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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

    行文至此,忍不住说一点题外话,今天一些环保主义的拥护者时常会遭到调侃和讥讽,有人批评他们的环保主张流于表面。作为一个支持环境保护的人,我想说的是,环境保护的目的不应该仅仅是出于感情的,也应该是出于理性的。人类最高效、最可靠的获取知识的方法不是空想,而是去观察自然界中的客观事物,去聆听大自然的声音。自然界中绚丽缤纷的各类物种才是人类最好的老师。我们通过观察抹香鲸的身体结构,设计出了性能优异的攻击型核潜艇;我们通过观察微生物的生态,设计出了用特殊病毒消灭具有抗药性细菌的疗法;我们在观察鸟类的鼻孔结构时得到了启迪,大大改进了飞机发动机的进气结构。类似的这些灵感,仅靠人类自己拍脑门空想是想不出来的,即使真的想出来,也需要耗费巨大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

    从工程和医学,从艺术到体育,很多人类社会中的棘手问题,其解决方案就在大自然中,就在大自然万千物种的身上,肆意地破坏环境、灭绝物种,不加克制地去侮辱和杀戮野生动物,在我看来无异于把成吨成吨的博士论文倒进焚化炉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反智行为。在受过正规训练的专业人士指导下,尽力保护自然界中各个物种的生息和繁衍,才是理智和正当的选择。

    如果真如珍妮·古道尔爵士所说的那样,人类和其他物种之间没有清晰的边界的话,我们该如何给“人类”这两个字做一个大体上准确、规范的描述呢?

    目前的一种学术观点认为,所谓的人类,可以被大体描述为“习惯性直立行走的灵长类”。企鹅虽然习惯直立行走,但是企鹅不属于灵长类。黑猩猩虽然属于灵长类,但是黑猩猩不习惯直立行走。既习惯性直立行走,又属于灵长类的,就是我们——人。

    我先解释一下灵长类的基本概念,生物在分类单元上大体可以划分为界、门、纲、目、科、属、种这几个层次(每层内还有更多的细分),随着层次的递进,某种生物在整个生命系统中的分类情况就会越来越清晰、具体。比如正在读这本书的你,在生物学中的分类就是: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

    打个比方,如果给我的手机做个类似的分类,或许可以分为:工具界–通讯工具门–手机纲–智能手机目–苹果科–iPhone属–iPhone7种。随着分类层级由大到小层层递进,概念也逐渐地从宽泛变得具体。

    灵长类是哺乳纲下的一个目,虽然学术界对其内部分类还存在不少争论,但是从新生代早期到今天,地球历史中大概有660种现生种和化石种被划分到了灵长类下,黑猩猩、大猩猩、金丝猴、狒狒等都是这一大家族的成员。灵长类的物种通常有一个重要特征:大拇指可以和其他四指对握,进而完成诸如抓、握、攀、扣、捏、按等精细的“手部”动作,这些机能是灵长类动物们在植被茂密的雨林中为了适应环境而逐渐演化出来的。

    这个蓝色星球上的生命故事在磅礴的背景音乐下继续向前推进,而“造物主”却已经在热带雨林的树荫下微笑着埋下了一个深深的伏笔。

    匮乏塑造了我们。第一波匮乏,马上就要袭来了。

    复杂行为的底层逻辑

    生物的性状是基因和环境共振造成的,当环境发生剧烈的变化时,有些物种不得不在演化的十字路口处做出自己的抉择。

    在冬季,中国北方的一些城市时常会在街道上撒盐以消解积雪,减少交通事故发生的概率。这是因为盐度可以影响水的冰点,盐度越高,结冰所需的温度就相对越低。反之,盐度越低,结冰的所需温度相对也越高。当我们在街道上撒盐时,融了盐的积水要想结冰就需要更冷的天气和更低的温度,如果天气相对没那么冷,一部分积雪就被融化了。

    我想,或许正是因为水在结冰时有上述的特质,这个世界才出现了习惯性直立行走的灵长类:人类。

    如果我们打开世界地图便会发现,北美大陆和南美大陆之间有一条细细的路桥将二者相连,这就是巴拿马地峡,它的存在使得太平洋和大西洋很难在中美洲地区进行直接的海水交换。但情况并非一直如此。按照目前学术界的主流观点,大约在500万年前,北美大陆和南美大陆之间是被海水隔离开的,并没有中间的陆路相连,这使得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可以进行直接的海水交换,两者的盐度也因此保持一致。但是在距今大约500万年前到300万年前的这段时间里,随着板块的运动,南美洲开始逐渐向北美洲接近,最终南北两大板块迎头相撞,巨大的压力和能量通过海底火山喷涌而出,岛屿随之形成,海底也在巨大作用力的扭曲和挤压下被顺势推出了海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水渐渐退去,岛屿也连成了一片,巴拿马地峡便形成了。

    巴拿马地峡的形成深刻地影响了地球的气候,也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这个蓝色星球上无数物种的命运,恐鹤(Phorusrhacos)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这是一种曾经生活在南美洲的巨型鸟类,据推测,它站立时的身高可达到2.5米,体重可达130千克。这种比姚明还要高两头的巨鸟曾经用它消防斧一样的巨喙残暴地统治着南美洲,毫不夸张地说,数百万年前,南美洲的大片土地都曾经笼罩在“恐鹤王朝”的阴影之下。正如后来美洲的玛雅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毁灭于欧洲侵略者的军事打击一样,“恐鹤王朝”也被一股来自外部的暴力所推翻,目前的一种学术观点认为,在南北美洲被巴拿马海峡联通之后,大量的北美物种开始通过陆路入侵南美,其中就包括另一种猛兽——剑齿虎。“恐鹤王朝”在“剑齿虎帝国”的侵略之下节节败退,最终在地球上彻底消失。

    恐鹤只是被这场剧烈的地质变动影响的无数物种之一,远在非洲东部,还有一些灵长类也被波及。恐鹤王朝在南美覆灭,而一个新的王朝即将在东非崛起。

    随着巴拿马地峡的形成,太平洋和大西洋在中美洲地区渐渐地被隔离开了,不仅两者之间的海水交换因此受阻,而且北半球热带地区横贯全球的水道也被切断,墨西哥湾洋流应运而生,与此同时,由于低纬度东北信风的影响,大西洋蒸腾出的水汽不断地被吹入太平洋,太平洋也因此在水汽和其造成的降雨影响下得到了源源不断的淡水补充,可是巴拿马海峡的阻隔使得太平洋无法通过和大西洋进行海水交换而补充盐分,于是太平洋海水的盐度开始不断降低。如同环卫工人在北京冬天的街道上撒盐化雪的原理一样,盐度的降低使得海水更容易结冰,于是北极地区被淡水“稀释”了的太平洋海水更容易冻结起来,北冰洋海冰面积也随之扩大。这一切在形成了自我反馈后会不断地持续加强,全球气温也在其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中逐渐变得干燥而寒冷。当然,全球气候的变化是无数种因素共振造成的结果,巴拿马地峡的形成只是其中不容忽视的一个。正如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聂军胜所说的那样:“巴拿马地峡的形成诱发了一个以前没有报道过的海气正反馈机制[1],这个反馈机制是造成第四纪冰期的最直接原因。”

    除了巴拿马地峡的假说,还有一种关于第四纪冰期形成的假说受到学界的普遍关注,那就是“米兰科维奇假说”。

    塞尔维亚学者米兰科维奇(Milankovitch)在20世纪40年代曾提出一个理论,他认为地球气候的波动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地球偏心率、地轴倾斜度和岁差等因素的影响。简单来说,地球在公转和自转的过程中,并不会保持绝对意义上的稳定。就拿公转轨道来说,地球围绕太阳公转的轨道会在偏圆形和偏椭圆形两种状态下缓慢地相互转变,这个转变的过程有多慢?每个周期大概耗时10万年,公转轨道的不同形状也会影响太阳输送给地球能量的多少。此外,地轴倾斜的角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相对黄道面的垂线,地轴的倾斜角度大概在24.5度和22.1度之间往复变化,这个地轴角度大小的变化周期大概4万年,这当然也会影响到地球的气候,毕竟太阳直射点的移动范围变了。再之后就是岁差或者说地轴进动带来的影响,地球的地轴不仅会在角度大小上发生变化,其本身的指向也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变化着,这使得地球仿佛如一个晃晃悠悠甩动头部的陀螺一般,地轴在摇摆中完成一个周期大概需要25 800年。公转轨道周期、地轴倾斜角度周期、岁差周期,这三个周期叠加共振起来,会规律性地影响地球的气候。米兰科维奇表示,当地球的地轴角度变小,且北半球夏季地球处于远日点时,冰期就会降临,大量的水分会以冰雪的形式被封锁在高纬度地区,广袤的冰盖当然会加剧阳光的反射,造成气温进一步降低,冰盖也随之进一步加大,而正是在这种自我反馈的过程中,地球渐渐陷入了极寒的封冻之中,就目前学界来说,“米兰科维奇假说”受到了较多学者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