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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页

    许多人常常会欣赏他人离去时的背影。美国摇滚明星埃斯克维多的一句歌词一语双关:“我更喜欢她转身离去时的样子。”在视觉艺术作品中,臀部一直是最受欢迎的描写对象,因为这样的作品不必裸露性器官,还能保持性诱惑力。最著名的“臀画”当属弗朗索瓦·布歇[4]的一幅代表作《沙发上的裸女》了。画中的少女后来通过取悦放荡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五而成功上位,成为他的一名情妇。她趴在沙发上,身躯微微扭动,臀部的曲线成为作品的绝对焦点。可以想见,当时布歇调色的时候肯定在想:“真是美臀。”正是这一充满性诱惑的场景,招致了法国批评家狄德罗的猛烈谴责,认为布歇的道德水准低下。

    与此类似,艺术作品中神话人物的臀部也通常是面对观赏者的。受到希腊罗马式浮雕的影响,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画家和雕塑家都用这一视角来表现美惠三女神。美惠三女神是美丽和优雅的化身,三女神通常一起出现。在大多数作品中,比如在意大利画家拉斐尔和科雷乔的画作中,三女神的手臂相互放在同伴的肩上和腰上,左右两侧的女神看向观画者,中间的女神则将脸转向别处,背对观画人,露出整个后背。描写三女神的代表作之一,是现存于大英博物馆的意大利雕塑家安东尼奥·卡诺瓦的新古典主义大理石雕塑《美惠三女神》,它创作于19世纪初。雕塑的立体性将卡诺瓦从传统的表现手法中解放出来。他的三女神都优雅地面向观众,从同一个方向展示她们完美的臀部。如今,希腊神话中臀部线条优美的三女神仍然令人神往。当代艺术家埃里克森甚至将一部小说的名字《中间那位美惠女神的臀》用于其于20世纪90年代创作的一首诗中。

    毫无疑问,对于哪种体形更为流行、臀部的性吸引力如何等问题的看法,全世界各地均有不同,比如对“臀脂过多”现象的看法。这是一个医学术语,由两个希腊词“肥胖的”和“臀部”组成。在保罗·西蒙主演的电影《漂亮马驹》中,他用这个词来戏弄人,对方还以为这是奉承。有些文化很推崇这种肥大而突出的臀部,这些夸张的特征不仅是性诱惑的焦点,还标示着不同的社会阶层。另一个类似的词是“股脂过多”,股脂即大腿脂肪的堆积。许多出土于冰河时代的小雕像都有着比例超大的臀部,这也许可以说明,史前时期动物“臀脂过多”是一种普遍现象,或者像某些评论家所说的,这也许证明这在当时是一种艺术追求。最著名的小雕像有奥地利出土的“维伦多尔夫的维纳斯”像和捷克出土的“下维斯特尼采维纳斯”像,以及法国出土的“莱布格的维纳斯”像,它们的材质分别是白垩、熟黏土和猛犸象牙,三者距今都已有2.5万年了。如今,只有两种人还保留着“肥臀”的遗传倾向,一种是印度安达曼群岛的土著人,另一种是南非的科伊人。随着历史上殖民扩散和灭绝政策的实行,南非的部落文化日渐衰落,科伊人的特色文化被慢慢销蚀,因此人们对“肥臀”的推崇也逐渐减退了。一般来说,当地理上的隔绝被打破、种族通婚的限制被解除时,原先少数人所具有的某些与众不同的特征便会被更大的种群“稀释”。这种现象也会出现在其他动物身上。

    入侵南非的欧洲人给科伊人起的外号叫作“霍屯督人”,现在的大部分西方人仍然熟知这个词的含义。关于肥臀,最广为人知的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女主人公的艺名叫“霍屯督的维纳斯”。她是科伊人,出生于1789年,出生地在现在的南非,她的真名叫巴特曼。1810年,她受一名叫作威廉·邓洛普的医生的蛊惑而铸下人生大错。邓洛普告诉她欧洲人猎奇心强,她可以通过向欧洲人展示自己丰满肥大的臀部挣到大钱。她的这一决定不但给自己带来了厄运,也使欧洲人对非洲人的成见更深了。她在马戏团和博物馆中像动物一样被展出;满腹学问的博物学者研究她,漫画家嘲讽她。一幅19世纪早期的版画描绘了各色观众正惊奇地看着巴特曼的臀部的场景,一个男人甚至后退着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他们的言辞暗示着:这个年轻女人经历的一切一定非常不堪。一个观察者小声地说:“啊!大自然是多么滑稽可笑!”另一个则说:“哦!天呐,简直是烤牛肉!”人们的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她像妓女一样忍饥挨饿,于1816年死在巴黎。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巴黎的人类博物馆展出了她的骨骼,甚至还有她的大脑和生殖器。在后殖民时期的非洲,巴特曼成为科伊人的一个符号性人物,1994年,南非政府和格里夸人委员会(科伊人的一个组织)请求法国让她回归故里。2002年,法国政府最终应允。

    如今,整形外科医生会建议给肥大的臀部做抽脂手术。实际上,因为食用过多的垃圾食品,且疏于锻炼,美国人臀部脂肪堆积的现象非常普遍,世界上其他国家和地区也在迅速朝着这个趋势发展。2000年,有一名英国电台评论员猜测过,英国是否会像美国一样成为“胖子之国”。然而,像科伊人一样,仍有许多人认为丰满的臀部非常性感。网上甚至还有“臀迷”俱乐部,一名狂热“臀迷”的电子邮件笔名就是“臀部丰满的霍屯督人”。

    股沟将臀分为左右两瓣。一个尽人皆知的比喻是:肥胖的水管工可以把股沟当作工具袋,用来存放扳手。股沟原先叫nock,意为“箭尾搭弦处”。有历史学家推测,人人熟知的中间有缺口的心形图,可能源于对人的臀部轮廓的模仿,因为它中间的凹点和弧度都酷似人的臀形,而与真正心脏的形状相去甚远。有漫画家认可这一观点并依此进行过创作。这种思路赋予了古老的爱情符号以新的联想,巧妙地将心和丘比特的裸臀结合起来,强化了这些元素作为情人节象征的意蕴。

    现在我们简短地谈一下“左右臀中间的部位”。人人皆知,肛门是消化道的末端,是输出未能消化的食物的出口,也是释放“废气”的通道。肛门是“造物主”的绝好发明,没有它,人类生活将不可想象。许多像水母一样的无脊椎动物,消化系统相对简单,缺少排泄废物的出口,不得不把未能消化的东西“吐出来”,即:进食和排泄都使用同一个孔。大多数脊椎动物只有泄殖腔(Cloaca),不难看出,这一术语源于专有名词“罗马的大下水道”(Cloaca Maxima),即古罗马时期主要的排污管道。泄殖腔不仅用于排出废物,还用于排卵,甚至娩出后代。作为胎盘哺乳动物,人类排尿和排便各有出口。鸭嘴兽和针鼹鼠是最原始的哺乳动物,它们的泄殖腔既用于下蛋,又用于排便(虽然这使得泄殖腔的使用效率很高,但似乎不太洁净),因此也被称为“单孔目动物”。毋庸置疑,和人类神圣远大的抱负相比,排便这件事看上去简直不值一提,但无论如何,它只是人类日常的一种简单行为,和人类许多其他的行为相比,还不至于那么让人嫌恶。如果考虑到消化行为的完整性,那么蹲姿应该是最自然的排便姿势。但文明会使人类反自然之道而行之。在《人体有脑》一书中,古斯塔夫·埃克斯坦比较了各种动物的排便姿势,最后配上了一幅人的图片,并写道:“人得坐着(排便),因为人需要思考。”

    然而,即便是如此深沉的思考行为,我们也很难从中找到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独特性。本书的其他章节提到过简·古多尔和其他灵长类生物学家的研究。他们观察到,黑猩猩也会牵手,见面和分别时也会亲吻、拥抱,也会使用工具和武器,感到害怕时也伸手去触摸同伴。古多尔甚至讲述了这样一个场景:她看到一只雌猩猩拉肚子,然后用树叶擦屁股,过了一会儿,她的孩子并没有排便,却也模仿她的动作,用树叶擦了两次屁股。

    肛门及其周围的组织异常敏感,崇尚享乐的人类大脑不想浪费任何一个可以带来快感的神经末梢。所以,最早只用于排便的“出口”,长久以来也用作“入口”。因为肛门恰好能放进一根手指、一根阴茎或其他类似的东西,也因为精子进入直肠不会使人怀孕,更因为肛门方便男男做爱,所以所谓的“后门”就成为繁忙的交通要道。肛交是传染艾滋病病毒最常见的方式之一。在历史上,同性和异性肛交都很普遍。从古希腊的陶器到当代美国艺术家基斯·哈林的街头涂鸦,这一行为随处可见。达·芬奇在他的笔记簿中画了一根勃起的阴茎,指向一个男人的臀部,中间有墨点相连。他还留下了一组素描,从肛门括约肌的五条肌肉开始描绘,慢慢变幻为一朵五瓣花,最后变成一个五边形的堡垒。这些素描让我们禁不住联想到弗洛伊德。在此我们需要知道的是:由于弗洛伊德长期为便秘所困扰,于是他发明了“留置肛管”这一医学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