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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页

    我们的许多工作可被称作“遗传历史学”。这是一种新型史学:我们承认这些平常的事实,但我们用一种非常不同的框架来解释。传统史学述说关于战争、王国和伟人的故事,同时有观念史和科技史的研究。计量历史学家研究商业和人口发展趋势。我们则特别关注影响人类自然选择的历史因素,特别是那些有利于创造和传播新的等位基因的因素。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国家雇用外国军队,我们感兴趣的是雇佣军的数量,他们来自何方,以及雇佣军定居和与本地人口混合的程度。只要雇佣军活下来并繁衍生息,我们不会太关心他们打赢了仗没有。同时我们也不理会他们带来的文化,除非这些文化改变了自然选择的压力或影响了基因流。

    传统社会科学,比如历史或人类学,主要关注头脑的软件,意思是无形的文化的演变,比如习俗、神话或社会结构。遗传历史学关注的是关于基本硬件的变化,即身体和大脑的变化,这些也很重要。如果这些硬件的变化不重要,狗都可以玩扑克了。

    对人类学家来说,观察一个地方的农民在一段时间内如何生活大概是很重要的;但对遗传历史学家来说,真正有意思的是自然选择为何会允许农业出现,以及在这以后,农业生活方式形成的新选择压力如何确立和传播群体基因组成。我们用同样的方法考虑无论是旧石器时代人类演化,还是1万年前的农业演化,又或是欧洲阿什肯纳兹犹太人的现代演化——这一犹太人群体经历了中世纪特殊的自然选择压力后,一跃到了西方智力阶梯的顶端。

    我们用不同的方式得到了同样的研究方法。格雷戈里·柯克伦(Gregory Cochran)是物理学家,而我们将要展示的理论,无论看起来有多奇怪,对物理学家来说都是很自然的。亨利·哈本丁(Henry Harpending)博士毕业后曾热情地投入社会科学事业,但多年的理想幻灭经历和社会科学诸研究领域的现状都促使他转向人口学和遗传学。他相信这两个学术领域有真正的理论,能和其他自然科学学科密切联系起来。

    许多学者同人对这本书的内容提出了建议、想法或者异议。我们对他们的帮助和批评深表感激。其中特别重要的是威斯康星大学的约翰·霍克斯(John Hawks),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罗伯特·莫迪斯(Robert Moyzis)和埃里克·王(Eric Wang,王先生目前在昂飞申科上海有限公司),犹他大学的艾伦·罗杰斯(Alan Rogers)、道格·琼斯(Doug Jones)和蕾妮·彭宁顿(Renee Pennington)。我们也受益于在史蒂夫·赛勒(Steve Sailer)主持的人类生物多样性网络讨论群上与网友们的讨论。

    我们也受惠于犹他大学的克里斯滕·霍克斯(Kristen Hawkes)、詹姆斯·奥康纳(James O'Connell)、丹尼斯·奥偌克(Dennis O'Rourke)和乔恩·赛格尔(Jon Seger),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格雷戈里·克拉克(Gregory Clark),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的艾伦·菲克斯(Alan Fix),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蒙哥马利·斯拉特金(Montgomery Slatkin),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金·希尔(Kim Hill),芝加哥大学的布鲁什·莱恩(Bruch Lahn),埃默里大学的梅尔·康纳(Mel Konner),“触媒外交”(Catalytic Diplomacy)组织的杰里米·斯通(Jeremy Stone),“基因表达头版”(GNXP)网站的雷姿比·卡恩(Razib Khan),哈佛大学的詹姆斯·李(James Lee),伦敦国王学院的罗莎琳德·阿登(Rosalind Arden),西安大略大学的菲儿·拉什顿(Phil Rushton),以及斯坦福大学的巴拉伊·斯里纳文赛(Balaji Srinavasan)。本书中的部分研究得到了Unz基金会的资助。

    第一章 概论:一般常识

    人类在四五万年中没有任何生物学上的变化。我们以这万年不变的头脑和身体创建了所有我们称之为文化或文明的东西。

    ——斯蒂芬·杰伊·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

    自然选择过程必然曾经剧烈地弱化。我们无法避免这样的结论,即人类演化的过程曾戛然而止。

    ——恩斯特·迈尔(Ernst Mayr)

    我们想要论述的是人类的演化在过去1万年间加速了,如今更是近百倍于我们存在的超过600万年间的平均速度。演化的步伐如此迅猛,人类身体和头脑的变化比在任何有记录的历史时期都更加显著。萨尔贡大帝和印和阗[1]跟你不仅有文化差异,也有基因差异。这是一个激进的想法,让人难以置信——就好像树木在你观望的时间内明显长高。然而证据就在那儿,我们将在随后几页阐明。

    长期以来,科学家们都相信四五万年前欧洲的“生物大跃进”标志了文化进步的开始和人类显著演化的终止。在当今,“生物跃进”理论认为人类开发了文化,旧石器时代早期出现的复杂工具、艺术和个人装饰造型证明了这一点,文化则把人类从自然选择的压力下解放出来:我们制作衣服而不是生长皮毛,我们制作更精良的武器而不是使身体变强壮。

    行为的现代性使得人类演化暂停——这一论点能否成立,取决于静态环境的观点。[2]可以这样说,如果一个群体——无论是人群、狼群、螃蟹草还是其他——长时间置身于一个稳定的环境中,这个群体最终会在基因层面上适应这个环境。这种情况下简单的基因改变不会显著改善个体对环境的适应,因为整个物种已经接近对环境的最适应状态。经济学家会把这个状态称为人行道上的1000万亿美元都已经被捡完了。这种情况下,生物进化自然会降至极缓的速度。这不是说一个稳定的物种就是各种性状都已经完美了,而是说它的生存策略已经被极大程度地开发了。比如说,跳跃未必比四足着地行走更有效率(四足好,两足坏!),但袋鼠就善于跳跃,它们的身体结构已经和移动方式很好地匹配。生物群体永远不会完全地适应所处的环境,因为环境总在不断变化,但可以十分接近完美的适应。比如说,有些兰花外形和气味上都和某种蜜蜂极为相近,蜜蜂甚至尝试与之交配,从而完成了传粉的过程。有些物种极端适应环境,比如鲎,几千万年间都几乎没有变化,它们简直比山还古老。

    然而,现代人在过去的5万年间经历了剧烈的变化。我们走出非洲并定居在南极以外的每一个洲。我们遭遇并取代了其他古老的人种,比如尼安德特人,并很可能在取代的过程中带上了他们的某些基因。从旧石器时代早期到新石器时代以来,不断加速的文化爆炸带来了新技术和新的社会形式。事实上,文化本身已经成为人类环境中越来越重要的部分。

    地理上的拓展(使我们置身于新环境)和文化革新均改变了人类所经历的自然选择压力。许多生物性状的收益改变了,最佳生存策略也随之改变。举例说,当人类10万年前猎取大型猎物的时候,他们所依靠的是近距离攻击和手中的长矛。这类攻击十分危险和费力,所以在那个时候,猎人必须有强健的肌肉和粗壮的骨头。这种体形有其劣势——不说别的,它就需要更多的食物——但总体上说,它是当时情形下的最佳解决方式。新武器,比如梭镖投射器和弓,有效地贮存了肌肉产生的能量,这就意味着猎人不必有宽厚的肱二头肌和强健的骨骼就可以杀死大猎物。在这种情况下,更轻捷善跑、不需这么多食物的人们就成了更有竞争力的优胜者。身体沉重是过去的选择:昂贵,但已不再必要。南非的布须曼人直至晚近都在过着狩猎兼采集的生活,几千年来都在那一地区用弓和带毒的箭射杀猎物。他们是矮小、坚韧、极瘦的人,不到5英尺(约1.5米)高。这看起来就像工具造就了人——弓弩造就了布须曼人。