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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页

    文然在卞城小有名气,全是因为一场巧合,说起来还与郭博彦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郭博彦初回卞城时,三州官员皆有递帖子,其中就属知府大人高晋最是勤快。

    卞城的知府大人高晋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一贯主张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求有公告但求无过,府衙内的事大大小小皆是由经历大人承办,是以卞城、乃至整个秦州都知道,知府高晋高大人从不坐堂。

    就这位“闲事莫理”的知府大人,却也钟爱拍马溜须的官场规矩,郭博彦未到秦州,他就恨不能十里相迎了,郭博彦回到卞城之后,素日不出门的知府大人最爱就是去城外“巡查”,顺路探望一下郭老大人。

    于是有冤的百姓突然寻到了机会,专门在城门口堵着知府大人,跪在官道上喊冤,弄得高晋十分苦恼,又不想搭理,又怕这情状传到郭老耳朵里,落得他脸面无光。

    而文然不能向郭博彦“报复”,便将气都撒到了高晋头上,替那些喊冤的百姓写状纸,一连写了五日,三十多封,官道上喊冤的队伍更浩大壮观了,最后高晋又不敢出门了,第六日派了衙差来“请”文然入衙门,一进门就给文然按了个谣言惑众、煽动谋乱的罪名要大刑伺候,幸亏魏楚越来得及时,与典史聊了几句,又入后衙见了高晋,一盏茶功夫,魏楚越就离开了,高晋亲自上了堂,一脸堆笑,好声好气好茶好伺候地请文然高抬贵笔,可文然软硬不吃,最后还是令知事开了堂,这才算了结。

    此事过后,文然的名声可算卞城人尽皆知。

    文然想了许久许久,不经意间天色暗了下来,可他却依然有太多疑惑之处,单凭揣测实在不能得到任何结论。

    文然沉了沉气,决定重新梳理这一团乱麻,将樊府琼林宴和徐州案拆分开来看。

    秦棠的到来和无忘斋的介入都是源于徐州的两桩命案,一桩便是傅丞云一家,远威镖局的灭门案,还有一桩漕运青龙门门主死于非命,这两桩案子都以“江湖仇杀”被上报,却因皇家运木材的生意而相关联。

    从宋怡临的言语中,文然敏感地察觉到秦棠所来并非是单纯因为“江湖仇杀”或者“灭门惨案”,而是年前徐州的贪墨案和节度使曹升之死。

    魏楚越将宋怡临派去徐州向傅家示警,救下了遗孤傅丞云,虽然宋怡临没有说明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说至关重要,文然明白,这才是那些杀手一路追杀傅丞云的原因。也是宋怡临在官道上遇见玄剑山庄的人时不得不折返的原因。甚至,是刺杀秦棠的原因。

    宋怡临确信玄剑山庄中人与傅家灭门有关,魏楚越却又相信寒崇文并非主使,这才会生出计策,在樊府束手就擒,让宋怡临乘机逃走,以作策应。

    文然想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魏楚越的意思。

    魏楚越用傅丞云的消息引玄剑山庄的人下山追寻,抓住了蔡允,原本是该严刑逼供再找线索,却被冯进“打扰”,索性顺水推舟,将无忘斋抛了出去,让他们都知道,傅家手里的证据已经落到了无忘斋手里,追杀傅丞云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魏楚越甚至告诉冯进无忘斋已经与大理寺联手,秦棠遇刺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玄剑山庄,若他们不能自己洗脱嫌疑,那么玄剑山庄只有被朝廷兵马荡平这一个下场。

    当然魏楚越不会傻到相信冯进或者寒崇文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能将内鬼揪出来就已是不错了。

    魏楚越几乎将所有事情都对寒崇文全盘脱出,就是想将玄剑山庄的内鬼和幕后之人都逼入绝境,那人费尽心思、手段狠绝,岂能放任魏楚越和秦棠大摇大摆地好好活着,将徐州案一查到底,证人证物一一呈报?

    魏楚越和秦棠被困樊府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他是想以身作饵,引那幕后之人出手,看看宋怡临则是网,所谓的策应便是待鱼儿咬钩,就是收网的时候。

    魏楚越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却怎么都没料到樊府居然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宋怡临出来不容易,想进去更难,魏楚越请君入瓮的谋划,眼看着就要成了自掘坟墓,将宋怡临急得团团转。

    文然已不知是今日第好几百次唉声叹气了,他伸手摩挲着请帖的红缎封皮,默默想着,以无忘斋的江湖力量不能这么快查到这位樊老爷身份,但还有两个人应该是知道的。

    一个是郭博彦,这位姓樊的老爷曾是郭博彦的座上宾。

    还有一个是知府高晋,他对郭博彦极为殷切,在樊老爷购置宅院的时候就查探过这个樊荣,虽然文书上不曾留有记录,但高晋定会知道些什么。

    明日,文然要出门一趟。

    郭博彦,文然是一定不会去找的,若真是见到,文然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气愤得要杀人。那边只能是知府衙门了。

    虽然卞城中人尽皆知知府大人对文先生比旁人都要多敬三分,文然心里清楚高晋并不是真的高看了他,而是招惹他太麻烦,或者说,是招惹无忘斋太麻烦。

    魏楚越不在,文然自己去衙门,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更不必说见知府大人高晋的面,直截了当的问是必然行不通的,还得另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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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宋怡临离开樊府与老徐道别后径直回了家。

    回去时,文然正在灯下看书,却不是平日里悠然的模样,而是许多字帖堆满了桌案,他正一册一册地比对着什么,以至于宋怡临推门进来他都不曾发觉,直到宋怡临到了他眼前。

    “在看什么?”

    “你回来了?”文然搁下手中的字帖,站起身来绕到宋怡临面前,抬手就拿自己的衣袖给宋怡临摸了摸额角的油烟灰尘,“累了吗?是不是立刻要走?”

    宋怡临看着文然在他眼前,恍然间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像春日朝阳不知不觉洒满了全身,令他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文然没发觉宋怡临正出神,又着急按着他坐下说道:“把衣服脱了。”

    宋怡临一愣,不待他缓过神来,文然一转身爬上了床。宋怡临心神一荡,哪里还有什么废话,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就向着文然扑过去。

    文然被宋怡临抱了个满怀,吓了一跳:“啊?!”

    宋怡临顺手就将文然的外袍拉扯了下来。

    “呀!你作什么呢!”

    “不是你让脱的吗?”

    文然用手肘将宋怡临抵住,哭笑不得:“我是让你脱了衣服,给你换药!”

    宋怡临一僵,这下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文然乘机将宋怡临一把推开,拾起方才掉落在床上的伤药和纱布,将宋怡临按回去端正坐好。

    “你这几日肯定都没好好休息过,更没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了吧?”文然叹了一声,“今**回来的时候就该给你换药的了,你啰啰嗦嗦一箩筐话绕得我头晕,倒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你就算立刻要走,也得先换了药。”

    文然一边说着,一边拆了宋怡临腰上的纱布,上一次给他换药都是三日前了,幸好宋怡临没有跟人动手,伤口没再裂开,愈合的状况还不错,已经结了痂。

    文然给宋怡临擦干净伤口,忍不住轻轻按在结痂处摩挲了几下,已经慢慢坚硬的痂横在宋怡临腰间惹得文然眉头紧皱,心里一阵心疼难受。

    宋怡临身上有许多伤疤,有些已经很浅很淡了,显然是年岁已久,有些则很狰狞,文然第一次见到时都震惊了,他无法想象宋怡临经历过什么,那些伤有多少痛,也难揣测其中有多少伤几乎要了宋怡临的命,他又是如何挨过来的。

    “已经好了,不痛的。”

    每一次文然触碰那些伤口的时候,宋怡临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