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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页

    (她带领众精灵)经过女人的嘴唇,

    女人们就在梦里跟别人接吻,

    可是因为春梦婆讨厌她们嘴里吐出来的糖果气息,

    往往惩罚她们满嘴长出疱疹。

    尽管马库修指出了接吻的危害,但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在舞会上初次见面,就玩起了关于接吻的文字游戏,并把初吻给予了彼此。警告对于我们普罗大众没有什么用。我们总要接吻,也终会做爱。正如弗洛伊德所说:“一个男人会热烈地亲吻一个漂亮的姑娘,然而,使用姑娘牙刷的想法却会令他感到恶心……”顺便说明,HSV-2型的单纯疱疹病毒主要入侵生殖器并通过性爱传播。两种近亲病毒的作用方式相似,可以在条件合适的时候侵入对方的地盘。口交也会传播病毒。科学作家韦恩·比德尔谈到了这两种人际传染性皮肤疱疹时说:“一个是不成问题的社会问题(1型病毒),另一个是丑闻(2型病毒),这样的事实恰好说明,人们对疾病的态度反映了人们的文化价值观。”一旦病毒侵入身体,使人罹患这类疾病,即使当今的医疗水平和药物的先进程度足以让人乐观,但也只能缓和发病强度,或缩短病痛持续的时间,却无法彻底治愈。

    如今,商品的营销卖点通常是性感而非健康。数不清的漱口水、牙膏或口气清新剂的广告都宣称,若购买、使用他们的产品,会更吸引他人与之亲吻。显然,“法式热吻”可能携带细菌,可引发单核细胞增多症那样的疾病。最近的研究表明,“法式热吻”还会传播牙周致病菌。这种“舌戏”不仅人类独有,比如与我们关系密切的灵长类动物,它们的亲吻也并不单纯。倭黑猩猩张嘴亲吻时,舌头灵活得堪比好莱坞大片中的镜头。英国人把这种吻叫作“法式热吻”,而在法国,它却被叫作“意式亲吻”,也叫“心灵之吻”。人们通常认为,用于呼吸的口鼻是众神向“小泥人”吹入仙气的通道,而“嘴”一直被认为是心灵和肉体的结合点。在1915年上演的默片《从前有个笨蛋》中,美国演员蒂达·巴拉扮演的荡妇(吸血鬼)就是通过一个长吻,开始了偷盗男人灵魂的勾当。20世纪60年代初期,新兴的嘴对嘴心脏复苏术,曾一度被大家的想象力提升到了“生命之吻”的高度。

    艺术反映了我们对亲吻的痴迷。不提亲吻的情歌还是情歌吗?20世纪“爵士乐第一夫人”艾拉·菲茨杰拉德问另一位爵士乐大师莎拉·沃恩,格什温兄弟写的歌《它持续多久了?》如何。莎拉坦言道,她觉得歌曲咏唱的是“吻”。艾拉的问题强调了人人皆知的亲吻的乐趣。同时代的爵士乐巨匠比莉·霍利戴改编了这首歌的前奏,使“吻”的味道更足——这才是爵士乐的真谛。其他的艺术流派也都有各自的以“吻”为主题的作品。摇滚乐界甚至有一支乐队以“吻”(KISS)命名。

    自从爱迪生公司制作的首部记录奇闻逸事的电影于1896年公映以来,吻就被记录在了电影胶片上,这无疑会让激进的批评者们不安和气恼。嘉宝在她的最后一部默片《吻》中扮演女主人公,充满偷情意味的吻注定了角色的悲剧命运。有几部电影把真正的或象征性的吻直接融入片名或角色名中,比如由科尔·波特作词、作曲,于1949年首演的音乐剧《凯特,吻我》,罗伯特·奥尔德里奇于1955年执导的《致命亲吻》,以及20世纪80年代的《蜘蛛女之吻》,还有1970年罗伯特·奥特曼执导的电影《陆军野战医院》中,一个女护士赢得了“热唇”的绰号……一些令人难忘的屏幕之吻挑战了当时社会的接受限度。20世纪60年代末期,在《星际迷航》系列电影中,白人舰长科克和黑人中尉尤乌拉进行了跨种族的纯洁之吻,但是美国南方有些电视台拒绝播出该系列片。对于“亲吻”来说,1971年则更具有里程碑意义。当年,在《哈洛和穆德》一片中,巴德·寇特饰演的20岁的小伙子亲吻了露丝·格登饰演的80多岁的老妇人;同年,在约翰·史莱辛格执导的《星期天,血腥星期天》中,两个男人献出了银幕之吻。

    摄影师们自然也不会对亲吻视若无睹。摄影师艾森施塔特于“二战”对日作战胜利纪念日当天,在纽约时代广场上抓拍到一名水手正在亲吻一位护士,这张照片被疯狂地转发到世界各地。画家和雕塑家创作的象征永恒的吻也随处可见。在奥地利画家克里姆特的作品《吻》中,青年男女穿着亮晶晶的衣饰,像柔术演员那样相互缠绕着亲吻。在俄国画家夏加尔的笔下,一对恋人在空中拥吻。罗马尼亚雕塑家布朗库西用石头雕刻出一对连体共生的爱人。罗丹的雕塑作品《吻》传达出的情感热烈得几乎能将青铜融化。在西非一些商店中出售一种蜡烛,拥吻的蜡人随着燃烧的火苗一起融化,让人不禁联想到罗丹的作品。

    诗人和小说家对“吻”的描写极具渲染力,就好像吻是他们发明的一样。古罗马作家彼得罗纽斯引用古希腊杰出的哲学家伊壁鸠鲁“爱赋予生命以意义”的观点,说出“智慧是一个吻”的隽语。有时,“吻”是那样令人愉悦,让我们欲罢不能。古罗马诗人卡图卢斯称颂他迷恋的女人,他在诗中乞求爱人吻他千百次……直到他们陷入“吻的迷宫”——吻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17个世纪之后,英国诗人罗伯特·赫里克增加了索求爱吻的次数,他期盼所爱之人吻他300万遍,然后从头再来。又过了3个世纪,这种绵绵情愫又出现在爵士乐家阿姆斯特朗的小号声里。在童话《睡美人》中,王子用一个吻把因魔咒而陷入百年沉睡的公主唤醒。在希腊神话《皮格马利翁》中,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爱上了他雕刻数年的美女雕像,于是他用吻赋予了雕像鲜活的生命。在莎士比亚的悲剧《科里奥兰纳斯》中,归来的国王向他的妻子索取一个与他流放时间一样长、如他的复仇一样甜蜜的长吻,以让她确信:他的唇一直是纯洁的,只待与她亲吻。英国戏剧家马洛创作的浮士德博士,乞求海伦用吻使他获得永生。甚至连一本正经的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都将“唇上的爱恋”描写为“他所能承受的甜蜜的碰触”。在《卡萨布兰卡》一片中,杜利·威尔逊唱道,“你必须铭记它”,是的,人们又怎能将吻忘记。

    在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著的《追忆似水年华》中,与作者同名的主人公马塞尔准备亲吻他一直钟情的姑娘阿尔贝蒂娜,作者花了很多篇幅表达主人公对阿尔贝蒂娜的迷恋,不厌其详、细致入微地描写他如何为亲吻做准备,对此,20世纪西班牙思想家、散文家何塞·奥尔特加·加塞特把这种描写叫作“令人愉悦的短视”。直到最后,马塞尔的赞美终于落到了阿尔贝蒂娜粉红色的双颊和垂落的美丽黑发上。读者经过这部分长而艰难的“阅读跋涉”,几乎要失去耐心、大声求饶了:“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快吻那个女人吧!”不管怎样,普鲁斯特确实表达了关于亲吻的有趣看法。他在书的开篇就指出,“人”生来就不具备实施“亲吻”这一行为的工具:

    由于人没有专门的亲吻器官,只能用嘴唇替代,人们以这种方式得到的满足感,应该会比用獠牙亲吻爱人得到的满足感多些。双唇原本是为了将那些引发人类食欲的美味传至口腔。因为亲吻中的双唇不辨对错、不计得失,因此它感受到的一定是满足。双唇如果遇到极为诱人而又难以逾越的脸颊,有时会不得不停止接吻。

    因为人类缺乏理想的亲吻器官,故由嘴唇充当“替补”。尽管是“替补”,嘴唇的亲吻工作却做得相当到位。由于人的嘴唇布满敏感的神经末梢,所以人们几乎不假思索就能辨别对方是否匹配。我们可以大胆地假定:亲吻可以引发人类其他行为,世界的存在是男女亲吻升级的结果。此时,在水域广阔、不停地旋转的地球上——在地铁里、马背上,在电梯里、茅屋中,在机舱中、游艇上,在海滩上、蒙古包中,当然还在数不清的汽车后座上,人们随处在亲吻和温存。此刻,在南非的索韦托,一对中年夫妇在关灯前给对方匆匆一吻;在长江边上,一个老妇人在和将逝的老伴亲吻告别;在俄勒冈,一对对少男少女正向对方慢慢靠拢,直到彼此的唇第一次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