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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页

    午后宋怡临和文然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宋怡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寻机会进院子看看,若混不进来,那就夜里再探。

    文然见他神色凝重,便察觉他又动了冒险的念头,便道:“既然要办琼林宴,定会有伺候的仆从侍女,更要有厨子厨娘,这位樊老爷请了这么多人,总不能慢待了,这几日定会有机会的。”

    宋怡临心知文然说的不错,却不知这样的机会是几时才会来,难免有些着急,不料文然话才说完不多久,机会就来了。

    小胖爷董华安派人来寻他,说宅子里有动静了,樊老爷来了,带着家仆侍女,浩浩荡荡又是好几辆马车连人带货的进了院子。

    不过樊府自家的家仆侍女统共十来人,要想三日后办一场宴席着实有些困难,所以樊家的管家也去了一趟牙行,挑选了些手脚麻利的人入府,都是些粗使下人老妈子。

    这些小胖爷董华安早有安排,但新进府里的人都入不了内宅,所以宋怡临并没有去,而且那樊府管家自己说多了话,樊府另还有一队人马在路上,明日就能到,连带厨子和内府的佣人都齐全,不过是需要多些人手准备宴席罢了。

    只有三日时间,这位樊老爷掐算得这般紧张,定是早已安排好了的。

    那宅子里一潭死水一般的,宋怡临不好搅和,现在人多了,机会也就来了。既然还有一队人在路上个,那今日他们宅子里这么多人总不能够都饿着,宋怡临想来想去,又回去了老徐的面馆。他们一连吃了好几日的面,想来是信任老徐的,若他们晚上再来,宋怡临便想办法再探探消息。

    事情比宋怡临预想得更好,未时末,宅子里的人又来了老徐的面馆,要将老徐请去给他们做顿晚饭。

    老徐一愣没敢直接答应,便推说自己只会做面,没想到他们还挺乐意,老徐回来问了宋怡临的意思,宋怡临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就让老徐带上了他一起,帮把手。

    宅院里的情况与宋怡临初来时已不大一样了,暗哨依然在,不过调动了位置,能听见有府内仆人和侍女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似乎都是疾行,不曾说一句话。不过宋怡临和老徐是从侧门被直接带入后厨的,一共就走过了一个偏院,原就难遇上人,宋怡临更没机会私下探查,只能安心做饭了。

    老徐还是有些紧张,一团面揉了半天。

    宋怡临的排骨都剁好了,开始煮汤,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竹筒,往汤里撒了些粉末。

    老徐斜眼瞥见,大惊失色:“宋哥!你这……可不能出人命啊!”

    宋怡临一笑,将小竹筒递到老徐面前,送到他鼻下:“你闻闻,香料而已。”

    老徐一闻,果然是,颜色虽是雪白,但闻着有些辣椒、豆蔻和八角的味道。

    这罐香料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里面有一味广藿香是治暑热的药,西南不常见,在宋怡临的家乡海源却很寻常,味微辛,宋怡临的母亲做汤的时候总会混在香料里搁一小撮,是宋怡临记忆深处的味道。

    广藿香混在辣椒中极难被发觉,不过瞒不住魏楚越。魏楚越以前总说宋怡临做汤有股奇怪的味道,却难分辨出究竟是什么,这曾让魏楚越纠结了很久,他自负天才,药毒都有所涉猎,竟辨不出宋怡临的汤里混了什么,好生烦躁。

    宋怡临往汤里加一点,魏楚越就会知道他来了,这一趟就算没有机会刺探府内其他情况都不算亏。

    魏楚越和秦棠的面只有清汤寡水,没有排骨,连肉渣都不见,不过广藿香的味道还在汤里,魏楚越一闻就知道。

    宋怡临和老徐忙活了一顿晚饭,还要刷碗洗锅,又是好一通折腾,待收拾完了准备离开时早已过了戌时天都黑透了。

    宋怡临和老徐被人送离宅院,宋怡临连东张西望的机会都难有,不过要离开时,他们在侧门口还见有人一趟一趟得从车上搬箱子下来,那些箱子瞧着都挺沉,两个大男人抬着都颇为辛苦,总还要另一个人帮着扶一把,管事的在一旁一遍遍叮嘱小心着些,想来里面装着的物件都该挺值钱。

    侧门这个小庭院本就不大,再靠边就是马厩,车马都挤在这里,又在搬东西,宋怡临和老徐只得刚给人让道,正好在这一处多留了片刻,宋怡临将车马、箱子都一一瞧了个清楚,他始终低着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夜色中,谁也瞧不见宋怡临脸色如何。

    第47章

    午后宋怡临离开,文然独自一人完全没了摆字摊的心思,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后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便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他想帮宋怡临,却什么都帮不上。

    文然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到桌上那封红缎烫金的请帖上,是什么人请他?为什么要请他?又与徐州案子何干?与无忘斋何干?

    文然搁下了手里的抹布,取了笔墨坐到了桌前,按着请柬上的文书,抄了一遍,端方的隶书,字是不错,却不是名家手笔,瞧不出什么来。

    字上没有线索,那纸上呢?

    文然取了柄小刀将请柬裁开,剥开了红绸露出整张信纸,文然细细摸了摸纸的正反两面,纸厚薄均匀、质地细滑、洁白如玉,是上好的藤纸,这种藤纸素来得文人名士的喜爱,京中一度盛行各种染香藤纸,是许多贵家千金们的喜好之物。

    文然嗅了嗅请柬,上面并没有特殊甜香,看来发请柬的人并不希望它太多特别了。

    文然点了灯,细细再看了看信纸,他虽爱字画,对纸张倒不太有研究,这个时候能瞧得出是藤纸却分辨不出是出自哪里的,京城里有好几家铺子有上好的藤纸,更有许多品种,实在说不好是哪一家、哪一种。

    文然正叹气,差点就要放弃,突然又端起了信纸嗅了嗅,再看那纸上字墨迹黝黑光泽,不由皱了皱眉,纸上无香,而墨中却有,一点清幽的麝香左以些许云梅花脑,此种香气并不是寻常墨中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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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的墨大致分松烟墨和油烟墨两种,松烟墨乌黑,独有一份昊然沧远之感,而油烟墨则富有光泽,行书流畅、画而鲜亮,像文然这样善书画者两种都有,也都用,一方好墨千金难求。

    墨色乌黑光亮浓彩,墨香清雅浓淡相宜,这样的墨文然只能想到一家,徽州古石斋,是达官贵人、文人才士最为推崇的,古石斋只有京中一家的分号,生意非常好,最普通的一方墨都要十两银子,若是这请柬上的墨是寻常人根本见都见不到,更别提问一问价了。若文然想的不错,这墨虽不是最好的,却也是轻易能买到的。

    文然行冠礼时,父亲文远长曾送过他一方古石斋的好墨,文然喜欢的不得了,离京时也带了出来,一直都舍不得用。

    宋怡临说,这位樊老爷是京城来的,做的是布匹生意。

    锦绣坊文然知道,是京中有名的布庄,文家的夫人小姐也都很是喜欢,一年四季的布料衣衫都是从锦绣坊定,文然素来只管选他自己喜欢的料子,有师傅来量身裁衣,他从未关心太多,现在想来那东家是否姓樊,他还真不知道。

    文然放下信纸,又端起了烫金的红绸缎面,料子极好,做工也好,像是锦绣坊的东西。

    锦绣坊的锦缎、古石斋的墨、上等的藤纸……这位樊老爷要么是一个极好面子的,要么就是个极有身份的。

    文然以为,是后者。若是前者,购置宅院的时候就该敲锣打鼓了,何至于如今连匾额都不曾挂上。

    但让文然最困惑的并不是琼林宴本身,而是请柬为何会递给他?

    文然当初在宋怡临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地离开文家、离开京城,文家对外只说他回乡养病,虽有不少流言蜚语可文然都已不在乎,秦棠要找他都颇费力气、耗时良久,难道京中还有什么显贵知道他的所在,特意来请他?

    文然以为不大可能,那唯一的解释是这位樊老爷请了许多人,但凡略有些声名的都请了,文然只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