”

    “……所以,是无人祭奠。”

    魏楚越点头。

    在这种时候,官场中人都要跟文家撇清关系也不奇怪。

    “是文老的意思?”

    魏楚越又笑:“你倒是会猜。”

    文氏在朝中地位不是轻易能撼动的,可从文远长入狱开始,就没有人敢为文家说一句话,连文老、文家都是袖手旁观、默不作声的态度,实在让宋怡临不解。

    “为什么?”

    “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

    “我想知道。”

    “然后去告诉文然?”魏楚越将酒盏满上,举杯去碰宋怡临的酒盏轻响一声,“你若真想带文然走,这些事情就不该问,更不能告诉他。他最好与文氏无瓜无葛、断的干干净净,否则,他走不了。”

    宋怡临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不着急,却也不停。文然是外柔内刚,若不能弄清楚缘由、不能为他父亲文远长讨个说法,他是决不可能跟着宋怡临离开京城的。

    魏楚越看着宋怡临这样喝酒,索性不再为他满杯,而是将酒壶整个递到宋怡临手里。

    “文家看似沉静在悲怆中寂静无声,实则内院戒严了。你被人发现了踪迹,文远峤等着逮你呢。”

    宋怡临一愣:“你去过文府?”

    魏楚越点了点头:“假做外地客商,想卖一本古琴谱给文家小少爷。”

    “你见到他了?”

    “没有,文家谢客。”

    宋怡临更紧张了:“你偷摸进去了?”

    “没进内院,放心,没人察觉。不过,你也进不去。”

    宋怡临松了口气,将一壶酒都饮尽了,撂下酒壶,又躺下睡觉去了。

    白日进不去,那就夜里去,今日进不去,那就明日去。

    昨夜话都已说出了口,宋怡临懊悔时机不对,但他一点不后悔向文然坦白。他不会离开文然。只要文然一日不赶他走,他就不会放弃。

    第28章

    宋怡临驾着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卞城走,有文然在身旁与他说话,天气也好,这一路说说闲话惬意的很,一点都不无聊。

    文然心里并不能完全放下傅丞云和徐州案子,但他也清楚,这些事情,他插不上手,宋怡临也不会让他卷入其中,便只能强压下了不再去想。

    马车路过乔行知的茶棚,便停下喝口茶,也让马儿歇一歇。

    宋怡临和文然刚刚坐下,乔行知就端来了茶水:“宋哥、文先生,来,刚刚好,这一壶茶刚刚沏好的。”

    “多谢。”文然点头谢过乔行知。

    “文先生客气了。”

    宋怡临刚想喝口茶就被乔行知拉到身边,乔行知小声说:“今天大早的时候,有一队人从道上过,是玄剑山庄的。”

    “玄剑山庄?知道是什么事吗?”

    乔行知摇头:“没停下,匆匆而过。若不是你与魏少都提过玄剑山庄,我都不会去主意。那些人都是便装,马却都是玄剑山庄的。”

    若是旁人,快马从眼前过,能将一队人数清楚就已不容易,乔行知却能看清来人衣着、佩剑,甚至马鞍上的刻纹,其目力非常人能及,连宋怡临和魏少都要赞叹。

    “魏少问过?”

    “啊,就前几日,魏少也走官道上过,特意问了,是否有玄剑山庄的人往徐州方向去。”

    宋怡临皱眉,还未想出个所以然,突然顿住了,抬头看向官道。

    “怎么了?”文然不知宋怡临和乔行知说什么,宋怡临的脸色不大好,便起身过来问了问,眼角余光瞧见乔行知也顺着宋怡临的目光在看官道尽头。

    宋怡临微微抬手,一心专注在官道上。

    文然不敢再开口,生怕打扰了宋怡临,虽然他也不晓得宋怡临在看什么。

    不多久,一支马队出现在官道上,十人十骑快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