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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

    “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江苒想着,叹了口气,“虽然他先头不太喜欢我,但是我总觉得那幕后之人,也许不是针对他一人,而是在针对我们整个相府。”

    裴云起微微弯腰,伸手替她折了一枝最近又最饱满的荷花,递到她手中,只道:“京城的世家名流,你如今还不熟悉,倒也不必多想。江熠虽然鲁莽,但是你大哥哥同你父亲,轻易便能摆平此事。”

    江苒“嗯”了声,接了那荷花,叹了口气,“只是觉得那幕后之人阴恻恻的叫人讨厌。太子哥哥,你叫暗卫查出什么来,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他自然是应下了。可见她忧心忡忡,又有些后悔同她说起这个话题,便岔开了话题,“我听你的婢女说,你还在定州的时候,便很喜欢这些花草,如今江夫人为你种了满院子的名花。”

    她接了荷花,便笑得眉眼弯弯,“嗯,哥哥你这都还记得,你对我最好啦!”

    她一说出口,便觉得不对,果然迎上裴云起难得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

    她卡了卡,果断改口,“不对,是太子哥哥,你同我的哥哥们一样好!”

    裴云起不由轻轻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只道:“你这话,我是消受不起了。”

    “嗯?”

    迎着她疑惑的眼神,裴云起慢悠悠地道:“毕竟,苒苒的哥哥实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排的上号。”

    江苒掰着指头数了一数,发现不加上各种堂哥表哥,他都排不进前三。她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这么一想,太子殿下对自己,是不是好得太过头了些?

    一直到江夫人派人来寻,江苒乖乖地跟着母亲回家,心里都还在想着此事。

    江夫人听说了傍晚江熠之事,正要细细问女儿,却见女儿神情飘忽,拿着一支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荷花发呆。

    江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唯恐女儿是叫谁骗走了,忙问,“苒苒在想什么?”

    “我在想……”江苒神情飘忽地道,“当妹妹可真难,尤其是太子殿下的妹妹。”

    江夫人:“……???”

    江苒托腮,苦恼地想:

    毕竟她有那么多哥哥,他却只有她一个妹妹。

    想想就叫人心疼。

    江苒暗暗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对太子哥哥更好一些!

    第45章

    江相未到家之前, 便听说了幼子所干的荒唐事儿。

    他在外是儒雅温和的文士,在几个儿子跟前,却是说一不二的严父, 他素知江熠轻狂,然而平日公务繁忙, 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管教,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熠已经长歪了。

    这可是连如今的秦王殿下都敢打的主儿, 如今打了一个文七郎, 本来真得不算什么。

    毕竟大人们一贯觉得,这些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 只要没有严重的死伤, 都可以看在平日同朝为官的面子上放过去。

    结果放任着, 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江相沉着脸回到家中, 不等他问, 江锦便提着江熠到书房里头去了。他是长子, 平日也处事妥帖, 如今开口便同江相请罪道:“今儿阿熠原是我看着的,后来他出事之后, 我也赶到了现场, 文七郎中毒之事定是有疑,阿爹且先息怒。”

    江锦:傻弟弟虽然欠教训, 但是已经没月银可克扣了, 还是帮帮他把。

    江相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不理会求情的长子, 只是盯着下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江熠,反问说:“你觉得, 你哥哥说的有道理么?”

    江熠看了一眼盛怒的父亲,没有说话。

    然而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少年面庞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之意。

    江相淡淡道:“我先前想着,你到底是最年幼的,我公务繁忙,未能尽到身为人父的职责,也是我的不好,你母亲又素来体弱,更是无法约束于你。也怪我一时轻纵,方才叫你养出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今日起,不等文家之事了结,你便禁足在这府中,不许外出。”

    其实这样大的事情闹出来,只是禁足,已经算得十分宽容。

    然而江熠性子活泼,最喜欢同狐朋狗友们呼朋引伴地上街游玩,酒楼茶肆之中,处处有这些少年们潇洒恣意的身影,若是叫他闭门不出,无异于是将他下了大狱,极为难忍。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辩驳,最后只是道:“阿爹,你不信我?”

    江锦看着懵懂的弟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终究是将他养得太单纯了一些。

    江相不动声色地道:“你以为,今日之事,仅仅是旁人信不信你的问题?”

    江熠反驳道:“难道不是?我分明什么也没有对那文七郎做,比试乃是他提出的,毒也不是我下的,我又何错之有?纵是文七郎指责于我,说我欺侮他家九娘,也是无稽之谈,阿爹你为什么只责怪于我?”

    他说着,便仿佛有些底气。

    而江相听着,面上怒容愈显。

    江锦如今不敢插嘴,只好警告着看了弟弟一眼,旋即起身去倒了杯茶给父亲,希望他能借着清茶平息一下内心的怒火。

    江相看了看沉稳的长子,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江锦还是个好孩子,平日办事也很是妥帖,江相一贯视他为自己的骄傲。

    自然,江锦的优秀,也足以说明江熠如今歪成这个模样,不能怪罪于他的教育了。

    江相心平气和地道:“便是文七郎今日没有出事,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再蹦一个赵四郎钱五郎出来?只要你继续这样子疯疯癫癫打打闹闹,早晚要出事儿的。江熠,你是我的儿子,相府树大招风,你连这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别人不算计你,还要算计谁?”

    江熠本来言之凿凿,闻言却是一时语塞。

    他那会儿,虽然觉得文七郎这样满脸仇恨有些奇怪,然而他根本不愿意想那么多。

    有人挑战,他便应战,毕竟他江三郎在京城里横着走那么多年,遇到过寻衅之人不下数百,从来没怕过谁。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他的父兄。他可以年少轻狂,仗的便是父兄的荫蔽,如今反过头来,给他们寻了这样大的麻烦。

    江熠自知有错,倒也不再犯倔,微微垂下了头。

    他沮丧地道:“……我以为文七只是有些误会,如今想来,他那样对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也有些蹊跷。我拒婚的事情,阿爹阿兄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当真没有对他家九娘干什么。”

    见他认错,江相紧绷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道:“此事,我会叫人去查。那文七郎说不准也是受人挑唆。”

    江锦亦道:“阿洌如今还在太医署守着文七郎,只等他醒了,说不准能问出一些东西,太子殿下亦是派了暗卫去探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他看着弟弟,语气重了一些,“你如今受点儿教训也好,往后不可再这样轻省了。”

    他这样说了一通,江相倒也没有什么好再责怪的了,只是盯着垂头丧气的小儿子,又道:“我听说,这番还是苒苒觉得不对劲儿,替你留意的,不然你哥哥们同太子殿下才没这么快能到场,我说不定要去大狱里头捞你了。”

    江熠:“……”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熠便想到了那会儿江苒满眼的幸灾乐祸。

    他便有几分不忿地道:“她说不准在那儿看了我多久的热闹,还记得替我叫救兵,可真是难得呢。”

    江相才不来管他的不忿,只是淡淡道:“你先头的月银已经扣完了,如今你妹妹也算救了你,你该如何,还需要我继续提点吗?”

    在月银的威胁之下,江熠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他倒也不是真的讨厌江苒,尤其是在今日傍晚之事过后,他就更没立场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