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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此人温然之下的冷淡,由此可见一斑。

    江苒敲多了道貌岸然的,倒是觉得这位郎君颇清新脱俗,闻言不由莞尔,“郎君好冷的性情,可既然如此,怎的又来寻我?”

    对方注视着她带着笑意的眉眼,只道:“娘子同我一位友人生得相似。”

    江苒反问,“莫不是无中生友罢?”

    这一句俏皮话出来,反倒叫对面怔了怔,好半晌才回过神要反驳,江苒却抬手重新将银簪绾回发间,只说,“定州司马之女,江苒,阁下贵姓?”

    她如今十分惦念那不久之后便会来临的灭门之祸,如今见这人虽然古古怪怪,但是举止温文,上辈子她不记得定州有这号人物,便出口问了。

    那人也不料她竟如此爽朗,在帷帽之下笑了一笑,隐隐绰绰之间,江苒能瞥见下头清绝极了的一个剪影,他道:“不便告知,如若有缘,想来能够再见。”

    她也不生气,闻言便是笑一笑,伸手拂去了肩上桃花,翻身上了马背,遥遥冲着他拱一拱手,便纵马去了。

    桃花随着马蹄声过,落了满地,是极为娇艳明媚的色彩。紫影远远看着这头,见她离去,终于才敢靠近,躬身道:“主上。”

    裴云起略略一抬手,恰好接住了她发间飘然落下的一枚桃花,他反手将那花瓣捏紧在了掌心,方才的温文笑容淡了些,只道:“叫人去查查这位江姑娘的生平,再给江锦去一封信。”

    江锦,便是京城相府的大公子,身份尊贵,这人直呼其名,倒像是十分熟稔。

    紫影迟疑道:“主上此番来定州,原有正经事,这位娘子又是江司马之女……”

    裴云起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松手。

    桃花自他手心落下,轻飘飘打了个旋儿,旋即零落至于尘泥之中。

    他这才说话了,“照做便是。”

    紫影忙肃容,颔首道:“属下遵命。”

    第6章

    江苒自花神祭上归家,才到门口把马儿交给了小厮,便见到杜若苦了脸站在门口等自己,她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今儿的午饭太咸,把你给泡皱了皮?”

    杜若有几分犹疑,瞧着江苒,仿佛想说些什么,江苒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却没过问。

    等到回了她那揽月居,杜若奇怪今日自家姑娘怎么这样沉得住气,又见她披散了一头鸦羽似的长发,便叹口气,去妆奁取了一枚银嵌蓝宝点翠花簪来,手中替她盘着头发。杜若的手向来是巧的,江苒坐着不动弹,却只说,“杜若,你知道我近日簪的那银簪是哪儿来的么?”

    杜若年纪比她略大些,是从小在她边上伺候的,闻言虽奇怪她怎么忽然问起来,却还是认真想了一想,道,“这簪子是夫人留下的,只奴婢来得晚,并不曾见夫人簪过。”

    江苒若有所思,低头瞧了瞧自个儿手中握着的银簪子。她母亲陪嫁无数,留给她的好东西也海了去了,这簪子在里头当得一句寒酸,却是母亲叮嘱过要好生保存的。

    她的首饰有专人打点,这银簪即使并不常用,却也是银白光亮,只是簪头的那喜字,像是年代久远,都被磨得微微有些模糊了起来。

    这种银簪成色不好,可却有十分好的兆头,平素乃是一双,双喜字连在一块儿方是一对,寓意圆满,佳偶成双,可如今她手上却独独剩了一支,也有些奇怪。

    她先时也在江司马跟前戴过,江司马却没有表现出熟悉,想来这并非是他赠给李氏的。这银簪质朴,李氏衣裳首饰都有专门的铺子采购,想来不会挑这样平平无奇的物件……那既然如此,便只可能是李氏的陪嫁之物了。

    杜若只觉得她自打那半夜惊醒后便有些古怪,等见她重新把银簪放进妆奁中,才敢道:“……娘子。”

    江苒略略抬眼,自镜子中瞧着她,只笑道:“怎么了?”

    杜若叹口气,“您今早未同五娘子一道出门,如今又一人归家,五娘子若是回来,想必要去老爷那儿闹一通,您就丁点儿也不担心么?这簪子不簪子的,又有什么要紧。”

    江苒于是微微叹口气,“她自然是要哭的,我担心不担心,又有什么差别。”

    杜若听她语气,方才两人是闹了不愉快,连忙追问,江苒这才将射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杜若听得直攥着拳头,愤恨道:“同样是江家的女儿,五娘子这样巴不得您出丑,可见用心险恶!亏娘子您昨儿还给她送衣裳首饰!”

    江苒瞧着侍女护主,不由有几分好笑,“……她一进门,我就叫她给我娘的牌位磕头下跪,那殷姨娘我父亲原想娶作正妻,又被我一搅和成了个姨娘,连带着她也没了嫡出身份,她讨厌我,也是应当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杜若冷哼了一声,继续替自家主子愤愤不平,“不论嫡出庶出,她这眼巴巴地盼望长姐出丑,可不是荒唐!难道您不好了,旁的江家女儿还能好了去?”

    江苒闻言,心头仿佛有闪电划过,忽地茅塞顿开。

    是啊,同样姓江,上辈子她这个不对付的长姐也就罢了,江云为什么连整个江家都不管了?她如此待自己,那对当初尚在牢狱之中的江司马又做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分明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为什么死命地把这根绳子给扯断?

    自然是,攀上了旁的绳子,又嫌他们这些蚂蚱碍事……

    难道,上辈子江司马入狱,竟是同她有关,是她做的手脚?再不济,她也是定然知情的!

    江苒霍然起身,心里头对自己这个瞧不上眼的妹妹又多了几分忌惮。

    杜若唬了一跳,忙问,“娘子做什么去?”

    “我要去爹那头一趟,”江苒拧着眉头,“去探探殷氏同江云的来历。”

    杜若忙把她按下了,“嗳哟,我的好姑娘,您这会儿还穿着这一身的圆领袍子,过去叫老爷见着了,这这这不是上赶着给五娘子作把柄么?”

    江苒无奈,只得等她给自己换了身衣裳,重新匀面描眉,才抬脚去了殷氏所在的院子。

    如今是晚饭时分,江司马必然在她那里。

    另一头,江云也如杜若所言,她因着是乘马车,所以难免比江苒慢些,却是不必回房换衣裳,直接去了殷氏那头。

    她先时还平静,等到了殷氏院门口,便略顿了顿,直到自个儿眼泪堆满了眼眶,这才包着两眼欲落的泪水,面色故作平静地走了进去。

    殷氏正在里头同江司马说话,叹息说,“今儿云儿同四娘子出门去了,我这心里啊,便总是放不下心来。云儿在京城长大,也是我这做娘的没用,手头不宽泛,她自幼便没什么同龄玩伴儿,她性子又文静,我唯恐她要叫人欺负了去的。”

    江司马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是苒苒带去的,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会照顾好妹妹。”

    殷氏瞧着他,像是有几分欲言又止。

    江司马看在眼里,却只当做没看见。

    江云掐好时间,这会儿进去请安,她至始至终都低着头,肩膀绷得紧紧的,殷氏拉了她坐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又问了些在外头玩得如何的话。

    江司马看出不妥,“云儿这是怎么了,衣裳这样狼狈?”

    这话一问,江云便再也忍不住了,嘤嘤地哭出了声。

    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伏在殷氏身上,泪流满面。殷氏心疼得直搂着她,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

    不论她怎么问,江云只是死命摇头,不肯说话。

    江司马眉头紧皱,也开口询问,“云儿这是怎么了?你四姐姐呢,怎么不同你一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江云哭得愈发厉害了。

    她的侍女双儿被叫上前询问,才要开口,江云便抹着眼泪,喝她道:“你不许胡说!”显示出对于幕后黑手十二万分的维护和惧怕。

    江司马脸色愈发沉了,召双儿近前,“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