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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页

    韩牧川顿了顿,却不准备像魏楚越一样吊着寒崇文的胃口,直言道:“发觉了贺宣与元氏有关联,许多事情查起来就有了方向。我查到贺宣从宝庆银庄提出来的银票都是从一个叫做回春堂的药铺里走的,而这个药铺居然是挂在贺宣名下的。”

    一个药铺哪里来这样多的存银?何况整个徐州,叫做回春堂的药铺有十多间,不明其中门道的人,就算查到了这个药铺也是一头雾水。就算查得再细,查出了贺宣,他名下有个药铺又能说明什么呢?

    寒崇文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韩牧川是又如何查出来的?无忘斋当真这般强大?强大到无孔不入了?

    只有魏楚越清楚,这些事情不是无忘斋查到的,无忘斋的势力还不能再徐州为所欲为,但是九阙堂可以。有时候魏楚越都会觉得九阙堂像个邪教,好似不存在,而又无处不在。

    “贺宣根本没开过什么药铺,这个回春堂只存在账簿上,每月钱银支出和汇入,数额皆不小。宝庆银庄在西南几十年,掌柜的不是傻子,回春堂的账目引起了他的注意,便报于家主元涛知晓,若这个回春堂是旁人的,元涛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偏偏它是贺宣的,那就是玄剑山庄的,元涛不由得上了点心,再细究下去才发现贺宣连着的是蔡靖山。那么多银子,出于何处,似乎就不必再猜了。”

    寒崇文沉重而缓慢的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还带着苦腥的血腥味。

    蔡元两家十好几年争斗不休,俗话说甘蔗没有两头甜,贺宣居然还想同时讨好蔡氏和元氏?这么大的胆子可是令寒崇文都震惊了。

    “既然元涛早知道这个回春堂,和这笔账,何不直接指使贺宣做些手脚?让他取了大笔银子雇佣杀手,这笔钱也到不了元涛手里。”

    寒崇文断断续续地把这一句说完,可说到最后并不是一句问句。

    魏楚越笑问:“寒先生,你会吗?”

    宝庆银庄是元氏的,若无缘无故账上缺了钱,宝庆银庄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更何况,正面与蔡氏冲突,他元涛又能讨到什么好?但现在这样的状况,刺杀不成却好的很,大理寺将蔡靖山拿下、罪名坐实,最好连蔡氏都抄家灭族了,元氏才好光明正大将蔡家势力都蚕食掉。

    就算刺杀成功,年前死一个节度使,现在再死一个大理寺少卿,陛下肯定震怒,蔡靖山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了。

    这样的算盘打得多精明。

    “蔡靖山若知道贺宣背着他做事,岂会放过?”在樊府时,蔡靖山对贺宣视而不见,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眼里也没什么气怒愤恨的眼神。刺杀一事蔡靖山不是不知道,贺宣难道能瞒得住?这说不过去。

    魏楚越笑着摇头,向寒崇文点破:“那些杀手中有禹州大理寺的人,那些人有元氏的关系,蔡靖山早已将此事呈报了上去,全推给了元涛。何况蔡靖山手里有贺宣的把柄,回春堂亦在贺宣名下,甚至可以将贪墨之事都一并推给元涛,既然元涛这么想要那笔银子,那都送给他好,寒先生,你若不杀贺宣,待上堂他必然作证,一切皆受元涛指使,蔡靖山可以摘个干净。可惜了,寒先生将他一剑杀死,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此时此刻,寒崇文突然感觉心底一阵阵的发寒,他以为洞悉一切,没想到实则深陷泥沼而不自知,贺宣是他身边的人,他竟全然不知贺宣一个人身上就能牵连这么多事情,一头是蔡靖山,另一头是元涛,一个回头就能峰回路转、全盘颠倒。

    “所以呢?”寒崇文终于看向了魏楚越。

    魏楚越还是浅浅笑着,悠悠说道:“寒先生还不明白吗?你,与贺宣,何其相似啊?”

    一头是元涛,而另一头……

    寒崇文心头咯噔一记,何其相似!

    魏楚越说话实在不够直白,可寒崇文却听懂了,贺宣就是他的前车之鉴。贺宣夹在蔡靖山和元涛之间,想夹缝求存只能见风使舵,因为他受制于人。那么寒崇文与贺宣唯一的区别,若有,就是他是否也受制于人了。

    寒崇文若想避开这场祸端,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反制于人,而关键所在就是蔡靖山的账簿,贪墨案的曲折不能仅凭蔡靖山或者任何人的一张嘴就定案,没有账簿、又寻不到银饷去处,蔡靖山死咬不松口,秦棠最终只能是带蔡靖山回京,三司会审。蔡氏未必会倒。而寒崇文虽然没能将账簿寻回来给元涛,但至少他杀了贺宣,还是替元涛除掉了一大害。现在是僵局。

    “你到底想怎样?”

    “若找不到账簿,那便只能去找那笔钱了。寒先生,你说对吧?”

    “哼,”寒崇文冷冷道,“我不知道那笔钱在哪里,若知晓,又何来眼前这些麻烦?”

    第125章

    魏楚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脖子,偏头说道:“寒先生或许并非不知道,而是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寒崇文蹙眉,仿佛听不明白魏楚越的话。

    魏楚越站起来,又说:“寒先生不妨好好想一想。”

    魏楚越走出农舍,韩牧川跟了出来,问道:“寒崇文似乎是当真不知情。”

    “或许吧。”魏楚越叹了一声,“他不信任我,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

    “方才那些话都白费唇舌了吗?我不明白,玄剑山庄为何要掺和这些事情。”

    “不光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不过江湖事本就很难说清楚。元家、郭家毕竟是百年世家,要想拿捏玄剑山庄多的是方法。”魏楚越冲着韩牧川一笑,“你看看,连你不都被牵连了?寒崇文问你堂堂天下第一剑为何甘心受无忘斋驱使,你又怎么答?”

    韩牧川也笑了:“我连卖身契都签了,不供你驱使我还能怎么办呢?”

    魏楚越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得好像是我逼你签的一样。天下还能有人逼你做你不愿的事情吗?”

    “没有,我自愿的、我乐意的、我求仁得仁,高兴都来不及。”

    魏楚越拥抱着韩牧川,笑道:“赶紧把这里的事情都收拾干净,雪原快封山了,再晚就该回不去了。”

    “嗯,”韩牧川点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你帮我看着寒崇文,我下山一趟,入夜应该就能回来。”

    韩牧川将魏楚越抓住:“你留在这里,我替你下山。”

    “放心吧。”

    “你的伤我不放心。”韩牧川很坚持。魏楚越的内伤颇为严重,肩头的外伤更是不轻,一条手臂几乎动弹不得,现在甚至还不如一个毫无武功的寻常人来的强壮,莫说是下山联络无忘斋在禹州的线人,就算只是山间跑马韩牧川都不放心。

    魏楚越最近感觉自己越发金贵了,韩牧川真拿他当什么脆弱不堪的宝贝,怎么都是不放心。

    “你的伤我也不放心。”魏楚越道,“禹州我比你熟悉,无忘斋的人你却一个都不认识,让你去万一节外生枝,我更危险。”

    “不行。”韩牧川拉着魏楚越不放,“我们都不下山,就在大奚山里养着,等你无忘斋的人来寻咱们。”

    魏楚越笑着摇头:“现在寒崇文失踪,整个玄剑山庄必然戒备,上下大奚山的道都会严加布防,我的人要想上山根本不可能。”

    “你在玄剑山庄不是也有眼线,不能安排?”

    “上山都不容易,更何况要进玄剑山庄?”

    韩牧川道:“偷摸着,那就光明正大的进。”

    魏楚越看着韩牧川,一瞬便听明白了韩牧川的意思。韩牧川“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还是全拜寒崇文所赐,他来大奚山请见寒崇文,玄剑山庄此刻无人坐镇,任谁都不敢将韩牧川拒之门外。

    韩牧川不等魏楚越再否决他的提议,又道:“子时,我就回来。”

    魏楚越想了想,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递给韩牧川两个瓷瓶:“你带在身上,白瓶一日一颗,服下后运气调息,可愈内伤。若是遇上紧急情况,可服黑瓶,它能助你凝气,短时间催升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