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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

    文七郎抹了一把颈间的鲜血,仿佛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毕竟,江家三郎的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文七郎自认出身名门,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败于这个纨绔手下。

    他脸色隐隐发白,到底,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他捡起掉落的长剑,强撑着向江熠行礼,生硬地道:“……先前冒犯了江三郎你,我说话算话,先头舍妹之事……纵你有些不对,我也不再追究!”

    江苒轻轻挑眉。

    这话听着像是道歉,可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

    什么叫“不再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熠亦是感到不满,他还没说话,身后众人就忍不住了,扬声说,“怎么阴阳怪气的!文七你要是敢作敢当,就把话说清楚!我们三郎到底是怎么你了,句句话都隐射三郎的不是?!”

    “他做了什么,他心里清楚!”文七郎森然道。

    可旋即,他捂着脖颈的手忽然一顿,仿佛忽然喘不上气起来,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文七郎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像是痛苦极了,于此同时,他露在外头的肌肤,迅速地爬上一块又一块的青斑,他紧紧地捂住脖颈,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在场看热闹的郎君娘子们忽然遭此变故,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些胆子小些的娘子们直接尖叫了起来!

    江熠有一个神医二哥,自然知道此情此景,只怕眼前的文七郎是重了什么奇毒,他面色大变,急急后退,同慌乱的众人喝道:“都别乱动乱跑,看着你们身边之人,别叫人趁乱溜了,去叫我二哥过来!”

    然而方才文七郎发毒之前,唯有江熠同他有过接触,如今他乃是一等一的嫌疑人,文七郎那头的郎君们如何会听他的,一时间纷纷指责江熠,纷扰争执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道:“看紧江熠!定是他对文兄动了什么手脚!”

    “很是很是,江二郎是他兄长,焉知会不会有所包庇!我等绝不能轻纵!”

    “文兄,你先撑着,我们这便去寻太医来!”

    混乱之中,江熠这边的郎君们听见一盆脏水扣下来,自然也不甘落于下风,纷纷反击:

    “你放屁!分明是他寻衅在先,怎么敢赖到阿熠头上!”

    “就是,怕不是故意要来污蔑我们三郎罢!”

    “去寻个人近前看看!”

    然而如今场面混乱,谁也不相信谁,一边觉得是江熠等人有心毒害,一边又觉得乃是文七郎等人蓄意泼脏水,剩下看热闹的,又唯恐祸水东引,不敢站出来说话。一时之间,竟然连个近文七郎身侧的人都寻不出来。

    江苒紧紧盯着那头,眼见着文七郎面色发暗、紧紧捂着脖颈,像是喘不上气来,而那边两头人仍然没有吵完架,她几乎没有细想,便主动上前去,走到了文七郎的边上。

    两拨郎君正吵架呢,忽然见一个柔弱清丽的娘子近前,众人一时都不由一滞。

    江苒举起双手,取信于人,她道:“我并不是你们两边之人,然而文七郎眼见着要喘不上气,我便只能近前冒犯了。”

    江熠看着她,便是一怔,他似乎有些迟疑,刚要出口询问,便见江苒已然无情地背过了身。

    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上前去,跪到呼吸渐弱的文七郎跟前,动手撕开了他的衣襟。

    这动作又狠又快,旁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文七郎的身子却重重一弹,转过身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他的口鼻之中,开始溢出大片的黑血。

    可是与此同时,他涨得发紫的面色终于稍稍减退,露出了几分人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喊道:“七郎这是喘不上气来了!快快,再去几个人,给他把外裳脱了!”

    这时候,裴云起和江洌一道赶到了。

    太子殿下轩轩若朝霞,如今疾步行来,便仿佛驱散了场中阴霾,众人嗡嗡的议论声一顿,齐齐行礼道:“太子殿下。”

    裴云起摆手免了,见场中出事,眉头微蹙,只叫一侧随侍的江洌上前去。

    江洌一见如今面色发紫、处处生了黑斑的文七郎,便是面色一变,好在他一贯随身带着银针,得了太子许可后,便急急上前去为其施针。

    可是如今文七郎疼痛之下,纵是江洌几次沉声叫他安静,他依旧不断翻滚,显然是神志不清了。

    江熠见状,正要上前,便见自家二哥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旋即道:“苒苒和秦王来,替我按住文七郎。”

    这两人一个是才对文七郎施救过的,一个是天潢贵胄,自然都是可信之人。旁人如今也不知道该信谁,便勉勉强强信了这二人,不曾开口阻挠。

    江苒便同秦王上前去,一个按头,一个按脚,好歹是将人制住了。

    江洌用几枚银针依次刺了他几个穴道,旋即又将其衣襟扯得更开一些,方便他呼吸。

    文七郎胸腔仿佛破旧的风箱那样,费劲儿地呼吸着,直到江洌几针下去,他才喘得上气,江洌又割开了他的手指放血,说来也奇怪,从文七郎手指间冒出的血,也一样透着暗色,不似平常鲜红。

    过了好久,他面上的黑斑才渐渐淡下去。

    自始至终,裴云起都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太子殿下的威仪,在众人心中仅次于帝后,如今有他镇着场面,一些想要叫嚷的闹事之辈也不敢出声,给了江洌一个安静的施救环境。

    眼见着文七郎回转过来,太医署的人也到了,江洌同领头的太医简短地交流了几句,便叫他们将人抬走去继续医治,旋即才退回到裴云起身边。

    江苒随着他一道退下,见到裴云起在,心中大定,裴云起摆了摆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才开口,沉声问道:“孤听人来报,说此处出了事情,在场诸位俱是目击者,不妨一一说来。”

    一时便有人一五一十地说了,只道:“文七郎同江三郎开口寻衅,说要比试,江三郎应战,可一比试完,文七郎便忽然这个模样了,怪哉怪哉。”

    即便是太子殿下在此,众人也有疑惑的,“文七郎这是被下毒了!除了江三郎,还有谁能有这个机会!”

    江熠冷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俱都在此,我要如何给他下毒?且我既然赢了他,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给他下毒?”

    他自然是不屑于投毒的,如今见太子同江洌来了,就更不怕了,说话之间,乃是一如既往的充满挑衅。那人被噎了一噎,旋即又道:“京城谁不知道你心胸狭隘!文兄先头指责于你,焉知你是不是怀恨在心!”

    江熠还要反驳,却听见兄长沉静地喝止道:“江熠,住嘴。”

    他一抬头,才发现江锦也来了,只是方才站在太子身侧,不为众人所注意。

    裴云起见众人安静下来,才问一侧江洌,“文七郎是怎么一回事?”

    “如大家所见,是中毒了,”江洌神情有些冷肃,“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中毒者会感到窒息,这时候应当撕开衣物,为其争取医治时机,再施针逼出毒血即可。苒苒方才动作很快,加上我施针及时,那文七郎如今已无性命之虞。”

    一时又有人道:“这一定是江熠!江熠同文七郎动手比试,文七郎受了伤的,定是江熠下手无疑!一定是他做贼心虚,听见文七郎的指摘恼羞成怒了!”

    江熠闻言,不怒反笑,正要说话,便又被江锦平静的眼神看过来。

    他不由感到一阵憋闷,乖乖地闭上了嘴。

    江苒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虽然对眼前才第一回 碰面的三哥无感,可心知如今这样一闹,只怕整个相府都牵扯进去了,不由心中焦虑。

    此情此景,对相府来说,十分凶险。

    便是江锦、江洌俱都在此,江洌姑且不说,可江锦是相府长子,即便是为弟弟着急,也不能显露分毫,甚至不方便为他站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